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女孩記得,她第一個在網上結交的朋友,名為水月。那人陪她說話,聆聽她的煩惱,要她看窗外明亮的月亮,給她講好玩的事。那人懂得很多的事,很了解自己,也很有趣。父親出軌被自己撞見了,女孩拍下照偷偷寄信給媽媽,媽媽看到後臉色不好,卻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将信燒掉了。父母依然恩愛,母親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樣。他們在她面前笑,父親吃着母親做的菜笑,母親敲打着父親的頭。
家裏讓人喘不過氣來。于是女孩什麽都跟水月說,事無巨細。水月更像自己的家人。
從樓頂跳下來閉着眼睛的那一剎那,她以為一切都完了。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一只黑貓懸在半空中,眼睛血紅的像寶石,周身泛着輕柔的黑色的光,光結成了一道網,将她輕輕的包裹住,然後慢慢的放到地上。女孩揉着眼睛,覺得這是一個奇怪的夢。
我看到了黑色的死神。她這樣對水月說。
所謂非法在留者,既有從別的地方來的背井離鄉的農民,追尋理想或尋找更好的生活條件,本無可厚非;也有原本生于此地,卻想逃脫此地的心靈上的“非法”在留者。嘛,自殺未遂呢,應該是屬于後者,這種強盜邏輯,王曾不管它對不對。非法在留者,驅除就是合法的,想死的人和死人,在王曾眼裏就是劃等號的。
餘笑笑今天心情不錯的回到辦公室,躺在招待客人的長沙發上,他很自然的問坐在董事長軟椅上抽煙的王曾:“王曾,你在幹嘛?”
“賞畫。”王曾眯着眼睛氣定神閑的吐出兩個字。
餘笑笑聽罷在沙發上笑的停不下來,王曾默默在內心吐槽了幾句。此言其實不虛,屋內懸着一軸荷花圖,是餘笑笑的外祖父還是曾祖父不知從哪裏倒騰來的,落着王冕的款。用筆輕細,敷色柔美,幾乎不見筆跡,淺粉色的花瓣、嫩紅花蕊似乎還帶有拂曉時分的露珠,這正是花苞初發的最佳時刻。粉紅色的蓮花在碧綠的荷葉映襯下顯得格外的清妍豔麗。王曾上班無聊,日夜盯着這幅名畫,都覺得自己仿佛盯出什麽名堂出來了。“我果然內心深處應該是個儒雅的人。”王曾很誠實且認真的對餘笑笑說。
餘笑笑聽完就直不起腰來了,王曾完全弄不懂餘總的笑點在那裏,而且他覺得并沒有那麽搞笑。只見餘笑笑在那裏捂着肚子笑,襯衣上面兩顆扣子沒扣,很随意的露出白皙颀長的脖子和精致凹凸的鎖骨,然後用手肘撐着翻過身來,一雙墨黑的眼睛直直盯着王曾。
但餘笑笑口中說的是另一件事:“特瑞藥業跌破增價,他們高總與其他兩家證券用旗下基金護盤,甚至動用了自營基金,他們董事會已經鬧的不可開交了。我們抽出了放在他們那裏的籌碼,他們這條大船恐怕是要沉了……本以為那商場裏少女失蹤案會造成不穩定因素,落了把柄,那警官說事件已有眉目……你說是不是天助我也?”餘笑笑彎起好看的眼睛,眼尾略彎,似若桃花,黑白并不分明,似醉非醉,笑起來像月牙。
“哇哦,你別這樣看着我,搞得我心裏發毛。”王曾并沒有欣賞美的眼光,他很坦誠的說了出來。
餘笑笑把眼睛移向了別處。
城外藥廠疏于打理,廠內的工人都放假歸家了,諾大的生産間空空蕩蕩,顯得陰涼而昏暗。
小李把槍傷了膛,他們從鐵欄門上翻過去,有個樹蔭籠罩的走道,再往後走就是停車場。小李向随行的警察打了個手勢,幾個人從側邊的走道潛行進去。
他們又快速上了二樓,一路上都沒碰到人,二樓到三樓的鐵門沒有落鎖,小李他們輕輕一推就進去了。
奇怪,怎麽這麽安靜?小李心裏犯嘀咕。這是本市數一數二的制藥公司,和各個大醫院都有合作,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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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隊,你看那裏!”一個随行的警員悄悄的在他耳邊說。
只見冷藏無菌室門口的地上,盡是雜亂的拖痕,看來是由什麽東西被慌亂的搬運一樣。小李蹲在那裏,用手指蘸了一點灰,看着痕跡上又淺淺覆蓋的新灰塵,這個拖痕應該有兩三天了。
“李隊,門鎖了!”
“從通風道進去。”
十分鐘後,他們站在了冷藏室裏,一番慌亂打開白熾燈後,幾個人目瞪口呆。冷藏櫃裏,七橫八豎的,全是少女的屍體,仔細看來,心口處都有一道傷口,胡亂的縫了起來。
有幾個人幹嘔了出來,小李頭上直冒冷汗:“快……快……保留現場,打電話給老大叫增援,封鎖這裏!”
