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兩敗俱傷
意外流産,再加上段景閻踹的那一腳,讓從沒吃過苦頭的段雨辰昏迷了整整三天。
段景閻雖對段雨辰失望至極,但她到底也是他的女兒,所以在她昏迷時,他還是有些擔心的。
段挽月倒也盡了情分,不用段景閻開口便天天往觀月閣裏跑,給段雨辰把脈。
段雨辰睜開眼時,最先看到的不是一直挂念着自己的嚴氏,也不是一直伺候在身邊的天玉,而是最讨厭的段挽月。
“你怎麽在這兒?”
段雨辰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妩媚悅耳,只有一片沙啞,蒼白的臉上一雙疲倦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近在眼前的段挽月,段雨辰很想把段挽月推出自己的視線範圍,卻是沒有半分力氣坐起來。
“母親呢?”
段雨辰的眼睛搜索了一圈,卻遲遲都沒有見到嚴氏,再想起那天盛怒的段景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母親在哪兒?她可還好?你說話啊!”
段雨辰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突然就抓住了段挽月的衣襟,焦急地追問着。
“祠堂。”
段挽月冷冷地瞥了一眼段雨辰,拍掉段雨辰的手,淡淡地應道:“二姐姐放心,母親暫時死不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段雨辰咬了咬牙,猛地一用力,把上半身支了起來,坐在床上,狠狠地瞪着已經站到了兩步開外的段挽月。
“是你對不對?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你策劃的!”
段雨辰的雙手死死地扣着床沿,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蹦出來似的:“我就知道——若雪不死,我就遭殃!”
段挽月靜靜地站到一邊去,冷冷地看着像嚴氏那般發起瘋來的段雨辰,沒有再說半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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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笨……那時候,我就應該弄死她了再走的……”
段雨辰的眼淚突然往下掉,蒼白無力的唇瓣一張一合:“我就應該看到她死透了才走的……我就不應該讓她活着!”
“現在說什麽也遲了。”
段挽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至于那個孩子,要怪就怪母親下手太不謹慎了。”
“果然是你——”
段雨辰尖叫了起來,憤怒讓她一瞬間覺得力氣全都回來了,趕緊下床,跌跌撞撞地朝段挽月撲過去:“段挽月——你為什麽還不死!”
段挽月擡起腳,把椅子往前一踢,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段雨辰的膝蓋骨處,讓段雨辰摔倒在地。
“我早就死了。”
段挽月的笑容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冷,目光卻毫無波瀾:“我只不過是回來尋仇罷了。”
段挽月說罷,陰森森地笑了兩聲,不管趴在地上的段雨辰如何哭鬧,轉身就離開了段雨辰的房間,直到快要走出觀月閣的大門時,段挽月還能隐約聽到段雨辰在屋子裏頭罵着自己的聲音。
才出了觀月閣的門,段挽月便看見了裴氏站在不遠處,直勾勾地盯着段挽月看,似乎在等她。
段挽月瞥了一眼,正想着裝作沒看到而走開時,裴氏邁步便段挽月走去,同時道:“三小姐為何要幫她?”
“三姨娘這麽急做什麽。”
段挽月淺淺一笑,卻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往彙雅苑的方向走去。
“三小姐大後天就要出嫁了,三姨娘如何不急?”
裴氏的聲音有些急了,的确,對她而言。段挽月大後日的出嫁,就意味着她少了一個最有用的幫手——她哪能不急?
“出嫁而已,又不是死了。”
段挽月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裴氏,加快了腳步,便往前走了:“再說了,父親有言在先,母親的事他有打算。”
段挽月雖是這麽說着,然而從段景閻說出這話以後,今天已經第三天了,被折磨得只剩半條命的嚴氏也被扔回了房間裏躺着,但卻一直不見段景閻所說的“有打算”。
被段挽月遠遠甩在身後的裴氏見段挽月根本就沒有要繼續下手的意思,也幹脆不追上去了,咬了咬唇,幽怨地瞪了一眼段挽月離去的背影,心裏只道求人不如求己。
裴氏心裏憋了一股氣,回到倚馨園後躺在藤椅上,一邊微微晃着,一邊死死瞪着窗外,若有所思。
白绮等人哪能看不出裴氏正在生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面面相觑,最終還是沈媽媽壯了壯膽子,堆了一臉的笑,走上前去問道:“三姨娘可是遇到了煩心事?”
