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四月。
春暖花開。
容铖靠坐在長廊下, 單手捏着宋時矜柔弱無骨的小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捏着。
被和煦的陽光照耀着,容铖笑着道:“陛下還是沒有回京,朝中大事仍舊交給了晉王殿下, 他整日裏向我抱怨疲憊, 還讓我處理事情。時矜, 你要是醒着,一定會兇他的吧。”
“姚皇後也不知去了何處, 端親王走後, 好些事情都變了。”
“你都不知道,咱們回來的那天夜裏,陛下得知姚皇後的身世瞬間僵硬,恐怕也是因為這個, 姚皇後才偷偷離開的吧。”
容铖低聲碎碎念着, 沒有回應也絲毫不介意。
他身側的宋時矜始終緊閉着眼, 陽光落在身上,一層一層好看的像是讓宋時矜鍍上了光芒。
那夜宋時矜為救容铖前往敵軍陣營,後來又被宋清吟用毒簪子刺傷, 腹部重傷重度昏迷。容铖連夜給宋陵郅寫了封書信後, 讓随行太醫給宋時矜逼出毒血。
那太醫篤定無事, 容铖開始與敵軍作戰,直到宋陵啓率兵前往頂替了容铖的位置後,宋時矜卻還未醒來。
大抵是水土不服,引得傷口化膿潰爛,情況越發嚴重。
這樣的情況讓容铖有些心焦,宋陵郅派了甄家人前來接宋時矜回京,然誰知, 回京後她就一直處于昏迷。
容铖在西涼作戰,宋時矜昏迷。
西涼節節戰敗,宋時矜仍舊昏迷。
直到現在,西涼新王在大宋的扶持下登基上位,宋時矜還是昏迷。
前幾日剛将白先生尋來,姚皇後又突然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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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一樁接一樁,着實讓人無法應對。
毒素侵入血液,白先生道暫時只能先慢慢調養等待。
得來這樣的回答,容铖只能耐心。
宋時矜在公主府治療休養,他便在用過飯後就來陪宋時矜聊天說話。
天氣好的時候曬曬太陽,天氣不好的時候在屋子裏說說話。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先生最後一次來給宋時矜施針治療結束,雲霄順勢給宋時矜擦拭身上,容铖帶着白先生出了屋子。
“這樣的情況還得持續多久?”容铖眼皮泛着淡淡的青色,低聲詢問。
白先生收好藥箱,用帕子擦淨手指:“快了。”
容铖低垂下眼睑。
每回白先生來都是這樣的說詞,其實容铖已經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日子一天天過,宋時矜這樣被人照料,總歸有一天會醒來。
可他到底是心裏焦灼着,想看見宋時矜生龍活虎的樣子。
宋時矜現在這樣。
容铖就會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心愛的女人為了自己昏迷不醒,他卻沒有半點法子。
屋內,雲霄給宋時矜穿好中衣。
正俯身擰帕子時,她看見宋時矜一旁的手動了動,在緊接着,雲霄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奇跡一樣,宋時矜的睫毛如同蝴蝶輕顫,慢慢睜開了眼睛。
雲霄瞬間紅了眼眶:“殿下?”
“聽得到奴婢說話嗎?”
“醒了就好……”
話還沒說完,雲霄忽然轉身朝外奔去,喚住欲要離開的白先生。
“先生,殿下醒了!”
說完又看向容铖,嗓音中難忍哽意:“将軍,殿下醒了。”
容铖的腳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幾步,又下意識縮回去,不等雲霄再次開口,只感身旁一陣風吹過。
她扶着柱子輕輕顫抖。
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容铖快步朝裏面奔去,臨近裏屋時,還險些被門框絆住。
看着床榻上半睜着眼看他的女子,容铖喉頭稍哽,咬咬牙齒道:“時矜?”
“嗯。”宋時矜啞着嗓音回應。
這一刻,容铖的那可就就漂浮在空中的心才墜落到地面上來,他平和下來,幾步走到宋時矜跟前,彎腰抱住她,溫熱的唇輕輕落在宋時矜的臉上各個角落。
直到觸碰上宋時矜的嘴角,容铖的肩膀忍不住抖動:“嫁給我,宋時矜。”
宋時矜閉着眼睛彎唇,聲音輕輕柔柔,帶着許久未說話的生澀。
“好。”
定下婚期的那天,是宋陵郅帶着姚皇後歸京的日子。
宋時矜側身坐在皇後宮中,笑着問道:“跑了大半年,外頭的風光嫂嫂欣賞的可好?”
姚皇後自然曉得她在打趣,腼腆道:“本是不想的,但我懷孕了。”
“懷孕?”宋時矜連忙放下杯盞,又驚又詫,“太醫可是號過脈了?”
“你哥哥他不放心,找了好些人號脈的。”
宋時矜撫手笑開:“真是再好不過。”
但她似乎瞧見姚皇後的面色并不是那麽高興,宋時矜想了想,猶豫道:“嫂嫂怎麽不開心?”
