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蘇:“……”

梅大宗主,咱能不玩了嗎?我現在能出去嗎?能出去嗎?能出去嗎?

梅長蘇朝他淡淡一笑,繼續低頭看書。

林蘇渾身一凜,瞬間乖乖坐好,只是眼睛一直在偷瞄梅長蘇的書,雙眼一眯,像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梅長蘇淡定地翻書,順便淡定地問:“又想幹什麽?”

林蘇的回答是直接抽了梅長蘇的書,蹭地跑到梅長蘇旁邊坐着,嬉皮笑臉的。

梅長蘇挑眉。

“宗主,咱聊聊呗?”

梅長蘇看着林蘇把他的書放起來,也沒出手阻止,“聊什麽?”

“聊聊今後的打算?”

林蘇問得戰戰兢兢,梅長蘇卻格外無情,只道:“沒興趣。”然後又想去拿書。

林蘇哪肯啊,情急之下,直接按住梅長蘇的手,嘿嘿笑着,“那聊點有趣的?”

“聊什麽有趣的?”

林蘇絞盡腦汁,也沒想到什麽有趣的話題,主要是他根本不知道梅長蘇想聊什麽,他感興趣的梅長蘇又不感興趣……

等不到林蘇開口,梅長蘇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聊聊你對景睿的看法吧。”

“蕭景睿?”林蘇表示他很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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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梅長蘇的表情表示,這是一道必做題目。

林蘇聳聳肩,斜斜地靠在車壁,神情一下子松垮下來,整個人顯得有些散漫。

“景睿啊,是個可憐的——自己叫了二十幾年的父親是假的,謝卓兩姓之子也是假的,父母恩愛父慈子孝也是假的……”

“幸好景睿心性成熟,懂得取舍,不然,好好一個孩子,就怕得栽在這裏了,那他的人生,可就徹底完了。”

梅長蘇聽着,食指一動,“你認為,景睿能安然走過這個劫難?”

“當然。”林蘇笑道,“經此一事,他會成長得更好,變得更有擔當,而不再只是一個天真浪漫的孩子。”

梅長蘇想說些什麽,林蘇臉色卻陡然一沉,微沉的目光死死盯着梅長蘇。

唇,輕動。

“可是,你忍心嗎?”

梅長蘇瞳孔一縮,看着林蘇有些詫異,慢慢的,詫異又轉為了然,自嘲一笑。

“我竟忘了,你都是知道的。”

“嗯。”林蘇淡淡應道。

梅長蘇看着林蘇,卻陡然話鋒一轉,“你也忘了,你是為我而來。”

林蘇身體一震,僵住。

“對不起。”

梅長蘇淡淡地看着他,眼中無風無浪,十分平靜,“你不用道歉,你只是在為你的朋友鳴不平。”

林蘇沉默了,他發現,梅長蘇總能讓他啞口無言……并且,心生愧疚。

他正想說些什麽時,外面又響起一陣打鬥聲。

“金陵城,已經到了。”梅長蘇輕聲道。

林蘇頓悟,金陵城到了的話,那外面的……

霓凰郡主!

梅長蘇伸手撩開車簾一角,城門口,穆霓凰正與蕭景睿和言豫津纏鬥在一起,穆霓凰不愧為女中豪傑,一招一式,皆是英氣,還帶着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戾氣。

“知道她是誰嗎?”

梅長蘇突然問。

林蘇愣了一會兒,才幹巴巴地開口:“你未婚妻。”

梅長蘇搖頭,道:“她是穆霓凰,霓凰郡主。”

林蘇盯着梅長蘇的臉,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梅長蘇卻不再說話,收回手,将車簾壓好。

“進城了,你該離開了。”

林蘇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梅長蘇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要問他那個問題?難不成還是在炫耀他未婚妻多厲害?

梅長蘇得不到林蘇的肯定回答,轉頭,卻見某人一臉扭曲的看着他,頓時有些無語,這人又在想些什麽?

