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生二回熟

去哪裏,董玉意一般是不會管的。

蕭景睿在晟王府待久了,也逐漸跟晟王府的人親近起來,只是他一有空閑,還是更樂意出去找林蘇,晟王府的人在晟王宇文霖的囑咐下,也沒有多加阻攔。

按道理來說,這種錢花不完、有朋友相伴、又沒有人管教的日子應該是林蘇夢寐以求的,可不知為何,人前林蘇還能言笑晏晏,可一只剩他一人,他就憂郁了。

董玉意看着連連搖頭。

宇文暄猶疑了一下,道:“你要是放心不下,便和他好好談談如何?”

“談過之後呢?”董玉意道,見宇文暄皺眉,他便接着道:“他這是心結,心病還須心藥醫。”

宇文暄愈發不解,問:“那他的心藥在哪兒?”

董玉意低着眉眼,扯着嘴角,笑道:“在金陵。”

說完不再理會宇文暄,轉頭跟小七說話,“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沒?”

小七上前一步,抱拳恭敬道:“已經跟隽娘聯系上了。”

董玉意點點頭,手掌撐着腦袋,笑得恣意,“接下來就看隽娘是願意幫你還是願意幫秦般弱了。”聽他這語氣,卻像是對事情的結果全然不在意似的。

“那另一件事呢?”董玉意又問。

小七道:“我跟了他幾天,已經大致摸清他的行蹤了。”

“嗯,”董玉意滿意地點點頭,眼睛一掃屋內垂頭喪氣的林蘇,又問:“蔡穩最近可有傳消息回金陵。”

“是的,”小七道,“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董玉意長長的眼睫毛輕輕一顫,似是有些發愣,哼了一聲,随即又緩緩笑開,眸光流轉,像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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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傻瓜,怕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小七偷偷撇了眼林蘇,心道:這笨瓜整天就知道客串怨婦,哪裏還記得劇情,呵呵。

又聽董玉意道:“總會想起的,你那邊不能放松。”

“是。”

董玉意點點頭,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嘴角,低聲喃喃道:“哥勞累了這麽多年才把劇情演繹好,可容不得這臭小子搗亂。”

小七猶豫了一下,又問:“可要提前通知安老板?”

董玉意眨了下眼,微歪着腦袋,道:“通知他幹嘛?來一出師兄弟相認的感人大戲嗎?”

小七語塞,知道是自己魯莽了,遂低着頭不說話。

董玉意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頓了頓,又囑咐道:“讓你的人看好小新,一有動靜就通知我。”

“是。”

想想,董玉意還是不放心,“記得別做多餘的事。”

“是。”

小七:多餘的事?呸!我才不願意幫林蘇那笨瓜呢!一群妖豔賤貨!

董玉意道:“去吧,看着蔡穩,別讓他發現了。”

小七又是一個抱拳,然後慢慢退下。

董玉意支着腦袋,幽怨地看着屋內凄凄慘慘的林蘇,唉唉的嘆氣:“為了這臭小子,哥也是蠻拼的。”

宇文暄看了全程,又聽了全程,現在心裏有些吃味,便十分不爽地哼了一聲。

董玉意斜着眼看他。

宇文暄動了動鼻翼,又哼了聲。

董玉意眨眨眼,撞了他一下,笑得有些賤,“吃醋了?”

宇文暄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說呢?

董玉意忍不住大笑,手掌狠狠拍着宇文暄的肩膀,笑道:“那是我表弟,你吃他的醋幹嘛?”

宇文暄:“……”我也想知道。

董玉意眨眨眼,突然安靜下來。

宇文暄滿腦門子的問號,但也沒有說話。

董玉意伸手摸摸宇文暄的頭發,眼角瞟着林蘇,悵然道:“要是這蠢貨的情商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宇文暄沉默了半響,遲疑道:“你這是在誇我?”

董玉意突然沉默了。

宇文暄:“……”一定要這麽尴尬嗎?

