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身臨其境
裴氏到底只是個妾,她的死并沒有給元帥府帶來太大的影響,段景閻也只是哀嘆了一陣孩兒未出世便送了命,衆人也跟着唾罵着嚴氏的狠毒,再無其它了。
裴氏死後的第二天,段挽月年滿十五,及笄。
荊國好比如古代,女子及笄意味着成人,可以绾起頭發嫁為人婦了。
像段家的這種背景,不像一般的大戶人家的那般待及笄禮行過之後,才開始商量着婚期,尤其像段挽月這種被皇上賜了婚的,及笄禮便和婚禮一并辦了。
由于安氏已去世,嚴氏又是重傷卧床,一時間沒了主母給段挽月挽發,段景閻思來想去,只好讓段雨辰來動手了。
段雨辰恨段挽月入骨,氣得牙關緊咬着,險些沒把握在手裏的精美發簪給掐斷。
段雨辰很想把這簪子用力地插進段挽月的腦袋裏,然而若雪和段景閻等人卻是在一旁緊緊地盯着,只怕她還沒下手,小命便沒了。
段挽月坐在銅鏡前,靜靜地看着面容扭曲的段雨辰緩緩挑起了自己的頭發,聽着段雨辰按着一位媽媽的指示說些說不疼不癢的吉利話,語氣冰冷至極,除了些許敷衍以外,恨意反而占了大多數。
段挽月不由得冷笑,卻也有了一種解脫似的輕松和歡快——出嫁就意味着她要離開這種殺人于無形之中的生活了,而且策王的身體也好不到哪兒去,估計用不着多久也會去世,到那時,她雖是策王妃,但過的卻是自己想要的自由的生活了。
長發終于全部挽了起來,段挽月細細地打量着段雨辰绾的這個規規矩矩發髻,一瞬間想起了曾經也同樣挽着發髻的龍淩簫,一時間失了神。
“三小姐,禮成了。”
段雨辰身邊的一個媽媽見段挽月發起了呆了,趕緊低聲提醒道。
段挽月怔怔地點了點頭,緩緩起了身,先向觀月閣的方向跪了下去,冷聲道:“挽月多謝母親的照顧。”
語罷,段挽月起了身,又向段景閻下跪磕頭,乖巧道:“請父親放心,挽月定會盡力而為,治好策王殿下,給皇上分憂。”
段景閻點了點頭,心中雖然不舍,也有不忍,但段挽月的話一出,卻有了一絲期待和欣慰。
“挽月到底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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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景閻打量了段挽月片刻,露出一抹笑容來:“策王府可不比段府,凡事小心為好,莫要任性。”
段挽月起了身,乖巧地點頭:“父親也要注意身體,莫叫挽月擔心。”
段景閻欣慰地點了點頭,眼中似乎有點點淚光,但為了掩飾,段景閻把頭側了過去,剛好看到了門外的一箱箱嫁妝,沉思了片刻道:“要不再給你添點兒嫁妝吧?”
段挽月好歹是安氏的女兒,是最正牌的元帥府嫡女,也是段景閻最愛之人的女兒——雖然放在門外的嫁妝不比策王府的聘禮少,更不比聘禮差,但段景閻總覺得還是不夠,他總擔心段挽月嫁過去以後會受委屈。
然而段挽月還沒說話,臉色蒼白卻陰沉的段雨辰倒是哼了一聲:“還加什麽?雨辰倒覺得給多了——就策王殿下那地位,收回些還差不多,而且大姐姐出嫁那時母親也說了,要為府裏的開支多打算打算。”
段挽月笑了笑,有些無奈,也有嘲笑,倒是段景閻不高興了,瞪了一眼段雨辰後,幹脆對那管家道:“再去備兩箱擺設,咱元帥府的嫡女出嫁,嫁妝總不能讓人看着覺得寒酸。”
那管家應了一聲,趕緊下去了,而段挽月也微微欠身,感激道:“挽月多謝父親厚愛,若有機會,挽月定會多回來陪伴父親。”
段挽月知道,段家三個孩子都是女兒,都是要出嫁的;而府上的姨娘已經死光了,主母也即将離世,總而言之,只剩下段景閻一個人在了,難免會寂寞,而按上一世來看,通常段景閻的這種情況就屬于空巢老人了,他自己也是希望出嫁的女兒多回家看看自己的。
當然,段景閻好歹也是元帥,保不準沒過多久,就又新的姨娘進府了,又或者,新的主母要來了。
“三妹妹有那命回來再說罷,”段雨辰瞥了段挽月一眼,冷冷地哼道:“或者被策王殿下休了,那回來陪父親的時間自然也就多了。”
“閉嘴!”