“進城之後,你去與甄平會合,有什麽事,黎綱會聯系你們。”

猶豫了一下,終是忍不住伸手将眼前之人的頭發梳理一番,将碎發都壓到耳後,“都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沒學會束發,弄得亂七八糟的,回頭跟黎綱說一聲,讓他給你安排一個侍女。”

林蘇全程都是“……”的。

梅宗主怎麽突然換了畫風?這麽溫柔……林蘇暗自咋舌,怪不得飛流那麽喜歡梅長蘇!

原來能被梅長蘇溫柔相待的,是這麽舒服的事啊!

林蘇舒服得直想哼哼,梅長蘇動作輕柔,給人整理頭發,弄得跟給人按摩似的,特別舒服。

“侍女就不用了,我慢慢學,總能學會的——我現在不就紮得比剛來那會兒像模像樣多了?”

梅長蘇想起林蘇當年的“鳥窩”發型,忍不住抿唇笑了,嘴角的凹陷,看上去有些可愛。

大梁敬元三十一年。

寫着“江左梅郎,得之可得天下”的錦囊已經送到太子和譽王手中,太子和譽王幾乎同時派遣心腹前往廊州。

梅長蘇化名蘇哲,暫住寧國侯府,居于雪廬。

随行的只有飛流,其他人,暫時處于暗處,不為外人查探。

梅長蘇要住在寧國侯府,這點盟裏、特別是赤炎舊部都不同意,林蘇卻沒說什麽,梅長蘇住在謝玉府中,自是有他的考量,至于安全問題,林蘇不認為謝玉能對梅長蘇造成什麽威脅,再說,不是還有飛流、黎綱還有甄平嗎?

話雖如此,同行的幾個人中,林蘇卻是跑寧國侯府跑得最勤快的。

最近霓凰郡主比武招親的事滿城皆知,正如火如荼地準備着,太子和譽王都想着把霓凰郡主所代表的雲南穆府的勢力收歸己有,兩方鬥得厲害,中間再加上個得之可得天下的江左梅郎,可謂是勢如水火,争鋒相對,經常在梁帝面前吵得不可開交。

還有就是靖王回來了,換防回營,暫時是不會出去了。

梅長蘇關注的是這一點。

但林蘇更在意的是濱州傾地案。

雖然目前看來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卓青遙已經将那對老夫婦護送入京,梁帝也已經派玄鏡使夏冬前往調查。但林蘇還想知道,夏冬順着整條線索,既然能夠摸到卓家的天泉山莊,那為什麽不能摸到江左盟?

“因為在這件案子裏,天泉山莊是直接參與者,而江左盟只是在幕後推進,并沒有直接參與案子。”梅長蘇如是解釋道。

“不對,你那天不是去阻止雙煞幫追殺那對老夫婦了嗎?”

梅長蘇不答只笑,有點高深莫測的意味。

林蘇回頭一想,瞬間明了,“你那天并不是出面幫那對老夫婦,而是阻止雙煞幫進入江左盟的地盤。”

梅長蘇點頭,伸手十分熟練地揉上林蘇的頭發。

“別——我剛梳好的頭發!”

林蘇頂着獨特的“鳥窩”發型,哀怨地看向梅長蘇。

梅宗主最近迷上了折騰他的發型,總是說着說着就上手揉頭發,等他收回手,他的頭發必定亂成鳥窩。

唉,雖然宗主按摩很舒服,但是——他媽的他梳一次頭發至少要兩個時辰的好嗎!

在林蘇控訴的眼神下,梅長蘇淡定地收回手,翩翩然道:“手感不錯。”

林蘇:“……”

梅長蘇仔細端詳了林蘇的尊容,點點頭,認真道:“這發型挺适合你的。”

林蘇:“……”

好吧,只要能讓梅宗主開心,他就犧牲一下吧……反正等到他走的時候梅長蘇都會幫他把頭發重新梳好。

不過每一次他頂着宗主梳的發型回到暫時住的地方,甄平都會一臉驚奇地問——你的頭發怎麽跟你出門的時候不一樣了?