董玉意慢慢點點頭,在宇文暄嘴角親了一下,迎着宇文暄詫異的目光,笑道:“嗯,是在誇你。”

如果不是宇文暄死纏爛打這麽多年,他跟董玉意,還真不可能走到今天。

宇文暄此刻腦裏已經開啓了刷屏模式。

宇文暄:媳婦兒親我了,親我了,親我了,親我了……

董玉意:……樓上這麽傻逼是誰?拉出去砍了。

這裏是南楚。

而在大梁。

自從靖王封五珠親王,譽王懷疑梅長蘇開始,靖王和譽王就真的成為了對手。

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子的東宮之位算是徹底丢了,若現在還是一年前,那麽譽王就是接下來的太子,可是如今朝堂之上,除了一個譽王,還有一個靖王。

靖王雖然在朝堂上根基尚淺,遠遠比不上譽王,但依舊不容小觑。

金陵之中,格局早變。

有的人已經加入戰局,有的人還在觀望,還有的人,早已看透一切、淡然視之。

其實,對于靖王的上位,還是有很多人,是樂見其成的。

譽王和梅長蘇徹底撕了臉,也和靖王徹底撕了臉。

這之後,梅長蘇與靖王的來往增多。

而因為靜妃識破梅長蘇身份,靖王也對梅長蘇起了懷疑,只是依舊沒往梅長蘇就是林殊這上面想。

梅長蘇依舊很忙,但對晏大夫的話還是言聽計從,對此,晏大夫很滿意。

甄平說:“還是晏大夫厲害,宗主現在,基本也就只有晏大夫的話還聽得進去了。”

黎綱嗤笑一聲,道:“宗主聽的哪裏是晏大夫的話,分明是林蘇的話。”

甄平一愣,似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會扯到林蘇。

黎綱當即露出一抹看透一切的笑容,“若不是為了能跟林蘇長相厮守,宗主怎會如此在意自己的身體?”

甄平:“……”這句話的信息量貌似有點大。

“……黎綱,你用錯了成語吧?”

黎綱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甄平呵呵笑着,艱難道:“‘長相厮守’用在宗主和林蘇身上……不合适吧?”

黎綱但笑不語。

“很合适。”

伴随着這如洪鐘般的聲音,晏大夫端着藥碗緩緩走來。

“晏大夫。”黎綱和甄平拱手道。

晏大夫應了聲,那放着藥碗的托盤遞給甄平,“拿過去吧。”

甄平此刻還處在懵逼狀态。

“晏、晏大夫,宗主和林蘇……他們、他們……”

“他們是一對兒。”黎綱道,嫌棄地看着甄平,“你怎麽辣麽蠢,連這麽明顯的事都看不出來。”

甄平:寶寶委屈,但寶寶不說。

晏大夫掃了眼黎綱,也是滿臉的嫌棄,“你們宗主的拐媳婦大計還沒成功呢,瞎說什麽大實話。”

黎綱:我真的是在說實話,為什麽嫌棄我?

晏大夫咳了兩聲,道:“還愣着幹嘛?送藥去!”

甄平像是剛回神似的,“哦”了一聲,端着托盤就要走,卻被黎綱攔下了。

“我送過去吧,”黎綱道,“這會兒穆王爺應該到了,你去門口接應一下。”

……

“宗主,喝藥了。”

黎綱把藥放在桌上,梅長蘇應了聲,卻沒喝。

靖王剛好在這兒,見藥送上來梅長蘇還在低頭看文書,而黎綱卻只是站在旁邊,皺了下眉,道:“蘇先生還是先喝藥吧。”

梅長蘇擡頭看了眼靖王,卻是道:“不急。”

靖王還是皺眉,“等會兒藥該涼了。”

梅長蘇看了眼門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再等等吧。”

靖王納悶了,看梅長蘇這樣,怎麽像是在等什麽人?可不就是喝藥嗎,喝藥需要等什麽人呢?

