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進入到第七個循環是林婕從未經歷過的，人對未知的事物有着出自本能的恐懼。
她發自本能地開始焦慮。随之而來的是身體的一些列應激反應，心慌，手抖，出冷汗。
各種不好的念頭在林婕腦海裏反複盤旋，為什麽會這樣？是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還是腦子出現了問題？
如果一直陷在循環裏出不去怎麽辦？
重頭再來的事，經歷幾次就夠了，沒有盡頭的不停開局，林婕真的吃不消。
無法向前，始終在原地踏步，未來的事，成了擺在林婕眼前最大的難題。
林婕焦躁地床上起身躺下，終于把身邊的“豬”給吵醒了。
唐輝連眼睛都沒睜開，煩躁地翻了一個身，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折騰什麽？”
林婕現在聽見唐輝的聲音，就條件發射地反感，她用力地踹了他一腳，就起身下了床。
“你神經病啊！”睡得正香呢，被擾了清夢，氣急敗壞的唐輝向林婕後背抛出了一個抱枕。
林婕不甘示弱地把抱枕重新扔回到唐輝的腦袋上，并用另一只腳狠狠地又踹了他，用力地關上了房門。
“死男人！”
林婕正鬧心呢，唐輝不添亂也就算了，非在這個時候不識時務地偏往槍口上撞。林婕罵罵咧咧的瞬間腦中出現了另一個“死男人！”
那個和她體質相同，把好人當賊辦的蠢鈍警察。
對張碩，林婕産生了受創後遺症，一想到他的那張臉，身體就會突然出現自由落體的恐懼感。
可此時此刻，能明白她處境的人，只剩下張碩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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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碩是否同她一樣也再次進入循環？還是抛下她，進入新的篇章？
林婕懷着忐忑的心情拿起電話，快速地按着號碼。其實她通訊錄裏沒有張碩的號碼，可幾個循環被迫地打交道，張碩電話號像是刻在林婕腦袋裏，倒着都能背下來。
林婕打了兩次，對方都無人接聽。
聽到手機另一邊的忙音，林婕更慌了，難道真的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循環裏？
剛冷靜下來的林婕再次開始不知所措，焦躁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天邊露出了魚肚白，天也漸漸亮了起來，張碩還是沒有回電。
十萬個怎麽辦在林婕腦中橫跳，快要把她的腦細胞全部吞噬掉。
從林婕有記憶以來，這是她最慌亂的時刻。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林婕被吓了一跳，她三步并作兩步沖向電話前，看到熟悉的號碼時，眼淚差點落下來。
“喂！”林婕迫不及待按下接聽鍵，手控制不住地抖。
“是我，在你家樓下！”
“我馬上下樓！”
林婕是沖下樓的，急得她拖鞋都沒來得及換。
見到張碩真的站在樓下等她時，林婕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算是放回到肚子裏了。
雖然她和張碩之前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但林婕必須承認，見到唯一的“盟友”，還是讓她安心不少。兩個人作戰總比一個人要穩妥。
“你，看日期了嗎？今天？不是明天？是不是也……”林婕開始語無倫次起來，想說的話太多，一下子都沖到嘴邊，争先恐後都要蹦出來，不知該說那一句才好。
張碩明白林婕想說的話，他把手機舉到林婕面前，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月一日！”
張碩的手機也是“一月一日”，這麽說他們兩個都一樣，第六次結束後，又再一次掉了進來。
“為什麽會這樣？”林婕咬着下唇，希望從張碩那裏吸取到經驗，“你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從來沒有過！”
“現在我們都成了‘菜鳥新人’了！！！”
林婕急得直跺腳，兩人都是一年級的小學生，卻遇到了數列求和的難題，就算知道公式，也不知怎麽代數進去。
張碩腦子也是亂的，像是木頭一樣在林婕身邊杵着。突發狀況，誰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了？
“你為什麽現在才回我電話？”
心理作用，林婕怎麽看都覺得張碩怪怪的，他前幾次的故意愚弄與迫害，讓她不得不多長幾個心眼，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林婕決不允許自己被同一個人用同樣裝傻充愣的方式騙兩次。
“我剛睡醒，醒來看見你的電話，就來找你了。”
