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似進亦退

白昕顏或許也是沒想過段挽月會以這般的話語來開頭，微微一愣後，才挂上了一副燦爛至極的笑臉。

“姐姐過獎了。”

白昕顏顯然十分滿意段挽月的話，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應着，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倒是姐姐怎的不加注意形象？妹妹說話直，姐姐可別介意——就姐姐這樣子，妹妹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院子裏的下人呢。”

白昕顏說罷，捏起一方帕子掩在嘴前，咯咯地笑着：“姐姐還真不能怪王爺天天到惜煙閣裏去呢。”

“無妨，我倒是希望妹妹能盡心伺候王爺，早些給策王府添些生氣。”

段挽月不怒反笑，目光落在白昕顏這一身棗紅色的紗裙上，暗暗贊嘆一聲：“妹妹這身衣裳真是好看——若是豔紅色，便是更佳。”

白昕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段挽月卻是當沒看到似的，臉上的笑容深了兩分，眼角暗暗打量着白昕顏，故作惋惜般輕嘆道：“不過可惜了……只怕妹妹這輩子也穿不上了。”

白昕顏的臉色一瞬間白了起來，段挽月則是抿嘴淺笑。

正紅色乃是王妃等級權力的象征，同時地位的标志——也只有正妃才配擁有。

這也是為什麽段挽月出嫁時是身着大紅色嫁衣，而她白昕顏卻是身着紫紅色嫁衣的原因了。

只是眼前白昕顏穿的這身棗紅色，乍一看還是有幾分像正紅色的，不難看出她的野心。

白昕顏有了幾分惱怒，卻硬是壓着沒有發作，語氣也不再謙和：“段挽月，若沒有皇上的賜婚，你根本踏不進策王府半步！”

“那是，”段挽月哼哼道：“你提醒了我要向二哥道謝——沒有他的提議，我還真不會進這策王府。”

白昕顏似乎沒有想到段挽月會是這樣的反應，但只是一頓，緊接着開口：“你以為嫁進來就萬事大吉了麽？母妃才不會讓你安穩地過——”

“那又如何？”

段挽月挑了挑眉，揚了揚下巴反問道，淩厲的目光正對上那道憤怒的目光。

“你果然不簡單。”

白昕顏忽地笑了起來，眼睛半眯着，直盯着段挽月：“但你也只能逃過一次——下一次可沒有人能幫你了。”

段挽月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只有一次？那黑衣人和在街上跟蹤自己的人又是誰？

段挽月深深吸了一口氣，莞爾一笑，悠悠道：“在那之前，先顧好你自己吧。”

白昕顏的臉驟然變得煞白，她絲毫沒有想到段挽月不僅沒有因為她的話而亂了陣腳，反而出言反擊。

如此一來，段挽月豈不是表明了她是有準備的了？

白昕顏目光一閃，變得有些不安——她不怕段挽月會用什麽手段來應付自己和姑母，她只怕自己鬥不過段挽月而被姑母抛棄，甚至反過來對付自己。

段挽月像是看出了白昕顏的心思，唇角微微一勾，在與白昕顏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輕聲道：“妹妹還是想想如何向母妃交待罷。”

白昕顏的神色立刻變得有些驚慌，回過頭去看着段挽月，猛地伸出手扣住段挽月的手腕。

段挽月正眼也不掃一下白昕顏，用力一揮，把手抽了回來，卻也因力道過大而把白昕顏甩得險些摔倒在地上。

白昕顏身後的缃素臉色微微一變，正想着伸手扶住白昕顏時，眼眸一轉，反而順勢一推，把白昕顏推倒在了地上，同時大聲地驚呼，用無辜的表情看着段挽月，問道：“夫人與王妃無怨無仇，王妃為何要這樣對待夫人？”

白昕顏微微一愣，遞了一個贊賞的眼神給缃素，擡起頭淚汪汪地看着段挽月，委屈道：“妹妹不過是說話直了些，并非有意惹惱姐姐的……還請姐姐原諒妹妹。”

段挽月微微皺眉，正巧遠處有兩個辦事的丫頭路過，看到了白昕顏摔倒的這一幕，于是低聲議論着，往前湊近了兩步，在聽了白昕顏的話後，便開始用略帶鄙夷的目光暗暗打量着段挽月，竊竊私語。

“少惡心我，我不吃這一套。”

段挽月冷笑着瞥了一眼那兩個丫頭，向着白昕顏揚了揚下巴，笑道：“妹妹若覺得委屈，大可到王爺那兒告狀去——姐姐等着。”

段挽月說罷，潇灑地轉過頭，冷冷地瞪了一眼那兩個丫頭，繼續往前走去。

那兩個丫頭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段挽月了，待段挽月走後，才圍到白昕顏身邊，裝模作樣地問長問短。

段挽月回過頭時，也恰好看到了那兩個丫頭已經把白昕顏扶了起來，正一臉憤慨地低聲說着些什麽，冷冷一笑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段挽月在策王府裏逛了一圈，卻還是沒見到若雪，只好回去知語軒，這才看到若雪已經帶了一個木工師傅在知語軒的側房裏頭比劃着尺寸。

“小姐回來了。”

