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放。”衛奇甚至抱得更緊了一點兒，嘴唇飄飄忽忽地從鎖骨挪到周沉唇邊，很純情地碰了碰人唇角。

周沉當然記得他的吻。前世衛奇常常這樣吻他，半點情欲不沾，就只單純地碰碰嘴唇，像小孩子嘗貴重糖果那樣，不敢舔，更不敢多吃，實在饞得厲害才敢湊過來咂咂味兒。

“周叔叔，我是不是很沒用？”狼崽子吃完糖，忽然就又變回了大狗，語氣一下子沒了兇狠勁兒，滿當當全是委屈，“我什麽都抓不住，命運要我怎樣我就只能怎樣，身邊的人一個個抛下我，可是我誰也留不住。”

周沉心想你他媽這還叫什麽都抓不住？明明老子肋骨都快被你抓折了。

“所以你和命運作抗争的方式，就是傷害別人嗎？留不住人，所以綁也要把人綁在身邊，是嗎？”

衛奇被他問得有些發愣，“周叔叔……”

趁他愣神的功夫，周沉一把推開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角：“衛奇，這樣的事別再做第二次。”

回到房間，周沉一下子就卸了力，癱在床上像一灘爛泥。他以為，在知曉了衛奇的真實目的以後，他對衛奇只會剩下厭惡。他以為，他對衛奇的靠近只會覺得虛僞和惡心。

可是剛才衛奇吻他的那一下，周沉竟然只覺得眼眶泛酸，犯賤一樣從心底升騰出一種憐愛的情緒來。

真是犯賤。周沉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眶，轉身撈出手機給好友發了條信息。

周六早晨，衛奇像從前一樣早早做好了早餐，南瓜米糊金燦燦的，旁邊還配了一碟牛肉生煎。

周沉掃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挑了下眉，“你早餐做多了。”

衛奇當然注意到了周沉今天的變化，周沉今天穿了平時很少穿的短款夾克，襯衫束進去，勾出很好看的腰線。他腿又長又直，這樣穿當然好看——好看歸好看，但這明顯不是工作裝扮。

甚至衛奇還能隐隐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香味。

“吃一點再走吧，今天的南瓜米糊打得很好。”衛奇還想留人。

然而周沉一點面子沒給他，“我今天約了人，你要是無聊就早點回學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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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約的這位好友嚴格來說算是曾經的p友，兩人在各個方面都挺契合，下了床也很有話聊。但你知道有的關系從産生的時候起就已經被限定了位置，不是所有“很聊得來”的p友都非要轉正成戀人。

周沉明白這一點，對方大概也明白，所以最後兩人幹脆砍掉了那點肉體關系，把這段感情提純成了純粹的友誼。

他們今天約在商場見面，林子繁還帶了自己的新男友一道來，說想讓周沉幫着把把關。他男友換的勤，也不見得每個都是認真談的，但每個都一定會帶來給周沉掌眼。

“沉哥！”林子繁遠遠看見周沉，很興奮地蹦起來對他揮手，“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去吃點兒？”他的新男友個子不高，白白瘦瘦的一小只，看起來存在感很低。但林子繁在看到周沉的瞬間就把胳膊挽上了那人的臂彎，弄得周沉想不注意到都難。

周沉對這樣的場面已經見慣不怪：“吃過了。”

“那我們進去吧，今天想給小路挑兩身新衣服，沉哥你眼光高，幫我們看看吧。”林子繁笑眯眯的，“小路今年剛大一，好多以前的衣服現在都不大合适了，想給他買兩身好的。”

周沉有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心裏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他家裏那個大學生來。

那小崽子好像也很久沒買新衣服了。

最後他們在商場逛了一天，林子繁手裏提了兩個袋子，周沉手裏提了五個。

三人又一起吃了晚飯，實在沒事幹了，周沉才慢吞吞往地下室走，有點不情不願地開車回家。

然而北京城就這麽大，他再怎麽繞路走，那點路也總會走到頭。

衛奇正盤腿坐在客廳地上看書，明明挺大個個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弱小可憐。他角度選的好，正對着大門口，因此周沉剛一進門他就從書裏擡起了頭：“周叔叔。”

他難得的沒去過問周沉今天去了哪見了誰，眼神從周沉手上那幾個袋子上掃了好幾圈，也還是沒問你買了什麽。

他好像就真的只是出于禮貌，對周沉這個長輩問了句好而已。

周沉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開口卻仍舊傷人得很，“你怎麽還沒回學校？”

“……”衛奇沉默了一下，緩慢地把自己的書本合上摞起來抱在懷裏，“我明天上午就回去。”

周沉對他這樣的改變感到些許驚訝——衛奇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是他切切實實領教過的，這人看起來乖，但實際上又倔又狠，所謂乖巧不過是他僞裝出的面具——但此時此刻的衛奇，卻給他一種不大一樣的感覺，乖得很真實，就好像他昨天說的那些話真的奏效了似的。

周沉挺滿意他的改變，心頭閃過一絲如果衛奇能一直這樣安分守己下去，那兩人和平共處好像也不是不行的念頭來。

重生以來他第一次對衛奇露出微笑，雖然只是動了動嘴角。

“給你買了兩件衣服，去試試合不合适。”

衛奇嗯了一聲，抱着書走過來去接他手裏的袋子。在接過去的那一瞬間衛奇好像愣了一下，眼神幾乎是黏在周沉側脖頸上，看起來驚訝又心痛。

只一瞬間，下一秒衛奇便回過神來，收斂了眼神，恢複了那副眉眼低順的沉默樣子——不，應該說他變得更沉默了。

周沉原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直到他晚上洗漱的時候，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脖子上居然有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上去的口紅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