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二合一(看下作話)

秋日的汴京城西風漸起,豔陽高照。

成群的大雁從北燕飛回了地處南方的齊都,容晞近來在雍熙禁城的宮道上行走, 總能聽見廣袤天際之上, 傳來的陣陣雁鳴聲。

莊帝喪期剛過,汴京的天氣亦是驟寒了幾分, 不過這時令雨季剛過, 滿眼望去, 層林漸染緋紅, 也是一派天高氣清的好景色。

今日是慕淮稱帝後, 第一次在嘉政大殿上朝面見群臣的時日。

如今齊國朝中的局勢亦是陡變,大有新血換舊血之勢, 朝中要職都由慕淮的心腹和親信擔任。

慕淮不僅是手段雷霆,也是一早便為這些官員的莅職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尹誠身為新帝的戚族, 在莊帝在位時, 便代替從前的李瑞, 成了樞密院的主官, 也就是位列從一品的樞密史。

而今慕淮登基,為表親厚,加封尹誠為平南侯。

平南這二字賜予尹誠再合适不過,當年齊國攻伐遠在中原最南的小國缙國, 他曾立下了赫赫戰功。

而大理寺從前的主官則被慕淮罷免,之前的寺丞薛睿在年初已然升遷為少卿,在新帝繼位後, 更是一舉成為了新任的大理寺卿。

當年彈劾翟家時, 薛睿一個小小寺丞卻是立功最大, 還被那年仍為太子的新帝引入嘉政大殿, 面見了先帝。

從那時起,許多官員心中便了然,這薛睿是太子培植的心腹,仕途不可限量。

新帝對尹誠和薛睿的任免調動無人感到奇怪,有些朝臣也能一早猜出個大概。

但慕淮委以嚴居胥的官職,卻着實令一衆朝臣瞠目結舌。

在齊鹘兩國茶馬互市結束後,嚴居胥便從黃門侍郎這一內臣之職,坐到了二品觀文殿大學士的位置上。

齊國官職大抵延仿前朝,要知道在前朝,觀文殿大學士這一職算加官,通常是要授予宰輔重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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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在世時曾任樞密史,權勢等同于相國。

而後李瑞叛變,被新帝斬首後,大齊便沒再置相。

新帝這一登基,竟是拜了從前的觀文殿大學士為丞相。

不僅拜了嚴居胥為相國,竟還讓他在汴京開府理政。

朝中諸臣都知的是,新帝性情強勢且多疑,想拜賢能之人為輔國丞相正常,可讓丞相開府這事,卻屬實令人費解。

不過君心莫測,誰又能猜出新帝的深沉心思?

