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半
江家船只裏頭燒的炭黑一片,唯有放置東西的底艙被尚且完整,宋時矜就讓他們直接宿在她的船上。
在房間裏待了三日,宋時矜打算出去吹吹風。
剛上甲板,就看見江彧支着小桌幾下棋,宋時矜猶豫時,江彧擡頭看了過來。
見她立在門口神色不明,江彧起身道:“甄姑娘。”
“江公子。”宋時矜微微一笑,正好也有事情想要打聽,便朝他走了過去。
下昌州宋時矜是以甄家女兒出門,正好二房表姐尚不在京中,就算是有人去查探也能對上。
宋時矜坐在他對面,略帶淺笑道:“江公子喜好下棋?”
江彧點頭,放下一顆黑子:“家母擅長下棋,我自幼耳濡目染,也學了些。”
“倒是未曾問過,江公子家在昌州?”宋時矜盯着棋盤。
江面上冷風陣陣,江彧捏着棋子的手指骨節泛紅,應答道:“正是,家父在昌州做瓷器生意。”
“那你認識城中的葉老爺嗎?”宋時矜眼中隐隐帶了些希冀,問道:“葉家是做茶葉起家的,他家有位女兒嫁進了英國公府。”
這話說的明了,江彧擡起頭看她:“姑娘要去的是葉老爺家?”
“正是。”宋時矜捏了顆棋子在指尖摩擦。
江彧無奈失笑:“葉府就在我家鋪子旁邊。”
宋時矜愣怔片刻,竟沒想到碰巧救了位來日或許會對自己有幫助之人。
又在江上行駛了一天一夜,終于在天色全部暗下後,抵達了昌州,江家人百般道謝後得知宋時矜與他們所去之處無差,想要邀請一同入城,宋時矜笑着拒絕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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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看着暗衛點清物件,瞧着甲板上那些抓來的水賊,只聽一旁的宋時矜嗓音淡淡:“把最前面的那個留下,剩餘的安排兩個人走官道回京,交給舅父處置。”
夜裏停放船只的地方并無多少人,宋時矜這話一字不落的全部落在水賊耳中。
個個猙獰着臉支支吾吾,唯有被宋時矜留下的那個瞪大眼睛盯着她。
這幾日都疲憊不已,宋時矜也沒打算趕夜路去葉府。
将行裝擱置在剛買來的馬車上,一行人往前,尋了家客棧留宿。
雲霄為宋時矜備好熱水淨面擦手,用飯時,她察覺到角落裏有人目光灼灼,正在偷瞄他們。
“小姐。”雲霄輕聲提醒。
宋時矜捏着湯匙的手微頓,嗯了聲沒去搭理。
她此番前來明面只是為了散心,而暗處才是查事情的,若是沒有正面對上,宋時矜不希望雙方撕破臉。
但宋時矜還是無法相信,對方竟這麽快就找到她并且盯上了眼。
這幾日思索的事情太多,宋時矜眼皮突突跳,太陽穴脹得生疼。
腦子裏頭一片混亂,她閉了閉眼,略微有些煩躁的撂下勺子,勺柄磕在碗沿上劃出好大的聲響。
傍晚客棧本也沒多少人,宋時矜這一舉動硬是攪得掌櫃的心頭七上八下,湊過來讨好般的問道:“小姐可有哪裏不滿?若是不合胃口,我吩咐人再去重做些來。”
雲霄見宋時矜并無接話的欲望,笑着解釋:“我家小姐暈船的厲害,剛下船還不太适應,您不必多心。”
“啊。”掌櫃的連連點頭。
雲霄思忖一陣,低聲問道:“掌櫃的可知城中有無首飾鋪子?”
聽她問詢,掌櫃的往空閑長凳上一坐,笑着開口:“那你可算是問對人了,我家夫人最喜時新首飾,可沒人再比我了解了。城中永寧巷往東,隔着兩道岔路口的地方有家鋪子,那裏的花樣多的很。”
久未開口的宋時矜哼笑,擡眼盯着掌櫃的問:“再時新,能比得過京城裏的巧金閣不成?”
