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二更合一

容晞這胎和懷慕珏時一樣,在孕初之時,食量比以往大了不少。雖然這食量看在慕淮的眼中, 仍是過小,但她現下的食量已然比平日大了兩倍。

翟太後的事終于落定,容晞終于為自己的友人和親人報了血仇,現下慕淮和她都很期盼腹中孩兒的臨世, 她心緒釋然, 今夜這食欲也自是比平日更好了些。

她喜食的那道雲林鵝, 以往是要配梅子醬,但今夜容晞卻嫌那梅子醬不夠酸, 竟又喚下人端來了一碟姜醋,将鵝肉沾着醋吃了數塊。另一道食的最多的菜,是宮裏尚食局學着禦街酒樓的庖廚制的一道醋摟魚。

雖說民間都言酸兒辣女,但容晞卻覺得這種說法也不一定可取。

她還是盼着自己,能生下個女兒, 讓慕淮這個做爹的能夠兒女雙全。

原本宮人都覺翟太後從鐘樓摔下去這事過于晦氣,容晞有孕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阖宮上下,還未出宮修行的太妃都暗道這位容皇後屬實是個有福氣的人, 也覺得新生兒的來臨沖散了翟太後摔死這事的晦氣。

雍熙宮裏, 沒幾個人為翟太後感到惋惜。

她這一死, 旁的太妃竟還都有種解氣的快意。

原本伺候翟太後的蘭若姑姑,也因舊主的離世而沉池身亡,但也有太妃懷疑,蘭若的死法和從前那位周司醫的死法太像, 她的死并非是自盡, 而是有人在暗屬意的。

而這日, 還有一個人也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陰冷的宮裏。

這人便是染上風寒已久的惠太妃,而今夜皇上剛得知皇後娘娘懷有身孕的喜訊,一個生前并不得寵,還得罪過皇後的太妃身故,自是不值得宮人特意去乾元殿跑上一趟,同皇上慕淮禀告這事。

反正冬日天寒,惠太妃的身子放個一夜也放不爛。

負責宮內喪事的太監總管便勒令棠玉宮的人都緘默閉嘴,待明日皇上下朝後,再将惠太妃病亡這事呈給皇上。

另一處的乾元殿,氣氛一派祥和溫馨。

待用完晚食後,慕淮又喚太監去了趟蜜煎局,提回來的食盒裏裝着蜜漬杏桃和海棠果,前日蜜煎局的奉禦還從嶺南欽州那處得了甜柚,那兒的膳人知道皇後娘娘剛有孕,害喜之症厲害,還特意讓宮人做了一道清爽酸甜的楊枝甘露。

