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巫蠱之術(二更)

容晞聽罷,心中既驚喜,又存着好奇。

她不經問道:“夫君要帶妾身去哪兒啊?”

慕淮見她憔悴的雙眼中泛了光亮, 适才對她的擔憂稍稍褪去。

他微微垂了眼目,細細凝睇着堪堪到他肩下的嬌小女人,故意賣了個關子,低聲道:“你可猜猜,孤先不告訴你。”

容晞柔美的雙唇微微撅起, 模樣竟是難得的嬌憨,用細軟的嗓音嗔怪道:“…妾身猜不出來的。”

話剛落,卻是被男人小心地橫抱在懷,往殿中走去。

慕淮低首看着懷中的女人,又道:“孤已讓人備好了軒車,你我二人換身常服再出宮。”

容晞點了點頭。

因着是在宮裏, 縱是沒有宴事, 容晞和慕淮平素穿的衣物也是過于華麗,如果是到坊間游玩,卻然極不方便。

不經時, 容晞換了身素簡卻又做工精細的湘色對襟褙子, 她濃密的烏發只輕绾了個單螺,模樣瞧着倒像個俏倩的新婦。

容晞走到慕淮身前, 見男人竟是同她夢中一樣, 身姿颀長挺拔,穿着月白斓衫。

亦是同夢中一樣,用青玉小冠半束着墨發。

見他這副裝扮, 容晞不由得心跳加快。

只是現實中的慕淮, 卻絲毫都沒有夢中慕淮的溫潤氣質。

仍是副冷肅孤傲的模樣, 眉眼依舊鋒利微凜,瞧着有些淩人。

慕淮見容晞邁着小步向他走來,順勢低首看了看她隆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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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她縱是一副民間良家女的打扮,卻因着那張豔麗的靡顏,仍帶着股媚人的禍水氣質。

尤其現下,這小禍水還有了身孕,那副怯生生的神态愈發勾|人。

倒不是他心思邪祟。

而是他清楚,男人對她這樣一個有着細軟嗓音的孕美人,會生出什麽樣的卑劣想法。

思及,慕淮眉目愈沉。

之前對她的承諾不能作數,他還是得把這女人的相貌遮掩得嚴嚴實實,不能讓外人窺伺半分。

慕淮沉聲喚丹香為容晞尋了個遮住容貌的帷帽。

這帷帽不僅将她那張絕色的臉蛋遮了個嚴嚴實實,那紗帷亦是垂到了她的膝處,又能将她隆起的腹部遮蓋。

如此,慕淮方才稍定心緒。

待至申時,汴京已是暮色四合。

待二人坐在軒車後,容晞小聲央求慕淮,想掀開車帷看看外面的景色。

慕淮微忖片刻後,命道:“看可以,但不許将這帷帽摘下來。”

容晞乖順地點了點頭。

好在隔着這帷帽的薄紗,她也能看清窗外之景。

春風拂面,容晞辨認着馬車前行的方向,待行至封丘大街時,容晞心中略有些興奮。

她放下車帷,同慕淮柔聲道:“夫君,之前妾身和家人的住處,便是在這封丘街。”

慕淮聽罷,鋒眉微挑,回道:“巧了,尹誠家也是住在這處。”

容晞恍然,原來慕淮是要帶她去尹誠的府上。

說來這封丘街離禁軍各部很近,慕淮這番帶她來,像是一早便做好了準備。

慕淮應是知道她惦念着浣娘的一雙子女,才帶她過來的。

容晞心中微暖,便在略有些颠簸的軒車中,用纖腕環住了男人的腰,亦隔着帷帽親了下他的側臉,細聲道:“多謝夫君,帶妾身來尹将軍這處……”

慕淮被小良娣的親吻弄得心中一酥。

他鼻息沁着女人獨有的馨香,語氣卻是沉了沉,蹙眉命道:“出宮在外,給孤老實點,別在外人面前做這種撩.撥人的舉動。”