到如今,朝中重臣都為慕淮的親信,他們都對慕淮有着極度的忠心,同時又德才配位,齊國朝局可謂清明肅正,大有盛世之兆。

但是,畢竟中原還有另兩個國家,新帝慕淮的行事風格與先帝大不相同,許多朝臣也在心中揣測着,不知這太平時日能持續多久。

新帝絕非守成之主,他早晚要動逐鹿中原的心思。

容晞猶記得那日登基大典,她身為皇後站在慕淮的身側,被百官朝拜時,心中也難得生出了些許的澎湃之情。

到如今,母儀天下、後宮之主這兩個詞于她而言,便是責任。

容晞仍覺無甚實感,每日雖淡然處事,但腳底下卻總跟踩着團雲朵似的,飄渺如幻。

慕淮追封其母賢妃為後,也予了容晞去世的父親一份殊榮。

他為容炳加爵,追封其為一品國公,也是為了讓她這個皇後能做得更體面些。

容晞現在同慕淮暫住在乾元大殿,而慕珏則同乳娘和侍從仍住在東宮。

慕淮登基後直接封了慕珏為太子,容晞對此頗感驚詫,雖說嫡長子為太子是名正言順,但二人将來還會有別的孩子。

容晞總覺得依慕淮的性情,還是會從二人的嫡子中好好選拔一番,再做立儲之舉。

慕珏未滿一歲,便已經是入主東宮的太子了,他現在尚小,還能輕松一陣。

等開蒙後,怕是要比尋常世家的公子累上百倍。

慕淮前陣子還同她提起,說等慕珏開蒙後,他要拜嚴居胥為太師,讓他親自教慕珏治學。

時值辰時,乾元殿中爐煙浥浥。

慕淮身着旒裳衮冕,腰系朱裏緣辟大帶、白玉玄組佩绶,黯色的華貴冕衣上用金線繡着升龍、降龍和其餘十二章等紋樣。

他身型本就高大挺拔,着帝王之服更是鎮重威嚴,不可逼視。

如今冕冠上懸墜的青玉珠串,按天子儀制是十二旒,走路時冕旒微撞,常伴泠泠之音。

慕淮面孔極為年輕俊美,眉眼深邃矜然。

可身上卻總透着股深沉穩重的氣質。

容晞最近從遠處望着他時,經常會走神,總覺得慕淮登基後的表現,有些太鎮定淡然了。

就好像,不是第一次做皇帝似的。

就算再有能力,初臨大位,也是要緊張些的罷。

可慕淮他卻一點都不緊張。

雖然她愈發覺得,眼前的男人于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可他待她同之前,卻并無什麽不同。

無非是從自稱為孤,變為了朕。

他私下仍會喚她晞兒,宮人在時,才會喚她皇後。

容晞穿着皇後的袆衣命服,頭戴二博九龍四鳳冠,那冠的正中懸着一顆水滴狀的東珠,曳墜于她的眉心處。

慕淮即将去嘉政殿上朝,便見容晞站在主殿華貴的吊頂下,美目直勾勾地,正盯着他看,明顯有些出神。

他無奈走向女人的身前,單手将她精巧的下巴擡了起來,低聲問道:“在想何事?最近怎麽總容易走神?”

容晞這才将自己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她剛要回慕淮的話,他卻将她松開,拽着她那纖細的胳膊将她左右翻轉,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繞了一圈。

慕淮細細打量着自己的小皇後,又問道:“你最近,是不是長高了些?”

他的小皇後正值青春之齡,卻點了绛紅的唇妝,這樣端莊肅麗的妝面明明該顯老氣。

可容晞這般,卻是國色天香,有種豔壓群芳的奪目。

容晞略有些赧然地小聲回道:“…不是長高了,是臣妾悄悄往歧頭履裏墊東西了。”

慕淮聽罷,鋒眉微蹙,不解地問:“為何要墊東西?”

容晞愈發赧然,細聲回道:“臣妾太矮了…撐不住場面,但往歧頭履裏塞些東西,再加上臣妾發冠的高度就能顯高些。”

說罷,容晞又微微轉身,特意讓慕淮再看看高了些的自己,又道:“皇上你看,臣妾現在也能算個高挑的女子了。”

慕淮原本面容冷肅,看她這樣卻不禁失笑,他刮了下她的鼻子,低聲道:“你身份擺在這兒,無人敢輕怠你。”

容晞沒再言語。

慕淮這種身量高大的人自是不懂她這種矮子的痛苦,她就是想要再高一些,也想在宮人面前有氣場些。

小皇後微努着嘴的模樣可愛極了,慕淮愈看她這副模樣愈有興味。

他牽起容晞的手,勸慰道:“晞兒和珏兒一樣,都未長大,朕聽聞女子二十歲時,還能再長高些的。”

容晞聽罷慕淮這番話,卻覺得慕淮做皇帝後,越來越喜歡裝老成了。

明明也就二十出頭的年歲,如今這種哄幼童的語氣,聽上去讓她心中倍感無奈。

慕淮就差摸摸她的頭,再叫聲乖孩子了。

容晞垂眸回道:“皇上怎麽總拿臣妾當小孩似的。”

慕淮目光幽深,未再言語。

可容晞能從他的目光中覺出他想說的話。

他應該想說,你難道不是嗎?

