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耳鬓厮磨

容晞再沒下狠勁去咬男人的頸側,現下使的力道,充其量只能算作是吮。

她的雙唇溫熱微.濕, 慕淮此時已然不覺得頸部那處泛痛,反倒是覺得有些癢。

眼前的美人仍是副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 原本是在洩憤做怒, 可如今這态勢,卻或多或少地讓二人所處的這一隅之地生出了些許的暧.昧和旖.旎氛圍。

容晞将牙放在男人的頸脖上, 哭得愈發委屈, 就像只受傷的小貓一樣。

她生得本就純美,平日眉眼微微颦一颦, 都像是在同他乞憐似的。

現下哭得如此委屈,就算是心腸最冷硬的人,都要對她生出幾分憐意來。

慕淮剛要将懷中的嬌人兒輕輕推開,便見女人精致的蛾眉擰做了一團。

容晞的小腿又開始抽筋, 與此同時, 肚裏的孩子也趁此作亂, 連踢了她好幾腳。

她用手捂着隆起的肚子, 她覺自己現下的模樣實在是落魄凄慘。

容晞想在慕淮面前逞強, 她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嬌弱伶仃的一面,便咬着唇, 想要生生捱過這種難受的勁。

慕淮的脖子上還存着容晞留下的淺淺牙印,知道她難受, 便萬分小心地将這被折騰慘的小孕婦放平在床,大手亦替她揉着抽筋的小腿。

慕淮墨眸深邃, 神情微有些複雜, 并沒有言半句話。

容晞則暗暗攥着粉拳。

孩子在肚裏仍未消停, 容晞想,它應該是生她這個做娘的氣了。

她适才因着吃醋和忿懑變得理智全無,竟然拿孩子來要挾慕淮。

容晞在心裏暗暗乞求着孩子的諒解,她懷着身孕很辛苦,很希望這孩子能早日平安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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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她忙着養育它,或許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總想那麽多。

燭火烨烨,慕淮身後的不遠處,立着一個紅木鳳頭燈臺。

寝殿中一派橘黃暖芒,更襯得男人面孔清俊,且如玉淬般勻淨無疵。

他鴉黑的濃睫微垂着,在眼睑落了影,精致的五官深邃又分明。

平日明明是個頂倨傲的人,現下卻将語氣壓得很低,他問床上的嬌弱女人:“可有好受些?”

容晞聽罷,未回複男人的話,反倒是将臉兒別到了一側,只用纖白的手按着人中那處,想要讓小腿那處好得更快些。

慕淮活了兩世,從未在任何人面前低下身段過。

到如今,竟是在這個嬌小的女人面前卑躬屈膝的,這又讓人咬,又替人揉腿的。

這女人是不是給他下蠱了?

他算是栽到她的手裏了。

慕淮無奈地微嘆,又搖了搖首,一副無可奈何的縱容之态。

容晞不知道慕淮還能縱她多久,知這男人的性子是個一貫暴戾的,她怕他再度發怒。

半晌,她終于開口,對慕淮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休憩,妾身也想睡下了…今日是妾身失态,還望殿下諒解。”

女人的話很恭敬,語氣卻明顯透着疏離。

慕淮知這女人心中的怨氣未消,亦沒完全原諒他,便淡淡道:“孤不許你宿在這處,待你身子緩一會兒後,便同孤回去。”

今日這寝殿剛被宮人收拾好,且裏面的家具擺設都是按照她的心意布置的,她剛搬進來,慕淮就要将她抓回去,容晞心中自是舍不得的。

慕淮用那雙深邃的眼睇着她,姿态依舊強勢且高高在上。

容晞直想伸出小細腿踹他一腳。

可她不敢。

她想,若慕淮不是大齊的儲君便好了,若她二人只是一對尋常的平民夫婦,那麽此時此刻,這個可惡的男人早就被她踹到地上去了。

容晞微抿着唇,準備拿話激一激他,便道:“殿下昨夜不是還說,您的一切都是妾身的,怎麽今日就變了卦,連個寝殿都不肯許給妾身?想不到殿下說話竟是如此不作數,當真小氣。”

慕淮聽着容晞用那副嬌音軟嗓怼着他,非但沒怒,反倒是被氣笑了。

這嬌小的女人如今像只張牙舞爪的幼貓,頗有生動的趣态。

他的女人可真是個牙尖嘴利的小醋壇子。

慕淮反問道:“住這兒有什麽好的?這兒哪有孤的寝殿寬敞華貴?整個東宮內,當屬孤的寝殿最好。”

