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賊心不改
“将軍若是不信,大可另請高人。”
那大夫也是夠有脾氣,被嚴氏這麽一喝以後,胡子一吹,不滿地看着嚴氏:“老夫眼拙,沒看出這位是将軍千金。”
段挽月和裴氏聽到大夫對段雨辰的這番評價,不約而同地抿着嘴笑了——就段雨辰天天那副妖嬈妩媚的裝扮,誰會把她當未出閣的女子來看呢?
那大夫說罷,很有骨氣地轉過身,向着段景閻拱手告辭,還一邊往外走一邊嘟囔着:“這脈象與前頭那位是一樣的,怎可能會出錯呢……”
段景閻此時已經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嚴氏也是一臉驚慌,而段雨辰早在那大夫定下結論時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慘白的臉上全是恐懼,似乎整個人都在哆嗦着。
段挽月在心裏冷笑,同時也走到段景閻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母親說得對,父親莫要相信那庸醫,挽月覺得,還是請個醫館裏的老大夫來靠譜些,興許還能看看三姨娘肚子裏那胎兒的性別。”
裴氏也跟着湊了過來,一邊拍着段景閻的背一邊道:“老爺消消氣,再請個大夫過來罷——二小姐的清白最要緊。”
裴氏的話讓段景閻猛地回過了神來,從懷裏掏出幾兩銀子來,塞到身後的一個家丁的手裏:“你趕緊追上去,叫他別置氣,更別把這事兒往外說——否則別怪本帥不客氣。”
家丁應了一聲,急急地追着去了,而裴氏也向着他招了招手:“記得再請個大夫過來。”
“老爺,雨辰她……”
眼下總算沒了外人,嚴氏再也忍不住了,把腳一跺,長嘆一聲:“真是糊塗啊!”
嚴氏的這一聲長嘆,硬是把剛被天玉和天漾扶了起來的段雨辰再次吓得腳軟了,險些沒再倒下去,頭低得死死地,心跳得幾乎要從嘴裏蹦出來了。
“母親莫要動氣,可別信了那庸醫的話。”
段挽月見嚴氏氣得差點兒沒暈死過去,暫且把龍淩簫自盡的傷痛抛到了一邊去,心裏高聲呼着痛快,但明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一臉擔憂地扶着嚴氏,勸着她:“挽月相信二姐姐是清白的。”
裴氏也點了點頭,附和道:“妾身也相信二小姐。”
段挽月和裴氏等人雖是在勸着,但段景閻和嚴氏的臉色卻依然沒有絲毫變化,段雨辰的臉色也是更加難看了——本想着這事兒能瞞過去,誰曾想竟一下子就被捅穿了,而且還是在這麽多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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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雨辰一瞬間有了想死的心,目光不經意地看向段挽月,卻發現了段挽月眼中的些許笑意,不由得聯想到了這幾天在自己身邊的若岚,隐隐約約感到這一出戲是段挽月有意為之的,心裏愈加不安了——難道從一開始就被她發現了嗎?
然而不等段雨辰多想,嚴氏便氣沖沖地殺到了段雨辰面前,不由分說就掐住了段雨辰胳膊上的一小塊嫩肉,硬是把段雨辰從天玉和天漾手裏揪了出來,甩到一邊的椅子上去,還指着段雨辰的鼻子怒罵道:“真是白養你了——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懷的是誰的種?”
段雨辰還是頭一回見嚴氏生如此大的氣,也是頭一回對自己動手,吓得不敢說話了。
段雨辰只感到胳膊上一絲絲的痛不斷地傳來,再被這麽一喝,更是覺得委屈了,嘴一扁,便怕啪嗒啪嗒地開始掉眼淚了。
一直背着手站在一旁的段景閻的臉色也沒緩和一分,尤其是在看到嚴氏向段雨辰動手時,眉頭擰得更緊了,當看到段雨辰被嚴氏掐得痛哭了的時候,臉色更黑了,瞪着嚴氏道冷聲道:“有話好好說,動什麽手——何況現在還沒定下結論。”
段景閻說罷,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觀月閣的大門,卻還是不見醫館的大夫來。
嚴氏或許也是氣急了,平日裏的大方賢淑全被抛到了九霄雲外去,也不管段景閻是否在警告自己了,向着段雨辰劈頭蓋臉地又是一頓罵:
“難怪方才給你把脈時躲個不停,原來是已經懷上了!”
“虧我還天天給你講大道理還得哄着你——真是瞎了眼了!”
“好歹你還府裏最後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卻是未婚先孕,早知如此,你倒不如也嫁個病秧子得了!”
段雨辰聽着,哭得更兇了,段景閻的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點。
“母親可是在詛咒元帥府的女兒都嫁個病秧子?”
段挽月眯了眯眼,冷冷地哼了一聲:“說起來,這個詛咒的開始似乎也是母親一手策劃的。”
“夠了,都消停點!”