時辰不早了,容晞又抓緊為慕淮理了理衣冠。

她纖手白皙,盈盈的美目溫馴又無害,氣息亦是芳香清甜。

慕淮緘默地欣賞着眼前的美人兒,只見她邊為他綁束着颌下冠纓,邊柔聲問道:“今日是皇上第一次上朝,皇上緊張嗎?”

容晞操着一口吳侬軟語,細聲細氣地喚他皇上時,聽上去更像在喚他黃桑。

慕淮眼角眉梢帶着淺淡的笑意,不複平日的涼薄冷冽。

他語氣溫淡地回她:“有晞兒在,朕不緊張。”

這話是實話,可容晞卻只當他是在逗弄她。

不過慕淮不緊張這事卻是真的。

他登基那日不緊張。

前陣子搬到了乾元殿,也不需要适應新的住處,每日都會在書房複批從相府那兒呈遞上來的重要折子。

今日是第一次上朝,卻還氣定神閑地同她在這兒談風月。

待容晞确定慕淮的衣冠無誤後,剛要喚殿中太監備辇,手卻又被男人握住了。

她微掙了掙,卻反被男人握得更緊。

容晞的存在,讓再度為帝的慕淮心中很安沉。

這個女人是他心中的寄托,慕淮希望能同她成為不分彼此的愛侶,這種關系要超脫于帝後或是夫妻間的關系。

他要的,是她和他在心靈上的契合。

更想要的,是她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

這一世,他重新登上這個位置,自是不再如前世一般,雖然往前奔着,卻覺得心中茫然。

慕淮想着,他要為他和容晞的孩子和後代打下江山,他要親自看着慕珏長大,讓他有本事和能力坐穩他留給他的位置。

他還要踐行對容晞之前的承諾,絕對不會徒留她在人世孤單。

但若真有那麽一天,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怕黑又膽小,也會早些下去陪她。

他今世也會和她合葬,他會躺在她的屍骨旁邊,同她長眠于地下。

再世重登大位,慕淮覺得一切都有了意義。

但這個女人對他的感情,明顯還止步于妻子對夫君的敬怕,和對君心的揣測試探。

容晞甚至還有意克制着,她對他的那些女子情思。

慕淮知道容晞的那些心思,登基稱帝後,她連夫君都不喚了,他之前數月的努力也随之付諸東流。

慕淮也知從前的自己太過惡劣,他想從她身上得到的那顆真心,還當徐徐圖之。

——“皇上,您該上朝了。”

容晞細聲地提醒着慕淮。

慕淮卻仍握着她的手,反問道:“那朕在你身側,晞兒為何要緊張?”

容晞被他問住,噤住了聲。

殿中太監已然至此,對慕淮道:“陛下,華辇已在殿外備好。”

慕淮适才同容晞說話,有意俯身,盡量同她平視。

太監一來,便直起了身子。

慕淮臨行前對女人叮囑道:“下朝後,陪朕用午膳。”

容晞點了點頭,回道:“臣妾等着皇上回來。”

