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攤開的《随身監獄》擺在大腿上,顧眠展開折疊的扉頁,用手指按住那三個火柴人,将他們從第二第三頁挪到了扉頁上,然後根據目錄,翻到了審訊那一頁。
顧眠在茶幾上找了支筆,用筆在空白的審訊頁上寫下自己的提問,然後再把三個火柴人從展開的扉頁挪到這一頁,最後啪地一聲,合上了這本厚厚的《随身監獄》,并将《随身監獄》随手放置在了茶幾上。
黑貓盯着電視的眼睛轉過來看了看《随身監獄》,站起來,在茶幾上挪動了一下位置,一屁股就坐到了書上。
拿出手機準備抓緊時間背一會兒單詞的顧眠看了一眼黑貓,黑貓理直氣壯與顧眠對視,一副不打算挪窩的樣子。
顧眠也就随它去了。
《随身監獄》裏。
分別坐在牢房左右兩側的鷹爪和女孩以及另一個改造魔物突然就聽到了“嘀”的一聲輕響。
鷹爪和改造魔物繃緊了神經,女孩則是抓着鷹爪的袖子,瑟瑟發抖。
他們記得自己是被顧眠收進了一本名為《随身監獄》的書裏,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書裏的世界會是這樣的。
三面牆壁冰冷而堅硬,他們合力也無法打破,唯一能看到外面的窗戶很高,無論他們怎麽跳躍攀爬,都無法夠到窗戶的邊緣,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隐隐壓制着他們。
和書外的夏季不同,書裏的空氣陰冷而潮濕,就連鋪在地上的稻草都透着股讓人不舒服的濕寒氣。
窗戶對面是鐵圍欄,圍欄外面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走廊,走廊上光線很暗,昏黃的燭火時不時就要晃上一下。
他們嘗試過離開這裏,屢次失敗之後就放棄了,覺得與其浪費體力,不如等着顧眠放他們出去,他們不信顧眠抓他們只是為了關他們一輩子。
可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天真了。
輕響過後沒多久,鐵圍欄升了起來,他們三個站起身,面面相觑,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可他們如果不出去,就只能在這裏待着,也不知道要待到什麽時候,還不如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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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們三個踏出了牢房。
“哥... ...我害怕。”女孩攥着鷹爪的衣袖,聲音顫抖。
鷹爪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女孩的手背,算作安撫。
另一個改造魔物在他們後面,和他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走廊兩邊都是一片漆黑,随着他們踏出牢房,走廊的左側亮起一盞油燈。
“是讓我們往那邊走嗎?”女孩問。
鷹爪“嗯”了一聲,帶着女孩往油燈亮起的方向走去,每當他們走過一盞油燈,下一盞油燈就會亮起,照亮他們前進的道路。
剩下那個改造魔物看着鷹爪和女孩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選擇了一片漆黑的走廊右側。
女孩回頭看了看,發現改造魔物和他們走了相反的路,忍不住拉了一下鷹爪的衣袖。
鷹爪頭也不回,冷冷道:“不用理他。”
女孩只好不再去管,只是時不時回頭,看着改造魔物的身影就這麽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可也就是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女孩視線裏的那一刻,鷹爪停下了腳步。
女孩疑惑地回過頭,然後愣住了。
剛剛還和他們走不同方向的改造魔物居然從還沒有亮燈的前方走了過來。
也就是說,他們沒得選擇,無論走哪條路,最後都只能走到這本書想讓他們去的地方。
意識到這一點,鷹爪和改造魔物近乎默契地啧了一聲。
他們繼續向着油燈亮起的前方走去,途中開始出現一扇扇門,但門都是鎖着的,打不開,牆上的油燈也在持續亮起,示意他們繼續往前走。
終于,他們找到了一扇能被打開的門,也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前方的油燈不再亮起,身後的油燈也在一盞盞熄滅,不過片刻,走廊上只剩下一盞油燈,照亮那扇能被打開的門。
“哥... ...”女孩有些不太想進去,雖然這扇門看起來和別的門沒什麽不一樣,但女孩總覺得這扇門給她的感覺很不對,有些毛骨悚然。
鷹爪推開了門。
門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只能借着走廊的油燈,看到門內那一小塊地面。
鷹爪率先進去,随後是女孩,剩下一個改造魔物則是站在走廊上,一動不動。
鷹爪還是沒有理他,只是他發現,他只能站在門口那一小塊被油燈照亮的地面上,再往前,一面看不見的牆壁擋住了他。
鷹爪皺眉,回頭看向另一個改造魔物,語氣不善地命令道:“進來!”
