第12章 嫉妒
看着格洛瑞亞殿下将取回來的海水,在人們唱的聖歌的環繞下,一點一點潑灑到尤萊亞的身上,同時,口中唱着不知名的,好聽的旋律。
然後,尤萊亞提起他的佩劍,那是一把被鑲滿了各色的寶石的華麗重劍,他提起它向着人群挽了個劍花,一招一式都優美的像是一場舞蹈一樣。偏偏他能看出來,尤萊亞做出的這些看似花哨的動作都是需要紮實的本事。
艾維斯的口跟着人們張合,最終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嫉妒,最早知道這個單詞是從他的母親那裏。他的出身除了有一個身為騎士的父親之外與普通人并沒有什麽不同,母親除了是個家庭主婦之外,還是個虔誠的信徒。
小時候,大概是六七歲的年紀吧。小艾維斯很喜歡小鎮子上裁縫大叔養的小狗,胖胖的像個長着腿的小肉球球一樣,叫起來不兇,但是奶聲奶氣的。他常跑過去看它,并且會省下一些母親給他做零嘴的很少的牛肉幹去喂它。
但是,除了喂食的時候,小狗從來都不和他親近。
小鎮上還有許多小孩子喜歡那只萌萌的小狗狗,其中,雜貨鋪家的孩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小狗就特別愛和他親近,小艾維斯每每看見就難受的不得了。
又一次受到冷落,小男子漢艾維斯憋着眼淚跑回家裏,哇的一聲哭倒在母親懷裏,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的向母親訴說他的委屈。
“憑什麽小狗狗喜歡的不是我,這不公平,不公平。”
母親慈愛地看着他,用圍裙替他擦幹淚,“這是嫉妒,我親愛的孩子。嫉妒是一種很醜陋的情感,它會使一個人變得邪惡。”母親蹲下身來,直視艾維斯的眼睛:“小艾維斯,這是上帝都無法消除的原罪,一個人若是沉浸于此就會變得面目可憎,有的東西你可以得到,有的東西怎樣努力都不行。但是,人一旦要是起了嫉妒心,那麽,得到的東西都會失去的。小艾維斯,嫉妒會讓人幹出傻事來,沒有什麽是真正放不下的,嗯?”
艾維斯的母親是小酒館家的女兒,從來沒有出過小鎮子,人不很聰明,也說不上有見識。但是艾維斯一直一直記得母親的話,後來經歷的一些事中,有艾維斯得到的,有艾維斯失去的,有艾維斯想要得到卻無法達成的,他都想得很開。
艾維斯将母親的話在心裏不斷的念着,他想讓心髒掙脫這折磨人的荊棘,重新獲得自由。
因為,看起來,殿下,就是怎麽努力都無法摘下的花朵,他可以是泥土,可以是養料,可以是陽光雨露,但惟獨,無法成為那個摘花的人。
母親說,沒有什麽是真正放不下的,他以前明明也這麽覺得。
他已經很努力了,很努力的拔掉胸腔裏的荊棘,可是它們長得越來越粗壯,越來越茂盛。
嫉妒,就是它們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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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變得面目可憎,會做出傻事,得到的東西都會失去的。
不行啊,艾維斯,再這樣下去,連好不容易的信任都會被殿下收回的。
一瓶海水見底,格洛瑞亞身上也帶有了海洋的清新氣息。艾維斯及時收回了思緒,将披風送上。
“我的手是濕的,你來吧。”格洛瑞亞說。
艾維斯默默地執行命令,但可能只有格洛瑞亞和一旁的尤萊亞才留意到,一向冷硬的騎士在給披風打結的時候是有多溫柔和專注。
完畢後,尤萊亞對着公主欠身。“格洛瑞亞殿下,請跟屬下來。”
公主殿下點頭,不緊不慢的跟着,艾維斯緊緊跟随。
經過了幾個世紀的洗禮,加布裏爾教堂看起來向一名滄桑的老人,只是他用富麗堂皇的帷帳和壁畫來掩飾這一點。歷任教皇的畫像端正嚴肅的訴說着教廷往日的輝煌。
穿過幾個層層疊疊的明黃色帷簾,尤萊亞躬身請殿下坐于大廳的主位。
“想必這就是我最近來的騎士兄弟艾維斯,我是尤萊亞,很高興與你能共同效忠殿下。”尤萊亞不管是說話,還是行事,統統都是那麽的令人舒心的優雅。并不是疏離有禮的那一種,你從他的眼睛和話語裏的真誠就能感覺出來。
一名很純粹的男子,他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實。
互行了禮之後,尤萊亞坐在公主的下首,艾維斯想了下,依舊站在殿下的身後。
尤萊亞笑了下,沒說什麽。
“殿下,尤萊亞自從上次一別,就十分想念殿下。聽聞殿下遭受了幾次驚吓,尤萊亞對于未能跟随在殿下身邊守護感到十分內疚。”他的話語是真實的,就算聽起來十分像是客套話,但他的真實令艾維斯立即否定了。
其實,外界傳言中,和公主的關系最暧昧的除了亞度尼斯就是尤萊亞了。
亞度尼斯自然是和殿下無一絲愛情存在,而眼前的尤萊亞呢,他卻将自己的感情曝曬在陽光下,毫不掩飾的示愛讓艾維斯更加的不舒服了。
殿下和尤萊亞,真的……
他們都喜歡着白色,自己只喜歡耐髒的黑色。
他們舉止都那麽優雅得體,而自己硬邦邦的。
他們的名字都有關聯,殿下是榮耀和光芒,尤萊亞是上帝之聖光,自己的呢……
幹嘛要想到自己啊,明明和自己無關的,就算是喜歡殿下,也不能肖想一絲一縷。
心髒好難受,看着殿下和他交談的樣子,一抽一抽的疼。
殿下幹嘛要看他呢,為什麽要同意尤萊亞成為殿下的騎士呢?