慕淮從乾元殿走出後,侍中程頌也已在殿外候着。

之前慕淮詢問過程頌的想法,前世他一直做着宮裏的內臣,近侍于帝王,活得像個管事太監。

登基前,慕淮曾讓程頌自己選過,是做門下侍中,還是在六部中安排他一個別的官職。

但程頌卻仍選擇了做侍中,說能為皇上料理瑣事,也可效忠。

慕淮做于辇上後,掃了一眼程頌。

侍中相當于後宮大管事,是時常要同他的晞兒打交道的內官。

好在程頌相貌平平,他可放下心緒。

畢竟侍中雖是近臣宮官,卻又不是宦官閹人。

想起容晞,慕淮唇角雖是微牽,可心中卻仍帶着記挂。

他的小皇後是個有能力的女人,只是現在的她實在是膽怯又不自信,那纖細的胳膊還捧不起沉重的鳳印。

他舍不得她,也知道她對他依賴。

但早在莊帝未逝前,他心中便有了東巡的念頭。

容晞生下慕珏後,也沒過多久,身子還是有些孱弱。

他動了東巡的念頭後,也是多加練武健體,帝王出巡着實是個苦差事,并不僅僅是風光巡游疆土。

在東巡前,他還得在宮裏替他的小皇後,打點好一切。

*****

慕淮上朝後,容晞便同丹香去了椒房宮看匠人修葺的進度。

椒房宮原是賢妃的舊宮,慕淮将這處賜給她,也命工部的人将其好好的擴修翻葺。

從前的單檐要改成懸山正脊的重檐,牆宇也要用彩畫重新塗繪,皇後的宮殿按制要用花椒塗牆,冬日這處便可溫暖又滿溢着芬芳。

原本賢妃舊宮的琉璃瓦有些泛舊,但尚可留用,那日慕淮同工部負責督造宮殿的官員一同來看過她寝宮的進度。

那官員詢問慕淮意見時,慕淮便命他将這些舊瓦都揭下來,再換上新的瓦。

因着賢妃的宮殿之前被焚毀過,慕淮便想讓這宮殿建造的能防火情。

他命官員,在她的宮殿內拓挖引水,修建荷池,亦尋了許多峻奇的湖石、移栽了諸多名貴的華植。

容晞今日這麽一瞧,賢妃的舊宮如今只剩下了個地基。

慕淮不是個奢靡的君主,但命人對她宮殿的建造,卻真可謂是窮奢至極。

她曾對慕淮提起過,說自己的宮殿按照儀制建造便好,不需要多麽華貴,她有個地方住便很滿足。

慕淮卻篤然地回她,說中宮皇後的宮殿,自是不可輕怠,朕也要常去居住。

容晞詢問了領頭工匠進度,得知這椒房宮修造完畢,少說也要兩三月的時日。

回去的路上,容晞的神情微有些凝重。

前朝之事既已落定,那今日定會有官員上疏,讓慕淮充盈後宮,以此綿延皇家後嗣。

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有新人入宮。

對于這點,容晞心中是很平靜的。

讓她心緒不寧的,是如何在皇後這個位置上自處。

容晞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誠惶誠恐,亦不想在慕淮面前流露出膽怯,更不想讓男人失望。

可她離自己想成為的皇後模樣,還差了許多。

丹香瞧出了她的不對勁,便低聲問道:“奴婢見娘娘最近總是多思,可是有什麽心事?”

容晞的神情恢複了往昔的平靜,淡淡回道:“沒什麽,皇上剛登基,宮裏許多事情都有了變化,有些不習慣而已。”

丹香卻覺得,皇後娘娘憂思過甚,是因為宮裏即将要進新人。

畢竟皇上再怎麽寵愛她,這禁城裏也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

丹香想勸慰容晞,卻知道自己的身份擺在這兒,是沒有立場說什麽的。

便對容晞恭敬道:“娘娘可要去東宮看看小太子?”

容晞一聽丹香提起了慕珏,美麗的眸子裏登時蔓上了笑意。

丹香見主子神色稍和,也是舒了一口氣。

她的主子娘娘有子有寵,身份亦是最高,就算有別的女人進宮為妃,也絲毫越不過她的地位去。

再者而言,找個比容晞還要美的女人,真是太難了。

皇上也真犯不着去喜歡別人。

容晞正同丹香和宮人往東宮走去,半路卻在宮道上,見到了三公主慕薇。

慕薇是莊帝和潛邸舊人徐修媛的女兒,同跋扈的慕芊不同,慕薇生來就體弱多病,不常參宴。

莊帝對這個女兒,也是關照有疏。

見到容晞,慕薇恭敬地向她施了一禮。

容晞淡哂,道:“三公主不必多禮。”