容晞難得未因着男人的語氣感到懼怕,反是問道:“可這是在車裏啊…又沒人看見。”

慕淮無奈抿唇,伸手彈了下小良娣飽滿的額頭。

複又道:“那也不行。”

容晞有些委屈地撫了撫泛疼的額頭,再也不敢招惹慕淮。

慕淮攥住了她的纖手,卻冷着眉眼。

這女人自是不知,她如嬌雀般在這軒車內莺莺啼啼的,讓他有多想在這軒車內就将她狠狠地喂上一頓。

慕淮平複着心中的異樣,須臾之間,軒車終于驅至了尹誠和其夫人所住的府邸。

慕淮下車後,小心地将帶着帷帽的女人扶了下來,尹誠和其夫人已在府門前恭敬地侯着。

浣娘的一雙兒女亦在。

容晞同尹誠和其相貌端麗的夫人見過禮後,剛想跟那兩個小家夥打個招呼。

卻倏地意識到,自己如今已不再遮掩着容貌,現下又用帷帽遮住了面容,這兩個小孩不一定能認出她來。

可誰知,浣娘的小女兒卻用着小孩獨有的稚音,怯生生地問她:“你是……容姐姐嗎?”

容晞微訝。

她沒想到這麽小的孩子竟是能将她認出來,終是向她點了點頭,溫和地回道:“嗯,我是同浣娘相熟的容姐姐。”

這時,尹誠夫人微微垂首,看向了浣娘的女兒,她語氣溫柔,卻帶着稍許的責備,道:“不許無禮,合該喚聲良娣。”

浣娘女兒立即改口,恭敬地喚了容晞一聲:“…良娣。”

尹誠夫人輕輕摸了摸浣娘女兒的小腦袋,又命下人将兩個孩子帶回居間,同時溫柔地對容晞道:“良娣放心,妾身将這兩個孩子都視如己出,這兩個孩子都很乖巧聽話,在府上過得很好。”

容晞感激地颔首,輕聲回道:“多些夫人關照她們。”

她見浣娘的一雙兒女長高了些,眼神也沒了剛失去娘親的悲戚,已然恢複了孩童應有的清澈,便知尹誠夫人将她二人照顧得很好。

另一側,慕淮和尹誠一見面便聊起了公事,兩個身量高大的男人均是闊步地往前行着,已然将她和尹誠夫人甩出了段距離。

容晞瞧着,慕淮對尹誠府邸的地界很熟悉,像是來過多次。

尹誠夫人命人将容晞的帷帽收好,待看清她的相貌後,眸中露出了驚豔。

果然,這容良娣的相貌生的極美。

尹誠夫人暗覺,太子既是将這容良娣帶到尹府這處。

那便說明,他待這位容良娣不僅寵愛,還很親厚。

畢竟尹誠,是慕淮母親尹賢妃的戚族。

尹誠夫人主動尋了話題,同容晞道:“太子殿下之前還是四皇子時,便總來府上同妾身夫君練武。到現在,這府上還有武場呢。”

容晞聽罷,細聲回道:“原來如此,我适才還覺得,殿下對這處很熟悉。”

尹誠夫人也是世家出身的小姐,她談吐得當,處事亦有分寸。

既不過于熱情讓容晞感到不适,又處處體現着對客人的尊敬。

夜色漸深。

尹府今夜的酒食都是從樊樓叫的,樣樣精致可口,容晞略用了些菜食,便随着尹誠夫人去她居室看了浣娘的兒女。

容晞邊逗弄着兩個孩子,邊向她詢問了浣娘的丈夫,問他在尹誠手下做事可還順遂,有無給尹誠添麻煩?

