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應該是試衣服的時候林子繁不小心沾上去的印子,林子繁有時候講究得有些過分,無論何時出門永遠都是精致全妝一張臉。

第二天早晨周沉刮胡子的時候目光又一次落向已經洗幹淨了的側頸——要不等下還是跟那小鬼解釋一下吧,他沒頭沒腦地想。

然而衛奇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他走出卧室的時候,只看到了餐桌上滿當當的早餐,和衛奇幾乎已經空了的房間——真的空得很徹底,甚至連衣櫃最裏頭的冬裝大衣都消失了兩件。

周沉莫名有點心煩意亂,坐在餐桌邊啃了一口衛奇做的牛奶西多士,惡狠狠地想走了最好,他們之間原本就該是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才對。

周沉心裏對這段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關系其實是有定位的,他很清楚自己對衛奇是有些依賴的。對,依賴,周沉覺得自己對衛奇的複雜感情幾乎可以用愧疚和依賴這兩個詞概括全部,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容易形成習慣的人,從這個角度來講,衛奇和羅源對他并沒有本質差別。

習慣而已。

很好改掉的。

周總憋了兩天,終于還是沒能憋得住,給衛奇發了條消息。

“生活費還夠麽?”

對面沒回,大約是在上課。一直到中午才收到回複,“夠的,謝謝周叔叔。”

周沉咳嗽一聲,繼續拐着彎道:“上次的衣服合身嗎?是一個朋友陪我去挑的,試衣服的時候他好像還不小心把口紅沾我身上了。”

這次過了更久的時間,才收到一個十分冷淡的“嗯”。

本分,太本分了。

乖得都有點兒不太像衛奇本人了,好像突然一下變成了什麽寄人籬下的角色。以前衛奇對他耍少爺脾氣撒嬌耍賴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怎樣,如今衛奇猛的收斂起來,周沉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真他娘的犯賤。

周沉有些重地放下手機,從胸腔呼出一口很長的氣,有點想摸根煙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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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總!”羅源突然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他為人老實謹慎,很少露出這樣匆忙的情态,“周總,我們這次的競标價又被人散布出去了,天億那邊要取消我們的投标資格。”

周沉:“……”

這個又就用得很精妙了,周沉掰着手指一根根在羅源面前展開,“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發生這樣的事了,到底是誰在賣消息,還沒查清楚嗎,羅秘書。”

他笑着,但最後的羅秘書幾個字幾乎是咬着牙發出來的,透出一股陰森森的嚴肅味道,讓羅源覺得如果他再查不清楚這件事,大概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我……我正在查,這幾次項目的相關人員都已經重點觀察了,很快就能出結果。”羅源磕磕巴巴地保證道。

這幾次洩露的消息雖說和前世被衛奇賣出去的那份核心技術資料沒法比,但怎麽說也害他們損失不少,沒有不查的道理。

周沉心煩得很,覺得哪哪都不順心。公司不想呆,家裏空蕩蕩的也懶得回,幹脆一個電話打給了林子繁約人出來喝酒。

林子繁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平時就喜歡投資那些沒人看得懂的藝術電影,喜歡別人覺得他品味超凡,再喊他一句林老師。

這樣的閑人當然是随叫随到的。

“沉哥,你有心事啊?”到底是搞電影的,觸覺就是敏銳一些,剛見了周沉第一眼就如是下了判斷。

周沉三杯酒下肚,臉頰已經開始微微發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我問你,如果你讨厭的人好像也讨厭你,你會怎麽樣?”

“那不是最好麽?正好老死不相往來,省得相看兩生厭。”

“……”

周沉沒再問下去,饒是林子繁怎麽問,他都不肯再開口了,就一個勁往肚裏灌酒。

喝到後來林子繁都害怕了,忙攔着他,“沉哥,別喝了別喝了,太晚了,咱回家吧。”

周沉不置可否,順勢把胳膊搭在人肩膀上,親密無間的姿态。

兩人就這麽半摟半抱地回了家,周沉醉了八分,還有兩分是清醒的,腳步虛浮地跟林子繁開玩笑:“送到門口就行了,跟進來做什麽,家裏又沒東西招待你。”

林子繁半真半假地回他:“誰叫我喜歡你呢,能多看看你就是最好的招待了。”

周沉被肉麻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想說些什麽,一擡頭卻直直撞上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正盯着周沉落在林子繁肩膀上的手臂,眼神好像要冒火。

然而盯了很久,眼睛的主人卻什麽都沒說,只是很冷靜、很壓抑地說了一句,抱歉,我不該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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