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奇葩
楊氏請了個以前在正五品官家做教養嬷嬷的婦人來家裏教兩個女兒規矩。
他們家給的銀子多，兩個姑娘也聰明，教一遍就會，原本以為最少要一個月，哪能想剛剛半個月就全部教完了。
這嬷嬷得了銀子卻落得如此輕松，在老太太跟楊氏面前把兩位小姐誇了好幾遍。
老太太臉上也露出笑模樣。
楊氏為人寬和又大方，在整個顧府上下很受歡迎。但老一輩的董氏卻看不慣。書香門第也分很多種，像顧府這樣的，枝葉稀疏，又沒什麽根基，是最下乘的那種。所以董氏骨子裏還有幾分小家子氣。以前過了十幾年的窮日子，見到楊氏花錢如此闊綽，總是要橫插一腳。
仿佛跟楊氏故意作對似得，她要往東，老太太偏要往西。搞得下人一個頭都有兩個大，根本不知道要聽誰的。
以前聽慣了奶奶的話，但是奶奶也要聽老太太的。指東打西的，大夥兒沒少把事兒辦砸。
一個月過去了，下人都搞得苦不堪言。
楊氏也十分懊惱，言說讓老太太享清福，家中的事情不用她管，她倒是好，哭天搶地說楊氏看不起她，不讓她管家，嚷嚷着要回鄉下莊園去。一連作了幾日把整個顧府折騰的雞飛狗跳，連公事繁忙的顧志恒都知道了。見娘這模樣，只得叫媳婦忍讓一些。
老太太見兒子也站在她的身邊，搖杆挺直，不斷的插手楊氏要做的各種事情。煩不勝煩。
楊氏去找顧婉清說話道：“你這身邊只有香芹和香荷兩個丫頭，娘想要再給你買幾個。現在養好，将來也能帶到婆家，手上有幾個合心合意的人将來要做點什麽也方便。”
顧婉清深以為然道：“那我能去挑嗎？”
“當然，一會兒就讓伢婆子把人帶來。”楊氏說着話的功夫，身邊的丫頭就說，人都到了。
顧婉清跟楊氏走出門外，見一個中年的婦人帶着十來個小丫頭，她們最大的十歲，最小的只有八歲。收拾的都很幹淨體面。穿着一樣的衣服。
這伢婆子姓李，幹這行都有二十幾年了，所有的官家買丫頭都來找她。
“夫人，小姐，這些丫頭都等着您賞口飯吃。若是能到府上伺候才是她們最大的造化。”
顧婉清一一看過去。這些小丫頭都十分緊張，羞澀的垂下了頭。
“你，叫什麽名字，家中可有人？”顧婉清一下就認出了前世的香紅，那個為了給她看病。被李家活活打死的丫頭，如今她才八歲。是這一幹女孩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她長得不好，頭發枯黃，呆呆愣愣的。看上去并不個機靈。
可就是她，上一世顧婉清欠她良多，再次遇見依然很感慨。
這小丫頭萬萬沒想到如仙女般的小姐，第一個問的居然是她，頭也不敢擡，眼睛都不知道看到哪裏。心裏撲通撲通直跳，兄嫂說她是個賠錢貨，要把她賣到大戶人家當丫頭。花了三兩銀子才搭上李媽媽這個線兒，照她說，顧家夫人和小姐是極好相與的，要是能進這樣的家裏伺候那才真是她的造化。
結結巴巴的開了口：“小姐好……我叫小丫……我八歲了，來自放牛村……我家中還有一個哥哥。”
這十來個女孩中不乏有家生的奴才，從小就跟着家中長輩學規矩，見她說話間還帶着點鄉間的口音，看上去土裏土氣的。
不少人掩着嘴笑了。就連顧婉清都忍俊不禁。
聽見大家的笑聲，小丫臉一紅垂下了臉。
顧婉清道：“李媽媽，這個我要了。”指着小丫。
李媽媽心中詫異，她可一點不覺得這丫頭有什麽出衆的地方，唯唯諾諾的，膽小還愚笨，此次把她安排在最後面，被人擋住，根本也看不見她，沒想到她居然最幸運，得到李家小姐的賞識。
李媽媽笑了笑道：“這丫頭是窮苦孩子出身，最是吃苦耐勞，您要是看中了她只需十兩銀子就能簽終身契。”
李媽媽帶的丫頭都是給官家挑選的。極耗費時間，甚至還要在她那裏學上半年的禮儀和規矩。十兩銀子在她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