正想着,外面突然一片嘈雜,有說話聲,也有腳步聲。

“蘇先生,對不住,對不住,今天良品齋人特別多,排隊花了些時間,藥還沒喝吧?”

梅長蘇沒說話,黎綱卻開口了。

“藥是還沒喝,可也快涼了。”話語之中,那是滿滿的不樂意。

穆青嘿嘿笑着,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

黎綱瞪了他一眼,穆青也不在意,只催促梅長蘇趕緊喝藥。

靖王看着穆青匆匆闖進來,看着黎綱從穆青拿過來的包裹裏拿出包好的蜜餞,看着梅長蘇喝完藥後自然而然地拿起蜜餞吃。

靖王:“……”

靖王:我覺得我走錯了片場。

這時,穆青也終于注意到了靖王。

“靖王?不好意思啊!我走得急,沒看見你。”

“無妨。”靖王道,眼睛在穆青送來的包裹上流連一圈,道:“良品齋的糕點?”

穆青喘勻了氣,也不藏着掖着,道:“是啊,為了這糕點,我可是天沒亮就起床了,不過還是等到中午才買到。”

“良品齋的糕點确實熱銷。”靖王道,看了看氣閑神定的梅長蘇,靖王瞳孔微縮,又道:“沒想到蘇先生與穆王爺關系也這般好。”竟勞煩穆青給他排隊買糕點。

梅長蘇只是淺笑,把空了的藥碗遞還給黎綱。

穆青笑着在梅長蘇旁邊坐下,道:“那是,蘇先生現在可是我的師父。”

靖王詫異,“師父?”

“穆王爺說笑了,蘇某不過是指點一二,擔不上師父之稱。”

穆青擺擺手,卻是不同意梅長蘇的說法,“蘇先生博學多才,怎擔不起師父之稱了?”

梅長蘇只是笑笑不說話。

這時,剛巧甄平進屋。

他是來送錢的,“穆王爺,這是今次的糕點和蜜餞錢。”

穆青眨眨眼,卻是不肯收。

“我不收蘇先生的錢。”

甄平為難地看向黎綱。

甄平:你看,我就說他不會收的吧?你還讓我送過來?這下怎麽收場?靖王還在這兒呢!

黎綱:他不收你就不給了嗎?你給是你的态度,他不收是他的态度,管那麽多幹嘛?

甄平:……你有種,那你幹嘛不自己送?

黎綱:因為我不蠢。

甄平:……

梅長蘇淡淡笑着,對穆青道:“可蘇某也不能讓穆王爺白白花費這些錢啊!”

“我又不是受蘇先生所托買的糕點,”穆青道:“放心吧,我會跟林蘇拿錢的,才不會當冤大頭。”

“……随你吧。”

“蘇先生,糕點送到,我還約了豫津打馬球,就先走了。”

梅長蘇點點頭,叮囑道:“小心些。”

“知道了。”穆青應了一聲,就又匆匆跑開了。

甄平和黎綱也相繼退下。

靖王……依舊是一臉的懵逼。

梅長蘇低頭看了幾行字,擡頭卻見靖王還盯着他,挑了挑眉,“殿下有何疑問?”

“并無。”

靖王如夢初醒,扯了下嘴角,卻有些牽強。

“哦。”梅長蘇應了聲,低頭繼續看書。

靖王:“……”

靖王:你看出來了吧?你看出來了吧!

梅長蘇:但我不想搭理你。

靖王:……友誼的小船真是說翻就翻。

“郡主拜托蘇先生照看穆青?”

“嗯,”梅長蘇語氣淡淡,眸光一轉,又道:“郡主只讓我護好穆青,至于指點穆青,則是林蘇的要求。”

“林蘇?”

“是,”梅長蘇擡眼看着靖王,莞爾一笑,“殿下認識他?”

“本王聽沈追和蔡荃幾人說起過他。”說着,靖王的臉色有些許的扭曲。

梅長蘇了然一笑,“怕是名聲不怎麽好吧?”

