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頭藍鯨
“宸哥,你跟施槿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墨趁着老高不注意,如法炮制的又用背後撞擊了一下許黔宸的桌子,許黔宸手中的筆在書上不出意外的又劃出了一條斜杠,這個畫面可以說是每天都在上演。
許黔宸也是奇葩,按正常人早就把趙墨給收拾了,但是許黔宸沒有,因為許黔宸把趙墨是真心當哥們,趙墨雖然為人有些小心眼,但是性格心直口快,只要是許黔宸的事,他總是會第一個沖到最前面,而且許黔宸也不是一個脾氣特別暴躁的人,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大火的。
施槿幾乎就站在趙墨旁邊,站的筆直,當真是在認認真真的罰站,話說,這還是施槿從高一到現在第一次罰站,他是好學生,從來不會做違規亂紀的事。
許黔宸沒說話,放下筆,雙手環抱着胳膊盯着施槿的後腦勺沉默了好半響,久到趙墨都以為他不會開口了,才慢悠悠的說道:“其實.....我跟他不熟,就是我昨天不小心知道了他的一個秘密,他大概是怕我把他的秘密給說出去吧。”
施槿:“.......”
“哈?”趙墨更不明白了,滿頭黑線直冒:“那你老捉弄人家幹什麽?我怎麽看,都像是他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怕他把你秘密給說出去,所以才找他麻煩。”
“有嗎?”許黔宸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的否認:“怎麽會,我只是突然發現他還挺有意思的,這表裏不如一的人我見過不少,但是像他這種的,我還是頭一次見。”
“表裏不如一?”
施槿猛地一回頭,與許黔宸毫無意外的對視上了,許黔宸沖着施槿挑了一下右眉:“怎麽,我說錯了?難道你不是表裏不如一?”
施槿沒回答他,也沒同他争辯,看了一眼許黔宸就默默的轉過了身,心髒都在忍不住的發疼,他不知道許黔宸為什麽要這樣看待他,也許是誤會了一些什麽,可是就算誤會解開了,又能怎麽樣呢,他沒有想過要和許黔宸做什麽朋友,更沒奢望要許黔宸當他的男朋友,之前就連做夢他都沒敢往這方面想。
在沒親眼見到許黔宸女朋友之前,許黔宸能和他說上一句話,他都能開心許久,甚至今早起床,他都在腦海裏有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是現在現實擺在了他的面前,讓他不得不面對。
他和許黔宸今生再無可能。
因為許黔宸有女朋友這事,就變相的證實了他是個直男,就算以後萬一他跟這個青梅竹馬分手了,還會有其他女人,掰彎一個直男,他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麽大的魅力,更別提還是許黔宸了,他不會那樣去做。
他是真心喜歡許黔宸,很喜歡,所以他希望他永遠健康快樂,幸福一生,他自己的傷可以慢慢療,時間是治愈一切傷痛的良藥,等畢業了,大家都各奔東西了,也就會慢慢遺忘了。
暗戀本就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自我戀愛,現在,他失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會用多長時間走出來,但是他肯定會将許黔宸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一輩子。
唉!年少時真的不要遇到太驚豔的人。
施槿的無視,讓許黔宸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等他回神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凝重到趙墨都不敢再随意造次的程度了。
趙墨小心翼翼的回頭,瞧着許黔宸這張逐漸黑化的臉,吓的不輕,生怕許黔宸現場發飙,将施槿給狠狠地收拾一頓,同時又在心裏震撼不已,這施槿可以啊,居然有本事把宸哥氣到臉色發黑,脖子青筋直冒,很顯然已經在極力隐忍了。
趙墨以為下課了,許黔宸就會找施槿麻煩,或者施槿要和許黔宸解釋一些什麽,沒想到他所有幻想的事都沒發生,這倆個人就跟以往一樣,沒有了交集。
不是一節課,是一整天,從早上到晚上,直到再次上晚自習,倆人一句話也沒說過,不要問趙墨為什麽要關注,他就是閑的,無聊的,他今天一整天都跟許黔宸在一起。
“班長,黑板報可以用水粉顏料畫嗎?”施槿吃完晚餐,回到了教室上自習,手裏還拿着一張空白的A4紙,他沒穿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白皙的胳膊裸露在外,他的膚色是女生都羨慕的冷白皮,這三月的天已經很熱了。
傅楚岩擡起頭來,伸手扶了一下眼鏡框,望着他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咱們班經費有限,顏料要是用經費買的話可能不太行,你要想畫,就必須自己解決顏料問題。”
施槿眉頭緊鎖,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不能用班費?這不也是為班集體出力嗎?”