她此次前來還帶了個最好的丫頭，長得好，又學了兩年規矩，如今往那一站在一幹丫頭裏顯得極為出衆。
“你叫什麽名字？”顧婉清下一個挑中的就是李嬷嬷最喜歡的一個丫頭。
“奴婢叫小秀。今年十歲了。”她說話規規矩矩不卑不亢的。讓她看了就十分喜歡。“這個我也要了。”都是故人，再次相逢。顧婉清掩不住的喜悅。她是香秀，最後上讓李家付出慘痛代價的香秀。
李媽媽心裏樂開了花道：“小姐真是好眼光，小秀是我們這裏最為出挑的一個了。三十兩可簽賣身契。”
顧婉清對楊氏點了點頭。
楊氏自己又挑了幾個看見上去老實的丫頭。一起買了。
顧婉清對着兩個丫頭心裏感慨萬分道：“從今兒起，你們改名字叫香秀和香紅。以後就是我的人，只要好好跟着我，是不會讓你們受任何委屈的。”
“是，奴婢知道了。”
顧婉清讓香荷帶着倆人，讓安排她們洗漱和房間，這幾日就先在顧府休息休息，過些日子再到跟前伺候。
這幾日不用學規矩，每天十分清閑。
今天陽光正好，早早顧雪月就來了到她這，今兒穿着一身淡藍色的衣服，襯得模樣十分水靈：“昨兒我還念叨着聞嫣姐姐呢，今兒就收到她的親筆書信，想來她一個人寄居在外祖家心裏也苦悶，叫咱們有時間過去看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好，我也有點想念她了。”聞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本就十分親近，如今有生出了旁的心思，道：“大哥成日裏看書，也怪悶得慌的，不如我們邀上他一起去那。”
“如此極好。”顧雪月深深的贊同，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只是後來漸漸有了男女之別就疏遠了。
“我去叫大哥。”顧雪月開心的朝着顧易峰的屋子跑了過去。
“慢點。”顧婉清嘴角露着笑容，這丫頭每次都這樣風風火火的，要是被老太太看見又要罰她學規矩了。
顧婉清吩咐下人套上馬車，自己準備了幾樣随手繡的小玩意，在整個大家閨秀圈子中，論起繡工她也算名列前茅。
遠遠的就聽見大哥顧易峰嘴裏嚷嚷着：“要去你們去呗，拉上我做甚，前些日子剛得了一本舊書，還沒看完呢。”
“成日就知道看看看，也不怕變成書呆子。”顧雪月笑嘻嘻的說着。
從小一起玩到大，對這個大哥絲毫不懼怕，他們兄妹之間，比起旁人親近多了。
“就是，月兒說的對，你整日裏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看書，也該活動活動。要不是親大哥，我們才懶得呢。”顧婉清笑嘻嘻的說着。
顧易峰從小就被楊氏教導，他是哥哥，要寵愛着自己的妹妹，他一直謹記着這話，如今倒是給這兩個妹妹寵的無法無天了。
無可奈何道：“好了，好了，真是敗給你們了。我一會兒跟娘說一聲。”
顧婉對大哥無奈的表情真是百看不厭：“不用了，剛才已經派秀芹去跟娘說了。”
連哄帶騙，顧易峰上了馬車，卻仍然有些郁悶，自己怎麽就在兩個妹妹的身邊失了威嚴呢？
馬車一路颠簸，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的路，終于漸漸的慢了下來。
下人把顧婉清提前寫好的拜帖遞了過去。不一會兒大門就開了。剛下車就看到了聞嫣站在一旁，有些抱怨道：“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你這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看看我。”