裴氏黑着一張臉,點了點頭,低聲道了一句:“三小姐收手了。”
白绮和沈媽媽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眉頭微皺,猜測道:“三小姐後日便是及笄禮和婚期,怕是不想節外生枝。”
裴氏默不作聲,目光從窗外幽幽地轉回到了屋子裏頭,靜靜地盯着白绮和沈媽媽等人看。
白绮被裴氏一盯,微微低下了頭去,但同樣明白裴氏意思的,還有沈媽媽。
“三姨娘大可放心,老奴今晚便去一趟。”
沈媽媽用鄙視的目光瞪了一眼白绮,自告奮勇地開口道,還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脯。
果然,裴氏笑了。
“大夫人沒少受皮肉之苦,精神也是恍惚。”裴氏打開折扇,悠悠地扇着:“這事兒做得自然些——等我坐上了主母之位後,定不會虧待你們。”
沈媽媽也笑了起來:“老奴辦事,三姨娘還不放心麽?”
裴氏笑着點了點頭,沈媽媽也是個爽快人,應下以後就出了去,只是不多時,就又折了回來。
“這是老爺差人給三姨娘炖的補品,”沈媽媽把一碗熱乎乎的清澈東西放到裴氏跟前,笑道:“待三姨娘享用完了以後,老奴自會帶好消息回來。”
裴氏樂呵了起來,揮揮手就讓沈媽媽去了,自己則是在白绮的伺候下慢悠悠地喝完了炖品,只是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沈媽媽回來。
許是身孕的緣故,裴氏只等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覺得渾身乏累,打了個哈欠,讓白绮等着沈媽媽回來,便睡下了。
只是裴氏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了。
當第二天晌午時,白绮進房裏叫裴氏起床時,才發現裴氏已經斷了氣,這才連哭帶爬地跑到劍淩軒去找段景閻,不料卻看到了段挽月也在。
白绮哭哭啼啼地把裴氏已經身亡的事道給段景閻聽,同時,白绮也從段挽月口中得知了沈媽媽溺死于池塘一事,吓得白绮臉色都白了起來,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嚴氏留了一手。
段景閻似乎也是與白绮想到了同一處去,氣得臉色鐵青,二話不說便沖了出去。
段挽月見段景閻走後,才露出一抹冷笑來:“早就警告過三姨娘莫要心急,非是不聽——這下好了,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段挽月不理會嚎啕大哭的白绮,帶着若雪便出了去,直往觀月閣的方向去。
“小姐,”還未到觀月閣時,若雪見人少,低聲問道:“為何不讓沈媽媽除了大夫人?”
若雪早就猜到了段挽月事後會除掉裴氏,但卻沒料到還沒死絕的嚴氏竟搶先了一步——但段挽月讓若岚殺了沈媽媽,保了嚴氏一命之事,卻是讓若雪百思不得其解。
“母親自有父親給她安排的下場,我不想讓別人插手。”
段挽月冷冷地哼了一句:“再說了,就裴氏那妖精——能當主母麽?我答應幫她,只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若雪莫名地冒了冷汗,看向段挽月的眼神忽地複雜了起來。
“小姐就不擔心,新進來的人比大夫人還要差嗎?”
若雪咽了一口口水,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道進來的會不會又是一妖精。”
“那也不關我們的事了。”段挽月一臉的無所謂。反而輕松地笑了:“出嫁以後,她們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去。”
若雪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想着再問些什麽,卻見已經到了觀月閣,也只好閉了嘴。
觀月閣裏充滿了段景閻那帶着滔天怒意的斥罵聲,還有嚴氏凄厲的哭喊聲,其中似乎還夾雜着有段雨辰的哭聲,刺得段挽月和若雪的耳朵嗡嗡作響。
可不是麽——裴氏昨日才請了大夫來把脈,說是個男孩兒,還讓段景閻開心了好一陣,誰曾想裴氏當晚便被嚴氏給斃了,這叫段景閻如何不憤怒?
果真是應了裴氏的那句話,嚴氏這是誠心讓段家斷香火。
段挽月打開門時,再一次被地上的狼藉吓得怔住了,也被狼狽不堪的嚴氏和段雨辰吓得愣住了,再回想起當初剛穿越過來時,她們母女倆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由得生了一陣感慨和痛快。
到底還是銀川草的威力大,只讓嚴氏服用了一個月不到,便讓她徹底上了瘾,從此性情大變,精神也有些恍惚,可算讓她自己送了自己的命。
“父親住手罷!”
段挽月躲開地上的碎片,跑到了段景閻身邊,拉住他的手,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哀求道:“挽月後日便要出嫁了,請父親留母親一個好印象給挽月吧!”
“別再叫她母親!她不配——”
段景閻沉着臉,低聲吼了一句,在見到段挽月那副淚汪汪的樣子,又看了看遍體鱗傷的嚴氏,氣憤地把家法放回到托盤上,冷冷一哼,便把段挽月往外推。
在房門被關上的前一刻,段挽月聽到了段景閻用失望至極又帶着厭惡的語氣說道:“嚴心蘭,我看在挽月的份上暫不動你——但挽月出嫁後的第二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