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場的人随着少年這一拳擊穿虎喉,氣氛推至了最熱烈。

不少押買少年輸的人椎心頓足不已。

謝謹行氣喘籲籲,一手把壓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虎軀推開,一手用力壓住腹部潺潺流出的鮮血,頭越來越暈。

暈乎間,他隐約看見那坐在主席位上紫衣玉冠男人急急起身離座,離開前,在嘈雜的人聲中,隐約聽見他說的什麽青霞縣主來了。

謝珥得知謝謹行來了望煙館,想了想他臉上挂的傷,一刻也等不了就親自過來了。

起初她打算親自過來的原因是,想以縣主的身份震懾一下此時這家青樓的老板。

她知道這裏以後會是謝謹行所有,但現在的謝謹行顯然能力還沒達到,來這裏大概率是被人欺負當奴仆的份,于是,她便打算偷偷來見一見這家青樓的老板,可以的話,她希望能把它買下來。

“你們老板考慮個事情怎麽考慮這麽久?難道不知道我們青霞縣主是誰嗎?”

翠枝在旁催促道。

謝珥今天是擺足了場子過來的,光是她帶來的人,就浩浩蕩蕩有幾十人。

“回縣主,回姑娘,因為呢,這家望煙館它不是只有一個老板的,我們老板還得回去跟另外幾個老板商量一下,才能拿定主意的。”

龜奴在旁哈腰賠笑着。

“那你們可否告訴我們縣主,最近是否有個戴眼罩的十來歲少年來這裏做工?”翠枝又問。

龜奴正要說話,槅扇門被“啪”地推開,有小厮進來禀道:“我們老板請青霞縣主進內說話。”

望煙館的老板是一個四十來歲長相斯文的商人,見了謝珥先是恭謹行禮,随後上好茶好點伺候着。

“縣主,真的很抱歉,我們望煙館是上頭幾個老板一起辛苦經營的,是合符京管條例正規經營,也是我們大家的心頭血,真的不能賣給你。”老板額上明顯冒滿了汗。

謝珥一眼看出,這老板就是個擺在明面上用來擋刀口的,一聽見她奉長公主的命過來買望煙館就慌神了。

“哼,正規經營?別說本縣主不給你機會,是不是要本縣主戳穿你這還有個地下場所的事?”

她此話一出,老板便愣眼了。

地下宮殿的事,進出的客人都必須簽下保密書的,更不用說在這裏做工的人,秘密傳出大家一塊兒遭殃,所以,絕對不可能從他們這兒把秘密傳出,那麽,這青霞縣主又是如何得知這事的?

“你們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你們在地下做了什麽違反法規的事,不然,你知道的,我外祖母是當今的輔政長公主。”

謝珥在這種時候因為擔心謝謹行,不得不将外祖母的名頭搬出來用了。

“添壽、添喜,帶人到東南角盡頭的小房間,那兒下去有一道石階,從那進去地下室搜!”

謝珥熟門熟路得仿佛自己曾到過這地方一樣,一下子就找準了通往地下宮殿的道。

望煙館老板礙于身份阻攔不得,只得偷偷囑人去地下宮殿給瑞王傳消息。

瑞親王了解清楚這青霞縣主的身份,以及崇威将軍在朝中的地位後,決定親自來見見這位素未謀面的外甥孫女。

謝珥讓翠枝抱着來到地下宮殿,一進入推開簾帳,迎眼而來的就是一間間放置了賭桌的廂房,充斥着吵耳的骰子聲,有的房間裏有人輸掉一整個家,把妻兒領來抵債,被人按在桌子砍掉手掌發出刺耳的叫喊聲。

再往前,便看見有瘾君子雙目無神躺在那吞雲吐霧的樣子。

謝珥一間間廂房打開,一邊忍着內心激烈的不适,一邊找尋着謝謹行的身影。

沒進來地下宮殿之前,謝珥還想象不出來這裏面的不堪,她頂多以為謝謹行來這裏做工,大概是做一些氣力活,偶爾被人欺負罷了,沒想到這裏頭竟如此不堪。

上輩子她只進入過一次,可當時庶兄已經把這兒全部清了場,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做什麽用的。

謝珥不由緊張了起來,越晚一刻找到謝謹行,她就覺得事情會越嚴重。

這輩子她可不能放任庶兄繼續淪落成上輩子那樣害人無數的大奸宦了。

“縣主,前面就是盡頭了,只有一座沉重的浮雕大鐵門。”翠枝抱着她道。

“打開它,哥哥大概就在裏面。”

謝珥盯了盯那扇兇獸畢現的大鐵門,心中隐隐猜出門後在進行着怎樣兇險的事情,提着一顆心,冷靜地命令道。

大門未等謝珥的人去推,就自動“吱”一聲發出沉重的開啓聲。

一位紫衣玉冠的男人走了出來。

“外甥孫女,初次見面,你好嗎?”

