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麻辣燙
四人來到了一家麻辣燙店,此時正是飯點,堪稱“人流如織”,四人不免眉頭一皺。
譚語薇和陽嘉葉捷足先登,兩人搶先來到架子前,此時架子前人擠人,譚語薇的目光緊緊鎖在紫薯丸和餃子那一欄,可惜那一欄放在最上面,同時前面聚集了太多的人,陽嘉葉比譚語薇略高,她伸手去勾,無果,譚語薇抿了抿唇,和陽嘉葉說自己也沒有很想吃,兩人一起去了另外的一排人少的架子。
裴宜年把這些盡收眼底,他拿了一些菜葉,牛肉丸,蛋餃等,之後便排在了紫薯丸那一排架子的前面。
譚語薇,陽嘉葉,洪波峻都已經開吃很久了,還沒看到裴宜年的影子。
“裴宜年呢?”
“還在排隊呢,剛剛才算好錢。”洪波峻一大小夥啜了一口麻辣燙,說道,“長得手長腳長,人也挺高一小夥,就是太磨叽了。”
“平常他不是這樣,裴宜年做作業可快了。你不要在背後說他的壞話哦。”譚語薇眼睛一斜,有些不客氣地說道。
話剛剛說完,裴宜年就端着麻辣燙走來。碗一放到桌子上,三人皆是一愣,菜的量超标了,而且選的菜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菜葉,牛肉丸,蛋餃各一點,剩下全是紫薯丸和餃子。
譚語薇感慨道:“哇,沒想到你這麽喜歡吃紫薯丸和餃子。”
裴宜年搖了搖頭。
三人瞪大了雙眼,疑惑着看着他。裴宜年的表情有一瞬間驚慌,他剛剛下意識搖頭,自己剛剛還沒有反應過來。随後很快地,他面色恢複如常,指了指麻辣燙,又搖了搖頭,表示之前沒嘗試過,現在試一試,不小心點的太多了。
裴宜年咬了咬下唇,覺得自己說謊話不打草稿,他若無其事地吃着麻辣燙,側目看着三人,又指了指麻辣燙,畫了個盆,表示自己吃不完,讓她們幫幫忙。譚語薇沒覺得奇怪,“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夾了紫薯丸和牛肉丸。陽嘉葉和洪波峻也夾了一些,裴宜年覺得麻辣燙的位置可能不好夾,把碗朝着譚語薇的方向輕輕地用手指挪動了一下。
麻辣燙吃完,四人返回家中。
裴同甫把原來的那套房子留給謝蘭月,自己換了一套在市中心的房子,裴宜年剛回到家中,便看到了滿屋的玩具,裴芮佳因為年級最小的原因,很得裴同甫的喜歡,很是溺愛她。搬到新家之後,裴宜年發現原來裴同甫經常不回家不是因為工作量太多的原因,不過是因為自己不願意回家罷了,這個地方想來就是他平常居住的住所,按照薊韞素對這裏的熟悉程度,她應該早就已經居住在這裏很久了。
裴同甫心中五味雜陳,然而內心的尖銳卻沒有讓他撕開表層的僞善,他時刻提醒着自己是裴同甫的兒子,只要他不離開,他永遠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只要他在這個家裏,他就不需要謝蘭月給他提供經濟上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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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芮佳新買的玩具車子撞到了裴宜年的腳,裴宜年只得懊惱地離開自己原來所在的地方,沒想到裴芮佳竟然更加肆無忌憚,故意地把玩具車往裴宜年那裏撞。
薊韞素坐在桌子上吃着瓜子,一點也沒有關注到這裏,裴宜年不想裴芮佳這麽纏着自己,他把車子微微挪動了一點,此時裴芮佳看到了自己的車子被裴宜年拿了起來,眼眶逐漸濕潤,慢慢地哭了起來。
薊韞素這個時候坐不住了,她把嘴裏的瓜子磕完之後,急忙來到了裴芮佳的身邊,罵道:“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竟然還欺負你妹妹,滾。”
她開始安慰起裴芮佳:“乖乖,不哭了啊,你別和這種人一般見識,什麽樣的媽教出了怎麽樣的孩子,想想看自己連媽都不要,硬要和我們擠在一塊,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裴宜年一時間淚水撞擊了眼睛,他想要開口說話,想要和她說明許如初是個很好的母親,沒有她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會成什麽樣。但是裴宜年知道自己即便能夠出聲辯駁,恐怕也無濟于事,世界上有的人就是這樣,不肯伏下自己的頭顱,去看看別人的心酸和苦楚。
裴宜年原本打算不管這一切,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然後薊韞素卻并不同意,她拽住了裴宜年,裴宜年一時間被勾住,下意識地開始反抗,他的胳膊撞擊到了她的額頭,磕碰的聲音很重很重,她的腦袋撞到了牆壁上,腫起了一個大包,裴宜年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一幕。