姚皇後擡眼飛快掃過她,又低下頭。
許是孕中多思,姚皇後話還沒說出口,就率先掉下了眼淚。
這場景還是宋時矜從未見過的,姚皇後生性冷淡,從未見她對誰紅過眼。
今日這遭……
宋時矜愣住。
“這孩子我實在是怕得不得了,你不知道,我與你哥哥的關系本就是堂兄妹,現如今又有了身子,實在是有違倫常。”姚皇後眼底紅紅,哽咽道:“我實在是害怕這孩子生下來哪裏不健全,或是腦子有問題。”
宋時矜忘了這件事情,此時記起來也是一陣恍惚。
對啊,姚皇後離開的這大半年裏本就是因為她的身世與宋陵郅的關系,現下又懷了孕。
那這孩子豈不是……
宋時矜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陪着她安撫幾句,等姚皇後快要午憩時才離開。
聖旨剛下,容铖入宮謝恩,兩人在養心殿門口相遇。
宋時矜提着裙擺朝她奔去,容铖張開手臂摟住她。
“看着腳下。”
“你進宮做什麽呀?”宋時矜仰着頭看她。
容铖眼底寵溺的笑,伸手撫過她的鼻子:“來謝恩。”
想起這岔事,宋時矜臉有些紅,“哦。”
“你呢?”容铖問,“從養心殿出來做什麽?”
提及這個,宋時矜才記起來,趕緊道:“我忽然想到被看押在牢獄中的霜姑,因為嫂嫂的緣故,一直沒有定罪發落,我打算去看看她,問點事情。”
容铖明了,看了眼她背後的養心殿。
思索再三低聲道:“我去謝恩,待會兒陪你去大牢。”
容铖擡手捏捏她的臉:“在這裏等我。”
宋時矜點頭。
等了少許工夫,容铖便大步流星的從裏面出來。
兩人并肩往牢獄而去。
侍衛瞧見兩人,趕緊放行,一邊着人領着往裏走。
等走到最裏面,宋時矜看着不成模樣的霜姑,她揮揮手讓侍衛退下。
霜姑察覺到動靜擡眼看過來。
兩人對視上,霜姑緩慢起身往門口走來。
宋時矜盯着她,緩慢開口道:“你與姚皇後是什麽關系?”
“殿下問奴婢這個做什麽?”霜姑勾唇,“人都已經死了,總歸是不會再有什麽阻礙了吧。”
宋時矜不相信霜姑跟在端親王身邊那麽多年,能不知道姚皇後真正的身世。
霜姑笑了笑,低低道:“皇後是端親王的女兒。”
宋時矜盯着她麻木不仁的神情,忽而笑起:“你不知道吧,皇後有孕了。”
說到這裏,霜姑的神色忽然停頓下來,眼裏露出一絲溫柔。
宋時矜确定下心中所想,繼續道:“剛檢查出來的,這也是大宋皇帝的第一個孩子。”
霜姑沉默不語。
後面不管宋時矜再說什麽,霜姑都不肯開口。
見幾度都沒有結果,容铖正想出聲讓宋時矜不要費力氣時,她突然挑明了。
“你是皇後的生母吧?”宋時矜清明的眼定定望着她,“皇後其實并非端親王的親生骨肉吧?”
“所以你才會端親王提議送皇後入宮時,極力贊同,并且主動要求跟在她身邊伺候。”
“因為姚皇後并非端親王之女,她與皇上不是堂兄妹,所以你很放心。”
霜姑忽然擡頭,“不是。”
宋時矜立即反問:“那你為什麽一力護着她?”
霜姑啞口無言。
宋時矜心裏面确定了某個答案,不打算再浪費時間,于是臨走前落下一句:“本宮知道你其實心裏護着她,但現如今端親王一黨戰敗,皇後身世昭然若揭,你有想過她的後半生,該如何面對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嗎?”
“若是你的孩子,你何必為難她。”
這話說完,宋時矜轉身離開。
不等她走幾步,霜姑忽然揚聲道:“她不是。”
宋時矜腳步微頓,偏頭與容铖對視一眼。
兩人擡步繼續往出走。
這事情告一段落,宋時矜放下心裏面的大石頭,跟容铖走在夕陽的餘晖下。
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肩并肩,宋時矜的腦袋與容铖的頭隔了些許距離。
“你每天都要操心這麽多的事情,累嗎?”容铖緩聲問。
宋時矜踢了踢鞋,抿唇笑:“累啊,但一想到這些努力都會讓我身邊的人過得不那麽辛苦,我就會覺得很開心。”
看着宋時矜單手背後踮起的腳尖,容铖猝不及防的笑了下。
他停下腳步,轉身攬住宋時矜的腰。
兩道身影忽然緊挨在一起,宋時矜吓得往後仰了仰脖子。
“你幹什麽?”
容铖對上她略略瞪圓的眼睛,笑:“那以後就拜托你了。”
宋時矜詫異:“什麽?”
“容将軍的一應瑣碎小事,就要全部托付給你了,容夫人。”
宋時矜咬咬唇,腳尖踮起,緩慢而又堅定的踩上容铖腳上筒靴的鞋尖,笑的肆意妄為:“那本宮以後的任性嬌蠻,就有勞你多多擔待了,容将軍。”
容铖勾唇悶笑,緊貼在一處的胸腔輕輕震動着。
宋時矜對上他的眼,眉眼彎彎的笑起來。
這雙眼睛裏,有熠熠的光芒還有他們未走完的餘生。
落日下,容铖的神情慢慢變得堅定,他模樣認真:“遵命,我的長公主殿下。”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我正文完結啦,番外會持續更新的[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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