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爸爸, 這，這是?哪裏？那，那又是?什麽？”

幾?十層樓高?的空曠實驗室, 純白的光與周遭的黑交織, 仿佛進入了某種漫畫書裏的二次元空間, 糖糖緊緊攥着玄淵的小拇指。

在兩人正前方有三人, 在那三人背後，又有一圈密密麻麻的光影環繞着一座百米高?的巨人像，塑像看不清樣?貌, 周身泛着寒氣煙霧，肩膀兩側各有一方巨大的盔甲罩子, 從?裏面伸出無數光纖般的管子連通到實驗室的天幕。

這個過程中, 巨人雪瓷般的皮膚下經脈清晰的閃過一道道彩光，腰部以下似乎并無雙腿, 卻風起雲湧閃現出無數男女老幼纏繞成?鏈條的人臉。

無數表情呆滞的人臉幻影般驟然出現又猛地消失，巨像的身體被不斷點亮，仿佛那些人影似養料般正被肩頭盔甲的管子不斷吸取。

巨像周遭幾?米外的那些光影，也?并非普通的安全光罩, 而是?一把把懸空長劍堆疊成?小山狀的能量鎖, 三百年前異能管束圈最初的版本, 由玄淵親自設計并命名為——達摩利斯劍！

當然，這幾?百年後的達摩利斯劍與初始版本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就算站在十幾?米外，玄淵都能感覺到每把劍上附着的森寒又危險的能量, 只針對異能者。

“這是?一座秘密的生物實驗室, 在我們前方那個, 是?一個巨人，你可以稱之為女娲。”玄淵竟耐心的向糖糖解釋起來。

“女娲？”

“對, 就是?你們幼兒?園老師講過的故事，女娲造人。”

“那，那個巨人就是?女娲？”小姑娘好奇仰視巨像兩眼，可只能看到一個山岳般的人形輪廓，巨人面部一片空白，甚至連性別都是?模糊的。

“目前只是?半成?品。”玄淵仰頭看了一眼高?聳的巨人：“但它離成?品不遠了，只差一步之遙。”

“沒錯！”左前方那名坐輪椅戴厚酒瓶底眼鏡的清瘦男子低聲道，随即操控着輪椅上前：“老師，女娲計劃，只差注入精神體這最後一步。”

“寧銳，好久不見。”玄淵朝昔日?的學生點點頭：“沒想到你也?能活這麽久。”

永恒集團幕後的大老板寧銳：“我的身體雖然激發出異能，但如今已到達壽命極限，就和當年的陛下一樣?。這個計劃是?您當年制訂的最後一環”寧銳看向玄淵：“如果?不能看到結果?，我亦死不瞑目。老師，還請您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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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淵的目光轉向他身後另外兩個人，中間一人穿着黑袍，握在拐杖上的手分明六根指頭，他皺了下眉頭，對那人說：“讓我看下您的臉。”

黑袍人的檐帽落下，面貌和他這段時間恢複記憶中那位最尊敬的人重合，玄淵眯起眼睛：“瑪雅星已經毀滅，W博士最後誓死守護星球，他本體不可能活這麽久，你是?生化人！”

那人：“W博士早已死亡，但我承載了他所有的記憶，冷凍後的身體被曾經對話過的巨蟲星帶入另一個平行宇宙并葬于她的眼球，直到幾?十年前，才因?為一次動亂意?外蘇醒。”

玄淵：“我不明白，你既然擁有W博士的所有記憶，便已窺探到宇宙的奧秘，為什麽不幹脆留在巨蟲星？反而又想盡辦法?找到X星，成?為生化人的首領？難道，僅僅只是?因?為，你的身體無法?感知痛處與歡愉？”

黑袍人理所當然的點頭：“只要一天生化人的精神體還困于身軀，感官對我們而言就無比重要，勝過一切。”

玄淵心裏突然湧現出一種無比荒謬的感覺，瑪雅星覆滅前的火種計劃來自于W博士，博士的眼中燃燒着是?對瑪雅文?明重生的期許，是?對探索高?維宇宙永不放棄的銳光，而今，這個複制體卻如此?廢柴，只追求生理與感官的低級體驗。

“這就是?你在蘇醒後放棄重建瑪雅文?明，淪落到跟一幫廢棄的生化人為伍，現在又跟永恒集團合作的原因?？”

黑袍人：“如果?不是?你一直不願交出當年導致生化人基因?缺陷的原始靶點數據，我們三家也?沒有機會合作。”他這話說的倒是?沒錯，戀綜開?始的最初階段，三方勢力都分別單獨約見過玄淵，生化人想恢複感官知覺，永恒集團想要激活女娲計劃，而最後一方......