容晞又咬了咬唇,話鋒仍帶着刺,她別着臉,努着嘴道:“殿下那兒華貴是華貴,就是沒有這處清幽別致,妾身是個女兒家,自是喜歡自己的住所雅致些。”

容晞清楚,自己現下的模樣一定很嬌蠻任性。

可慕淮看她的眼神,分明含着幾絲淡淡的寵溺。

她面上挂着未幹的淚轍,美目卻是微微轉了一圈。

這男人果然是個喜歡受虐的。

容晞雖被男人看她的目光灼得面熱,卻想,她得趁着慕淮現在心智不清且被迷惑住時,好好地再折磨折磨他。

畢竟這種待遇,她不知道還能享受多久。

慕淮伸臂,修長且指骨分明的手覆上了女人的臉蛋,他邊像撫.弄小貓似地為她抹着淚,邊低聲道:“真是個挑剔的女人,竟連孤的寝殿都開始嫌棄上了。罷了,明日孤便讓侍從出宮,去尋些汴京的大匠。将它們擅打的家具擺件的圖樣都給你尋一些,孤的寝宮,便可着你的喜好布置。”

說罷,他微微俯身,想啄下女人的小嘴。

容晞卻別開了臉,避開了男人的吻。

慕淮未做怒,又耐心地低聲問:“如此,晞兒可還滿意?”

話畢,慕淮又覺,他一個大男人的地方也不能被布置的太女氣了。

慕淮順勢環顧了下四周的布置,覺得容晞的品味是內宅閨秀的那種品味,如若完全依着她的心意布置,或許還會在他殿中放雕花拔步床,或者美人圖屏風一類的玩意。

這成何體統?

他又觑了觑現下那女人的嬌蠻模樣,自己的大話已然講出去了,看來只能許她了。

慕淮清咳了一聲,語氣雖是帶着命令的,講的話卻帶着足足的請示意味:“…孤的書房,還是保持原樣。這處,你不許讓宮人亂動。”

容晞瞥了一眼慕淮,也學着他平日的作态,裝模作樣的沉默了半晌,方才細聲細氣地回道:“好吧,那就遂了殿下的心意罷。”

慕淮這時又問:“氣消了嗎?太子妃可以随孤回去了嗎?”

容晞不敢再多得寸進尺,她怕自己再不給慕淮臺階下,這男人會将抑着的氣統統發.洩,再将她掐死就劃不來了。

便糯聲道:“那待妾身換身衣物,再随殿下回去。”

慕淮輕笑一聲,面上竟難得存着符合他年歲的疏朗澄澈。

他将女人橫抱在懷,低聲道:“換什麽衣物,孤直接抱着你回去。”

容晞卻在慕淮懷中,又蹬了幾下赤着的玉足,又對男人小聲埋怨道:“那總得讓妾身将鞋襪穿上吶。”

慕淮心中暗道着女人可真麻煩,動作卻是很麻利地将女人再度輕放在床,低下矜貴的身段,親自為女人屐鞋穿襪。

她的那雙玉足生得跟嫩藕似的,故意晃着時,直惹的他喉中幹澀了幾分。

少頃,一衆宮人見太子抱着太子妃從殿中走出時,皆是倍敢驚詫,卻又不敢直視,只得紛紛垂下了頭首,恭敬地對二人問安。

慕淮在院落中央站定,對着一衆宮人講話時,面上全無适才的輕松和煦。

他神色冷肅,命一衆宮人:“今夜起,這殿便是東宮禁地,日後誰都不許再進此處半步。”

一衆宮人不明所以,只得應是。

慕淮想,把這處封了後,這女人就再不能一同他鬧脾氣,就躲到這兒處來。

她若要鬧脾氣,也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鬧。

思及,慕淮又命宮人:“将太子妃今日命你們收拾的那兩個寝殿也都封了,孤今夜同你們也講明,沒有其餘女人會進裏面住。你們也都将心思收斂好,孤若不在,這東宮中永遠都是太子妃說得最算。”