尹誠夫人聽後,面色卻微有些凝重。

她回道:“良娣放心,他做事做得很好。只是聽夫君講起,那浣娘去了後,他便變得沉默寡言,每日都一聲不吭地押運糧草,從不與其他兵士講話。”

容晞聽罷,心中亦是沉重了幾分。

尹誠夫人察覺出了容晞的心思,忙岔開了話題,故意問向浣娘女兒:“在同弟弟玩什麽呢?拿過來給娘看看。”

浣娘女兒立即乖順地将手中的人偶遞予了尹誠夫人。

尹誠夫人接過後,容晞亦是看向了那人偶。

卻覺,那人偶模樣有些可怖,不禁疑惑地問道:“現下汴京的孩童中,竟時興這樣的人偶?我怎麽覺得,它看上去有些可怖?”

尹誠夫人颦眉打量了番這人偶,她點了點頭,贊同地回道:“嗯,良娣這麽一說,妾身也覺得這人偶有些古怪,倒像是那些術士用來施法咒人的。”

說罷,便命丫鬟将這人偶拿了下去。

容晞的美目卻在一直看着那人偶,直到丫鬟拿着那人偶退出了這屋間,方才收回了視線。

她在心中默念着尹誠夫人适才之語。

術士、咒人。

驀然間,她心中又想起,一個令歷代皇族都避諱的詞語——

巫蠱之術。

******

雍熙禁宮,凝晖殿處。

翟詩畫近日很是風光,姐姐名聲被毀,皇後終于肯将她放在眼裏,近來總是喚她進宮陪侍。

剛被封王的慕濤尚未娶妻,皇後前幾日還安排翟詩畫見了慕濤的生母德妃。

如此之舉,明眼人皆知。

皇後這是有意,讓翟詩畫做慕濤的王妃。

翟詩畫心中自是美滋滋的,慕濤脾氣溫和,不像慕淮一樣性桀暴戾。

慕濤生母德妃出身也不差,她沒那個心氣做太子妃,但若能做個王府正妃,那也是多少京中貴女都羨慕不來的福分。

至少要比姐姐翟詩音的婚事強上百倍。

畢竟,現在汴京的勳爵世家子弟,沒人想娶她進門。

翟詩畫甚至對長姐沒半分同情,還覺得因為她的不檢點,自己身為翟家女的名聲亦是被毀,耽誤了她的前程。

好在,那德妃對她的态度還算客氣。

如果她真能順利嫁予慕濤,終歸也能為爹娘重新添些顏面。

翟詩畫每天都如飄在雲端,享受着下人比之前更殷勤谄媚的伺候,對皇後的伺候也愈加上心。

這日她親自帶着丫鬟,來凝晖殿尚食局這處為皇後提膳。

待看見容良娣身側的宮女丹香時,翟詩畫停住了步子,尋了塊奇石躲在其後。

又命丫鬟噤聲,側耳仔細聽着丹香同膳人的講話。

只聽丹香的語氣稍有沉重,道:“良娣近來胃口不順,身子亦總是抱恙,太子命我取些滋補的食材,為她補補身子。”

膳人立即恭敬回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拿最好的食材來。”

不經時,膳人便提出了個烏木食盒,将它遞予了丹香。

丹香接過後,與尚食局的兩個膳人又寒暄了幾句,方才歸了東宮。

翟詩畫沒聽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只知道那懷着身孕的容良娣似是身體有恙。

她無奈搖首,剛要從奇石後走出,卻聽見其中一膳人道:“我聽聞,那容良娣的身子現下變得奇差,太子因此亦總是暴怒,可太醫又絲毫都診不出問題來,當真是奇怪。”

另一膳人啧啧搖首,回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既是查不出,便只有一種可能。”

“哪種可能?”

翟詩畫繼續躲在奇石後,心中也有了這個疑問。

是啊,那容良娣既是沒被太醫查出問題,那為何身子還總是不适?

——“還能有什麽可能,那容良娣性情跋扈,得罪了不少人,想必是有人怨恨她,給她下了蠱咒。這才懷着身子,還遭着罪。你可別小瞧了這巫蠱之術,史書上可載着呢,這害人的巫蠱之術在前朝,可是誤了一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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