玄淵将目光轉向現場的第三個人，那位并非他曾經的熟人，但也?是?在戀綜認識三個月的老熟人——安岚海。

“安警官，你今天又代表誰？”

這是?安岚海第一次踏足五大星域控制無數醫療項目永恒集團的秘密實驗室，說實話他比任何人都緊張，他只是?個普通的警長，論身份跟在場的永恒集團幕後老總，還有生化人首領都無法?相提并論。

但在玄淵目光觸及他時，安警官立刻挺胸上前：“我代表X星政府，監督并管束所有異能人造成?的威脅。”

玄淵嘆了口氣：“明白了，你是?炮灰。”X星政府如果?真的想管，敢管，今天也?不會只派一個小警察來到他面前。

也?對，第一代X星帝王死後，關于當年真正的基因?計劃，甚至連後來繼位的X星女帝也?無法?窺得全貌。

女帝唯一能做的，亦只是?在登基後将基因?計劃的幕後負責人，将她的老師囚禁于極淵海。

當初X星能從?一個封建的古帝制國度躍遷成?為高?科技之國，無非是?第一代帝王，身為瑪雅火種的衛星樓利用腦機接口灌輸了管理階層的大臣們無數現代化知識，管理層集體的智慧與認知跳躍，這才得以讓星球從?經濟文?化政治方面，都瞬間N級跳。

但這樣?的腦機接口無法?普及全民，作為既得利者，權貴階層們也?不願向民衆暴露這個秘密。

已經掌握社會資源的上層階級的私心與X星帝王想要實現全民素質提升的理想背道而馳。

帝王無法?撼動權貴們的默契，唯一支持并理解他的，只有同為火種的玄淵。

帝王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基因?改造計劃，并委托自己的同類在幕後操控。

通過基因?改造實現全民“更快，更高?，更強”的理念，一開?始的計劃得到多方支持。

基因?計劃一共三個階段：

一，通過實驗得到最優基因?突變藥物，激發全民異能。

可随着第一批試驗猴子的意?外出逃，攜帶的未知病毒感染了數萬人，導致殘疾，變異，失智等後遺症紛紛出現。讓基因?計劃備受質疑。

這次過後，帝國科學院為了平息怒火，用克隆技術向小部分權貴們提供了從?出生開?始就沒有知覺跟思想，只用于器官移植的生化人進行器官替換，以永生的誘惑獲取支持。

結果?又出問題，用來打補丁的生化人冷凍艙發生洩漏，從?實驗室又逃走了一批蘇醒的生化人，其中不乏具有潛在異能基因?的家夥。

經過媒體發酵，再次引起軒然大波。

第一個階段全面宣告失敗，但衍生出的多項實驗得到了發展，這也?是?後來永恒集團得以通過醫藥技術壟斷五大星域的基礎。

玄淵痛定思痛，将基因?計劃保密級別提高?，并進入第二階段，專注于精神力的開?發，分裂與融合。

異能本就是?精神力的靈活運用。

在他的設想中，想要全民更早邁入瑪雅文?明，只要研發一個大型轉化器，通過抽取精神體讓人靈.肉分離，再注入新的經過異能改造的生化人身體中，這樣?不用進行器官移植，新的身體就能達到瑪雅水平。

這個實驗經過多方測試發現需要植物作為媒介，但當年最有可能實現精神體分離的X星帝王投身熔爐時，依舊沒有成?功。

同時想要永生，依舊只能通過一代代人腦接口的記憶移植，用克隆體複蘇，這和精神體進入新的身體容器有本質區別。

玄淵最後一步，只有兩位學生知道，并由其中一人堅持到現在的女娲計劃。

三：女娲造神計劃，将最優秀的基因?混合研發出新的巨型人種。

這樣?的人種一人抵萬人，只要複蘇，便可以一抵數萬，就如同古代的女娲般可以捏土成?人，眼前百米高?的巨人蘇醒後将通過克隆自身，不斷孕育出優質後代。

這跟數千年前瑪雅星人的繁衍樹類似。

巨人産下的人種，也?将跟當年最優秀的瑪雅人媲美。

那才是?玄淵的終極目的。

瑪雅火種們來到新的星球，一切都太過原始，他只想用最優秀的基因?造出無數同類。

眼前的巨人像已經非常接近完美，确如寧銳所說，只差最後一步。

玄淵閉上眼睛，腦中陷入激烈争鬥

因?為在他近期複蘇的記憶中，這一幕曾經出現過......