改造魔物嘴角爬上嘲弄的笑意:“我憑什麽聽你的?”
“這裏顯然就是要讓我們三個一起行動。”
“然後呢?”
“你不進來,我們就沒辦法進入這個房間。”
改造魔物笑了:“我們為什麽要進入這個房間?你又怎麽知道我們進了房間會發生什麽,要是我們都死在這個房間裏,算誰的?”
改造魔物身形高挑,稀碎的頭發有些許長,長相偏向陰柔,五官豔麗,膚色蒼白,這麽一笑起來,更是透出一股帶着病态的美豔。
就連深陷恐懼的女孩都忍不住在這樣的美色下晃了晃神,鷹爪卻如同瞎了一般不為所動,抿着唇幾步邁出房間門,朝着改造魔物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改造魔物躲開鷹爪,向右側走了幾步,油燈只剩下一盞,改造魔物走了幾步後,身形幾乎沒入黑暗,他看鷹爪還要來拉他,幹脆就朝着油燈照不到的地方,又走了幾步。
改造魔物先是眼前一黑,然後眼前出現了微弱的光。
剛剛他背對鷹爪他們,朝走廊右側走的時候也是這樣:先是眼前一黑,然後出現光,再然後他就發現,自己迎頭遇上了和他方向相反的鷹爪他們。
光的左右兩側是相連的。
所以這次應該也是和剛剛一樣,等他出去,就會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走廊另一端... ...咦?
改造魔物一愣,愕然對上女孩滿是驚訝的眼。
女孩和他之間隔着一道門框,女孩的身後是走廊,走廊上站着鷹爪。
也就是說... ...
改造魔物後退一步,結果撞上了那面看不見的牆。
——他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個空間讓他們去哪,他們就只能去哪!
鷹爪趁着改造魔物愣神的功夫,将女孩推進了門內,随後自己也走進了房間。
——三只改造魔物,全都進來了。
房間門轟然關上,房間內的燈也在門被關上的瞬間亮起。
雪白的牆壁地面和滿室滿牆的刑具就這麽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 ...刑房。
改造魔物呵了一聲,滿目嘲諷地看向鷹爪:“得,看來是死不了了。”
但顯然,會生不如死。
鷹爪還算淡定,他猜測道:“她想從我們這裏知道什麽,如果我們不告訴她,她就會對我們動刑。”
女孩被吓到了:“動刑?!”
改造魔物好笑地瞥了女孩一眼,覺得很神奇:威脅甚至殺害無辜的人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麽新奇事。被改造成魔物的他們為了活下來什麽都做過,不少針對普通人的手段都算不上友好,虐待□□也是家常便飯,女孩沒少參與,也沒見有什麽異議,怎麽這一刻聽到別人要這麽對自己,就能怕成這樣呢?
想着想着,改造魔物笑出了聲,語氣越發欠揍:“樂觀點,萬一她本身就是一個虐待狂,沒事想要虐着我們玩兒呢?”
話剛說完,一塊屏幕從天花板上降了下來,屏幕閃了閃,接着就出現了一行字。
那是顧眠的提問,問他們司機兒子的屍體在哪。
問題後面還有倒計時,顯然就是他們回答問題的時間。
改造魔物皺了皺眉,他不知道答案,因為性格問題,他在這個團體中屬于邊緣人物,經常不服從命令,自然也沒辦法知道他們處理屍體的地方。
女孩也不知道,她被鷹爪護着,體力活都可以不幹,自然也沒有處理過屍體。
所以他們中,只有鷹爪知道司機兒子的屍體在哪裏。
改造魔物看向鷹爪:“只是一具屍體,沒必要藏着掩着吧?能說就快說,我可不想試這些刑具。”
女孩也拉了拉鷹爪的衣袖,懇求地看着鷹爪。
鷹爪臉色陰沉地拒絕了他們,他們處理屍體的地方是固定的,到時候挖出來的絕對不止一具屍體,而這些屍體,會暴露很多他不想別人知道的信息。
倒計時結束,改造魔物啧了一聲,女孩也躲到了鷹爪身後,房間半響沒有動靜,就在他們以為這些刑具其實是拿來吓唬他們的時候,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突然就将他們三個,分了開來... ...