慕淮入夜後便在禦案後批折子,這番容晞有孕,他連磨墨這種事都不讓她做了,反倒是讓宮人擡了個紅木胡床和高幾,讓她在書房裏吃這些甜物和湯羹。

容晞猶豫了半晌,都沒躺在那堆砌了柔軟裘皮的胡床上。

慕淮簡直将她慣得沒邊了,她爹容炳在世時都沒這麽寵過她。

可這時她也不好拂了男人的面子,去擺皇後端莊知禮的架子。

慕淮眼都未擡,卻覺出了女人并未落座,他語氣溫淡地問:“怎麽還站着?“

容晞只得依言坐在了胡床上,遲疑了半晌,這才手握着暖烘烘的湯婆子,小心地躺倒。

不得不說,宮人将這胡床整饬得很舒适。

容晞漸漸阖上了眼目,心中雖惶恐着,卻也是甜絲絲的。

慕淮處理政務時本不喜歡旁人打擾,容晞不敢發出多大的動靜,其實平日慕淮政務繁冗,并不能抽出很多時間來陪她,二人親.密的時刻多數都是在敦倫之時。

像這樣什麽都不做,只她和慕淮二人平平淡淡的相處,也是容晞一直心存期許的。

乾元殿的大太監進內呈了一次茶,他貫是個有眼力的,所以并不敢将眼瞥向胡床之上那絕色貌美的皇後娘娘。

卻覺,皇後這待遇倒像是寵妃的待遇。

說像寵妃待遇,并不是降了皇後的身價。

而是古往今來的帝王,只有寵愛妃嫔時,才會這般的肆無忌憚。

那寵妃承的寵愛,也往往要越過皇後數倍去。

趁慕淮政務暫罄,蹙眉飲着清茶時,容晞小心地支起身子,略有些赧然地細聲對男人道:“這乾元殿的宮人應該都知道臣妾…躺在皇上理政的書房裏。八成她們都會覺得,臣妾這是恃寵生驕。雖說乾元殿的宮女太監嘴都嚴,不敢将殿裏的事往外傳。可若真遇上了幾個不畏權貴的言官,知道皇上待臣妾這樣,可得上道折子談疏了。”

話落,慕淮掀眸,看向了半倚在華貴胡床上的慵懶美人。

她容色秾麗,就如工筆畫中的絕色佳人一般,頓讓這周遭布局都明曳生姿了許多。

他的小晞兒如今總算有種承獲盛寵的姿态。

慕淮倍感賞心悅目,便嗓音溫淡地回她:“朕就沒聽過哪朝的皇帝因為過于寵愛皇後,還要被言官上道折子。”

容晞耐着唇畔漸冉的笑意,卻垂下了雙眸。

慕淮确實是寵愛她,她也确實沒聽過哪朝帝王會對皇後這般寵愛,還不設後宮的。

想到這兒,容晞用手撫了撫尚不算平坦的小腹。

慕淮過了年節才二十三歲,正值血氣方剛之齡,她生下珏兒出完月後也沒過多久。

而這麽短的時日內,慕淮又東巡了兩月。

慕淮是皇帝,是擁有至尊身份的天子,有三宮六院再正常不過了。

容晞心緒略有些寥落,她現在仍存着不切實際的想法。

但若慕淮過段時日真準備納幾個妃嫔入宮,她也要強迫自己接受這事。

容晞想事先問問慕淮對選秀納妃的想法,她也想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

暮霭沉沉,皓月高懸于汴京天際。

入睡前,男人沒喚宮女入淨房,反是親自伺候她沐了浴,且慕淮待她,就跟待易碎的瓷器似的,動作珍重又小心。

容晞懷着身孕,身浸熱湯時便覺得格外的疲乏,待意識昏沉地被男人橫抱在身後,險些就在他懷裏睡着了。

內殿的布置很華麗,裏面置的龍床由昂貴的沉香木而制,床板和拔步圍都被精雕了六爪蟠龍,其外的床柱還镂刻着生動的盤龍。

容晞未進宮做事前,便聽聞宮裏的皇帝臨.幸位份低的宮妃時,是要将她們裹着衾被,由大力太監擡進這龍床內的。

她從前也從未想過會與皇家的人有什麽牽扯,也就想着做好自己的差事,卻沒成想如今這上龍床,竟是皇帝将她抱上來的,自己還成了大齊的皇後。

慕淮為女人攏着華衾,見她一躺下,便迫不及待地阖上了雙目,一副嬌弱困乏的慵美模樣。

香膩溫軟的帳中嬌實在是太讓人心生憐愛,慕淮情不自禁地親了下她的額頭。

容晞這時卻清醒了過來,她艱難地睜開雙目後,便看向了眼前年輕俊美的帝王。

慕淮撫了撫她的發頂,低聲道:“困了就先睡下。”

“皇上。”

容晞喚完慕淮後,見他眸色稍沉,複又改口,又喚他:“夫君。”

慕淮的态度尚算溫和,問道:“何事?”

容晞探出纖白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道:“夫君年後若要選秀納妃…在此之前,能不能同臣妾先說一下…也好讓臣妾有個準備……”

慕淮并沒立刻回她,反是緘默了片刻。

他深邃的墨眸裏掩着不明的情緒,容晞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便又探尋似地小聲添了句:“臣妾會盡量做一個賢德大度的皇後,也不會再如從前那般善妒……”

——“為何要賢德大度?”

容晞被這句話問怔。

慕淮又語氣幽幽地道:“朕不喜歡晞兒賢德大度。”

容晞暗忖着他這話的言外之意,慕淮的口味有夠獨特,莫非就是喜歡她嬌蠻任性?