三百年前精神體轉換實驗，同類的犧牲與死亡，沒有換來想要的結果?。

但事情必須隐瞞，這是?一種極大的壓力，沉甸甸的壓在他心頭，可表面上，他依舊平靜如斯。

極淵書院已經正式運營小半年，瑪雅文?明的科普從?孩子抓起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所以他白天要操心學院裏那幫高?智商的貴族小孩學習，晚上則繼續開?展秘密實驗。

某夜，他又做噩夢。

夢到X星帝王血淋淋的站在轉換爐前準備跳下去，卻又用一種慘烈的眼光盯着他：“同樣?都是?瑪雅人，我選擇信你，可最終死無全屍。為什麽，為什麽跳的不是?你？”

夢到星樓的遺孤，尚且毫不知情的幼小女帝滿目天真又可憐兮兮：“老師，我父親這次環球巡視到底要多久，什麽時候回?宮？”

甚至夢到被囚禁的未來，三百年後從?極淵海出來，他跟人參精幻化出和顧淩有着同樣?面孔的女人，還有撿到的會讀心術的女孩組建新家。

顧淩崇拜他，眼睛裏只有他，支持他的一切決定。

女兒?亦崇拜他，永遠相信他。

利用女孩的讀心術，他再次掌握了永恒集團實驗室的一切，重啓女娲計劃，并在實驗室說服糖糖進行了腦機接口芯片手術，讓她的智商得到大幅提升，最終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夢中竟還有宇宙被毀滅的一幕

他自己躺在一具黑漆漆的，被封閉的不透一絲風的棺材裏。

他奮力的推開?棺材蓋子，踉跄着爬出棺材，就看到滿面黔字的女人飛舞于天空，成?年女人的輪廓雖已經改變很多，更加犀利硬朗，但和小糖糖的臉重疊，她們有着同樣?的琥珀色瞳仁：“你們不相信我爸爸，那就都去死吧！”女人擰碎了手中那五顆無限能源晶石做的手鏈，宇宙瞬間崩塌。

在被巨大能量沖散全部精神體的前一秒，他在心中迅速推斷出結果?，并感到欣慰。

女娲造神計劃，成?功了。

他領養的孩子，最終成?為宇宙中唯一的神，全宇宙毀滅，她都能活下來。

可她沒有選擇以神靈之身重建瑪雅文?明，反而将自己封入水晶棺裏。

又用了只有真正的“神”才能掌握的法?則，讓時間倒流，一切重頭來過。

這一次，也?許是?因?為滅世時受到巨大能量的沖擊，重來的宇宙中人類基因?發生突變，進化的更快竟産生了ABO分類。

山巅那株人參的精神體分裂，一大半更意?外轉生于藍星成?為顧淩，一小半繼續守在原地，癡癡等待伴侶的回?歸。

那些在海底時偶爾被奇怪精神體親吻，觸碰的夢，都是?來自前世沖不散的能量糾纏。

警方搜查到水晶棺裏的女屍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因?為一個世界空間裏無法?容下兩個糖糖。

顧淩是?受了誰的雇傭重回?X星，不言而喻。當棺材裏的女屍消失時，能幫助顧淩接近他的智腦自然逐漸沉默。

時間輪回?，記憶卻因?異能的使?用而回?歸，他知曉一切前因?後果?，可以少走更多的彎路。

所以，成?年後的糖糖放棄成?神，逆轉時光，到底是?想要他修正之前所有犯過的錯，還是?有其他的想法?？

小拇指緊了緊，是?糖糖拽了他一下。

玄淵垂頭，看向乖巧懂事的女兒?，糖糖的眼神如此?清澈，此?刻的她對于未來一無所知。

玄淵蹲下身，單手将小姑娘抱起，輕聲問：“如果?有天世界毀滅，糖糖最想要的是?什麽？”

“爸爸，我有些害怕。”糖糖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湊近他耳邊，聲音微小：“這裏好奇怪。”

“這裏有什麽可怕的？”玄淵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糖糖的頭頂五顏六色又十分漂亮的小辮都是?顧淩的手筆，在戀綜三個月，起初兩周還是?他親自為糖糖梳頭，但也?不知從?何時起，顧淩不聲不響就接走了這份差事。

“我想顧阿姨，她在哪裏？”

“她？”玄淵微微怔然：“你很喜歡她嗎？”