若雪的目光一直瞥着知語軒的大門，見段挽月回來後，便興沖沖地迎了上去，而被留在側房裏的木工師傅也跟着走了出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段挽月也客客氣氣地應着，一邊往側房裏頭走，一邊和木工師傅說着藥櫃的要求，木工師傅從兜裏摸了一個小本子出來，正勤快地記着，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堆在角落裏頭大大小小的藥材堆時，也不由得驚訝了一番。

段挽月的腦子裏想的全是自己上一世時所擁有的藥房，絲毫沒有發覺自己是越說越激動，更沒有發覺龍允晨正在側房之外看着她。

待段挽月交待完以後，木工師傅手上的小本子已經記了密密麻麻的一頁了，而段挽月回過頭正想着送木工師傅出去時，才看到龍允晨和包公公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冒了一陣冷汗。

“王爺大駕光臨，可是有事？”

段挽月僵硬地笑着，吩咐了若雪去送木工師傅出去後，才來到了龍允晨面前。

“好歹是本王的王府——沒事就不能來看看本王的王妃？”

龍允晨回給段挽月一個冷笑，意味深長地看着段挽月，幽幽道：“王妃對藥房還是挺有講究的，看來是老手。”

段挽月的嘴角抽了一下，笑道：“哪有什麽講究，不過是按着外頭藥房的擺設來比劃的。”

龍允晨不語，也不走，微笑着看着段挽月，半晌才道：“看來王妃為本王還真是操了不少的心——可否讓本王知道王妃昨日的藥是有何用？”

段挽月的心咯噔一下——難不成是被他發現了？

“……補身子用的。”

段挽月心虛地別開了頭，不敢看龍允晨，支支吾吾道：“天色已沉，想必妹妹已經在等着王爺了，王爺還是快些回去罷。”

“王妃又想趕本王走？”

龍允晨挑了挑眉，把輪椅往段挽月屋子裏頭挪，一邊幽幽道：“王妃就這麽不喜歡本王？”

龍允晨話音剛落，包公公的目光立刻就往段挽月身上剽。

也不知怎的，段挽月對面癱的包公公一直有種莫名的害怕，再被包公公這麽一瞪以後，更是低下了頭，苦笑道：“怎會？王爺多慮了。”

包公公收回了目光，龍允晨也滿意地點了點頭，側首吩咐着包公公：“下去罷，本王今晚在這兒過夜。”

包公公恭敬地應了一聲，段挽月卻是吓得直皺眉，右眼皮也突突地跳了好幾下，還好若雪總算是回來了，段挽月正想着叫若雪幫着擺脫龍允晨時，卻是看見若雪一臉興奮又暧昧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暗暗叫苦。

“王爺這是……”

若雪見只有龍允晨和段挽月在屋子裏，眼睛頓時就發了亮，尤其在看到龍允晨微微點頭時，眼中的雀躍有增無減，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打擾到他們了，于是趕緊道：“奴婢告退。”

“等等！”

段挽月渾身一震，心中的不詳之感加重了幾分，趕緊叫住了若雪：“那個……我還沒有梳洗，若雪，先伺候我洗個澡吧。”

段挽月好不容易憋了個理由出來，也不管身後的龍允晨笑得有多意味深長，逃也似的跟着若雪出了去。

“小姐可是害羞了？”

才出了房門，若雪便笑眯眯地看着段挽月，安慰道：“小姐莫怕，這一關總是要過的。”

“我才不想。”

段挽月的嘴角抽了一下，無力地扶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目光轉向了另一間漆黑的屋子，納悶道：“若岚怎的還沒起床？”

“早就起了。”

若岚的聲音在段挽月身後響起，段挽月好奇地回過頭去看，正見若岚懷裏抱着一堆小瓷瓶，微笑着看着段挽月。

然而段挽月的目光卻是越過了若岚，直往若岚身後看。

若岚也回過頭，看到的臉色難看地瞪着段挽月看的白昕顏。

“妹妹來得可真巧。”

段挽月一見白昕顏主動來了，眼睛立刻就放了光，興奮地迎了上去。

白昕顏的臉色卻是更加難看了，冷聲道：“姐姐可是有什麽好事在等着妹妹不成？”

白昕顏方才已經聽了下人說龍允晨往知語軒來了，而且還是要過夜的，一時間氣得飯也沒心思吃了，趕緊就朝着知語軒奔了過來。

“不管妹妹信不信，姐姐真沒有要害妹妹的意思。”

段挽月走到了白昕顏跟前誠懇道，看到她正氣得幾乎要發抖時，趕緊握住了她的手：“妹妹莫要動氣，王爺可不愛妹妹生氣的樣子呢。”

然而白昕顏的臉色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更沉了，一雙杏眼死死地剽着段挽月。

段挽月像是沒看到似的，見白昕顏老站着原地不動，“王爺正等着呢，妹妹快些進去罷——姐姐今晚在客房将就将就即可。”

白昕顏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挽月，在段挽月半拉半拖之下進了房裏。

若雪也錯愕地看着段挽月，若岚則是像早有預謀似的，拿了一把大鎖出來，把門從外面給鎖了起來。

很快地，就聽到了龍允晨滿是不解與略為驚訝地問：“怎麽是你？”

段挽月與若岚對視一笑，輕輕拍了拍一臉震驚的若雪的肩膀，扭頭讓若岚先去整理一間客房出來，好休息一晚，這才帶着呆在了原地的若雪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