寵妃可以做一朵嬌蠻任性的富貴花,但皇後不能。

容晞無奈,複又問道:“那臣妾若一直嬌橫善妒,夫君是希望臣妾同日後進宮的妃嫔相處不睦嗎?”

慕淮伸手捏了下女人的軟小的耳朵,容晞立即像小貓一樣眯起了眼睛,他半坐在床,俯視着她這可愛又惹人憐的模樣。

前世他沒有任何女人,齊國在他手中,雖不算被治理的多好,但齊境百姓還算安居樂業,他雖窮兵黩武,可卻也攻下了數座城池。

伐邺之後,歸順于齊的原邺國官員也曾将當地美女進獻于他,可他卻并沒有收用。

好大喜功的君主總會将戰俘美女當成是一種勝利品,那些邺國美人雖沒有容晞生得貌美,但放在常人眼中,已然是頂尖的絕色。

古往今來,就算是有斷袖之癖的帝王都會有一兩個妃嫔,所以旁人無法理解他,就連尹誠也無法理解他。

慕淮卻清楚,午夜夢回之際,那個萦繞在她心頭的女人到底是誰。

容晞前世雖然已逝,但慕淮寧願一輩子無任何女人,也要在夢中,同她相見。

前世他夢到她都是難事。

夢裏的容晞怨念還格外的重,他說錯一句話,這女人就會幻化成一團雲霧消失不見。

慕淮那時就怕,他若真納個別的女人,容晞說不定就再也不會在他的夢裏出現了。

而今世,這女人還好好的活着,他哪還會置辦什麽選秀?

轉念一想,容晞卻不知道他的這些想法。

這女人還是個醋壇子,适才同他講的話貌似柔婉溫順,實則卻透着幾分酸意。

——“朕不會選秀。”

“不是近幾年不會,而是永遠都不會選秀。”

容晞被慕淮的這句話弄得心中震.顫,一時語塞:“皇……”

慕淮打斷了她的話,複又語氣懇切道:“朕不會要別的女人,也不會再納什麽妃妾。”

“朕只要晞兒一個女人,後宮也只會有你一個皇後。”

見女人的表情因過于震驚而變得發懵發怔,慕淮用手彈了下她的腦門,又道:“你沒聽錯,要不要朕再說一次?”

美人兒皮膚凝白,慕淮并未使多少力氣,她的額上便落了個紅印。

那紅印在額間中央,看着倒像是個梅花烙。

似曉霞斜紅,看着竟有種殘缺美,冶豔又靡麗。

容晞吃痛,邊用指撫着額頭,邊細聲道:“但…但臣妾又懷了孩子,陛下…陛下……”

慕淮是個如此重|欲的人,這番又要至少素上三個月。

待她這胎做穩後,慕淮也只能稍嘗些甜頭,随後便又是漫長無邊的茹素之日。

慕淮躺下後,便将薄唇輕覆在容晞眉心上放的紅印,随後語帶寵溺地回道:“朕願意為晞兒忍着。”

容晞卻掀眸看了男人一眼。

她不大确信這男人是否能忍得住。

容晞生得絕色貌美,且是那種聰明相的美,看人時若帶着懷疑,卻似目露精光。

慕淮見此不悅,又問:“為何用那種眼神看朕,你不信?”

容晞用那副甜柔的嗓子,以極低的嗓音問道:“夫君…你能忍得住嗎?”

慕淮深邃的雙目微露兇光,又伸手捏她的臉蛋,憤憤地回道:“朕百事纏身,且心系大業,怎能天天都想着這些事?你也太不了解你夫君了。”

容晞推了推他的大手。

慕淮掐她臉時,簡直是太疼了。

容晞額上一個紅印,梨靥那處又是一個紅印,皮膚過于細.嫩,且不可欺撚。

慕淮無奈,暗道真是個嬌氣的女人。

容晞心中清楚一事,當男人向女人承諾時,在那一瞬,定是出于真心的。

可若真要遇上什麽變故,又會将對女人的承諾抛在腦後。

但慕淮這樣性情的人,肯跟她承諾這些,容晞已然是很感動了。

她柔聲道:“沒事的,就算夫君到時真的有其餘女人了,也是應當應分,臣妾若真妒忌起來,夫君到時就……”

慕淮倏地堵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繼續講下去。

容晞一要講話,他便眼神兇惡地親她,邊親着,邊道:“朕只要你一個,信不信?”