“當然啦”懷裏的孩子不假思索：“早上起床的時候，我在枕頭邊發現這個。”糖糖從?公主裙的荷包裏掏出兩根水晶棒棒糖，拆了一根後突然遞進玄淵嘴裏：“顧阿姨買給我的，只有兩根，所以一根是?你的，一根是?我的。”

甜絲絲的草莓味抿化在口腔，他心裏突然有些說不出來堵得慌。

腦中畫面一轉，又回?到三百年前

實驗剛剛失敗又要每天假做鎮定，白天夜晚在學校跟科學院兩邊高?強度負荷工作，他其實離理智崩潰只有一根弦的距離。

違反實驗室規定被他開?掉的女人竟又重新回?來，這次他算看清了女人的臉：“你怎麽還在？”

“我上個月剛剛轉正，就算老師您是?項目主管，也?沒随便開?掉我的權利。所以......”

砰——一大碗熱騰騰的雞蛋面被重重放在他桌前，手裏拿着的數據紙不由分說被女人抽走：“吃飯！”

整個科學院裏，就算不少人不服，也?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他發怔了好一會兒?，而後發現面前的桌子上文?件夾不知什麽時候全被清理到兩旁，連光腦都被搬到窗邊最遠的位置，面碗前擺着幾?碟散發着香味和食堂完全不同的小炒，都是?很和他口味的食物。

玄淵不是?不挑食，他只是?從?不在吃飯這種細枝末節上用心。

無論給什麽，他都會默默吃完所有的飯菜。

竟有人觀察到他不經意?間透出的偏好？

竟有人會注意?到那麽微小的細節？

他盯着眼前的一切，平靜無波的心頭泛起一股淺淺暖意?，舉起筷子。

那之後，生活助理偶爾會出現在他眼前。

有一次半夜趴在桌上突然驚醒，他竟發現一只梳子插在頭發裏，那女人眼見躲不住，這才慢吞吞從?桌子底下站起：“老師，您白天出門從?來不梳頭，所以我想晚上先?給您梳好，這樣?白天就可以直接出門。在那幫小學生們面前，總要注意?些形象。”

“還有嗎？”

“嗯？”女人朝他一歪腦袋，金絲眼睛後的杏仁眼眨了眨，竟看起來莫名說不出可愛。

“我形象上，還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比如，您如果?想在學生們前顯得更有威儀，可以戴眼鏡。”女人摘下自己的金絲眼鏡遞給他：“就像幾?年前您在我宿舍裏時，戴上眼鏡的那刻，我感覺您特別有威儀。”

成?熟又理智的建議，他都接受：“還有嗎？”

“那些小崽子們不是?總愛在其他老師上課時偷偷躲在桌子底下玩游戲嗎？”

“對，這點最讓我心煩，每次想監督，又抓不住把柄。”

“因?為有幾?個學生耳朵很尖，能聽到你的腳步聲”女人又建議：“你可以穿布鞋，我已經給你準備了幾?雙，明早就可以試試看。”

“不錯，還有嗎？”

“不要讓自己神經繃的太緊，偶爾也?需要休息一下，您晚上如果?不回?帝都，完全可以在吃飯後去書院的池塘裏游泳健身。”

哈，這個建議就有些強人所難。

“我很忙。”

“但實驗室還有其他人留守，新的數據也?不是?天天出來，您根本沒必要天天兩頭跑。”

“我......”他一時語塞，因?為發現她說的挺對。

女人卻搶先?開?口：“還有。”

“還有？”他訝異。

女人：“我相信，老師您一定會成?功！”

不過短短一句鼓勵的話，卻讓他剎那哽咽，花了十來秒才平複心情，回?答：“謝謝。”

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提換生活助理的事。

原來日?常一切井井有條，都離不開?生活助理的悉心觀察與照顧。

直到又過數年，第二階段實驗即将宣告完全失敗，準備強行啓動第三階段的他卻從?已經九歲的學生手中拿到初具精神體反應的大人參。

被判關入極淵海前，認識的不認識的研究員都來送行這天下第一科研瘋子，卻沒有看到那女人的身影。

他這才明白過來，那個傻子到底是?誰。

她只是?個最普通的生活助理，甚至連異能都沒有，那些事根本不該她承受，她卻選擇了用生命來相信他。

“老師，您一定會成?功！”

不過平淡夜裏一句最平常的話，卻成?了烙印在靈魂中，無論經過多少年，無論是?刻意?還是?無意?的遺忘，都無法?磨滅的印記。

就跟成?年糖糖滅世前最後那句話一樣?深入骨髓。

那些記憶，化作夢，化作霧，化作刺入心髒密密麻麻的絲，一寸寸，一縷縷，反複提醒，反複糾纏，直到他終于醒悟。

他在世人眼中是?神，卻并沒有成?為真正的“神”。

是?真正成?神的女兒?，和用生命支持他的女人，用盡全力給了他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一瞬間，玄淵的眼中風雲變幻，各階段的意?識交織，讓記憶都顯出三分混亂。

他看向昔日?的學生跟六指黑袍人，眼睛裏閃動着前所未有詭谲的光，沉沉地說：“其實當年第二階段的實驗已經成?功了，你們想要的東西輕而易舉，只是?需要......”

