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範增對妖孽
“報!”一軍帳之外,一傳訊兵滾鞍落馬,沖進內裏:“大将軍,軍師帶着一少年回來了!”
項梁一口水噴出來,正着李信的臉,李信面無表情的用袖子把臉擦幹淨。
項梁手指抖啊抖的指向那傳訊兵:“你說什麽?軍師帶着一個少年回來了?那我侄兒呢?”
李信淡定的瞥了一眼不淡定的項梁,伸手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将軍,形象!”
項梁擦擦嘴,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那我侄兒項羽呢?沒一起回來?”
傳訊兵抱拳單膝跪地:“回禀大将軍,未見到項副将!”
項梁無力的擺擺手:“讓軍師來主帳見我!”
項梁額角青筋直冒,第一個想法便是自家侄兒和自家軍師吵架了,然後軍師另覓新歡,或者就是這兩個的順序變化一下。
虞楚昭下馬,順手扶了一下後面下來的少年。
這少年正是流落民間的楚懷王之孫熊心,也是這次虞楚昭拉着項羽出發前往洞庭的目的所在。只是剛到洞庭就遇上了意外,虞楚昭和項羽失散,又遇上秦軍和魏軍打仗,瞬間什麽心思都沒有了。不過說來也巧,讓虞楚昭再回程路上瞎貓遇上死耗子了。
虞楚昭還是沒正形的樣子,懶洋洋的往熊心身上一挂,和這個俊朗少年說悄悄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熊心聽着哈哈大笑起來,嘴角邊有個淺淺的酒窩,雖然是一身庶民打扮,但是也難掩骨子裏面的貴氣。虞楚昭小無賴一般擡手去戳那酒窩,被熊心一把抓住手腕,嚷嚷着熊心小氣。
虞子期聽見親兵來報軍師回來了,就和龍且、季布一同出軍帳,結果一出來就看見這一幕。龍且還好,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撇過頭去,心裏嘀咕着自家小舅子不知道到底靠不靠得住。虞楚昭簡直已經不忍直視了,世人重信義二字,君子更該如此,舍身取義才是正道,而如今還未到要舍身取義的程度,虞楚昭這小子竟然始亂終棄!
虞楚昭衣裳破爛,頭發也未束起來,一頭柔軟的長發垂在腰際,被風一吹飄揚起來,在空中如若一滴墨畫在水中。他身形清減了幾分,眉宇間卻又更加鋒利了些,此時已然和虞霜區分開來。少年劍眉修長入鬓,眼眸烏黑清亮,眸中一點星光,端的是殺人不見血。
“你帶回來的竟是懷王後裔?”項梁歪在榻上,兩手肘撐着膝蓋,手掌托着腦袋。
虞楚昭洗完澡換了衣服,鑽進項梁被窩中取暖:“自然,就算不是,誰在乎呢?”說罷,虞楚昭嘆了口氣。
就算熊心被尊成王,那也不過就是這幫陰謀家手裏提線的傀儡。而且這主意還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虞楚昭一時想到熊心提及恢複故國時候臉上的神采,一時又想到項羽那“彼可取而代之”,心中沸水一般翻滾,難受的緊。
項梁頭撐在手掌裏面,頭一點一點的:“知道了,那羽兒就……”
虞楚昭把臉往膝蓋中間一埋,甕聲道:“萬鬼朝皇在他手上呢……能怎麽樣。”
項梁嘆了口氣,伸手摸摸虞楚昭微濕的頭發:“早些睡,有事明個兒再說。”
這幾日雖然有項羽不知所蹤的事情壓在項梁心上,但是随着軍過東陽,舊識陳嬰帶兩萬多兵馬趕來投奔,接連又是原陳王手下的呂臣呂青父子二人,一路過去竟然七七八八收了七萬多兵馬。
虞楚昭心裏壓着項羽的事情,回了軍營便是幾日未去尋熊心。這日虞楚昭一路竄過埋鍋造飯的兵卒,順手摸了一塊餅,想想又在中間夾了點鹹菜,拿手裏繼續一路竄,想着給熊心送去,權當是給熊心陪不是了,畢竟自己好幾天不去見人了。
半路上一老頭不知道在幹嘛,東不東,西不西的走路,虞楚昭一時判斷失誤,直接從老頭腳上踩過去。
虞楚昭一愣,驚覺腳下感覺不對。兩聲倒抽冷氣之聲,一聲是虞楚昭的,一聲是那老頭的。一老一少對視一眼。虞楚昭一見老頭目光如電,剎那心跳空一拍,撒腿就跑。
老頭在背後大叫一聲:“妖孽!哪裏跑!?”語罷,一路攆上來,速度還不慢,伸手靈活的不似老年人。
虞楚昭暗道第幾次被人說了?估計後面這個又是個道士或者陰陽家。虞楚昭分神胡思亂想,不想拐角突然出現一玄衣公子,虞楚昭剎車不及,撞個滿懷。手中夾鹹菜的餅子飛到那人臉上,留下一道湯漬。後頭老頭已經追上來,一把扯住虞楚昭的衣領拎起來:“妖孽!哪裏跑!?”