裴同甫開門便看到了這一幕,一時間裴同甫急火上漲,自己的兒子是個殘疾人也就罷了,竟然還公然打人,他丢下了公文包,甫一進門,手一揚,便打在了裴宜年的臉上。裴宜年一時間感到了錯愕。雖然平日在家中,自己遭遇到了薊韞素的白眼與苛責,裴同甫從來沒有給與他溫暖與安慰,可是現在這直白白的巴掌,仿佛在嘲笑着他存在的僥幸,他以為自己會在裴同甫的心中有一席之地,可是他錯了。
“混障,你竟然還敢打人,老子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裴同甫推搡着裴宜年。
裴宜年一時間心中痛苦不已,他急忙搖頭,豆大的淚水在眼眶裏面翻滾,“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他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他根本就說不了話,一時間,痛苦如同刺一樣張滿了他的心頭,他的雙手顫抖,用手語表達着自己的痛苦,可是沒有人看得懂他,也沒有人想要知道他的痛苦。
“裴同甫,看看你的兒子,在家裏就敢對我和你的女兒發火,現在打我,之後我不在的時候,說不定就會打裴芮佳。”薊韞素慘兮兮地哭出來,“你可不能因為我沒有給你生兒子就這樣偏袒。”
薊韞素在裴芮佳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裴芮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裴同甫被吵得受不了,“行了,老婆,老裴家現在就這一個男的,你不要哭,你要是過幾年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不就沒有怎麽多事了嘛”。
薊韞素這才作罷,收斂了神色。
裴同甫對着裴宜年一臉失望,看了一眼他便離開了。
裴宜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雖然說是房間,其實是之前的儲物室改的房間,十分狹小,只能放得下一張床。
裴宜年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還在裴同甫給他的生活費并不拮據,他從生活費裏拿出了一部分,購買了這部手機。
手機的通訊錄打開便是謝蘭月的手機號碼,淚水模糊了眼睛,他想要打開可是手卻一直不止地顫抖,他不能這麽做,明明是他讓謝蘭月離開了他的生活,憑什麽他現在又想要謝蘭月來管他,再者,他只能拖着謝蘭月的後腿,他已經拖累了謝蘭月十幾年,怎麽可以再消耗謝蘭月。
這是個孤獨的世界,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愛他的,被他驅趕,不愛他的,看着他膈應。
外面是鍋碗瓢盆的吭吭聲,現在是十二點了,應該要吃飯了,可是沒有人來叫他。
他抹了一把眼淚,手指不小心彈到了按鈕,電話撥了過去,他有些慌張無措。那頭電話接的很快,裴同甫大氣不敢出,他知道謝蘭月在離婚初期有些生氣,這些時間,她一直都沒有聯系過自己,她是不是真的被自己氣到了,又或者,終于丢下了生命中最沉重的包袱而感到很輕松,她的生命終于可以不被束縛,終于可以自由自在。
“是宜年嗎?”謝蘭月很快接起了電話。
裴宜年發出聲音,只能靜靜地聽着。
仿佛心有靈犀似的,雖然聽不見裴宜年的聲音,但謝蘭月能夠通過電話感受到裴宜年的存在。“是宜年吧。”
“媽媽都沒有問你,你最近過得好嗎,初中怎麽樣呀,集首中學是很好的高中,我的宜年一定可以在那裏學得很好。”
“媽媽剛開始确實有點生氣,因為宜年不想要跟着媽媽。”
——不是的,宜年很喜歡媽媽,很想要和媽媽在一塊。裴宜年黯然地想着,不過現在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他感覺到很開心。
“後面我猜到,宜年可能是聽到了客廳的話,不想要讓媽媽那麽辛苦。宜年,媽媽永遠是你的媽媽,你要相信媽媽永遠都不會抛棄你,媽媽,很愛很愛宜年。”謝蘭月在電話那頭哭成個淚人,“媽媽知道宜年一直很敏感,不相信別人,可是媽媽希望宜年之後可以勇敢地相信可以信賴的人,也可以勇敢地愛這個世界。”
“裴宜年要是有什麽事情,可以給媽媽發微信,可以給媽媽發短信,總之,不要躲着媽媽,知道嘛。”
裴宜年哭得不成樣子,他擔心自己哭泣的鼻子呼氣的聲音會讓謝蘭月發現端倪,他挂斷了電話,哭得整張臉都沾滿了淚水,他打開微信的通訊錄,加了謝蘭月的微信,那邊很快地通過。
“宜年很愛媽媽。”他發過去。
那一頭的謝蘭月看着屏幕上的幾個字,咬了咬下唇,眼淚再度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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