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忠主之仆

“誰?”

若岚并沒有聽懂龍允晨的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反應過來後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心下一沉,故作不解狀搖了搖頭,茫然地看着龍允晨:“奴婢不懂王爺的話。”

似乎是意料之中,龍允晨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只命令其他人退下,只留包公公和錦瑟在懸绫堂內。

“你的傷真的都是為了保護挽月留下的麽?”

龍允晨臉上的笑意有增無減,但映在若岚眼裏的笑容卻不是溫和的,而是冰冷至極,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夾雜着嘲諷的意味。

只見龍允晨把手往若岚衣領上一放,輕輕一扯,便讓她露了大半個香肩出來,觸目驚心的傷口盡數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龍允晨的眼裏一片平靜,沒有半分情欲之意,在浏覽了若岚身上大小各異的傷口以後,輕輕地笑了:“我怎麽看着不像呢。”

“王爺是在懷疑奴婢心有二主?”

若岚的眉頭微微皺起,上半身被脫得只剩下肚兜,但這并沒有讓她有半點兒羞恥之感,相反地,她倒是覺得這更能證明她的清白似的,理直氣壯道:“王爺若不信,大可向小姐要個真相。”

“問她有用的話,我就不用把你弄到這兒來了——你以為我看不出她護你護得要緊麽?”

龍允晨緩緩收起了笑,淡淡地應着,目光在若岚的每一個傷口上都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觀察着什麽似的,同時自言自語道:“那些刺客用的都是刀,而你身上的傷,除了右肩上的這一道以外,都不像是刀留下的——你可是與手持劍的刺客血戰過?”

若岚微微一驚,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此時的她已經徹底明白了龍允晨所指的事,但還是搖頭否認:“奴婢不知王爺在說什麽。”

“你來看看。”

龍允晨沒有搭理若岚,對着錦瑟使了個眼色,便退開了兩步。

錦瑟應了一聲,立刻上前察看若岚的傷口,半晌後點了點頭:“正如王爺所言,大部分傷口都是玉具劍留下的。”

若岚的眉頭擰了起來,眼中有隐隐不安,但好在龍允晨他們并沒有确切的證據證明就是她殺了玉衡的——只要她不承認,他們就奈她不何,大不了再挨一刀,一命嗚呼罷了。

“你昨晚去了哪兒?”

龍允晨的笑容徹底消失,眸中有陣陣寒光迸出,語氣冰冷:“別逼我動手,我只問最後一次——玉衡人在哪?”

像是看出了若岚心中所想,龍允晨頓了頓,冷冷一笑,威脅道:“你死了對挽月無一利而有百害——你好好想想吧。”

“……宣州碧瑤池西面的寺廟。”

若岚不用想也明白了龍允晨的意思——如果她死了,段挽月身邊就再沒有人護着,屆時,別說是刺客了,恐怕連白昕顏都能威脅到段挽月的安全。

多日的相處讓若岚早已忘記了最初待在段挽月身邊的目的了,如今的她一心只念段挽月的安好,她對段挽月的感情也超出了普通的主仆之情。

若岚不敢多想,立刻就道出了她扔下玉衡的地點。

“不過,她可能已經死了——就算還活着,也怕是命不久矣。”

見龍允晨立刻派人去找玉衡,若岚輕輕一笑,淡淡道:“先不說她同樣身受重傷——我與她交手時,劍是抹了毒的。”

自從與包公公交手後,若岚深深地體會到實力上的差距,但出于對段挽月的保護,她選擇了把段挽月自制的烈性毒藥塗抹在劍上——哪怕不能殺死對方,也能借用毒藥讓對方命喪黃泉。

玉衡就是個鮮明的例子——那夜若岚一路追蹤,知道她查過了段挽月以後,在她途徑碧瑤池西面時下了手,果真如若岚所料,龍允晨能派出手的人,都是技高若岚一等的,好在若岚早有了準備,拼死重創了玉衡,把她關在了寺廟裏,只等她毒發身亡。

“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活吧?”

若岚的話讓錦瑟怔了一下,龍允晨也皺起了眉,回過頭來瞪了一眼若岚,語氣再冷了幾分:“玉衡只是奉命去查挽月罷了,何以見得她威脅到挽月的安危,你要除掉她?”

“不管王爺心裏是如何想的,奴婢只覺得,王爺既然有了派人去查小姐,那必定是起了異心,自然是對小姐不利的——奴婢理應為小姐分憂解難。”

若岚絲毫不怕龍允晨,腰板挺直了幾分,每一字每一句都咬得格外清晰,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樣。

錦瑟看在眼裏,氣在心裏,不自覺地拔出了劍,向着若岚刺去。

龍允晨攔下了錦瑟,眼神中滿是警告,冷聲吩咐道:“到外面侯着。”

錦瑟不得不停下了動作,不解又不甘地看着龍允晨,若岚的眼裏也閃過一絲驚訝,只聽見龍允晨淡淡地又道了一句:“我答應過她,要把你安然無恙地送回去。”

若岚一瞬間怔住了,微微垂首,若有所思。

“你的主子是誰?”