“這個......”傅楚岩被施槿給問住了,之前黑板報每次用的都是粉筆,主要也是班上沒人會畫水粉畫,他們理科班,美術好的人沒有幾個,只有個別女生。
“施槿,你要畫水粉畫嗎?”坐在傅楚岩後一排的一個娃娃頭女生,程慧子,聽着兩人的對話,輕聲詢問道。
施槿将視線轉移到她身上點了點頭:“嗯,水粉畫色彩更突出一些,我初中的時候學過一點。”
“哇,厲害啊,之前怎麽都沒聽你說過,你早點說嘛,顏料的事好解決,我哥就在四班,他叫程一霖,他就是學美術的,他那裏有很多,你去找他借,他肯定借給你,他們班黑板報一直都是他主辦,每期都是第一名。”
施槿聽到程一霖幾個字,腦子裏瞬間就想到一張臉,清秀的眉頭不但沒有松開,反而越皺越緊。
程一霖,他認識,他倆初中報的藝術班還是一個班,一個老師教的,只是他學習了不到兩個月就放棄了,就是因為這程一霖太突出了,他備受打擊,所以後來也就沒什麽興趣了,就沒去了。
這.....他要去開口借嗎?萬一這人把他給忘了怎麽辦,到時候會不會尴尬。
施槿正準備拒絕,突然原本還有些吵鬧的教室,莫名的變得安靜無比,一群女生個個都坐直了身體,紛紛将視線轉向了一班教室的前門口。
施槿回頭,只見一道帥氣挺拔的身影拿着兩把雨傘站在了大門外。
說曹操曹操到,不是那程一霖是誰。
“喂,慧子,要下雨了,媽讓我給你帶了傘。”程一霖穿着黑白相間的校服,脖子上還戴着一副紫色的挂式耳機,站在門口沒進來,雙眸落在程慧子身上,都沒關注其他人。
程慧子沒有急着出去,從凳子上站起身笑道:“你來的正巧,我剛還準備讓施槿去找你借顏料呢,我們班施槿也會畫水粉畫。”
“施槿?”程一霖聽聞這個名字還怔了怔,下一秒就和施槿對視上了。
施槿杵在一旁有些尴尬,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倒是程一霖一眼就将施槿給認了出來。
“啊,是你啊?”程一霖見到施槿很是震驚:“你在一班嗎?我怎麽都不知道?”
施槿:“.......”
“程一霖,你們認識啊?”程慧子的視線在施槿和程一霖之間來回穿梭,對程一霖居然直呼其名,很顯然兩兄妹感情不錯,大概是年齡差距不大,倆人相差剛好一歲。
程一霖沒搭理她,雙眼如炬的看着施槿,見施槿不說話,沒做停留的走進了教室,這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也高出了施槿小半個頭。
“你不認識我了?”程一霖往施槿跟前走近了幾步,替他回憶:“在培訓班,我就坐你旁邊啊,我......”
“好久不見。”施槿見他靠近,到底不能再裝下去了,終是出聲笑着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好久不見,你怎麽後來就不學了?你畫的挺好的啊。”程一霖一邊同施槿說話,一邊将手中的雨傘遞給了程慧子。
施槿擡眸看了他一眼,實話實說道:“有你這麽一個天賦異禀的人在身邊做對比,我哪還好意思畫的下去。”
“啊哈!”程一霖大笑出聲,盯着施槿的眼神越發的熱絡:“得了,原來是我的錯,我就說後來怎麽都不見你了,我.......”