“哎呦您可是說笑,倒不是我說大話,巧金閣裏的多半首飾,都是從我們這兒買回去仿制的。”掌櫃說的紅光滿面,顯然是得意得很,“不瞞二位,那家鋪子名叫近水閣,制首飾的老板可是從西涼回來的,花樣多手藝好,您不信吶明兒可以去瞧瞧看。”
雲霄知道此次前來要辦的事情。
之所以詢問那近水閣,是因為定下由宋時矜下昌州後,就主動安插了探子。
暴/亂分子現下由知府管束,宋時矜不應懷疑他,但昌州明明富饒百姓卻民不聊生,這其中定然有問題。
查探幾日雖無結果,但探子卻報來知府夫人每月底都會前往近水閣。
聽見西涼二字,宋時矜略挑眉,壓下那些奇怪念頭,又聽雲霄問道:“那近水閣在城中多少年了?照您這麽說,約莫也是剛開張的吧。”
掌櫃擡手輕晃,而後伸出四根手指示意。
宋時矜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正好有人住店,掌櫃起身過去招待,宋時矜看着碗裏剩下的湯水,眼眸輕閃。
雲霄擱置下木箸,問她:“小姐在想什麽?”
“沒什麽。”宋時矜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又吃了塊油餅。
樓下沒什麽好待的,宋時矜用過飯直接回了屋子。
關門時,她下意識掃過一樓角落裏的桌椅,那桌面上還擱着碗筷,應當是剛走不久。
坐回桌子旁邊,宋時矜捧着茶盞出神。
腦海中不受控制的又想起适才掌櫃說的話。
近水閣開張四年,老板是從西涼回來的巧手。
她雖對西涼并無了解,但也知曉三年前的臘月,西涼先王親手被太子扼殺于睡夢中,太子篡位成功。
這些并無什麽玄機可言,可宋時矜仍是覺得奇怪。
起身往床榻上躺去,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樣想來想去,不如找個時間去看看。
在船上度過了這麽些日,宋時矜再如何能抗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閉眼那一刻,她滿腦子都在反問自己為何要來此處遭罪,在花團錦簇的京城裏吃酒看戲不好嗎。
夜深了,窗戶突然被推開發出聲響。
宋時矜在陌生環境下,縱使疲憊也不會睡得太實沉,聽見動靜瞬間睜開了眼睛。
不知何時雲霄進屋給她脫了鞋子蓋上被褥,屋裏的燭燈也滅了。
宋時矜不甚清晰的腦袋轉眼就想到在樓下的那幾雙眼睛,放在被子裏的手指緊緊握成拳,眼睛盯着床幔,只等來人靠近,她便一拳揮過去。
冰涼的氣息漸漸襲來,宋時矜等了半晌,那人突然停在床畔前遲遲未動。
她在黑暗中閉了閉眼,心頭狂跳不已。
又等待片刻,宋時矜咽下口水,一手掀開被子一手握拳隔着床幔朝那人揮過去。
其實宋時矜并沒有多少把握,她箭與匕首玩得好,力氣卻不大,一拳過去能否直中命門。這些念頭在腦海中劃過,不等落地,她的拳頭就被一只溫熱大掌包裹在其中。
這熟悉的感覺……
宋時矜雙腿打軟,喘了口氣,慌張擡頭看過去,只見容铖靜靜站在她跟前。
月光從半開的窗戶裏透進來落在容铖的臉上,他彎了彎唇角。
見着人是他,宋時矜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她就着原先的姿勢癱軟的重新坐回去,也不管自己還有一只手被容铖捏在手裏,垂下頭慢慢回神。
宋時矜擡起頭,正想問一句他怎麽會在此處時,寂靜的門外響起陣陣腳步聲。
再度想起傍晚那幾道視線,宋時矜與容铖對視一眼,都料定這批人肯定是來尋她的。
腳步在門口停下,容铖回頭看了眼影影綽綽的身影。
他擰擰眉,趁着外頭人還在等待,他将宋時矜一把往床榻裏頭推去,小心又迅速地脫了鞋子翻身朝裏躺上去。
宋時矜被容铖擁在懷裏,半張臉埋在軟枕裏,另半邊也被一頭青絲蓋住。
聽見說話聲,宋時矜握拳,顫顫巍巍的将白嫩的手臂搭在容铖脖頸上,兩人交頸而卧,臉被蓋實,絲毫看不出誰在容铖懷中的女子是何人。
與此同時,門被緩緩推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喂養營養液:
時+2
一顆阿橘+3
愛泥萌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