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公子, 現下可是要回去?”

慶俞的視線掃過容铖手上提着的那一包東西,地上竟還滴滴答答正在滴着血跡。

容铖緩緩擡眼:“撤。”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誰,只是因為他們這一切的事情會即将中傷到容铖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無奈之下,容铖只能殺掉那個無法留下的。

回到馬背上, 容铖看了眼玄色布袋子裏面的人頭。

沉默半晌, 他将那東西直接拴在鞭子上, 夾緊馬腹,一行人重新返程。

西涼入京的消息傳入宮中, 宋陵郅眼看着容铖還未回來, 正心急如焚。

适時地端親王站在了養心殿外,內侍前來通報。

“陛下,端親王在外候着呢。”

這幾日宋陵郅情緒不對勁,內侍眼下回禀話都得提着一顆心, 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話讓宋陵郅大動怒火。

宋陵郅的眼掃過養心殿的門, 眼裏閃過厭惡, 微微擡手:“請人進來。”

端親王快步入內,行過禮後直起身子道:“陛下可知西涼的消息了,說是有意求淑嘉長公主前去和親。”

“此事可當真?”宋陵郅起初還滿面春風的眼瞬間變得低暗, 擰眉道:“這怎麽可以, 淑嘉是我大宋皇室唯一的公主, 當初父皇崩逝前曾多番叮囑,決不能以淑嘉的婚事為籌碼聯姻。”

端親王低垂的眼眸輕閃,輕聲說道:“可若西涼使臣當着滿朝文武大臣說起此事,陛下您該如何,現如今的那位西涼新王怕不是個省油的燈。”

“那皇叔覺得……”宋陵郅故意将話遞給端親王,順勢仔細留意着他面上的表情。

Advertisement

“臣覺得,前往西涼和親也并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端親王抱拳作揖, 語氣認真的勸慰道:“先皇恐是怕嫡長公主和親受委屈,所以才會百般叮咛,但也不能保證西涼新王不是個好的夫婿。”

宋陵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皇叔此言有理。”

端親王與宋陵郅的關系一如既往的親密,若是從前,或許端親王的這番說辭在宋陵郅眼裏面,會是真情實感的為了大宋江山着想。

可如今,到底是與從前不同了。

宋陵郅聽着端親王這番話,眼底的寒冰漸漸淬起,偏生嘴角仍是帶着笑。

他這副模樣若被宋時矜看在眼裏,只怕是要被打趣定是戲班子裏頭的名角兒。

宋陵郅收回思緒,笑着應聲:“此事朕會好生思量的,皇叔這番話可真是令朕醍醐灌頂。”

“微臣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大宋,都是為了陛下。”端親王笑意儒雅。

待端親王走後,宋陵郅的神情瞬間落下。

敲了敲桌面,暗衛從屏風後快步出來:“陛下。”

“跟上去,看看端親王去了哪裏。”宋陵郅神色冷漠,與适才談笑風生的他半分相似都沒有。

暗衛未再出聲,只重新繞回屏風後就追了出去。

端親王剛從養心殿出來,就看見随侍在一旁看他一眼,只那一個眼神,端親王就明白過來是何意。

離開養心殿大門,端親王腳步加快從一旁的近道抄過去。

不多時,他就看見立在假山後角落裏的霜姑。

回頭盯了兩眼,端親王快步上前,從衣袖中翻出一包藥遞給她。

“爺。”霜姑輕聲喚。

端親王叮咛道:“這是從西涼那邊來的特制藥,只要吃下就會令人産生幻覺,時間能持續長達大半月,你分三次給宋陵郅用下,切記,這東西不要讓姚珈知曉。”

霜姑皺眉:“這事情當真不告訴珈兒嗎?”

“如何能告知。”端親王的眼神恨鐵不成鋼,氣的牙癢癢道:“那臭丫頭片子心思跑到哪裏去了難道你不知道嗎,若不是她的身份不能輕易暴露,只怕是現如今早已與宋陵郅站在了一處。此事若是再被她知曉,本王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了。”

霜姑被這番話說的臉紅耳赤,低下頭喃喃道:“是妾身失言了。”

“本王有時候都在懷疑,這些年來命你給宋陵郅下的藥究竟有沒有被他吃下去,究竟是你沒有做到,還是姚珈從一開始就叛變了本王。”端親王目光陰森,緊緊盯着霜姑。

霜姑沒想到端親王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吓得瞬間警醒起來,啞着聲音道:“您當初只叮囑妾身要記得下藥,可到底喝沒喝,是在不幹妾身的事情,況且那湯藥一貫都是禦膳房親自送去,妾身也未可知。”

此話倒是不假。

端親王的臉色終于不再那麽難看,盯着面前這張臉,他眼神變了幾變,終于露出了些許微笑。

目光纏綿,上前一步緩緩摟住霜姑的肩膀。

端親王側身貼上她的耳畔,低聲道:“其實我都知道你的心思,我怎麽會質疑你對我的心呢,剛才只不過是因為太擔心,怕這事情做到最後終究是做了無用功而已。”

“霜兒,其實你是懂我的,對吧?”