林蘇剛想得瑟幾句,甄平又緊接着道——明顯好看多了,小蘇你的技術有長進了,宗主看到的話,肯定會誇你的。

然後林蘇就不說話了,默默地進屋,關門。

武夫就是武夫,連話都不會說,哼!

此後不過一兩天,林蘇又是半夜跑寧國侯府。

梅長蘇笑稱他就是夜貓子,白天躲在屋裏呼呼大睡,晚上翻牆跳瓦精神奕奕。

林蘇就是哼哼不說話,他總不能大白天翻寧國侯府的牆吧?那真的會死人的!

說了幾句玩笑話,林蘇轉而去跟飛流玩。

今天飛流有些奇怪,苦着臉,任他怎麽調戲都不搭理他,最後煩了,直接上天。

“飛流這是怎麽了?”

梅長蘇想到今天的事,忍不住笑了,“今天蒙大統領來了,跟飛流打了一架,飛流輸了。”

林蘇頓悟,原來是這樣,飛流這是不服氣,又覺得給他蘇哥哥丢臉了,才會這麽扭捏。

“蒙摯已經來過了?”

對林蘇知道蒙摯梅長蘇并不驚奇,“嗯。”

“認出你沒?”

“你猜?”梅長蘇可不信林蘇會不知道。

林蘇撇撇嘴,“蒙大統領難得智商上線,竟然把你認出來了。”

梅長蘇擡頭看他,良久,遲疑道:“……你似乎并不樂意他認出我來?”

“那當然!”

“為什麽?”

林蘇哼了聲,就地躺下,哀哀戚戚道:“蒙摯知道了你的身份,今後肯定會經常往這邊跑,所以啊,我以後就不能經常來看你和飛流了。”

梅長蘇食指一動,皺眉,“為什麽不能常來?”

“我不想跟蒙摯認識。”林蘇翻了個身,正對着梅長蘇。

梅長蘇見他表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可他确實不能理解,“為什麽不想跟蒙大哥認識?”

林蘇哼哼兩聲,“他見到我,肯定要問,我既不會武功,又沒多聰明,你到金陵,為什麽要把我這個拖油瓶帶上。”

別懷疑,蒙大統領那直率、有啥說啥的性子,還真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梅長蘇先是愣了會兒,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對自己的定位倒是明确。”

林蘇木着臉繼續說:“然後他還會問我為什麽叫林蘇,說不定還會讓我改名。”

有時候他真的很懷疑,蒙摯這樣的智商,到底是怎樣活到這麽大的?還當上了禁軍統領,從這裏可以看出,梁帝喜歡的是頭腦簡單的,所以,太子和譽王從來都不是梁帝心目中的最佳接位人,只有很多集很多集之後的靖王,才最和他的心思……

梅長蘇一邊搖頭,一邊用手指理順林蘇鋪在地上的頭發,“蒙大哥不會怎麽你的,再說,還有我在呢。”

“別,我還是先別過來了吧——最近黑白颠倒,也該好好調理身體了。”

“也好。”

想了想,又補充道:“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及時跟晏大夫說。”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裏是存稿君。

歡迎收藏,歡迎評論。

☆、04庭生

既然蒙摯已經跟飛流打過架了,那麽梅長蘇的身份也該暴露了。

那之後謹慎起見,林蘇都再沒翻寧國侯府的牆。

不過最近林蘇依舊很忙,忙着跟謝弼勾肩搭背。

林蘇一直認為,謝弼這人要比蕭景睿成熟,但沒蕭景睿仗義,少了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豪情,多了顆追逐功名的凡心。