慕薇臉色慘白,神情亦是怯生生的。

容晞覺她身形有些踉跄,正暗感不妙,就見她身旁宮人驚呼了一聲。

慕薇如風中枯葉般羸弱,竟是在宮道上暈倒了。

容晞神情淡定,着人趕緊去辇子院,擡來了轎辇後,親自将慕薇送到了徐修媛所住的宮殿處。

莊帝既已駕崩,徐修媛合該被喚聲太媛。

她之前位份過低,不是一宮主位,不能有自己單獨的宮殿。

徐太媛之前是同淑妃住在一處,容晞來此前,便多留了個心眼。

說來莊帝駕崩後,淑妃立即就死在了冷宮裏,容晞能猜出,慕淮是看在莊帝的面子上,一直沒索她性命。

莊帝一死,慕淮便着人弄死了在冷宮飽受折磨的淑妃。

徐太媛住在偏殿,裏面的內飾很簡陋,炭火亦不是很足,寝殿裏很是陰冷。

之前在德妃宮裏,容晞見過徐太媛數面,每次她都穿着舊衣。

一看便知,這母女二人在宮中生存維艱。

見到是容晞來此,徐太媛表情略有些驚訝。

但很快,那驚訝便轉成了對女兒身子的關切和焦急。

同為人母,容晞理解徐太媛的心境。

慕薇這是弱症,若太醫好好醫治,便不會如今日這樣,在宮道上暈厥。

容晞命人請來了太醫院德高望重的太醫,待他為慕薇細細診過脈後,容晞便當着徐太媛的面,對太醫命道:“回去後,為三公主多開些滋補的藥品。秋日天氣轉寒,公主身子嬌弱,你近日要常來徐太媛這兒問診,也要及時向本宮彙報三公主的病況。”

徐太媛雙唇微.顫,正要開口對容晞道些感謝的話,便見容晞又對丹香道:“去同內諸司的錄事說一下,太媛殿裏的炭火不足,不知是不是他辦事有疏,才将太媛殿裏的炭火克扣。若今日這炭火還送不到位,本宮就親自去內諸司問問。”

丹香應是。

徐太媛心中很感激,對容晞道:“嫔妾替公主謝過皇後娘娘,多謝皇後娘娘對我們母子二人的關懷。”

容晞對徐太媛仍存着防備,畢竟她從前跟淑妃住在一處,雖說平日處事低調,但按以往宮裏的派系來劃分,她還是屬于先皇後的一派。

但照顧慕淮的妹妹,卻是她身為皇後的職責。

容晞道:“應該做的,只是三公主這病,若好好醫治,一早便能康複,怎的就拖到了今日?”

徐太媛抿唇,回道:“公主胎裏不足,從出生後,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尋太醫來看過,也難以根治從胎裏就落下的病根。”

雖說她之前在俞昭容身側做過宮女,但徐太媛在莊帝的後宮中,存在感屬實太低,容晞對她的往事并不算太了解。

徐太媛見新後美貌又和藹,心中産生了好感。

本以為她會是個跋扈且好擺架子的,實則卻不然。

總要比之前的那位皇後強上百倍。

徐太媛想起先前的翟皇後,心中便漸冉着恨意。

翟家出事時,她還很高興。

沒想到她們的那位皇上卻還念及着對發妻的情意,并未廢後,臨死前還下了道聖旨,讓新帝能讓翟氏繼續做太後。

新帝性情強勢,但也不能不顧先帝的遺願。

但雖然許了翟氏做太後,卻未賜她封號,也沒讓她遷宮,只命人将未央宮的匾額摘了,卻也沒賜翟太後一個新匾。

可徐太媛卻連翟太後繼續活在宮裏都難以忍受。

這時,乾元殿的太監急匆匆地來到了殿外。

宮人引着他進室後,他對容晞恭敬道:“可算是尋到娘娘了,皇上喚您回去陪着用午膳。”