此話的意思衆人皆都心知肚明。

直白點來說,太子的意思便是他只會獨寵太子妃一人。

而他們身為東宮的下人,也要像敬重太子一樣,敬重着太子妃。

容晞在慕淮寬闊的懷中阖上雙目,男人抱着她,穿過了長長的游廊,又将她帶回了自己的寝殿。

至偏殿後,宮女呈上了冒着熱氣的安胎藥。

适才容晞情緒失控,或多或少動了些胎氣,慕淮将嬌弱的女人抱在身上,親自喂着她湯藥。

可今日的容晞完全就是個水做的小嬌娃娃,沒飲幾口苦藥又開始趁機犯嬌,回來後又開始在他眼皮子底下嘤嘤啼泣。

慕淮喂她甜姜吃,她的眼淚都沒能止住。

他眼見着那女人的粉腮一鼓一鼓地嚼着甜姜,淚水卻從眼逢中簌簌而落,嬌氣又惹人心生垂憐。

慕淮将藥碗放在了身側的紫檀小案,有些束手無策。

女人都這麽能磨人嗎?

怎麽就能這麽嬌氣呢。

東宮夏夜,景致獨幽。

格栅漏窗外,溶月正爬着枝桠。

年輕俊美的太子如畫中人般微俯着身,帶着隐忍和克制地吻着懷中溫熱帶淚的嬌弱美人,細細品咂着她舌齒之間的苦澀藥味。

容晞被他熟稔地親吻弄得頭腦暈暈乎乎,只聽男人嗓音稍啞,低聲哄着她道:“晞兒莫再哭了,孤的心肝都快要被你哭碎了……”

容晞聽罷,轉泣為笑。

慕淮他還真敢說,什麽叫心肝都要被她哭碎了?

這男人最是冷心冷肺,才哭不碎呢。

慕淮又啄她的唇:“嗯?別哭了,好嗎?”

話落,容晞眼淚漸止,亦探了探身,回應着男人的擁吻。

檻窗外,有清涼的夏日微風陣陣湧入了殿中,将燭火吹熄。

殿內變暗後,二人皆都閉上了雙目,無聲地耳鬓厮磨着。

共享此刻,這靜籁的寧夏。

******

雍熙禁城的宮道深深,這日巳時時分,司醫周荇身着圓領窄袖的绛紫宮衣,頭戴墜着團珠結的烏紗帽,她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樣,正從東華門處往尚藥局走。

——“周司醫,你過來一下。”

周荇的思緒被人打斷,她徇着聲音望去,卻見喚她的那人,是淑妃身側的大宮女。

周荇環顧了下四周,見并無旁人,這才走向了那宮女,被她引着去了禦花園的假山僻處。

淑妃站在假山後的陰涼之地,美麗的面容稍顯愠色。

周荇恭敬道:“奴婢見過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萬安。”

淑妃直奔主題,冷聲問向周荇:“你在太子妃身側做事也有好些日子了,怎麽到現在,太子妃的胎還是好好的?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地替本宮做事?”

周荇心中一驚,立即跪在了青石板地上,向淑妃解釋道:“回娘娘,不是奴婢沒好好替娘娘做事…只是太子妃其人過于謹慎,到現在也只是讓奴婢把把脈,從不讓奴婢開藥。而且…好像每次奴婢為她把完脈後,她都要再讓那太醫診一遍。到現在,太子妃還在試探着奴婢,奴婢根本就找不到機會下手……”

淑妃聽罷,将鑲寶的護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中,眸色亦是微戾。

東宮的那個女人快生了。

她可不想只索了那女人的性命,她最想要的,是讓那孩子不會平安墜地。

淑妃如此怨恨容晞的緣由無他,她也知道,這位容姓的太子妃其實并未主動招惹過她。

但一想到,這女人以前是俞昭容那個賤人的奴婢,如今卻是雀登枝頭,成了東宮正妃,還懷了太子的子嗣,她心中登時就沖融着難言的妒意。

俞昭容從前口無遮攔,身懷有孕時曾經拿她喪子之事刺激過她,淑妃對此懷恨在心,亦同皇後想法子在她常用的桃花香澤中做了手腳。

淑妃就是見不得容晞過得比她好。

從前的容氏女只是個賤婢,如今憑何要越到她的頭上來?

她低首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周荇,面色愈陰地道:“本宮要你,不管用什麽法子,都不要讓太子妃将肚裏的孩子平安生下來。否則,你合該知道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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