謝弼是譽王的人,謝玉是太子的人。

林蘇并不讨厭謝弼,相反,他對謝弼很有好感——記得,當謝玉被流放,蕭景睿去南楚時,是他陪着莅陽長公主度過那段最難的時間,而後來謝玉死了,也是他千裏迢迢去收屍。

蕭景睿無辜,他也無辜。

謝玉一事之後,成長的除了蕭景睿,還有謝弼。

林蘇跟着謝弼有幾天了。

現在的謝弼,就像是個初入職場的小菜鳥,有能力,卻并不怎麽受重視。他跟着譽王,其實并沒有多少施展拳腳的時候,相反,從他管理侯府事務上看,他有能力,而且能力不低。

在這一點上,比蕭景睿那個只知行俠仗義、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好多了。

制造了幾次偶遇,抛磚引玉了一番,林蘇終于與謝弼正式認識。

林蘇想跟謝弼做朋友。

一方面是欣賞謝弼的能力,《琅琊榜》年輕一代中,謝弼也算是能力出衆了。

另一方面是為了參加霓凰郡主的比武招親,當然,他不是要上臺,他只是想去看看。

謝弼果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比武招親當天,也把他弄進去了。

因為謝弼是要跟蕭景睿他們一起的,而他暫時還不能出現在蕭景睿和言豫津面前,并且他并不想讓梅長蘇知道他也來了這裏,便只是跟謝弼讨了個恩典,進場之後,就馬上遁了。

呃,為什麽不想讓梅長蘇知道他來了?

咳咳,那是因為他目的不純,他不是來幹正事的……他純粹就是來調戲人的。

至于他的目标——哝,上面那個長得眉清目秀,半邊身子都跑到欄杆外面,全場喊得最起勁的就是。

穆青,穆小王爺,穆霓凰的親弟弟。

這些天沒去找梅長蘇,也就沒能調戲小飛流,蕭景睿和言豫津這兩只是只能看不能碰,謝弼又太老成不好調戲,可把林蘇給饞得……反正現在穆小王爺在他眼裏,就是一極品美少年。

不調戲,枉此生!

“穆小王爺……”林蘇喚了一聲,故意壓低嗓音,顯得有磁性。

穆青看比賽看得正起勁,跟旁邊的将士評判臺上衆人,給他姐姐把關,說得正帶勁,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攜着一股風,吹得他毛骨悚然。

“你誰啊?”

林蘇揉揉嗓子,發覺那樣子說話太累,便還是換回原來的聲音,“我叫林蘇,林是林殊的林,蘇是梅長蘇的蘇。”

“哦,那你上我這兒幹什麽?”

林蘇但笑不語,只将滿上的茶杯遞給穆青。

穆青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在林蘇眼神的示意下接過,“謝謝。”

林蘇很滿意,果然他還是最喜歡聽話的乖小孩了。

“小青有沒有中意的?”

“啊?”

“這些來比武的人,你覺得誰能配得上你姐姐?”

穆青說起這事就來氣,氣呼呼道:“這些人要麽武功差得要死,要麽長相醜得要死,真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報上名的!”

林蘇聞言一挑眉毛,“這麽說,小青是都不滿意咯?”

“嗯,”穆青看了眼林蘇,有些局促地擾擾頭,“那個——你能不叫我小青嗎?你可以叫我小王爺,也可以直接叫我穆青。”

“可是我覺得叫小青更親切些啊!”

穆青:“……”

“小青不覺得小青這個稱呼很親切嗎?你也可以叫我小蘇。”

穆青:“……”

他果斷選擇轉身,他還是繼續看比賽好了。

林蘇悶笑兩聲,站起來,也站到欄杆邊,就站在穆青旁邊。

這裏的視野很好,不僅能看到場中的高臺,還能看到梅長蘇他們。

哦,還有太子和譽王,他們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林蘇哥倆好地搭上穆青的肩,“小青,改天哥哥請你喝酒,你去不去?”