“是嗎？”林婕歪着頭試探張碩話裏虛實，“你剛剛睡醒，就發現了日期不對？”
“不是的，我是做個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面告訴你循環還沒有結束？”
“不是的，我夢到了你父親交給我的那張照片，就是我爸爸留下的那張照片。”
林婕後脊一陣發冷，怎麽會這麽一致？她故作鎮定，繼續發問：“然後呢？”
“我記得昨晚和你分開後，我開車回家，再醒來時已經在家裏的床上。因為做了可怕的夢，我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去找照片，照片不見了。我發現日期又回到了一月一日，也看見到了你的電話。”
林婕洩了氣，直接蹲在地上，長籲短嘆。雖然有了盟友，但顯然他和她一樣，想不到解決的辦法，就連做的夢都差不多。
張碩也蹲了下來，視線與林婕平行，問了她，“醒來之前，你那裏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嗎？”
“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
“我也做了噩夢，夢裏也是那張奇怪的照片。”
林婕的答案，讓張碩徹底沉默了，他坐在地上，像被點了穴道，一動也不動。
各懷心思的兩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問題。沉默了良久，林婕按捺不住了。
“想什麽呢？”
張碩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不知是不是在回答林婕的問題，小聲地嘀咕着：“照片可能是走出循環的出口！”
“你說什麽？”林婕并沒有聽清張碩全部的話，但”出口”兩個字她聽得特別清楚，忍不住提高嗓門大聲問道。
“我們倆同時夢到照片，是不是某種暗示，找到照片裏的秘密，就能走出循環？”
“照片是提示？”
“現在只能這麽想了！”
林婕無言了，随後身體打了個冷戰。她想到在夢中，那照片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口，是出口還是無盡深淵的入口？
可現在擺在眼前的線索只有那張照片，也許張碩的分析是對的，照片是唯一的突破口。
“現在你手裏沒有照片了，照片還在我爸爸手裏？”
“應該是的，你去向林教授要出來？”
“直接要出來？！不會順利的！”林婕直接就給否定了，“爸爸從來沒有對我們說過書的事情，莫名其妙地提起它，要怎麽解釋？”
“那怎麽辦？”張碩咬起小拇指，想了一個馊主意，“我們把上次的戲碼再演一遍嗎？”
“得了吧，全部演完天都黑了。就別提查找線索了！”
“是哦！”張碩咬得小拇指生疼，用力地甩了甩。
辦法都行不通，林婕也随着坐到了地上。
夢裏那張照片變化的可怕，讓林婕始終惴惴不安。
它的變化向暗示什麽？
紅唇？大口？血？吞噬？謀殺？
一串聯想，讓林婕想到張碩的爸爸。
“對了，你爸爸自殺的案子，當時警方就沒有懷疑，确定無疑是自殺的？”
“當時我還小，大人都有意對我隐瞞這件事。我媽怕我難過，收走了爸爸所有的東西……”
提到張母，張碩突然頓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了奇怪念頭。
“你想到了什麽？”突然的卡殼，讓林婕發現了不妥。
“沒什麽！”張碩掩飾地笑了笑，繼續說：“我當警察後，曾去檔案室調過爸爸當年的案子。案卷上寫的很簡單，死亡原因是高空墜落，身上有多出骨折，致命傷是頭骨爆裂。沒有目擊證人，沒有遺書留下。因為爸爸曾接受過精神科的治療，警方認為是厭世輕生，判定為自殺。”
“嘴上呢？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嘴上？”林婕莫名其妙的提問，把張碩問傻了。
“對，嘴上！”林婕沒向張碩提夢裏面的內容，對他，林婕本能地留着提防。
“檔案裏沒有特殊說明。”
“身上留下什麽東西沒有？”
“沒有，我記得當年陪媽媽去公安局認屍，警方沒交給家屬任何遺物，檔案上也沒有記錄。”
“什麽都沒有？你爸出門都不帶零錢的嗎？”
林婕的提問把張碩問住了，他記得李成偉是個老煙槍，煙和打火機都不離身的。可在他自殺那天，居然把随身攜帶的打火機落在了家裏。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急沖沖地出門去？連煙和打火機都忘記了帶？
自殺也需要這麽趕時間嗎？
“林婕，負責我爸爸自殺案的老刑警已經退休了，我知道他家的地址，天亮我想去找他問問當時的情況。”
“我也去！”林婕眼睛一亮，又說：“帶上那張照片，也許當年辦案的警察能想到其他的線索。”
“可是照片不在我們手上啊！”
“沒關系！”林婕狡黠地一笑，“戲演不成，照片還可以偷出來啊！”
“偷？！”
“對，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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