——“為何不信?”

——“真是個磨人的女人。”

——“就知道磨纏朕。”

容晞實在是被他親得受不住,嗓音微高了幾分,忙道:“信、信、臣妾信陛下……”

慕淮方才松開了她,他用微粝的指腹撫着她的眉眼,眼神很懇切,又道:“我真的只想要晞兒一個人。”

聽慕淮沒自稱朕,反倒是用的我,容晞的雙眸不禁微瞪。

“晞兒若很難相信,那朕便用一生向你證明。”

容晞半晌方才重重颔首,低聲回道:“嗯。”

而她在這時,卻不需要向慕淮證明自己的忠貞。

畢竟在齊境內,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沒人敢觊觎她。

便也語帶鄭重地向男人承諾道:“臣妾也會一直守在陛下身側,會照顧好陛下,也會将這兩個孩子撫養長大。”

慕淮眼神終于溫和了些許,他獎賞性地扳着她的腦袋,将她往懷中又擁緊了幾分,嗓音低沉道:“真乖。”

容晞将頭埋在他的懷中,還是聲如蚊讷地又問道:“但這幾個月,夫君…夫君……”

慕淮會出了她的心思,便将薄唇附于她的耳側,眉梢輕挑地同她講了幾句話。

容晞聽罷,雙頰一燙。

“嗯…臣妾知道了。”