中心醫院的病房裏,男孩正安安穩穩的睡着,他的呼吸很平穩,心率也正常了。屋子裏很靜,仿佛都能聽到輸液瓶裏的點滴聲。女人站在窗前,乳白色的窗簾随風擺動着,天空藍的像洗過一樣。樓下如茵的綠草坪上,小孩在戲耍打鬧。女人轉身看着門口持槍立着的刑警,從容的走到弟弟面前,撫摸着弟弟的頭發。
“請你跟我們走一趟。”警察說。
女人站起身,沒有任何抵抗,便拷起手铐走了。
“哇塞,今天天氣真好啊,出去玩嗎?”王曾伸了個懶腰。
“你怎麽一天到晚想着到外面跑。”
“今宵有酒今宵醉,在這裏都要坐化了。”
廣場上信鴿在四處飛舞,噴泉升起又落下,王曾手上拿着飼料,有一搭沒一搭的喂鴿子。白鴿撲棱着翅膀成群飛起,擋住了視線,待它們散盡後,王曾看到從正前面走來一個人。王曾将飼料貼臉扔在來者的眼睛上,那人閉上眼睛躲閃的功夫,再次睜開時,就看到了王曾手裏的槍,那人無所謂的笑了一下:“喲~就是這樣歡迎老朋友的嗎?”
“喲你麻痹啊。”王曾說,“問你幾個問題,回答不出來我就開槍了。”
“哎呀~~你不怕廣場上造成混亂嗎?”
啪的一聲槍響,子彈擦着男人的臉飛了出去,帶出一道血痕,廣場上的人尖叫着炸開了。
“吶,已經混亂了,不用怕了吧。”王曾善解人意的說。
男人,準确的來說是青年,眼睛裏是按耐不住的興奮,他拿手指順着自己的傷痕撫過,然後将染了血的手指放在嘴裏吮吸,忍不住的喃喃道,“真是太有趣了~~”
王曾站了起來,空出來的一只手理了理發型和衣服,不屑的說:“你這種變态小人的命,大爺我取了都嫌髒。”
“第一個~~是什麽?”青年撐開雙手,翹着二郎腿坐在了公園座椅上。
“那個女人為了給她重症的弟弟移植心髒而有求于我,給她尋找藥材,如你所見,就是活人哪。”王曾輕描淡寫的敘述,“而且還要是少女……收了錢我們龍虎幫肯定是要辦事的,雇主就是上帝對吧?于是我就殘殺了很多少女……”
“哪~你說的不準确哦~你是叫你家的小貓咪把跳樓輕生的女孩子救下來,再把她們判死刑,用她們來做心髒移植手術,給了人希望再将人打死。更殘忍哦~”
“差不多。”王曾一句帶過。“我以為我綁架的那些都是抱有必死決心的人,再發揮點她們生命的餘光做點貢獻對吧?可是,”王曾的表情一下兇狠起來,“後來發現其中有不少人是你教唆去自殺的,是吧,水月!”
水月慢慢把眼眸轉過來,仿佛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回答道:“你我做的是同一件事,何必擺出那副表情?”
“也對。”王曾收斂神色。“在殘殺花季少女這一點上,我們算殊途同歸了。”
“不是我們~兇手是那個女人~你只負責搬運和尋找活潑健康心髒~”
其實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很簡單,藥廠老板娘的弟弟需要心髒做手術,王曾讓貓救下自殺的少女,放她們回去,再在無人的巷口或熙熙攘攘的大商場裏将她們綁架,運到城外。打着販賣人口的障眼法,實施人體移植的勾當。
“你為什麽要告訴K?”王曾拿着槍問。
“為了救那些女孩~”
“撒謊。”
“游戲還沒到高潮就悄無聲息的落幕,無聊的很~”
王曾腦袋隐隐作痛,他感覺面前這個人留着是個禍患,但他不敢下手。把一切都當游戲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會輸。
“推薦那個女人來求我的也是你吧?”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你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我的計劃,我的組織,我的殺手……連那個女人都不知道。”王曾問。
“你知道知曉全部秘密的方法嗎?”水月露出瘾君子吸食鴉片時那種愉悅又滿足的笑容,“就是去創造那個秘密啊~”
遠處傳來警笛聲,估計是剛剛的騷亂招來的,王曾帶上連襟衫的帽子,在褲子裏抽出手帕擦了擦槍把,扔在了凳子旁。
“就這樣?”水月晃過來,盯着地上的槍若有所思的問。
“玩具而已,只有第一發是真的。”王曾把手插在褲口袋裏走了。
水月注視着王曾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心滿意足的轉身向另一邊走去,一邊琢磨着早上自己跟自己下的那盤還沒結束的棋,黑色的國王此時就掂玩在他的手裏,往上抛又接住。“所以,下一步該怎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