二十分鐘後。
女孩滿臉血淚地爬到一張椅子邊,只剩下白骨的五指抽搐着觸碰到了邊緣燒焦的褲腳,哀求的聲音氣若游絲,沙啞地仿佛吞下了玻璃碎渣,每說出一個字,嘴裏就噴湧出大口大口的血:“告、告訴她... ...求... ...求你... ...告... ...”
椅子上坐着的鷹爪雙目赤紅滿臉猙獰,他的雙爪被巨大的鐵釘釘死在了扶手上,雙腳埋在燒紅的炭盆裏,被刨開的胸膛下是仍在跳動的心髒。心髒上時不時會出現凹陷,就如同被誰戲弄着,用小木棍子戳來戳去一樣。
在鷹爪正前方,被吊起來的另一個改造魔物已經被扒去了身上所有的皮,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紅黃交雜的液體順着軀體滴落在白色地面,聚成一灘污濁。
過了一會兒,又是啪嗒一聲,比液體滴落的聲音重了不少,鷹爪轉動顫抖的眼球,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結果就看到改造魔物的一顆眼珠子砸在了地面上,正好落在那一灘液體中,濺起紅色的血花。原本漂亮的眼珠子此刻就如同一灘掉落在地的冰淇淋,黑色的瞳孔死氣沉沉的對着鷹爪... ...
一屁股坐在《随身監獄》上的黑貓突然就發出了一聲貓叫,并且從書上跳下來,跑向了封銘。
封銘擡眼,看了看被顧眠放在茶幾上的《随身監獄》,然後轉頭對在陽臺上用手機背單詞的顧眠喊了一聲:“顧眠。”
顧眠聽到聲音從陽臺走了進來,“怎麽了?”
封銘朝《随身監獄》擡了擡下巴。
顧眠伸手把書拿了起來。
書本很燙,難怪黑貓會突然叫喚。
顧眠翻開《随身監獄》,正好翻到審訊那頁,只見三個火柴人一個趴在椅子邊,一個坐在椅子上,還有一個被吊在半空中,三個皆是一動不動。
紙張空白的地方還浮現了一串他們招供的埋屍地址。
顧眠有些意外:“這麽快?”
封銘:“什麽這麽快?”
“招供——我還以為要耗上一點時間呢,畢竟都是經歷過人體實驗的改造魔物,他們對這方面的承受能力應該會比較強吧?”
封銘想了想:“那倒不會。”
顧眠在沙發上坐下,并将《随身監獄》放到大腿上,問:“怎麽說?”
封銘:“魔物和改造魔物的待遇不一樣——我看過一些管理局從搗毀的地下組織裏帶回來的資料,那些研究人員對魔物手段殘忍,為了測試他們的能力會讓他們保持清醒,但對改造魔物就會比較溫和,而且會在實驗過程中對改造魔物進行麻醉,以防太過痛苦,導致改造魔物失去求生意志,增加實驗失敗的幾率。”
顧眠恍然大悟。
封銘看了一眼顧眠翻開的《随身監獄》問道:“他們怎麽了?”
顧眠看封銘剛剛都解答了她的疑惑,于是投桃報李,用手指指着書上的三個火柴人,為封銘一一解說:“這個的四肢被削掉了。”顧眠首先指的是那個趴在地上的火柴人,火柴人的四肢和頭部都是紅色的,看起來只是線條被染紅,但是顧眠就是能夠精确地說出這個火柴人遭受了什麽:
“連皮帶肉,一點點被削下來,但是骨頭還在。臉上也有紅色,可能鼻子也被削掉了吧。”
顧眠又指了指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火柴人,火柴人的腳踩在一個盆子裏,雙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兩邊的手和扶手上還各畫了一個簡筆的釘子,渾身上下只有上半部分的軀幹是紅色的。
“這個是踩在了炭盆裏,手被釘在了椅子扶手上,胸膛也被剖開了。”
最後,顧眠指向那個被吊在空中,渾身血紅,一只眼睛被打上了交叉的火柴人,給出很簡練的兩個字:“剝皮。”
封銘聽着顧眠的解說,心裏湧現些許不安,他問顧眠:“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顧眠笑了笑,說出的話卻如同一顆驚雷,炸得封銘大腦一片空白——
“因為我都試過啊。”
這本《随時監獄》,本來就是為了囚禁她而制造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24933046的一個地雷!
謝謝露露缇雅的三個地雷!
第一次收到地雷作者整個人陷入了莫名的亢奮(原地蹦跳拉都拉不住那種亢奮(聽起來可能有點沒出息,求不要嫌棄這樣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