“咳咳,”靖王也有些不好意思,斟酌着道:“說是經常纏着他們,不過,沈追幾人雖然有些不耐煩,但對林蘇的看法,卻并不差。”

梅長蘇點點頭,表示明白。

靖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道:“林蘇可是江左盟的人?”

這點梅長蘇并沒有打算隐瞞,便大方地承認了。

“不過,他會與京中權貴相交,只是他的性格使然,不是我的吩咐。”梅長蘇補充道。

靖王點點頭,若有所思。

“……不知可否見一面?”

梅長蘇手指一緊,随即恢複原狀,笑道:“可惜了,林蘇現今是在南楚。”

“南楚?”

“不過,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靖王看着梅長蘇那突然變亮的眼睛,心中猶疑,卻沒有再多說話。

梅長蘇淡淡一笑,便低頭繼續看文書。

……

“喲,小美人這是怎麽了?垂頭喪氣的,莫不是死了丈夫?”

林蘇:“……”

“死藺晨,你要是再叫我‘小美人’,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林蘇指着酒樓的窗戶,惡狠狠道。

“別啊,這裏可是二樓,摔下去會受傷的。”

藺晨一邊調笑着,一邊蹭到了林蘇旁邊。

林蘇瞪了他一眼。

林蘇:受傷?騙鬼呢?

藺晨:嗯,騙你呢。

林蘇:……如果我是鬼,第一個就把你吃了。

“說說吧,怎麽了這是?”藺晨捏着林蘇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稱奇道:“瞧這小臉白的……別是真的死了丈夫吧?”

林蘇黑着臉一腳把藺晨踢開。

藺晨沒躲,受了他一腳,拍拍衣上的灰塵又繼續黏上來,攀着林蘇的肩膀,道:“誰給你找不自在了?跟哥哥說,哥哥幫你出氣。”

林蘇扯開藺晨,一臉的哭笑不得。

“藺晨你就別煩我了,自己玩去啊。”

藺晨收回手,皺眉看着趴在桌上狀似奄奄一息的林蘇——看來是真的出事了。

藺晨終于認真起來,坐到林蘇對面,說話的調子放緩了不少,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沒出什麽事。”林蘇悶聲道。

藺晨:這話我不信。

林蘇:……好吧,我也不信。

藺晨目光沉沉地看着林蘇,良久,突然道:“是因為梅長蘇?”

林蘇徹底僵住。

藺晨看着他的後腦勺,張了張嘴,最後吐出一聲嘆息,“你喜歡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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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還有一更。

☆、40噩夢

林蘇做了一個夢。

夢裏。

火光沖天,遍地屍體,揚着同樣旗幟的兩隊軍馬在厮殺,厮殺聲此起彼伏。

馬的鳴叫聲被人的嘶吼聲蓋住,人的嘶吼聲被火的撕裂聲蓋住,到最後,落在耳裏的,似乎只剩下天地的悲鳴。

林蘇浮在半空,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他無聲地嘶吼着,卻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悲劇的誕生,士兵的屍體堆積如山,血染紅了他們的铠甲,火舌舔着他們的皮膚,林蘇看見他們的手環,那是赤焰軍的标志。

林蘇心神一動,突然就能動了。

他落在土地上,急切地在滿地的屍體中尋找着梅長蘇的身影,卻遍尋不到,滿目瘡痍,此時的梅嶺,已經淪為地獄。

林蘇環顧四周,一股難以言喻的寒冷油然而生,從心底冒出,鑽進骨子裏,還在撕扯着他的筋脈。

很疼。

林蘇捂着心口在地上打滾,感覺到那猶如身體被撕裂的疼痛,他大張着嘴嘶吼,卻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他就像是個看客,與這裏格格不入,被這裏拒絕參與。

林蘇爬起來,地上那麽髒,他的衣服卻沒沾染上任何髒污——那潔白如瑕的白衣,像是在告訴他,你不屬于這個世界,你被這個世界排斥在外。

“不——”