......

躺在沙灘上的顧淩眼皮飛速轉動，她在人參的記憶中從?頭走了一遭，甚至成?年糖糖滅世後的輪回?，那些成?為植物無法?動彈孤苦無依卻永遠注視着極淵海的日?子。

無論三百年前，還是?三百年後

無論是?陪伴他走出極淵海和撿來的女兒?重組家庭，眼中只有他的人參精。

還是?精神體遭受沖擊，被割裂分離，落入藍星後又被成?年糖糖用最後一縷尚未泯滅的精神體，通過智腦MAX重新雇傭回?“拯救世界”的顧淩。

原來，那具水晶棺裏被天罰的屍體，是?他們曾經的女兒?呀。

一顆顆淚珠順着眼角滾落。

“傻子，傻子，32020523號你真是?個傻子，糖糖你也?是?個小傻子，只有傻子們才會去相信一個瘋子！”

嘶吼一聲後，顧淩猛然睜開?眼睛，完全清醒過來。

她咻然坐起，嘴巴裏還在語無倫次的颠來倒去：“傻子，傻子，瘋子，瘋子！”

一架飛行器倏忽來到她面前，艙門打開?，駕駛艙裏露出寧钰緊張的臉：“顧淩，快，快上來，我帶你去找玄老師。”

顧淩捂着心口，驚魂未定，剛才那些記憶沖擊太強，她甚至分不清那些到底是?真還是?假。

甚至分不清眼下自己身在何處，今夕何年。

“顧淩，快！”寧钰眼見她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立刻跳下來伸手去拉她的手。

顧淩被踉跄着重新拉起來，喃喃問：“找玄淵，為什麽？”

寧钰：“你，你不是?喜歡玄老師嗎？”

顧淩蒼白着臉：“喜歡他，就要去找他嗎？然後重新當一回?傻子？”

寧钰眼見她神情不對，立刻問：“你沒事吧，發生什麽了？”

“你剛才不是?跟那些戰艦一起離開?了嗎？怎麽又重新回?來？”

寧钰眼眶微微發紅：“我想你去阻止玄老師，我剛才偷聽到他跟父親的對話，我好害怕，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

激活女娲身體最好的方案是?擁有高?強度精神力異能者再跳一次轉換爐。

目前最适合的人選就是?玄淵和寧銳。

顧淩不想再聽，寧钰是?擔心她的父親會孤注一擲。比起玄淵，寧銳那具經過幾?百年東拼西湊的身體即将走到盡頭，就和當年的X星帝王一樣?。

而顧淩卻已經不再是?那個傻子。

她朝寧钰擺擺手：“關我什麽事？”

寧钰追在她身後：“玄老師跟我父親，總有一個要先?跳轉換爐，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嗎？”

顧淩繼續朝前走。

寧钰注視着顧淩的背影，咆哮：“其實我們早就知道，最适合進轉化爐的其實是?三百年前已經成?功擁有精神體反應的一顆大人參，但玄老師說他扔掉了！”

顧淩的腳步頓了頓，緩緩轉過頭。

之前纏繞在她胳膊上的人參在釋放了全部的精神力跟記憶後，如今已經成?為她手臂上一個小小的刺青圖。

“扔掉了？”像垃圾一樣?嗎？

寧钰點點頭，眼中滿是?難受跟可惜：“是?，如果?那玩意?還在，我根本不會回?來找你。”

顧淩伸手摸了摸手臂的皮膚，朝寧钰的飛行器走去，神經質一笑，終于找到重新燃起怒火的理由：“玄老師一直以來，朝思暮想的就是?他的研究！但有些人或事，不是?他說扔就可以扔。”

從?來都是?她顧淩甩男人，絕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哪怕那個男人是?玄淵，也?只有她甩他的份。

她要向他證明，她不再是?多年前那個傻子32020523號。

所以，玄淵，你可不可以也?不再是?那個世人口中的瘋子。

做個平凡的普通人，真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