霜姑滿眼迷茫,看着端親王的神色一點一點露出怯意來。

對上霜姑這樣的一雙眼,他終歸是有些心虛了。

霜姑其實是端親王曾經養過的外室,姚珈便是她所出,只是因為霜姑是罪臣之女,所以他不能納她為妾,更不能将姚珈帶回端親王府上皇室族譜。

所以只能将姚珈以孤兒的身份送去禦史大夫身邊,禦史大夫夫婦兩個無子多年,自然會将姚珈視如己出。

姚珈本來已經有了全新的生活,可為了他的事業,再一次折損了整個人生。

端親王使了計策,讓宋陵郅與姚珈相遇,讓宋陵郅愛上她,可她沒想到的是姚珈竟有着與他相同的城府與心機,她唯有的真心全部給了宋陵郅,卻不是他。

而霜姑這個可憐人,只能生生世世跟在姚珈身邊,做他的下屬卻無法做他的枕邊人。

可這些事情,姚珈時至今日都不知曉。

她不知道跟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還以為她只是為端親王做事的人而已。

端親王重重的閉上眼,片刻後又道:“你放心,只要你幫本王登上萬人之巅,就一定會讓你回我身邊。”

“是真的嗎?”霜姑神色困頓,手指攥緊藥包,“我等你這麽多年,其實早就已經不知道你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

話音剛落,霜姑便退出了他的懷抱,低聲道:“我回去了。”

“等等。”端親王伸手拉住她,想了想又将人拉過來,湊近親了親她的額角,“你別擔心,本王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霜姑眼尾蕩出些笑意,轉身時,她忽然想起那日姚珈說的那番話。

——我不是你,我也不是範太後,能為一個男人神魂颠倒,被他的幾句話洗腦,我做不到。

霜姑擡步往前走,眼裏卻泛着淚花。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端親王與姬氏的兩情相悅,也知道端親王對甄以謠的一往情深,他誰都愛,也誰都不愛。

說到底,端親王這樣的男人也不過是只愛自己罷了。

霜姑快步離開,端親王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這事情被宋陵郅知曉。

傍晚時分,禦膳房送來了一分湯羹,宋陵郅當着那丫鬟的面盡數喝下。

天色漸漸暗下,宋陵郅沉默不語的坐在書案後,看着面前的幹淨聖旨,思量片刻,提筆寫下和親聖旨。

剛剛放下筆,內侍将養心殿門打開。

宋陵郅吹了吹筆跡,下意識擡眼望去,容铖雙手捧着玄色布袋緩緩往裏走來。

“瑾之?你這個時辰怎麽來了。”宋陵郅沒想到容铖已經回來,心中頗有些驚訝。

容铖低聲道:“微臣前來複命。”

宋陵郅的視線這才落在他雙手奉前的那東西上來,詫異道:“這是何物?”

容铖單手解開,露出頭顱上的發絲:“此物為西涼将領首級。”

“你!”宋陵郅立即起身,快步走到他跟前來仔細打量了幾眼那頭顱,瞳孔微縮,一言難盡地盯着容铖看了好幾眼,最終道:“你前些日子對朕說你有應對之策便是取了将領的首級?”

容铖幾夜沒有合眼,此時剛入京就來複命着實有些疲憊。

但也只是神情稍顯倦怠:“是,只要解決了入京使臣中唯一知曉此事的人,那這事情該怎麽辦,就只能聽咱們說了算。”

宋陵郅忽然發現這的确是個解決辦法,笑了笑,眼含深意的問:“那你覺得誰去合适?”

“陛下心中難道不是應該已經有了人選。”容铖似笑非笑,擡眼與宋陵郅對視,“不過微臣也覺得,端親王之女泰安郡主前去和親,頗為合适。”

被容铖這樣認真的言辭逗笑,宋陵郅伸出手在他肩上連拍好幾下。

而後笑意爽朗道:“那既如此,等西涼使臣離京時,便晉封泰安郡主為泰安公主,賜西涼和親。”

容铖眼尾露出笑意,稍稍掂了掂手中的東西示意:“只是陛下,此物……”

“那便由瑾之送去端親王府吧,切莫叫人發現。”宋陵郅解決了宋時矜的這件事情,心情瞬間大好。

容铖勾唇領命:“是。”

離開皇宮,容铖策馬前去端親王府後山,将将領首級抛起,趁機射出箭矢正中首級命門直直朝端親王後院牆上而去。

容铖定定看了好一陣子,直到後院發出動靜來才轉身離開。

他馬不停蹄的趕去長公主府邸,只要一想到前世宋時矜遠嫁西涼之事被解決,容铖就忍不住的激動。

不等管事前去後院禀報,容铖直接破門而入。

宋時矜正坐在椅子上卸釵環,聽見聲音下意識的看過去。

只見一身玄衣的容铖快步朝她而來,宋時矜剛剛放下手上的簪子,就被容铖一把從椅子上拽起扣進他懷裏。

這一幕着實有些刺激,好在雲霄看得多了。

熟稔的吩咐屋子裏的小丫鬟們有序退出,自個兒也跟着貼緊牆角退出去,召集齊大夥兒挨個兒低聲叮咛,吩咐此事千萬不能穿出去。

容铖的心跳的飛快,宋時矜的手貼在他心口,呆愣愣的問:“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是跑來的。”

“為了見你。”容铖低低喘着氣。

宋時矜茫然眨眼:“什麽?”

容铖的嘴角難以抑制的揚起笑容,輕聲細語道:“因為是要來見你,所以我是跑來的。”

“你……你怎麽了啊。”宋時矜紅了耳根,不好意思的揉揉臉,“怪不好意思的讓人。”

容铖不顧她的害羞,低頭親親她的臉:“時矜,西涼那邊我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什麽?”宋時矜仰頭問。

容铖面色稍僵,這才意識到前世的許多事情宋時矜還并不知曉。

思及此,他默了默。

容铖用力捁緊宋時矜的肩膀,“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後就好了。”

宋時矜的手指下意識勾住他的衣角。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啦,今天應該還有二更,但不知道具體時間。

等我出去吃個螺蛳粉回來繼續寫,寫完就發,愛你們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