林蘇仰天長嘯。

他躺倒在地上,頭偏向一邊,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可就是眼淚,也融不進土裏,林蘇緊緊咬着下唇,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疼痛。

這時,他看見了——那處懸崖,以及懸崖上挂着兩個人。

“梅長蘇,梅長蘇……”

林蘇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他從地上爬起來,慌不擇路地往懸崖那邊跑去,林燮松手的那一刻,他想也不想地沖了出去,伸出手,想要接住林殊。

但他接不住。

林殊穿過他的身體,直直落下去,林殊那聲“凄厲”的父親還響在他耳邊,可他就是——

抓不住他。

那一刻,強烈的痛苦再也抑制不住,徹底将他淹沒其中。

林蘇眼中的光芒逐漸減弱,糊了滿臉的淚水被風吹得飛揚起來,可他已經失去神識。

“林蘇——”

突然一聲焦急的怒吼,林蘇眼神一閃。

下一刻,他從床上彈跳而起。

全身像是被汗水浸透,濕答答的,濕漉漉的頭發貼在他的臉上,隐隐有些狼狽,他的眼神還有些迷茫,卻在看見董玉意時眼中光芒大盛,他猛地從床上彈起,伸手掐住董玉意的脖子。

“你殺了梅長蘇,是你殺了梅長蘇!你還我梅長蘇,還我啊!”

林蘇這幅失去了理智把衆人吓了一跳,宇文暄慌張地伸手去掰林蘇卡在董玉意脖子上的手指,小七一個晃神之後,也趕緊上前去拉開林蘇。

“林蘇你放開!”宇文暄怒吼,“那是你表哥!”

“林蘇你冷靜點!”小七也在怒吼着。

林蘇手上卻還在用力,咬牙切齒的,滿臉兇狠,是真的想掐死董玉意。

董玉意也有些懵,他現在被林蘇掐得有些呼吸不順,滿臉通紅,想思考對策,腦筋卻又轉不過來。

“林蘇你看清楚我是誰!”

林蘇咬着牙,手指收緊,兇神惡煞的,惡狠狠道:“是你殺了梅長蘇,是你……”

董玉意:“……”我沒殺梅長蘇啊!

關鍵時刻,還是楊郁琛及時出現,一個手刀,劈暈了林蘇。

董玉意重獲自由,頓時癱軟在地,一陣猛咳,拼命呼吸着這來之不易的空氣,小七和宇文暄扶着他,給他順氣。

楊郁琛把陷入昏迷的林蘇抱上床。

“我們回去休息吧?”宇文暄扶着董玉意,輕聲道。

董玉意搖搖頭,嘶啞着嗓音道:“我先看看林蘇。”

宇文暄滿臉不樂意,但苦于董玉意堅持,只能扶着董玉意過去,還不忘咕哝道:“看一眼,只能看一眼,然後我們馬上回房。”

董玉意嗓子疼,不方便說話,就只是拍了拍宇文暄的手背,表示知道。

林蘇雖然被楊郁琛一個手刀劈暈,卻還是緊皺着眉,淩亂的頭發貼在臉上,嘴唇發白,嘴巴微張,急促地喘着氣,像是缺水的魚兒。

宇文暄看着都覺得膽戰心驚。

“他怎麽了?”

董玉意皺着眉,良久,幽幽地嘆了口氣,伸手将林蘇的頭發撇開,探了探他的體溫,道:“有些低燒。”

想了想宇文暄的問題,又道:“他應該是做噩夢了。”

還是關于梅長蘇的噩夢,說我殺了梅長蘇……是夢到了梅嶺嗎?董玉意思量着,又皺了皺眉,轉頭對楊郁琛吩咐道:“幫他擦了身子換身衣服,再煮些姜湯給他灌下,若是明早燒還不退,那就得請大夫了。”

林蘇:表哥你別給我立flag啊!