顧婉清見了她，心裏那種濃郁的感情又彌漫了上來道：“我這不是來了嗎？”
顧易峰跟顧雪月站在旁邊。
聞嫣也有兩三年沒看到顧易峰了，如今他跟以前那個青澀有很大的不同，眉眼都已經張開。繼承了楊氏和顧志恒的優點，他長得十分俊朗。也許是很愛看書的緣故，身上總是散發着濃濃的書香氣。好像畫中走出來的人似得。
“你來了？”聞嫣沒想到他也能來，見到他微微紅了臉。
“恩。”顧易峰也有些局促，他平常一個人悶在家了，極少碰到別的女孩子，如今十分的不自在：“我去找林磊。”說完竟晾下三個女孩子走了。
聞嫣寄居在外祖林家，林磊是她的表哥。跟顧易峰的關系倒是不錯。
“大哥也這是的，腳步亂成那個樣子，好像聞嫣姐姐能把他吃了似得。”顧雪月心思敏感，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說出這話，聞嫣的臉卻更紅了：“你這小妮子，越發大膽了，連姐姐也打趣。”
“就是，這孩子，就愛說實話。”顧婉清一臉壞笑的幫着妹妹說話。
“好啊，剛來就看我笑話，看我怎麽收拾你！”三個女孩子追追跑跑在花園裏玩鬧了起來。
玩了一會兒，累了。
三個人在花園的小涼亭裏坐着休息。林家的二女婿是江浙一帶最有名的鹽商，把這裏裝扮的就跟江南別院似得。亭臺樓閣假山，樣樣俱全，尤其是一到夏天能工巧匠在池子裏做出能噴水的機關。給夏天添上了幾絲清涼之意。
顧家跟這裏比不了。沒這麽大的地方。大約只有前世的李家能跟這裏媲美了。
顧婉清把自己被指婚給沈溫良一事兒說了。不外乎其他，沈溫良最後所娶的人就是聞嫣的二表姐。
果然，話剛一落口，聞嫣的臉色就變了變。
“怎麽是他。”
“有什麽不對的嗎？”顧婉清明知故問。
聞嫣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一時間犯了難，可是這又關乎到好姐妹一生的幸福，若是不說，她心裏難安。
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已經跟我的二表姐交換了拜帖。說兩年後就成婚，如今二表姐已經開始繡嫁衣了。他已經要娶二表姐，又怎麽會對你也……”
顧婉清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門道：“也許是沈叔叔跟我爹定的時候不知曉此事，等知曉了卻不知道怎麽說。索性我家沒開口，就想要一直拖下去。”
“可是早晚有知道的時候。”聞嫣一臉擔心。
顧雪月聽了大為詫異，這種烏龍事居然也會碰到：“回去要不要跟爹爹說明白此事。”
“還是不必了。”顧婉清又把那窮書生的事兒告訴給聞嫣，苦笑道：“若是這事兒讓我祖母知道了，只怕又會逼我去嫁給他。”
“真狠心吶。自己的親祖母居然會狠心到這種程度。“聞嫣聽了憤憤不平。
卻說那窮書生也流年不利，賣了好幾本典藏的書換來銀子，花了大價錢要找媒婆說親，隔了幾日那媒婆說看中了一好親，讓他再多給點銀子，好去幫他說和。
窮書生一聽，砸鍋賣鐵湊上了一比潤喉費。每天喜滋滋的想着娶來一金鳳凰。做夢都笑出聲來。
哪知這一來二去半個月了。也沒有消息，開始媒婆還總說些好話，到最後态度就十分敷衍。
這窮書生有些迂腐不假，卻一點不傻，心也知道是被這媒婆忽悠了，一怒之下大鬧媒婆家。
那媒婆也不是吃素的，跟他對罵半個時辰。窮書生哪有媒婆嘴皮子利索，氣的不行，但每天都去媒婆家找茬。锲而不舍的。
一去就是三個月，最後媒婆都服了。返還他全部的十五兩銀子。他還洋洋得意呢。
卻不知此舉讓他名聲大顯，整個村裏背後對他都指指點點。大家都把自己閨女看住，對他防如狼虎。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