興許是段挽月的話戳中了要點,段景閻的臉色終于沉不住了,像火山一樣突然就爆發了,低聲喝了一句以後,瞪着嚴氏,吩咐着在場的幾個丫頭:“你們快把夫人拉到邊上去,少說兩句!”
段挽月瞥了一眼嚴氏和段雨辰,默默地低下了頭,靜靜地站到裴氏身邊。
還在氣頭上的嚴氏依舊是氣得很,只是段景閻發話了,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在轉頭看向別處時,正好看到了姍姍來遲的醫館大夫。
那大夫許是在路上已經聽到了些許情況,一進門先段景閻行了一禮後,便沖到了段雨辰面前,準确地掐住她的脈搏,閉目專注地辨別着,最後嘆了一口氣,回到段景閻跟前,欠身道:“回元帥的話,令千金确實有了身孕,依老朽看來,估計也就一個來月的時間。”
那大夫說罷,便以還要出診為由匆匆地走了,連診金也不要了。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如死水一般,靜得讓人不安。
率先打破這份死寂的,是段景閻一聲帶着無奈和失望的長嘆。
段雨辰絕望了。
段挽月和裴氏笑了。
“你個小賤人!”
嚴氏徹底怒了,兩手用力一揮,便把天玉和天漾甩到了一邊去,三步并作兩步就沖到了段雨辰面前,掄圓了胳膊,兩個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段雨辰的臉上。
段景閻再也看不下去了,又是一聲長嘆,緊接着便是拂袖離開。
“父親!”
段雨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也不管臉上被嚴氏打得正疼着,也不管自己此時有多狼狽,哭着就朝段景閻爬去,還一邊大聲喊着:“雨辰肚子裏的不是野種!是小皇孫——是錦王的孩兒啊!”
段景閻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像是躲瘟疫一般,大步大步地往外走着,要多快有多快。
段雨辰未婚先孕,這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而言是多大的罪——哪怕她肚子裏的是龍種,也不可能救得了她一命。
段景閻背着手繼續走着,再次嘆了一口氣,只在心裏默念着讓她自生自滅。
嚴氏本想着段景閻會處罰段雨辰一頓,然後又像以前一般寵着哄着她,不料此時此刻的段景閻完全沒了責罰的心思,嘆氣聲連連,可想而知他對段雨辰是有多失望了。
段景閻的失望,意味着他放棄了段雨辰,也就意味着他對自己也失去了信任和期待——嚴氏的不安不斷地放大,最終變成了絕望。
嚴氏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死期了——她看到了在不久的将來,自己将被誕下新兒的裴氏欺負得死去活來,正如自己當初想方設法設計她一般。
“母親可還好?”
段挽月看到方才還是盛怒的嚴氏,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雙眼直盯着某個地方看,卻是如一片死灰般無神。
“姐姐消消氣,身體要緊。”
裴氏壓住心中的快感,堆了一臉的關切,裝模作樣地上前去撫着嚴氏的後背,好讓她順順氣。
“滾開!”
不料裴氏還沒碰多兩下,已經回過了神的嚴氏猛地一甩手,把裴氏的手給狠狠地拍了下來,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指着門外怒道:“戲已經看完了,你們怎的還不滾回去?”
段挽月和裴氏吓得一怔,默契地對視一眼,轉身便快步走了,然而一轉身,卻是露出了一張燦爛的笑臉來。
等了将近半個月,段雨辰的狐貍尾巴可算是露了出來,只怕這一回,連嚴氏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了。
段雨辰看着段挽月和裴氏可算走了,也一愣一愣地回過了神,抹幹了眼淚,一把抱住嚴氏的腿:“母親可要相信雨辰啊!錦王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而他的生母是貴妃娘娘,也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啊!”
“那又如何!”
嚴氏很不客氣地踹開了段雨辰,冷聲道:“可太子不是他!而你如今這樣也成不了太子妃!”
“那只是暫時的!”
段雨辰歇斯底裏地吼了一句出來,像個瘋婆子似的呢喃道:“我可以借着這個孩子當錦王妃,一旦他奪得皇位,後位依然是我的——我還是那人上人!”
“少做夢了!”
段雨辰才吼完,嚴氏便又是兩巴掌甩了下去:“錦王不過是個王爺,不光朝政他沒接觸過,就連最重要的兵權有得也是少得可憐!他拿什麽去奪位?”
“可是父親手裏有兵權啊!”
段雨辰搖了搖頭,神色堅定地看着嚴氏,眼中有着掩不去的野心:“只要母親把父親哄好了,雨辰一樣得寵,如此一來,錦王也就能得到父親的幫助了,那皇位還能被別人搶了去嗎?”
嚴氏的眼眸沉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片刻過後,點了點頭:“你說得是,老爺自然是要哄的……不過在那之前,得先除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