段景閻猛地喝了段雨辰一聲,只覺得段雨辰越來越惹人厭了,目光裏除了憤怒,還有厭惡。
段挽月失笑,沒想到嚴氏一遭殃,段雨辰的本性也跟着露了出來,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管家已經命人多擡了三大箱東西過來,恰巧媒婆也第三次催促着段挽月上花轎。
段景閻把媒婆置之不理,不放心地看着段挽月,又看了看段挽月身後的若岚和若雪:“丫頭還是多帶幾個吧。”
段挽月知道天珞是對段雲歌念念不忘的,不可能會忠心于自己,帶去了也只是累贅;而天珑是念及姐妹情的,要是把天珑帶去了,卻把天珞留在了府裏,只怕天珑也是不樂意的。
于是段挽月搖了搖頭,恭恭敬敬地再施了一禮後,放下喜帕,由段景閻和若雪一左一右地扶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上了馬車,一本正經地坐着,絲毫不敢動一下。
馬車緩緩被拉動,吹拉彈唱的聲音也充斥在段挽月的耳邊,按照禮數,段挽月所在的車廂裏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而若岚和若雪則是在車廂兩邊陪着走的,但策王府畢竟是在北邊與帝都緊挨着的襄州,路程也要一天多,段挽月有點心疼若岚和若雪,只好求着段景閻也給了她們一輛馬車坐。
坐在馬車裏蒙着喜帕的段挽月只知段景閻給了自己豐厚的嫁妝,雖沒有十裏,但也足夠讓人眼紅了,更何況經龍淩簫一事以後,段景閻也怕了路上會遭賊人攔劫,連護送的禮隊也添了不少帶刀侍衛。
車廂搖晃着前行,段挽月把身體往後挪了挪,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心緒不寧。
不知道龍淩簫當初坐在馬車裏是否也是這種感覺——明明心有所屬,卻不能白頭終老。
段挽月閉着眼,也不知馬車走了多遠,她只知道,當她即将無聊得快要睡着時,車廂外響起了兵器碰撞的叮當聲和厮殺聲。
段挽月的心咯噔一下——不會真遇上賊人了吧?
“小姐沒事吧?”
一片混亂之中,段挽月聽到了若岚的聲音,有些急促,也有擔憂。
“我沒事,你們還好吧?”
段挽月也緊張地追問道,雙手正想着掀開喜帕看個究竟時,卻被人按住了雙手。
“小姐,這樣不吉利。”
按着段挽月雙手的人正是若雪,此時若雪手裏也握着一把锃亮的匕首,按着若岚吩咐,守在車廂的門簾處,見人近身就胡亂地揮舞着匕首,手握利劍的若岚則是在馬車外厮殺着,防止那些賊人靠近馬車。
但畢竟是人數有限,幾個回合下來,禮隊的侍衛少了将近一半,而若岚也似乎是體力不支,攻擊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若雪看到有賊人找到了機會靠近馬車,二話不說便拉着段挽月下了馬車。
段挽月被若雪拉着狂奔,但礙于頭上還蓋着喜帕,看不到前方,一路上也沒少磕磕碰碰的,于是一氣之下,把喜帕掀了開來。
段挽月的身後有好幾名賊人在追着,好在若岚的武功不差,劍法也相當好,這才替段挽月除掉了即将逮到自己的賊人。
段挽月心知逃跑是沒用的,于是也從袖子裏摸了些失明散出來,朝着堵住了前路的賊人眼睛一揚,再提起裙子猛地一踹,便繼續往前面的樹林跑。
可是很快地,又有好些賊人從四面八方湧了上來,左右地夾擊着若岚,手裏的長刀不停地砍着,砍得段挽月冷汗直飙。
段挽月拉着若雪越跑越沒力氣了,若岚的體力也漸漸有些撐不住了,而眼前賊人卻是越來越多。
“前面有樹林,先往那邊撤。”
段挽月見勢不妙,只好沒了命似的跑着,一瞬間又想到了龍淩簫。
段挽月帶着若雪和若岚一頭紮進了樹林裏,繼續往前頭有光的地方跑去,然而即将到達盡頭時,段挽月猛地停下了腳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樹林的盡頭竟是一處懸崖!
“小姐,這下可如何是好?”
若雪驚恐萬分地看着身後正在拼命護着自己和段挽月的若岚,又看了看邊上的懸崖,不由得生了一陣絕望。
“大不了跳下去。”
事到如今,段挽月似乎也認命了,沒想到自己出嫁之時的境遇竟是和龍淩簫一模一樣,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段挽月也理解了龍淩簫跳崖自盡的舉動。
“小姐!”
若雪腳丫一跺,急得哭了出來:“都什麽時候了,小姐救別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
段挽月淡淡地應了一聲,忽地松開了若雪的手,二話不說就往前走去,低頭看着腳下的萬丈深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
沒想到穿越過來以後,還是逃不了這種被追殺的生活——上一世自己的運氣那麽好,這一世會不會也那麽好,這一跳能再穿越一次呢?
段挽月苦笑着放下了頭上的喜帕,擡起腳正準備往下跳時,身後的若岚大喊了一聲:“小姐,有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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