瑞親王雙手悠閑負背,面對她時笑容可掬,可下一刻,他就威勢十足讓自己的屬下把她帶來的人全部捉拿住了。

小姑娘此刻被繩索綁得嚴嚴實實,單獨放在一個房間。

面對這個同她外祖母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小謝珥一下子犯了難。

上輩子她确實聽說自己有個不務正業的舅外祖父,那是皇上和外祖母的同胞最小的弟弟,瑞親王。

謝珥在聽說這位親王的事時,他已經得急病暴斃了,也就未來這幾年的事。

她怎麽也沒想過,以後歸屬庶兄所有的這所聲色犬馬場所,這時候竟然是這位瑞親王的。

“本王是誰你知道嗎?小屁孩。”瑞親王推門進來,拿了一堆可怕的刑具撂在她面前,就道。

“你大概從未沒聽你外祖母說起過本王吧,可本王卻對你家的事了如指掌,你相不相信,本王今天就讓你徹底消失在這?”

說着他便在她面前亮起了每件刑具。

謝珥用力掐緊了小拳頭。

這裏的每一件可怕刑具,她上輩子都見過,而且,她見過的刑具,可比這裏的種類多多了,而且,還經常看着謝謹行用那些刑具殺人。

所以這會看着這些刑具,她倒是能态度淡定,覺得也不過如此罷了。

“你不敢殺我的,我姥姥最疼的人就是我了,我要是死了,她必定徹查此事,全京城裏外地搜尋,更不用說,我在出府前就已經報備過管家我的行蹤了。”

瑞親王沒料到這樣都吓不怕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女娃,還被她拿捏了幾分。

當初他被逼得不得不退出朝政當一個纨绔子弟,就是因為這位雷厲風行的皇姐,當今的輔政長公主,所以,他自然是忌憚這個的。

“小姑娘年紀小小,這麽厲害啊...”

瑞親王失笑道:“你又可知,本王不殺你,能幹的事情也很多的。”

“譬如,廢了你,讓你有苦說不出,或者,廢了你的父親。”

“舅爺爺,那你又有沒有想過,我們大可不必魚死網破的。”小姑娘突然輕眨了幾下長睫,大大的杏眸裏便綴滿了星子,看起來可憐又分外惹人喜愛。

“我只是來找我哥哥,不讓他受人欺負而已,并不想管這些麻煩事,如果舅爺爺同意把我哥哥放走,我願意保守秘密。”

瑞親王失笑:“本王憑什麽相信你?”

謝珥一雙眼睛像水洗過一樣澄澈,“就憑你是瑞親王,而我爹只是個小将軍,我沒證沒據空口胡說的話,難道外祖母和皇上真的會為我一個小孩子的話就去查這種事嗎?你可是他們親弟弟,他們怎麽可能光聽個小孩子說的,就去破壞和舅爺爺之前的關系呢?”

“而且,我若敢随便說出去,你也大可給我們家施壓呀,我爹不過小将軍罷了,難道我就不怕承受接下來的惡果嗎?這說出去顯然對我沒好處呀...”

謝珥三言兩語就把利害關系梳理清晰。

“你這小丫頭,長大了不得了。”瑞親王笑着,前來摸了把謝珥梳得整齊油亮的雙髻。

謝謹行打死了猛虎,贏得一箱金子的酬勞,本來他已經被瑞親王看上,瑞王囑人把他單獨叫到一個房間,就是打算再試一試他,看能不能把他收為己用。

但現在謝珥這小丫頭來了,他也不急在一時。

“聽說你是崇威将軍的庶子?将軍府的人,怎麽會淪落至出來以命博取可憐的一點錢?”瑞親王親自見他時道。

謝謹行也就這股不要命的狠勁被他看中了,他開設角鬥場那麽久,還從未有一個人能同猛獸關在一起最後不被吃掉的。

“活都活不下去了,還在意怎麽死?”

謝謹行收好了金子,淡淡道。

“不在意死?哈哈,連死都不怕的人,好!好!”瑞親王得了他這句話後,更加中意,“就憑你這句話,小夥,日後我會讓你前途無量的,你願不願意跟我?”

謝謹行輕輕瞥了面前尊貴的男人一眼。

他來這裏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可以說,他豁出性命,其實也不旦旦是為了能填飽肚子,他總得替自己謀一條出路,以擺脫将軍府。

“不過,今天不行,今天你妹妹來接你回家,你得走了。”瑞親王笑道。

謝謹行聽說那綠色的愛哭包果真來了這裏後,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化。

他被瑞親王派人送出地下宮殿時,回頭第一次主動要求道:“我妹妹呢?”

“主子有命,先送公子回去,縣主自會平安到家。”那侍從這樣回話道。

可等謝謹行回了将軍府,只見着翠枝他們,謝珥并無回府,翠枝還哭着來求謝謹行:“行公子,縣主她不見了,奴婢問那些押運我們回來的蒙面人,他們都不肯說,只說等一會就回了,可等一會是等多久?這不,你都回來了,可縣主她還沒回呀...”

謝謹行一聽,再也待不住,拔腿就往城外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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