穆青被他搭着也不介意,他這人性情豪爽得有些過分,“請喝酒當然得去啊!”

“行,到時可別爽約啊!”

穆青随意伸手拍拍林蘇的胸膛,豪氣萬丈,“放心,到時你只管上我家叫我就是!”

林蘇并不知道,穆青這個位置不僅視野好,同時,也很顯眼。

言豫津遠遠看着,只覺得跟穆青勾肩搭背、舉止親近的人有些眼熟,但因為那人是稍微側站着的,所以看不清臉。

想了想,言豫津還是推了推蕭景睿,“景睿,你看那人,是不是很眼熟?”

蕭景睿眯眼看了一會兒,“是很眼熟,但看不見臉,沒辦法确認是誰。”

梅長蘇聽見他們在咬耳朵,以為是有什麽要緊事,便問:“你們這是怎麽了?”

蕭景睿指了指穆青那個方向,對梅長蘇說:“豫津看見一人,背影看着挺眼熟,但想起來這人是誰。”

梅長蘇只一眼就認出,那是林蘇。

瞬間,臉就黑了。

蕭景睿和言豫津還在繼續讨論。

不知道為什麽,言豫津說起那個背影跟林蘇有些相像。

蕭景睿立即反駁,“怎麽可能?林蘇現在在廊州。”

“也是——那這人會是誰?”

這時謝弼看着看着也加入讨論,“還真別說,我看着那人,也有些眼熟。”

蕭景睿:“……”

言豫津:“……”

梅長蘇輕咳兩聲,言語間難得有些嚴厲,“你們是來看比武的,還是來看人背影的?”

因為心情不好,太子和譽王來的時候梅長蘇也沒什麽心思去跟他們虛與委蛇,被他們煩得正想反擊時,恰巧,有內侍前來,說是太皇太後有請。

林蘇眼見着梅長蘇跟着蕭景睿他們去見太皇太後,知道等會兒梅長蘇就會見到祈王的遺腹子庭生,還有靖王蕭景琰。

當然,這之前,還有梅長蘇與霓凰郡主宮中信步閑游那一段。

嗯,記得梅長蘇還被太皇太後叫了一聲“小殊”,然後還抓住了霓凰郡主的手……

想到這裏,林蘇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姐控穆青。

這事若是讓穆青知道,怕就不只是派一個将士前去試探那麽簡單了。

接下來的事他并不感興趣,蒙摯他不想認識,蕭景琰他也不想認識,庭生倒是個好孩子,但現在還不能調戲——嗯,會吓壞小朋友的。

既然沒事了,那就先走人好了,不然,等下人來人往的,碰上梅長蘇就不好了。

回到暫住的地方,黎綱和甄平都在,看見他進來,不知道為什麽,眼神有些怪異。

林蘇眨眨眼,再眨眨眼。

“有事?”

“沒事。”兩人紛紛搖頭,跟搖撥浪鼓似的。

林蘇狐疑地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兒,暗道一聲“奇怪”,轉身回房了。

甄平眼睛一直跟着他移動,看着他關上門,又繼續盯着門看,只是眼神有些飄忽,明顯就是不在狀态。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轉過頭來,不确定地問:“宗主真的這麽說?”

黎綱沒好氣地瞪了甄平一眼,“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也是。”甄平想想,好像也是這個說法。

又偷偷瞄了眼林蘇的房間,眼神一陣扭曲,忍不住再問:“宗主真的讓我盯着林蘇?”