第二天,林蘇的燒果然還沒退。

林蘇:都是董玉意的錯,沒事瞎立什麽flag?

楊郁琛請了大夫來看過,說是郁結在心,心氣不順,又開了藥,只是林蘇一直昏睡着,楊郁琛沒辦法,最後也只能硬灌。

“郁結在心,心氣不順,”藺晨重複着大夫的話,笑得嘲諷,“這話我怎麽聽着這麽耳熟啊?”

楊郁琛:當然耳熟了,你和晏大夫給宗主說的診詞不也是這個嗎?

“郁琛啊,你說他們倆咋這麽默契呢?”藺晨陰陽怪氣地問道。

楊郁琛:“……”

“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留下一句話,楊郁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藺晨撇了下嘴,湊近床頭去看林蘇。

林蘇只是持續的低燒,本來不算什麽大事,只是如果久不退燒……

藺晨伸手戳戳林蘇的腦袋,幽幽嘆道:“可別就這麽燒傻了啊!”不然,我上哪兒找一個一模一樣的林蘇賠給你們宗主?

林蘇發燒的事蔡穩并沒有傳回金陵,金陵那邊,因為赈災一事,也是鬧得沸沸揚揚。

本來已經定下讓譽王去赈災,不想,又發生了岳州知府送禮銀給譽王的事情,整個大梁都鬧鬧騰騰的,這樁差事譽王是拿不下來了。

不久之後,靖王外出赈災。

靖王離開之後,譽王和秦般若也暗搓搓地想在祈王和赤焰軍舊案上給靖王和梅長蘇挖坑。

另一方面,夏江也開始謀劃着從莅陽長公主拿到謝玉留下的手書。

随着局勢的變化,梅長蘇也開始招攬言侯加入他和靖王的陣營。

此時已是寒冬,天氣寒冷,縱然梅長蘇最近身體有些許好轉,也有些受不住,但好在他現在肯聽晏大夫的話,知道休息,所以身體還算可以,雖然還是病了,但并沒有那麽嚴重。

梅長蘇招攬言闕的時候,譽王也和夏江勾搭上,兩人雖然陣營不同,但目的相同,于是暫時結成了同盟。

而直到此時,林蘇仍舊還在生病。

當然,人已經醒了,只是燒還沒退。

“說起來,去年你發燒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今日蕭景睿過來看林蘇,此時,正坐在床頭,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林蘇聊着天。

蕭景睿過來,林蘇難得有了些精神,靠在床頭,抱着棉被,小聲地跟蕭景睿說話。

“好像還真是,景睿記性不錯。”

“說起來,你去年還真是多災多難,幾次三番受傷,還連續燒了近一個月。”

林蘇想想,發現自從他到金陵,真的是少有健健康康的時候,不由得感慨道:“看來我跟金陵命盤相沖。”

“得了吧!還命盤相沖?”藺晨端着藥進來,沉着臉把藥碗塞到林蘇手裏,“喝藥!”

林蘇拿着藥碗,溫度剛剛好,但是——

林蘇伸出手,看着藺晨,道:“蜜餞。”

藺晨:“……”

“真他媽難伺候!”藺晨一陣咬牙切齒,但還是将早就準備好的蜜餞拿出來,一股腦塞到林蘇手裏,“吃吃吃,最好能甜死你!”

林蘇揚起笑臉,“謝謝。”

藺晨:“……”

“瘋了瘋了!林蘇我跟你才是真正的命盤不合!”一邊念叨着,藺晨跑了出去。

林蘇喝了藥,吃了蜜餞,将剩下的包起來放好。

“也不知到現在金陵那邊怎麽樣了?”