“班長,外班學生能随便進教室嗎?”程一霖話還沒說完,突然教室最後面就傳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幾盒破顏料還需要借?再說了,畫什麽水粉畫,擦都擦不掉,黑板要是被他畫毀了怎麽了?”
程一霖順着聲音朝着後排望去,見出聲的人居然是許黔宸,很是意外,順手把手中的雨傘遞給了施槿,試着替他辯解:“怎麽會擦不掉,一個黑板報而已,他完全可以的,他......”
“你快走吧,我不畫了。”施槿見許黔宸生氣,趕緊把傘又塞回到了程一霖手中打斷了他。
雖然不知道許黔宸在氣什麽,但是好像跟自己有點關系,許黔宸貌似很反對他辦黑板報,不辦就不辦吧,他不想讓他不高興。
程一霖臉色很不好看,握着雨傘的手緊了又緊,還想說些什麽,到底是沒再張口,退到了班級門外,視線落在了施槿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今晚要變天了,外套穿上吧,之前都不知道你跟我妹一個班,早知道早來找你玩了,對了,你號碼多少?”
“我.......”
“砰!”一聲巨響。
許黔宸的凳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發出了一陣動靜。
全班同學整齊劃一的朝着許黔宸看了過來,包括施槿。
許黔宸若有其事的将凳子從地上扶了起來,沒有再關注任何人。
施槿見許黔宸那張俊臉已經黑的仿佛能滴出墨來,心髒莫名的感到了一絲窒息,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不好意思,我不用手機。”施槿拒絕了程一霖,就算沒有許黔宸這一打岔,他也不會将自己的號碼給程一霖,他跟程一霖并不熟悉,他的號碼只有親人知道,他也沒有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
“哦,那回見。”程一霖見施槿一副為難的樣子,也就沒再繼續追問,最後只是又盯着許黔宸看了一眼,這才擡腳離去。
幾乎是他一走,趙墨和後排的一大幫子男生都是一臉好奇朝着許黔宸看了過來。
“宸哥,你這搞什麽名堂?”
“看他不爽。”
許黔宸很是直白地回了四個字,也不知道是在說程一霖,還是在說施槿。
施槿自動的把這個詞按到了自己身上,跟他一樣有這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不過除趙墨外,趙墨知道許黔宸指的是程一霖。
程慧子聽聞許黔宸這話,也沉默了下來,剛才的那點興奮勁瞬間消失殆盡,倒是傅楚岩笑着出來打了一個圓場:“施槿,你想畫水粉畫就畫水粉吧,顏料我去給你找老師申請,我.......”
“不了,謝謝班長,我不畫了。”施槿開口拒絕,往後退了幾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傅楚岩眨了眨眼,随即把目光轉向了許黔宸:“這下怎麽搞?你來給我畫嗎?”
許黔宸一臉的煩躁,想都沒想順口一答:“我畫就我畫,不就是一個黑板報麽,搞得好像誰不會似的。”
“哎喲喂!!!可以啊,宸哥,你居然還會畫畫?”趙墨為首的一群學渣,齊齊起哄。
“這有什麽難的。”許黔宸轉了一個身,走到了後黑板上,順手拿起了一支白色粉筆,站在最中間位置,三兩下就畫出了一個“驚濤駭浪”的海浪雛形,當真是生動無比,一分鐘都沒用到。
“卧槽!卧槽!宸哥,可以啊,你這完全就是深藏不露啊。”趙墨都激動的跳了起來,腦洞大開:“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學霸來着?會不會等到高考的時候一鳴驚人,考個全班第一?”
許黔宸面無表情的停下了動作,潇灑肆意的将半截粉筆砸到了趙墨的腦袋上:“嗯,學霸,我何止考全班第一,我還考全國第一呢。”
剎那間,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唯獨施槿震驚的望向了後黑板,悄無聲息的紅了耳尖。
許黔宸居然把老高沒收的那張紙上的背景給描繪出來了,盡管很潦草,只是一個簡單的雛形,但是他認出來了,就連那浪花的幅度都是一樣的。
許黔宸......