容晞心中安沉,在慕淮的懷裏漸漸阖上了雙目。

可一想起适才的話,卻還是在心裏埋怨了他一番。

慕淮還是慕淮,他可真夠壞的。

******

承章三年,初春。

去年齊境雖逢大旱,但大齊卻并未發生流民無依,人吃人的慘案禍事。

武帝運籌帷幄,亦似是神算般,有着超乎尋常的先見之明。

齊國各郡各縣的倉廪早在他初登基時,便提前備好了充足的糧谷,他命當地官員事先修建好的堤梁和水渠也可從無旱之地引水。

原先的戶部度支陶暢東巡有功,早便在承章二年年初被武帝慕淮拔擢為大司農。

這陶暢做着自己喜歡的差事,在任期間更是異常勤勉。

他原本就在武帝東巡時,提出了甽壟相齊的代田之法,此法可防水土流失,亦可耐旱抗風,

陶暢同時改良了各地的作物,解決了齊境早春跑墒的隐患。

因而,齊國在逢旱時,損失極少。

而北方的燕國卻被澇災打了個措手不及,國力大損。

承章三年初春,天公作美,齊國大豐收。

武帝嫡次子慕琛,恰逢旱事将畢出世,彼時齊國國運恰有好轉。

武帝慕淮寵愛皇後容氏,亦貴其子,嫡次子慕琛滿月時,便被武帝封為颍親王。

皇後容氏之弟為鹘國世子,知其姊平安誕子,便送齊戰馬數千為穎親王誕辰禮。

大齊隐隐有盛世之兆,卻與鄰國邺國不睦。

齊國開朝君主成帝慕祐在中原四分五裂之時,曾與邺朝君主為知交,成帝為諸侯,邺君為其部下。

後邺國君主叛變,于中原自立國家。

承章二年初,邺國君主違背盟約,并未如數交付齊國所需的華綢錦緞。

承章二年末,齊國逢旱,邺國君主卻于宴,辱成帝慕祐。

二國接壤之處亦多有争端,武帝慕淮遂欲于承章三年春末伐邺。

春末的汴京煙空氣清,雲物俱鮮。

容晞活了十八年,卻從未出過齊境,她出生時,莊帝已然在位數年,她也只經歷過慕淮伐缙的那次戰争。

幾年前,她對慕淮也只是微有好感,她那時還是他的奴婢,慕淮出征後,她在汴京宮城,就已經無時不刻地都在牽挂着還是她主子的慕淮。

那時她就日夜擔憂,生怕慕淮會死在戰場上。

雖然慕淮那年歸齊後,身上并無大傷,但臂膀和後肩卻仍有些小傷,也留了幾道疤痕。

如今這些舊傷舊疤早已變淺變淡,快要消弭。

可如今,慕淮又要禦駕親征,這身上難免又會添上幾道舊傷。

雖說慕淮是皇帝,縱是禦駕親征也有萬人護着,但慕淮的性情容晞清楚,他絕對無法忍受躲在他人的庇護下,定是要沖上前去同邺國的主帥厮殺。

再一想到,他這番伐邺,少說也要用個數月。

容晞清楚兩國的實力,齊國若攻不下邺國,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撤兵而返,她若和兩個孩子一直待在汴都,是很安全的。

但與其在汴日夜牽挂着慕淮,她倒很想同慕淮一同上戰場。

可在慕淮的眼中,她就是個嬌弱易碎,吃不了任何苦的女人。

還有不到五日,慕淮便要率軍離汴,容晞近日心情格外的沮喪,亦總是會夢魇。

丹香見容晞站在書案旁已有良久,卻一直在凝神靜思,也知道皇後娘娘這是在惦念皇上的安危。

——“娘娘,小太子過來了。”

丹香的思緒打斷了容晞的思緒,她話剛落,慕珏便進了書房。

慕珏剛滿三歲,慕淮便迫不及待地将相國嚴居胥拜為太師,待他每日下朝後,便要到東宮為慕珏開蒙。

慕珏進椒房宮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向容晞請安。

他小小的一只,卻穿着華貴的錦衣,頭發剛養到可束發的程度,還不可戴過沉的金冠或玉冠,只單用了小巧的犀玉簪束發。

慕珏的表情卻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像個小大人似的,嗓音卻是奶聲奶氣的。

他邊向容晞揖着禮,邊道:“兒臣問母後安。”

容晞一看見慕珏,眸底便溫和了不少。

她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柔聲詢問道:“今日同太師治學,可還疲累。”

慕珏一本正經地答:“回母後,兒臣不覺疲累。”

容晞微抿着柔唇,無奈地回道:“珏兒回母後話時,可以不用這麽嚴肅的。”

慕珏表情未變,語氣反倒是比之前更嚴肅了,回道:“兒臣知道了。”

容晞只得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語氣溫和道:“罷了…你去看看你弟弟罷。”

去看慕琛前,慕珏還同她揖了個禮。

容晞見此無奈搖首,暗覺慕珏真是越來越像慕淮了,長得像,性情也像。

他對他這個母後是恭敬萬分的,但容晞最是了解自己的孩子,慕珏實則在私下,性情也是稍有乖戾,喜歡同人鬥狠。

慕琛雖年歲尚小,但卻一直是個性情溫和的孩子,容晞總覺得,或許是因為懷慕珏時,慕淮待她仍很兇蠻,這孩子的性格才會同他爹一樣。

而懷慕琛時,慕淮卻對她很溫柔,他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所以慕琛雖仍處于牙牙學語的階段,卻仍能讓人看出,他将來會是個性情溫和的人。

好在慕珏對自己的弟弟并無任何排斥,每每來椒房宮後,便踩着搖籃的橫木,亦探着小身子,用撥浪鼓逗弄着慕琛。

容晞剛想着去內室陪陪兩個孩子,耳畔卻倏地想起了金屬甲片微微碰撞的聲響。

她面色微變,待轉過身後,便見剛從軍營回來的慕淮并未卸甲,仍穿着那身玄鐵甲胄,闊步進了內殿。

他手持着鳳翅兜鍪,腳踩雲頭烏皮戰靴,墨黑的鋒眉蹙着,瞧上去英朗又飒然。

慕淮身上雖無那次從缙國回來時,帶着刀痕和血污。

可眼前的他,卻足以讓容晞心生震.顫。

阖宮諸人總說皇上要打仗、要伐邺。

可事到如今,直到看見慕淮穿上了甲胄,容晞心中方有了實感,卻愈發恐慌了起來。

她真的放心不下他。

她一定要想法子讓他帶她一起上戰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