蕭景睿看了林蘇一眼,慢慢道:“豫津在信中有提起,他雖與蘇兄交往減少,但聽穆青轉述,蘇兄身體比起之前,已有所好轉,你……不必擔心。”

林蘇對着蕭景睿緩緩一笑,眼睛移到門口,最近南楚已經開始下雪,也不知道金陵有沒有下雪。

蕭景睿随着林蘇望出去,微微愣着,很容易便看出林蘇的想法。

“金陵前陣子下了雪,這幾天倒是沒有下了。”

“雖是沒有下雪,可這溫度還是太低,也不知道宗主怎麽樣了。”

蕭景睿看着林蘇,卻是欲言又止。

他本就不笨,這些時日又經歷了重創,心智早非先前可比,看林蘇現在的樣子,很容易看出他對梅長蘇的牽挂。

只是這份牽挂,在他看來,早已超過正常範圍。

“景睿,你說,我跟梅長蘇可能嗎?”

林蘇問出這句話,蕭景睿瞬間瞪大了眼睛。

門外,董玉意聽到這話,本欲推門的一頓,竟又收回,無聲地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終于開竅了……”

……

晚上,林蘇又做了一個夢。

夢見的是原本《琅琊榜》的劇情,沒有他,沒有董玉意,最後,祈王和赤焰軍終于沉冤得雪,而梅長蘇,也死在戰場之上。

林蘇醒後,出了身汗,竟詭異地退了燒。

但那時,他已經沒有別的精力去管這些,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夏江和譽王結盟之後,馬上就拿衛峥開刀。

當然,更重要的是,傳說中梅長蘇對蕭景琰發火的經典場面也要發生了。

林蘇想得明白,一切的起源都是衛峥。

只要衛峥不被抓住,那接下來的一切也不會發生。

就算蕭景睿說了梅長蘇現在身體不錯,但也受不住夏江的嚴刑拷打和懸鏡司牢獄的陰森苦寒。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林蘇就決定将這個消息傳給梅長蘇。

他知道這件事董玉意是不會答應的,所以他沒有驚擾董玉意,而是找了楊郁琛。

……

“這封信,你必須盡快送出。”林蘇神色鄭重地将信放到楊郁琛手中。

楊郁琛不解,但還是依言照辦,将信輾轉交給蔡穩,蔡穩拿到信立馬讓飛鴿送出,然後随楊郁琛一起找林蘇回話。

林蘇看到蔡穩有些詫異,但很快就将心情壓下。

“信多久能夠送到?”

蔡穩抱拳,沉聲道:“最遲兩日。”

林蘇點點頭,背着手站在窗前,沉吟片刻,喃喃道:“希望能夠趕得上。”

若不是忌憚劇情的能力,他也犯不着這麽藏藏掖掖,直接通知衛峥讓他早作準備,或是讓他不走那條路,都可以避開劇情,但他還是不敢。

擾亂劇情,他自己有性命之憂還算小事,可如果梅長蘇出了什麽意外……

林蘇就是想想,都覺得難以忍受。

他知道他已經對梅長蘇動心,那麽接下來……

他該好好想想——是要争取,還是要放棄。

……

“老板。”

“回來了?”

“嗯。”

“截住了嗎?”

小七直接遞上一張紙條,董玉意伸手接過,低頭看完,哂笑一聲。

“我就知道我這位表弟肯定坐不住。”

小七道:“幸好老板早吩咐了我随時看着蔡穩,不然,可能真的就讓林蘇将消息傳到金陵了。”

“嗯。”董玉意淡淡笑着,“我這位表弟就是太天真。”

小七當即點頭附和。

董玉意眼珠子一轉,又問:“那顆藥丸送過去了嗎?”