施槿雙手緊握成拳,心髒在不斷的發漲,跳躍不止,全身血液仿佛都在沸騰,根本就控住不住,本能的從凳子上起身,朝着後黑板走了過去,随着他的動作,大夥的笑聲戛然而止。
施槿咬了咬牙,站在後黑板前,近距離的盯着許黔宸的畫看了一瞬,幾秒過後,拿起了粉筆,按照許黔宸的線條開始仔細描繪,并且在海浪中畫了一頭藍鯨,五分鐘過後,一副唯美的畫卷展露在了大家眼前,整個畫面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美。
“哇.......”施槿停下筆,集體發出來一聲驚嘆,這還沒上色呢,這要用水粉畫出來,肯定驚豔。
許黔宸在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就黑了臉,心思湧動的厲害,明明是兩頭鯨,為什麽就剩一頭了,還有一頭呢?被這個水性楊花的綠茶給吃了嗎?
對,就是水性楊花,見到男人對他示好就笑,是沒見過男人麽,居然還敢當他面把聯系方式給別的男人,簡直就是找死,行,既然想跟他玩,那就來玩把大的。
“難看死了!”許黔墨收回心思,站在一旁,毫不客氣的吐槽,臉上要多嫌棄有多嫌棄:“誰允許你在我的畫上随意亂塗亂改的。”
施槿心裏咯噔一下,捏着粉筆的手都在顫抖,沉默了好幾秒才将視線轉移到了許黔宸身上,義正言辭道:“這是我的畫,是你先抄襲我的,我有底稿。”
“啥?抄襲?我抄襲你?底稿呢?你拿出來我看。”許黔宸哼笑了一聲,朝着施槿慢慢靠近,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這家夥怎麽穿這麽少,有這麽熱麽,這胳膊怎麽這麽白,是塗了粉嗎?
他死了晾三天估計都沒施槿白。
施槿在許黔宸靠近的那一刻就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雖然沒往後退,但是肉眼可見的全身僵硬。
許黔宸見他緊張,不由自主的嘴角彎了彎,低頭朝着施槿跟前又湊了湊:“凡事要講證據,你要是能把底稿當着大家的面拿出來,那我無話可說,你今天要是拿不出來,那你這就是污蔑。”
“你......”施槿被許黔宸堵的啞口無言,底稿被老高給沒收了,而且那幅畫怎麽可以拿出來,那上面全是他倆的名字,各種版本的愛心。
“對不起,是我看錯了。”施槿無奈的低下了頭,給許黔宸道歉,他別無選擇。
“喔,一句看錯了就完了?任何事情要是都能用一句對不起來解決,那還要警察幹什麽?你當我許黔宸好欺負?”
“那......那你想怎樣嘛?”施槿心裏酸澀不止,委屈極了,聲音甚至都帶着一絲哭腔,這人幹嘛要來找他麻煩啊,他明明什麽都沒做,他又沒有招惹他,又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困擾,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嘛。
“宸哥,算了,算了,你別欺負人家了。”趙墨見施槿一副要哭的模樣,立馬站了出來:“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倆這要麽是心有靈犀,要麽就是......”
“心有靈犀,我跟他心有靈犀,我跟他心有靈犀個鬼哦。”許黔宸火冒三丈,見施槿裝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吖的怎麽這麽能裝,關鍵是自己居然還被他牽着鼻子走,明知道他在裝,媽的!
“行了,行了,是我抄襲你的行了吧。”許黔宸憤憤不平的瞪了一眼施槿,情不自禁的問出了心裏的疑慮:“原版明明是兩頭鯨,幹嘛只畫一頭?還有一頭呢,大的那個呢,被你吃了嗎?”
“呃......”施槿猛地一下擡起頭,眼神眷念的看了一眼後黑板,低聲喃喃道:“它沉到海底了。”
“海底?”許黔宸滿頭黑線直冒:“他又沒死,幹嘛要沉到海底,我不管,反正你今天晚上必須給我讓他飄上來,等着,我去給你弄顏料去。”
“啊?”施槿都被許黔宸這話給整懵了,等他回神的時候,許黔宸已經出教室門了。
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