龍允晨再次來到若岚跟前,瞥了一眼她沉思的模樣,勾起了一抹笑:“是有人在命令你保護她,還是她心思缜密到這地步,容不得任何人對她有半點兒不利?”

龍允晨說這些話時,眼裏不自覺地迸出了寒光。

龍允晨對段挽月動心,不過是因為她率真的性格和對身邊至近之人不做作的關心,而他選擇派玉衡去調查段挽月,怕的只是這些都是段挽月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耍的心機——然而如今若岚的舉動,讓龍允晨不得不把對段挽月的戒心放重了些。

“小姐并不知情。”

出乎龍允晨意料,若岚淡淡地應了一句,扯着嘴角無力地笑了笑:“是奴婢擅作主張——奴婢認罪。”

若岚倒也沒撒謊,段挽月确實還不知龍允晨派了人去查她,更不知那人已經被若岚先一步解決了——段挽月知道的,只是有人要對她下手,只是若岚事先發現了。

“半個月前,段元帥送了一封家書過來,第二天就有另一封信回去元帥府了。”

龍允晨淡淡地說着,眼睛緊盯着若岚,不肯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淺笑道:“但那封信在即将到達元帥府時換了個方向——我很好奇,那封信是要送到哪裏去?”

“奴婢不知。”

若岚心中一驚,微微垂首,咬了咬唇,淡淡道。

龍允晨眯了眯眼,用滿是警告的眸子打量了,若岚片刻,冷笑道:“你忠于挽月固然是好,但別被我發現你是因為別的主子之命而護着她,否則——我第一個殺的,就是段挽月。”

若岚猛地一震,咬了咬牙,點頭應下,同時包公公也走上前來,利索地割開了繩子,帶着若岚走出了懸绫堂,在錦瑟的攙扶下回到了知語軒。

“王爺沒有為難你吧?”

若岚剛踏進藥房,就見若雪急急地迎了上來,關切地問着,雙眼不停地打量着若岚。

“沒有。”

若岚故作輕松地搖了搖頭,淺笑着應道,同時瞥了一眼躺在貴妃榻上的段挽月,微微一愣,自言自語道:“小姐也累了吧……”

“是被王爺打暈了。”若雪失笑:“小姐說什麽也不放心你被王爺帶走,非要跟着去,王爺不肯,只能如此了。”

就在兩人低聲交談之際,段挽月也幽幽轉醒了,見若岚果真安然無恙地回到知語軒,段挽月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沒有為難你吧?”

“小姐放心,奴婢好得很。”

若岚會心一笑,心微微一沉,支開了若雪,幽幽地問了一句:“小姐喜歡王爺麽?”

段挽月的動作猛地頓了頓,緩緩扭過頭,皺着眉,用複雜的神色看着若岚,緩緩吐出幾個字來:“他和你說了什麽?”

若岚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身後緊閉着的門,忽地壓低了聲音:“奴婢只是想知道,若是主子還活着,小姐……會選擇王爺還是主子?”

對于龍允晨調查段挽月一事,若岚還是耿耿于懷的——

若是說龍允晨是出于對段挽月的防備而要調查她,那麽若岚出于對段挽月的保護,她必須要先發制人。

若是說龍允晨調查段挽月,是因為對她動了心,那麽若岚出于對龍淩簫的忠誠,她是感到不安的——一旦龍允晨對段挽月動了真格,随着相處時間的增長,段挽月極有可能會移情別戀,徹底放下龍淩簫。

按理來說,龍淩簫已死,段挽月移情別戀也是情理之中,若岚并不會在意——然而怪就怪在前些日子裏,若岚竟然收到了組織首領的密信,命令她繼續守在段挽月身邊,保證她毫發無損,竟也要保持她和龍允晨之間的距離。

這樣的命令,下達的人似乎是格外重視段挽月,而且不光是重視她的安全,也重視她的感情——正如龍淩簫那般。

若岚最先想到的是龍淩簫并沒有死,但由于一直沒再收到過藍玉和龍淩簫的密信,若岚也不敢确定這種猜測,但也不敢否認這種想法,于是只能按着命令去辦,讓段挽月與龍允晨保持最開始的距離。

段挽月聞言,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像是猜到了什麽似的,低聲反問了一句:“你可是瞞着我什麽?”

未等若岚回答,藥房的門被人敲響,還沒等段挽月允許,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青禾見過王妃。”

青禾絲毫不管段挽月和若岚緊皺的眉頭,款款走到段挽月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若岚身負重傷,王爺恐小姐再有劫難,故派青禾來護王妃周全。”

“王爺費心了,挽月感激不盡。”

段挽月松開了眉,淡淡地應了一句,再瞥向若岚時,卻見她的眉頭更擰緊了幾分——若岚知道,龍允晨派青禾過來,保護段挽月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恐怕只是為了監視自己,同時也限制了自己的行動。

“夜色已深,還請王妃快快就寝。”

青禾見段挽月毫無異議,便也熱絡了起來,臉上也挂出了溫和的笑容來,體貼道,同時也從袖子裏摸出一封信來,遞到段挽月手上:“元帥府給小姐來了急信,務必請小姐明日啓程,回元帥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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