不行,身為下屬怎麽能質疑殿下的決定呢,這是個危險的想法。
一直到公主告別尤萊亞,艾維斯都一言不發。格洛瑞亞偏頭看了看他,用眼神詢問艾維斯怎麽回事。
艾維斯不知從哪裏湧出一股勇氣,盡管臉上的肌肉依舊沒有多大起伏,但是他自己知道,心裏是多麽的驚濤駭浪。
他張口:“殿下,屬下、屬下想問明一件事。”
格洛瑞亞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艾維斯緊張極了,努力組織着語言好使的自己不那麽笨拙。
“殿下……”
“啊,公主殿下,願上帝祝福您。”一個虛僞的聲音插進話來,是現任教皇。
教皇菲戈羅有些富态,看得出來是典型的浸淫在權勢富貴中的人。眼神中透出的光芒并無絲毫神聖之意,有的,只是算計、欲望、權力。
艾維斯快恨死他了。
公主殿下連個回應都欠奉,按理說她不應該如此的無禮,但既然教會已經決定和克洛斯一道,那麽撕破臉也沒什麽,早晚的事而已,她一向不願意為了無謂的客套浪費時間。
她只是伸出右手撫了撫披風,蔥根顏色的手指映襯着冷硬的黑色鑽石,閃爍着光彩。
教皇的臉色立刻就開始不對了,先是通紅,然後和調色盤一般變來變去,最後定為青白的底色。
直到回到榮光殿,艾維斯也沒有再次開口。公主躺在床上照例翻看詩篇時,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問了。
“在教堂時,你想對我說什麽呢,艾維斯?”
“并沒有什麽重要的,殿下。”
“艾維斯!”格洛瑞亞聲音嚴厲了些,“我不喜歡你說話吞吞吐吐。”
他沉默了一會兒。
“屬下不明白,殿下跟教會的關系明明對立……”
“為什麽尤萊亞會成為效忠于我的騎士是吧。”
艾維斯點點頭,為什麽呢,他真的很想知道。
“艾維斯,我先問你,你覺得尤萊亞怎麽樣。”一個讓艾維斯為難的問題被抛了出來。
“尤萊亞騎士,他,很有實力。”他只能說最客觀的評價。
“比起你如何。”
“要戰勝他不會太容易。”他保守的說。
“哦,那就是能打敗他。”格洛瑞亞盯着手中的紙卷,說道。
“告訴你也沒什麽。教會其實也不是鐵板一塊,自然有派系之分。尤萊亞的師傅,也就是上一任光明聖騎士算得上父王的人,父王清洗教會時他出了不少力。”
格洛瑞亞翻過一篇。
“尤萊亞麽,他是個過于純粹的人,權謀、政治、利益這些都不适合他,但就是這種陽光一樣的純粹使他成為了教會的活招牌。為了不讓他受到教會的利用,他的師傅在去世前拜托我,将他拉出這攤渾水。
再加上,這對我的聲譽有利,還有……”
尤萊亞自己的意願,艾維斯猜的出來她的未竟之語。
“讓殿下來保護他麽。”
“嗯,也可以這麽說吧。”
艾維斯有一種詭異的獲勝感。
“還有什麽樣的事不明白麽?”格洛瑞亞很有耐心。
“戒指,教皇似乎很忌憚殿下的戒指。”
格洛瑞亞忽然笑出了聲。
“這還是段挺有意思的往事。”眼中帶着深深的思念之色。
“你應該聽說過我的父王加冕時,絲毫沒有給教廷面子的事吧。”看到艾維斯點頭回應,她繼續往下說:“教皇的權杖你也看到了,黃金質地,頂端鑲嵌了很大的紅寶石。在教皇擊打我父王的右手時,父王将這枚戒指迎向權杖,結果是權杖上的紅寶石生生被戒指上的黑鑽劃出了個口子。”
她一邊将詩卷遞給艾維斯,一邊伸出手,在燭光下細細看着它不規則的切面映襯出璀璨的反光。
“父王回來後,一邊大笑着,一邊得意洋洋的宣揚他的聰敏,就跟個小孩子一樣。這戒指本來是他特別喜歡的私人收藏,在那件事之後,他卻決定将它作為戰勝教廷的象征,一代代傳下去,和辛諾特這個偉大的姓氏一起。”
格洛瑞亞的眼眸深深,笑容逐漸轉向了落寞和追思。
“我,将來,也要把它傳給我的子孫後代,告訴他們,辛諾特這個姓氏的勇氣和榮耀。”
“殿下。”艾維斯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語,也并不覺得堅強的殿下需要安慰,所以,只有。
艾維斯,第一次在格洛瑞亞面前,勾起嘴角,如二月的堅冰碰上了流淌着春意的溪水,微笑了起來。
心裏的尖刺,好像,消弭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去爬山了,完全就是找死的行為我卻樂此不疲。腿肚子幾乎抽筋不算,還被山上的花蚊子咬了好多口,現在腿上都腫了,好難受。不過山川相當秀麗,漂流也很好玩,雖然很熱,大家還是要出去玩玩才好啊。
甘肅前幾天地震,我們班上有個同學是甘肅的,幸好沒事。為災區人民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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