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父一巴掌打下去，頓時傻了。
林婕是他的老來女，眼珠子一樣寶貝着，別說是打她，林婕從小到大，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
他是鬼迷心竅了，手怎麽揚下去的，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小婕……”林父嘴唇顫抖着，道歉的話，始終沒能說出口。
林婕一只手捂着臉，緊咬住嘴唇，熱淚在眼圈裏滾動，理不清楚該如何處理這混亂的局面。
她馬上就三十歲了，當着丈夫的面被老爸捆打，這“屈辱”與難堪恨不得讓林婕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剩下的理智還是提醒她，不能像個小孩子似的委屈不甘心，對着父親大喊大叫，讓唐輝一個外人看了笑話。
各種情緒在林婕心裏翻滾着，攪得她也失去了反應能力，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爸，你別激動，身體要緊！”唐輝緊抓住機會讨好岳父，扶着林父坐回到沙發上。
随後，他又立馬抱住呆立在原地的林婕，給予安慰：“林婕，咱爸他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在氣頭上，你也別往心裏去。”
“滾開！”林婕厭惡地推開唐輝，繼續說：“別裝了！唐輝，你不來攪合這一場，我們家會亂成這樣！這不是你正希望看到的？”
唐輝本以為林婕在父母那兒受了大委屈，會軟弱地趴在他胸膛大哭一場，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領他的情，還噎得他差點說不出話來。
唐輝來之前，冷靜分析過，篤定林婕并不确定他和鄭晴的事。送項鏈的事，不過是她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的猜測罷了。
若是真的抓到他出軌的實質證據，早就拿出來了。來岳父母家之前，唐輝就想好了，一口咬定項鏈是給單位客戶的，他還找了好朋友充當領導幫他圓謊。
女人耳根子都軟，他拒不承認，林婕父母再幫他多說幾句好話，多大的矛盾都能過去。
可性格一向大大咧咧的林婕，這次不知抽什麽瘋。寧可被打，也不願意給他這個臺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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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輝從沒見過林婕也有如此固執的一面，真是讓他傷腦筋。
“林婕，咱倆結婚這麽久，我是什麽樣人，你還不清楚？這事真是你誤會了！”意料之外的狀況，不知說什麽好的唐輝，只能把重複好多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唐輝，如果我能早點看清你是這種表裏不一的人，寧願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和你結婚的。”
唐輝半張着嘴，這次是真的接不上來話。
他沒想到，當着父母的面，林婕依然是又冷靜又絕情，前路後路都給他斷了，一點機會都不留。
“小唐，要不你先回家吧。讓小婕在家裏住幾天，我們再勸勸她！”
林母見女兒不松口，怕事情越鬧越僵，讓唐輝先走。
唐輝聽從林母的建議，沒說一句廢話，匆匆地先離開了。
唐輝走後，林婕的家裏陷入一片沉靜，沉靜得讓在場的三個人都覺惶恐。
林父打了林婕一巴掌後，一直在愧疚。他知道，林婕有自己的立場，本質上沒做錯事。
他知道是自己沖動了，想道歉，卻放不下父輩的臉面，只能低着頭，一動不動地坐着，像一具老雕像。
“爸，我不怪你打我！”沉默了一陣後，林婕先開了口。
林父轉過頭，一眼看到林婕臉上的紅印子，愧疚的情緒繼續上升，他兩片嘴唇顫抖着，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承認，我剛才的表現很失态，讓你們很下不來臺！”林婕繼續說道：“我有錯誤，可以接受任何打罵。但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不能相信我？是不是在你們心中，我只是一個随時犯病的精神病？你們禁止我說話，禁止我離婚，卑躬屈膝地求着唐輝不要抛棄我這個可憐蟲？爸爸媽媽，你們知道嗎？你們這個樣子，才是最讓我心痛的……”
林婕說不下去了，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捂着嘴，跑回自己的房間，心裏咒罵怨恨這該死的循環，讓正常人始終無法理解自己。
坐在床上抹了一會眼淚，冷靜下來，林婕覺得現在還真不是矯情的時候。
這還不是最終循環，後面還有兩個循環要面對，現在就情緒崩潰，後面的時間她要這麽渡過。
打起精神，林婕看了看手機，張碩那邊還是沒有什麽消息。眼前又浮現出王靜那張還稍顯稚嫩的臉，一陣惋惜升上心頭。
“小婕，我能進來嗎？”林婕正機械地翻着手機發呆，門外傳來林母的敲門聲。
林婕下床把房門的鎖打開，對林母硬擠出一個笑容。
“還生爸爸的氣呢？”林母坐在女兒身邊，遞給她一個剛扒好皮的橘子。