黎綱滿臉無語,索性直接轉身離開。

“诶,你別走啊——”甄平愣了下,随即追上去。

林蘇并不知道梅長蘇已經安排甄平盯着他,第二天,他又出門了。

作為知道劇情的外來人,林蘇自然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事。

梅長蘇的确聰明,有時候林蘇都懷疑他是不是有預知未來的本事,好幾次,他都蠢蠢欲動想挖開梅長蘇的腦袋,好看看裏面是個什麽構造——當然,他也就是想想。

百裏奇是江左盟的人,梅宗主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有了百裏奇,譽王和太子的人就注定娶不到霓凰郡主,那麽,穆王府的勢力,就不會歸附于他們任何一方。

要不然,梅長蘇好不容易謀劃好鏟除譽王的慶國公和太子的寧國侯府,結果又多了個穆王府,那可就不好玩了。

不過,其實林蘇還在懷疑,梅長蘇這麽做,究竟是為公多一點還是為私多一點?

畢竟,現在在選親的霓凰郡主,可是他那未過門的妻子。

當然,林蘇雖好奇,但卻不會真的去問梅長蘇。

畢竟,他跟梅長蘇,其實也并不是很熟。

今天梅長蘇不會去比武招親的現場,林蘇原也不想去,但想到昨天好不容易才跟穆青說上幾句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

呵呵,說實話,他還真想親眼看看,穆青看到百裏奇時的表情。

畢竟百裏奇武功雖高,但那副尊容……咳咳,不可說,不可說。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林蘇到的時候,真是武試打得正酣的時候。

看到蕭景睿和言豫津上場,林蘇才想起來,這兩位也是報了名的。

當然,跟其他人比起來,這兩位,純屬是來湊熱鬧的。

小心翼翼地藏在角落,等蕭景睿和言豫津邊交談着邊退場之後,他才敢現出身形。

再看場上,百裏奇出現了。

眨眨眼,林蘇一甩袖子,熟門熟路地往穆青哪兒去了。

“武功不錯,就是人長得次了點。”

甫一上樓,就聽見穆青的調侃。

林蘇頓了頓,很不厚道地笑了,你現在還有心情說笑,等過幾日武試的結果出來了,你就該哭了。

随手一展折扇,端的是風流倜傥,好不潇灑。

“小王爺說的誰?”

穆青回頭,見是林蘇,熱情地打着招呼,“是你啊。”

林蘇點點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折扇,慢悠悠地蹭到穆青旁邊,将站在穆青旁邊的将士擠開,毫不客氣地在穆青旁邊坐下。

穆青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動作,并沒有阻止,反而覺得,這人很是有趣。

于是,向來随心所欲的穆小王爺,便生出了與林蘇結交的想法。

林蘇看着場中,百裏奇高大威猛,滿臉的絡腮胡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兇神惡煞的。

現在武試還剛開始,百裏奇還沒有顯現出他的武功,一般都是控制在五十招內将對手打敗,的确如穆青評價的一般——武功不錯。

“這人誰啊?”林蘇狀似随意問道。

穆小王爺回答得很随意,“參加選親的人呗!”

林蘇:“……”

來而不往非禮也。

林蘇眼珠子一轉,突然湊近穆青,笑問:“如果這人得了武試第一,穆小王爺該當如何?”

穆青想也不想直接道:“不可能,他武功雖還不錯,但場中比他厲害的人比比皆是。”

林蘇笑笑不說話。

穆青覺得他笑得有些滲人,不由得問:“我說得不對?”

林蘇折扇一收一展,遮住上揚的嘴角,不答反問:“小青覺得,這人做你的姐夫如何?”

穆青當即搖頭。

林蘇一挑眉,“嫌他長得醜?”

穆青表情一陣扭曲,“不是我嫌他醜,而是他本就長得醜。”

林蘇靜默片刻,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前仰後俯,捂着肚子笑。

穆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轉頭去看比武了。

林蘇笑夠了,喘足了氣,半爬半走地又湊到穆青身邊,輕輕推了他一下。

“幹嘛?”穆青問,眼睛仍流連在比武場中。

“昨天晚上……”林蘇俯在穆青耳邊說話。

“啊?”

穆青只顧着看比武,根本就沒聽清。

林蘇也不在意,折扇一收,一敲手心,莞爾道:“昨天晚上小王爺挨罵了對吧?”