“送過去了,沒經其他人的手,是我親自交到安老板手上的。”小七道。

董玉意滿意地點點頭。

“這般,金陵的布局就已經完成了,只等我那表弟坐不住回金陵,便可以開場看戲了。”

大梁,金陵。

由秦般弱牽線,譽王與夏江的聯盟暫時還算牢固。

夏江機緣巧合下得知衛峥的下落,與譽王商量,決定捉拿衛峥,逼靖王出手,進而打壓靖王,扶譽王上位。

不過在此之前,夏江又提出一計——讓靖王不再相信梅長蘇。

而同時,因為氣溫下降而身體抱恙的梅長蘇受晏大夫阻撓,困于床上,蘇宅一切事宜,暫時交給黎綱和甄平處理。

戚猛和小新一出反間計玩得極妙。

秦般弱和隽娘一出美人計也玩得不錯。

再加上衛峥意外被捕。

靖王對梅長蘇心生嫌隙,妙音坊和十三先生意外曝光,救出衛峥事宜近在眼前,而宗主卻卧病在床。

一時之間,江左盟捉襟見肘,倒有些力不從心。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更新。

歡迎評論,歡迎收藏!

這幾天都不在家,老家偏僻沒網絡,所以才沒更新,對不住了各位。

☆、41心意

此時已是寒冬臘月,随着離春節的日子越來越短,氣溫也越來也低了,再加上整日的雪下不停,大部分人,都更加樂意待在家裏,而不是到外面野。

但林蘇卻是個特殊的。

那次低燒之後,林蘇整個人就處于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态之中,整天別的事不幹,就憋着勁兒的想往外沖。

對于這件事,董玉意是非常反對的。

“就你這身體素質,做個噩夢都能發燒十幾天,還敢出去跟大自然做鬥争?”——董玉意就是用這句話一舉擊敗林蘇的。

大家長不肯松口,林蘇只能窩在家裏,幸好,藺晨和蔡穩都是習武之人,就算是這寒冬臘月,也每天不落地過來跟林蘇唠嗑。

當然,唠嗑是次要,最重要的,還是密切關注金陵那邊的動靜。

“什麽?!衛峥被捕!?”

林蘇猛地站起來,本就挺大的眼睛睜得更大,意外地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

這是蔡穩剛收到的消息,蔡穩自己也有些沒搞清楚狀況,雖然極力穩住心神,但還是有些慌張,“不知道夏江從哪裏知道衛峥就是藥王谷谷主素天樞的義子素玄,兩日前埋伏于衛峥必經之路,将衛峥以赤炎逆犯之名捉拿。”

這個消息就是藺晨聽來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急問:“金陵那邊如何?”

蔡穩回想着收到的線報,皺眉道:“不容樂觀,宗主現今卧病在塌,衛峥被捕,十三先生和甄平決定在城門口劫奪衛峥。”

“宗主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林蘇急問。

“他們怎麽如此魯莽?”藺晨喝道。

幾乎是異口同聲……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對方,面面相觑,便更加尴尬。

藺晨讪笑着道:“林蘇對你們宗主還真是關心得緊啊!”

林蘇卻只朝他笑笑,然後就沒有說話了。

藺晨眨眨眼,眼神閃了幾閃,依舊自顧自道:“夏江必定早有準備,這次城門口劫奪,只怕最終還是無疾而歸,甚至再添損傷。”

此時楊郁琛也忍不住插了嘴,他道:“可若是此時不行動,等衛峥被夏江收入懸鏡司地牢,動手救人的難度只怕更上一階。”

蔡穩點點頭,“若是能夠一舉成功自然是好,但若是不幸失敗……”蔡穩狠狠皺了下眉,道:“若是不幸失敗,那也只能重新謀劃了。”

見他們說完,林蘇又再度重複了一下剛才的問題。

“宗主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

劇情什麽的,報仇什麽的,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梅長蘇是不是還好好的,他只在乎他的宗主是否身體安康。

“黎綱早知道你會有這麽一問,特地在最後補充了一句,”蔡穩對林蘇道,“晏大夫說宗主最近很乖巧,身體恢複得不錯,沒有什麽大事,讓你不用擔心。”

林蘇聽後終于呼出一口氣,呼出的氣瞬間凝結為小水滴,惹眼得很,特別是,林蘇這口氣還特別的長。

藺晨看着直搖頭,一邊低聲調侃着:“你這小沒良心的,整天就知道關心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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