“不是生氣。只是不理解，我爸怎麽也如此是非不分了？離婚對我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不可原諒的事，我也不願意和唐輝走到這一步的。”
林婕毫無隐瞞對林母說出了心裏話，她不氣父親打她可并不代表沒想法，父母這次明顯偏幫唐輝的行為，讓她特別不舒服。
林母知道林婕委屈，可老伴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兩難之間，林母也犯愁，不知天平應該向哪一方面傾斜。
沉默了許久，林母抓起林婕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給予安慰，“小婕，你爸也有他的顧慮，可能表達方式太過激，但你得相信我們，做父母的，怎會不希望子女好呢？我們不希望你将來後……後悔！”
林母所謂的“後悔”，林婕清楚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她說服不了父母相信她，父母也無法理解林婕所謂的第幾個“循環”。
雞同鴨講，“言語”不通，這個問題再糾結下去，只會浪費彼此的時間精力感情。
這次“鬧”過去，後面必定還要推到重來，現在，她就算做通了父母的工作又能怎樣？
發現唐輝出軌的事，對她來說太過震驚，瞬間失去了應對“循環”問題的基本思路。
父母擔心不已，也只能幹着急，反方向用力，幫不上她，還總是無意識地再拖後腿。
父母年紀大了，林婕愛惜他們，希望他們能夠安享晚年，別在為自己事事操心。
想通了這些，林婕心裏的不滿與怨氣徹底放下了。她主動提出讓步，“媽，我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你們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林婕終于恢複了“正常思維”，不再強調根本不存在或沒發生的事了，讓林母激動得差點老淚縱橫。
林婕清晨跑回家并提出和唐輝離婚的那一刻起，老兩口的心就一直被吊着。尤其是林父，女兒林婕變成這樣，他後悔了小半輩子，覺得他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小婕，你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我和你爸也就能先放心了。你爸一直在責怪自己，若不是他帶回那本書，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帶回什麽書?”林婕第一次聽母親提到書的事，忍不住問了一嘴。
“沒什麽，都是過去的事了！”
林母目光閃爍，不想就這個話題再聊下去。
林婕心裏惦記着張碩電話的事，心不在焉，沒多想，也就沒接着問下去。
林母怕林婕胡思亂想，又拉着她閑話了一會兒家常。林婕人雖然穩穩地坐着，心卻像是有小貓抓似的，煩躁不安。等了不知道多久，手機鈴聲終于姍姍來遲。
林婕迫不及待地抓起電話，防備地看了林母一眼，小聲地說了一句：“喂!”
張碩的那邊的背景音很吵，車喇叭聲此起彼伏，像是站在馬路中間。
“你在哪兒呢？”張碩說話的聲音特別大，聾子都聽得見，身邊的林母也聽得清清楚楚。
林婕下意識地走到房間的角落，手捂住話筒，小聲地回答，“在家，和我媽在一起。”
“哦！”對方心領神會，降低了音量，問：“方不方便出來一下？”
“可以，查到了是嗎？”
“嗯，有件事，有點小意外，我們見了面再說！”
“好，三十分鐘後，還是在上次見面的咖啡廳。”
“不行！”張碩突然提高音量，吓了林婕一哆嗦。
“怎麽了？”
“去我單位附近吧，中央大街博展購物中心。”
林婕和張碩又約定了新的見面地點。時間不變，路程變遠。林婕放下手機就準備出門了，卻被林母攔在了卧室門口。
“誰的電話？聽聲音，是個男孩？”
林母平時耳背，一句話能打三次岔，這次耳朵倒是突然好使了。
“哦！公司的客戶，要求見一面。”
林婕撒了謊，她是在循環裏遇見張碩的。這事對父母解釋起來又複雜了。經驗之談，能避諱就避諱。
林婕剛才的樣子太可疑，客戶而已，用得着偷着藏着跑到角落裏去接聽嗎？
林母敏感，不太相信她的解釋，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們要查什麽？”
“嗯？！工作上的事！媽，讓人家等不好，我再不走就真遲到了！”
林母知道攔不住，只能先放林婕走。
目送着林婕出門，林母越想越覺得奇怪，林婕和那個男人說話的語氣和神情，根本就不像是客戶，熟悉程度更像是……
林母搖了搖頭，打斷了繼續胡思亂想的念頭，她教育的女兒，這點信心還是有的，品質絕對不會出問題的。
準備去做午飯，一轉頭，看見老伴還像是個石像似的，坐在沙發上發呆。怕他身體出問題，連忙翻出血壓計，備好藥，“老林，先量量血壓。”
林父一擺手制止了林母的行為，眼睛還聚在地面的一處死盯着。
林母知道老伴在想什麽，安慰的話她說了無數遍，可要解開心結卻只能靠他自己。
林父盯着地面看了多久，終于開口說話，還是那一句，林母聽得耳朵都已經起了繭子。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那本書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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