“啊?”穆青眨眨眼,“你怎麽知道?”

“猜的!”

穆青來了興趣,轉過身來,眼睛亮堂堂的,“這個也能猜?”

林蘇一挑眉,不置可否。

穆青被他吊足了胃口,推了他一下,追問:“你怎麽猜的?”

林蘇一個翻身,斜斜地仰靠在座位上,眸光流轉,有些狡黠,“你擅自派人去試探你姐姐想要結交的貴人,能不挨罵嗎?”

“這你也知道?”

林蘇雙眼一翻,“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也是。”

“诶,小青,如果是昨天那個人要娶你姐姐,你讓不讓?”

穆青堅定地搖頭。

這下反倒是林蘇詫異了,“為什麽?”

穆青冷哼一聲,答得義正言辭,“他長得還行,武功太差了,完全配不上我姐。”

林蘇:“……”

穆小王爺,你一定是第一個敢這麽嫌棄梅宗主的人!

林蘇拍拍穆青的肩膀,由衷感慨道:“你這麽挑剔,你姐嫁不出去,也是有道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好!

我們下周繼續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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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醉酒

林蘇并沒有久留,他本就是為了看百裏奇才來的現場,現在百裏奇下場,他也是時候離開了。

他今天還約了謝弼。

謝弼這次幫了他不少,于公于私,他都應該好好謝謝人家。

只是沒想到,穆青還記着他昨天的玩笑話,臨走前,還提醒他別忘了欠他的一頓酒菜。

真是……

你一個小王爺,至于這麽計較一頓飯嗎?

林蘇沒好氣地應了聲,拍拍折扇,站起來,準備走人。

“這位小兄弟送我一程?”

林蘇才不會承認,他這是在為梅宗主打不平。

那将領一臉懵逼,條件反射地就去看穆青,結果穆青正在叫好喝彩,根本沒注意他。

于是他就這麽傻傻的跟林蘇對視。

林蘇:“……”

“咦,林蘇你還在啊?”

此時,穆青回頭,詫異道。

林蘇二話不說直接走人。

将領:“……”

接着一把折扇從下面仍上來,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那将領的頭。

穆青:“……”

“這好像是林蘇的扇子……”穆青幹巴巴道。

将領拿着扇子,依舊一臉懵逼。

此時,林蘇的聲音從下面傳來,“見面禮,小兄弟,我‘欣賞’你。”

穆青:“……”

他怎麽覺得,這“欣賞”二字沒那麽簡單呢?帶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好像是在說反話。

再看那将領,将折扇裏裏外外摸了一遍,歡歡喜喜地收起來,貼身放在了铠甲裏。

穆青:“……”

他還是保持沉默吧,這小子也不容易。

某處,正在與言豫津交談的蕭景睿突然停住。

“怎麽了?”言豫津問。

蕭景睿想了想,猶猶豫豫道:“我好像……聽到了林蘇的聲音……”

言豫津眨眨眼,“你聽錯了吧,林蘇現在不是在廊州嗎?”

“也是,”蕭景睿點點頭,“那可能就是我聽錯了。”

想想,的确如豫津所說,林蘇現在該是在廊州,這裏人山人海的,他可能就是聽岔了。

再擡頭,卻見言豫津一臉見到鬼的表情。

“你怎麽了?”

言豫津偏頭,看着蕭景睿的眼睛,一臉木然。

蕭景睿愈發覺得言豫津有事,又見他一副失了魂的樣子,想了想,便伸手去推。

言豫津回神,一把掃掉蕭景睿的手,認真道:“你可能沒聽錯。”

這下反倒是蕭景睿覺得言豫津錯亂了,搖搖頭,伸手去摸言豫津的額頭,別是發燒了。

言豫津一臉無語地拿下蕭景睿的手。

蕭景睿關切地看着他,“豫津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言豫津:“……”

“我沒事——我跟你說,我剛剛看到林蘇了!”