虞楚昭白眼一翻,懶得說話。卻聽見那一臉菜湯的玄衣公子道:“範老先生莫不是認錯了?這是上國柱軍中的軍師中郎将。”
虞楚昭扯回自己的領子,對着那範老先生點頭啊點頭。心說,這就是範增?果然不讨人喜歡,難怪最後被項羽趕走了。
老頭胡子氣的都飛起來了,一手劍指着虞楚昭:“妖孽,現出原形來!”
虞楚昭氣樂了:“是不是要大叫三聲我名字看我敢不敢應啊!?”
老頭臉色泛紅:“你怎麽知道?”
虞楚昭一愣,然後大笑起來:“我叫虞楚昭,你喊了我名字,我應三聲就是!”若說陰陽之術,虞楚昭并非不信,就萬鬼朝皇和洞庭上遇見的場景,也由不得虞楚昭不信,但是這對話實在不正經。
玄衣公子也笑起來:“範老先生和虞楚昭同為軍師,當相互照應才是。”
老頭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最後估計是怕背上記恨同僚的名頭,沒再做糾纏,恨恨的看了虞楚昭一眼,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多謝公子……”虞楚昭作揖作了一半,然後看着面前的公子愣住了:“熊心?”
熊心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虞楚昭:“怎麽,這才幾日沒見,都将我樣貌忘光了?”
虞楚昭嘿嘿一笑,撓撓頭:“公子多慮,公子多慮了。”
熊心翻白眼:“怎麽,還真叫起公子來了?”
虞楚昭哈哈笑着拿袖子給熊心擦腦門上的菜湯:“不是見你換了裝扮,一時沒認出來麽。這幾日……幾日事多,未來瞧你,今本想帶個餅子過來和你一同吃的,現在卻喂你腦門山了。”說完又是笑。
熊心也忍不住笑起來:“都是宋義那幫老頭教的,說什麽風度舉止,前朝遺風,舍生忘死……”
虞楚昭一曬:“到底都是老東西……不過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你和他們呆一處也好,總歸是能學些東西的。”
熊心失笑:“還當真你來教訓我了!”
熊心在軍中被留給以宋義為首的一衆老臣,目前來看就像是項梁軍中的透明人,誰都知道了有這麽個人,但同時大家對他的态度又是微妙的,倒是宋義等一幫故楚老頭能真心待他了。
虞楚昭擺擺手,把腦子裏面亂七八糟、陰謀詭計的事情扔遠點,随後伸手抓熊心的手:“走走,出去玩去,呆軍營裏頭多無聊,明兒軍隊就開拔了,到時候更無聊。趁今天得空咱們去大澤釣魚。”
熊心一愣,随後想到那宋義那老樹皮一樣的臉,無奈擺擺袖子:“你自個兒去吧,不然叫宋義瞧見了我偷摸出去,又不知道要教訓我什麽了。”
虞楚昭嘿嘿一笑,扒着熊心不撒手。軍中和他一般年歲的不少,但是虞楚昭和那些小兵也沒什麽接觸,好不容易得了一玩伴,怎願意放過。
熊心被虞楚昭鬧的無法,只得答應了。兩人一騎,策馬軍營後面偷摸出來,掉頭往西南方向奔。項梁軍隊自大澤西北而上,距離大澤不過半個時辰的路,一來一回,虞楚昭盤算着還能回營地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