徐太媛這時起身,對容晞恭敬道:“耽誤娘娘了,娘娘快回去陪皇上用膳罷。”

容晞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慕薇,這才離了徐太媛這處。

乾元殿的太監沒敢告訴容晞,慕淮下朝後見她久久未歸,面上已經存了絲愠色。

新帝與先帝太不相同,先帝性情溫方仁厚,新帝則強勢冷肅。

新帝若不加控制自己的情緒,還會讓人覺得暴戾。

原本新帝就戾名在外,适才他在乾元殿當差,着實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可宮人都知道,這宮裏最不好惹的人,并不是皇上。

而是眼前這位和藹絕色的皇後。

皇後不輕易為難人,但皇後的一舉一行都牽動着皇上的心腸。

有些事皇後沒覺得怎樣,看在皇上眼中,卻是宮人辦事不利,冒犯了皇後。

皇上若要做怒,還能有些先兆。

但他因皇後的事做怒,卻毫無先兆,讓人反應不及。

所以說,這雍熙禁城裏最不敢讓人得罪的,便是這位皇後娘娘。

待容晞回到乾元殿後,裏面的宮人終于松了口氣。

陛下一見到皇後娘娘,神情便明顯和緩了許多。

一路上容晞從太監那兒聽聞了消息,今日上朝時确實有大臣上疏,建議慕淮充盈後宮。

慕淮卻将那官員訓斥,說國喪未過,就大肆選秀,是對先帝不敬。

又說國庫吃緊,養一個寵妃就要耗費千兩白銀,将那官員又是劈頭蓋臉地一頓斥罵。

原本新帝就将朝柄握得很穩,确實不需要納世家女為妃來平衡朝臣間的關系,朝中的重要職位也都是慕淮的親信和心腹。

如此,也自是沒人再敢說些什麽。

陪着慕淮用午食時,容晞想起這事,便知慕淮目前沒心思要別的女人,她不是個大度的女人,知道自己又可以短暫的獨占慕淮,心裏頭自是有些欣喜。

便笑意盈盈地伺候着男人用食,不斷地用長長的公筷往男人的食碟裏夾着菜。

慕淮垂眸看向了自己身前的青玉食碟,上面的菜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了。

他眉宇微蹙,剛要制止女人的行徑,便聽見容晞用那副嬌音軟嗓對他細聲道:“皇上多吃些~”

這話聽在他耳朵裏,更像是黃桑多吃些~

慕淮撂筷,低聲命道:“私下不要喚朕皇上,還是喚夫君,或是芝衍。”

容晞沒說讓慕淮掃興的話,給男人乘了碗羹湯,乖順道:“臣妾記下了。”

她忖了忖,又問慕淮:“皇…夫君為何無意納新人進宮?”

慕淮冷哼了一聲,不納妃,自是因為不想要除容晞之外的任何女人。

但還有個重要的緣由,也便是他斥那大臣的原話,後妃的開銷卻然很大,有這銀兩,不如買幾匹戰馬或是多為兵士囤些糧草。

前世他雖無後宮,但莊帝留下的那些妃嫔按照儀制,吃穿用度都不能克扣,費了他不少銀子。

慕淮微有憤恨地回道:“養女人太廢銀子。”

容晞一聽這話,便想起了自己的宮殿。

擴修椒房宮,耗盡了大量人力和財力,怨不得慕淮說廢銀子呢。

容晞赧然地垂下了眸子,對慕淮問道:“臣妾…很廢銀子嗎?”

她剛要對慕淮說,她的椒房宮可以不要那麽奢靡,自己也不想那麽奢靡。

慕淮卻先她一步開口,道:“你不廢銀子。”

容晞微張了張口,又道:“可椒房宮修得确實是廢銀子吶,夫君還是裁些匠人罷,妾身有個宮殿住便好,沒必要那般奢靡的。”

慕淮連連搖首,語氣鄭重道:“晞兒不費銀子,晞兒怎樣都不廢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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