“什麽?”

言豫津瞪大眼睛,重重點頭,“我看到林蘇了,就在剛剛,”又指着前面,“他剛從這邊過去。”

蕭景睿眨眨眼,再眨眨眼,遲疑道:“你看錯了吧……”

“不可能!”

言豫津坐直身體,手掌撐着大腿接近膝蓋的位置,一臉的嚴肅。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林蘇!”

是的,喜聞樂見的,林蘇暴露了。

蕭景睿和言豫津一合計,立馬收拾東西回家,将他們的發現告訴梅長蘇。

“蘇兄,那會是林蘇嗎?”

蕭景睿還是有些遲疑,畢竟,林蘇可是親口跟他說要留在廊州的。

言豫津因為親眼看到林蘇,所以倒是堅信不疑,只問:“蘇兄,林蘇來金陵,你知道嗎?”

梅長蘇坐在庭前,喝茶賞花,聞言微微一笑,溫潤的聲音,如珠落玉盤。

“這事怪我,林蘇是我叫他來的,這邊有些事要當面交代他,不過我忘了跟他說我現在暫住在景睿家中,他現在應該是在找我。”

蕭景睿聽着,若有所悟,好像在想些什麽。

言豫津熱情地跟梅長蘇攀談,講着今日比武場上的趣事,梅長蘇也聽得認真。

一派和睦。

但送走了蕭景睿和言豫津之後,梅長蘇的臉頓時就黑了。

“不是讓甄平看着他了嗎?怎麽又跑出去了!”

黎綱默默将自己的身子縮起來。

“黎綱——”

“……”黎綱慢吞吞地從柱子後面挪出來,“宗主。”

“我不是讓你通知甄平,讓他看着林蘇嗎?”

“……是看着啊!”

“那林蘇怎麽又跑出去了?你別告訴我甄平看不住他,讓他跑了。”

黎綱靜默片刻,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您的意思是要将林蘇軟禁起來?”

梅長蘇冷哼。

黎綱霎時欲哭無淚,低下頭,“我以為您的意思是跟蹤他……”

梅長蘇繼續冷哼。

黎綱抖了抖,馬上表示,“我這就去讓甄平把林蘇抓回去。”

梅長蘇“嗯”了一聲。

片刻,見黎綱還在原地,不由得皺起眉,厲聲道:“還不快去!”

黎綱回魂,“就去就去。”立刻馬不停蹄地去找甄平。

嗚嗚嗚,生氣的宗主好可怕啊!

林蘇太讨厭了,害他被宗主兇!

黎綱滿腹委屈,不甘不願地出門尋甄平,等他尋到了甄平,卻發現,甄平跟丢了林蘇。

“你說什麽?”

黎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甄平也有些慚愧,但事實就是事實,“我跟丢了。”

黎綱怒了,“你一個武功高手,跟一個半點武功沒有的少年,你竟然還跟丢了!”

“對不起。”甄平誠摯地道歉。

而黎綱只想打他。

“你、你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麽!”

最初是憤怒,然後是無奈,最後是妥協。

“還站着幹嘛?趕緊找人啊!”

“哦。”

“動作快點啊,宗主氣挺大的,別等下又有誰跟他說在哪裏見到林蘇,我們受訓事小,要是宗主身體氣出病來,那可就不好了!”

兩個人,滿城風雨,再找林蘇。

而林蘇此刻正在金陵城中最大的酒樓。

“謝弼,你遲到了。”

少年半躺在榻上,一手持着酒壺,一手搖着折扇,神情慵懶,好不潇灑痛快。

隔間的門打開,進來一人,風塵仆仆,正是謝弼。

“林兄久等了。”

林蘇擡頭看他,腰間一個用力,從榻上坐起來,二話不說倒出一碗酒,推倒謝弼面前,悠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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