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矛盾(下)
中考當天下了整整兩天的雨,全市都開啓了暴雨橙色預警,多處地區都有了深深淺淺的積水,鬧得人們出行都不方便起來。
郁楠和秦桉自那次吵架過後,兩人就跟決裂了一樣,迎面走到一起都不會多看彼此一眼。
作業不在一起寫了,上學放學也是獨來獨往,高中志願都差點沒報在同一所學校。
對此,雙方家長都有點憂心忡忡,以為兩個孩子是因為學習壓力過大而情緒低落的,于是天一放晴,秦爸爸就率先請了假,準備自駕游帶兩家人出去散散心。
剛巧秦爸爸有個大學室友從了商,在附近找了一塊風景宜人的山區,新開發了一家溫泉度假村,于是兩家人便很快有了去處。
七座的商務車在山路間飛馳,郁楠的胃裏卻是翻江倒海的難受,中考的時候受了涼,家裏人工作忙,又疏于照顧,于是斷斷續續的一直沒見好過,此時又是暈車,郁楠感覺鼻塞耳鳴,胸悶反胃。
即使郁媽媽提前給他服過暈車藥,卻也絲毫不見起色。
郁楠捂着胃和秦桉并排縮在最後排,身體的不适折磨得他嘴唇都失了血色,反觀旁邊的人,卻睡得跟死豬一樣,東倒西歪的環着手臂,頭撞上車玻璃也沒見要醒過來的樣子,大肆叉開的大腿嚣張的把他的雙腿擠得無處安放。
想想一個月前身邊的死豬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郁楠就更是氣得牙根癢癢,他有氣無力地用膝蓋把秦桉的大腿惡狠狠的頂回去,卻沒料到對方骨頭硬得跟他的脾氣一樣,反而把他自己的膝蓋頂得生疼。
郁楠氣得胃疼,捂着肚子在一旁生了一路的悶氣。
車子七扭八拐的終于到了目的地,還沒等秦爸爸把車停穩,郁楠就拉開車門沖到路邊的草叢裏,把胃裏的酸水盡數吐了出來。
此時正值午後最炎熱的時候,樹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煩,郁楠胸悶耳鳴,就像是耳朵裏塞了團包着知了的棉花一樣難受,胃裏的暈車藥被他整片吐了出來,此時他呼吸粗重,感覺一歪頭就能死在草裏一樣。
耳邊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像是幻聽一樣,接着一瓶冒着涼氣的礦泉水貼在了他的臉上。
郁楠被冰得渾身一震,頭也不擡的接過水瓶漱了口,又灌了兩小口潤了潤嗓子,瞬間感覺舒服了許多。
身後的人嗤笑一聲,他頭也不回都知道是誰:“誰自己說再管我就是活的傻逼的?”
“你想多了,要不是我媽踹我下來,誰他媽願意管你,”秦桉望着郁楠冷漠的背影,環着手臂冷哼一聲,一臉的不情願。
你媽幹脆一腳踹死你好了。
郁楠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頓時感覺胸口更堵了。
午後的烈日照得人實在沒有多好受,他甩甩昏昏沉沉的腦袋,準備站起來,起身到一半,眼前卻突然一黑,毫無征兆的向前栽去。
秦桉眉頭一皺,手疾的一把撈住他,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謝——”郁楠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定神片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反身甩開了他的手:“別碰我,惡心。”
你他媽的!
秦桉險些氣結:“操,你他媽說誰惡心?”
郁楠轉頭,冰涼的看了他一眼,顯然是沒什麽心情跟他吵,便直直的走了。
不溫不火的态度像一根細小的火苗,直接落在秦桉身體裏的炸藥堆上。
秦桉不依不饒的扯住他:“你給老子說清楚!你嫌我碰你惡心?嗯?”
“我不跟你吵,你放手,”郁楠脫力的手臂被秦桉鷹爪似的大手鉗的生疼,想甩也甩不掉。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你敢嫌棄我?你是不是……”
“是,”郁楠不等他說完,就冷淡而清晰的吐出一個字節,末了還不解氣的補了句:“你現在的手就很讓我惡心,可以放手了嗎。”
秦桉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非但沒放手,還一把把郁楠扯至跟前,黑着臉湊上去:“性-騷擾的變态可以碰你,我就不行?哼,看不出來啊,原來你喜歡手法下-流一點的。”
郁楠心頭一顫,強裝鎮定的冷聲說:“你放手!你現在不正常!”
“你害怕了?你剛剛說我惡心的時候不挺牛逼的麽。”
秦桉此時就像一頭被惹怒的野獸,渾身的火氣在他燥熱的血液裏瘋狂流竄,他絲毫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手上暗暗發力,把人鉗得更死了。
郁楠邊掙紮邊節節後退,對方毫不退讓的步步緊逼,眼看自己就要被壓在身旁的樹上,郁楠情急之下,反手就把沒擰蓋子的礦泉水嘩啦啦潑在了秦桉臉上——
冰涼的水順着硬朗而俊逸的臉淌下來,秦桉怔怔的盯着郁楠泛紅的眼圈,原本明媚清澈的眼底此時此刻充滿了失望與委屈。
秦桉失神片刻,郁楠一把掙脫了他的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話到嘴邊,他的喉結滾了滾,最後直接轉身走了。
秦桉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狠狠抹了把臉,一腳踢飛了地上已經空了的礦泉水瓶。
郁楠找到前臺的時候,家長們已經開好了房間,郁媽媽把房卡遞給郁楠,還給了他一板藥片,叮囑他把藥吃了休息一下午,郁楠整個人難受的頭重腳輕,便點點頭應了。
中考完正是旅游旺季,标準間已經滿了,家長們直接訂了三張大床房,秦桉聽了就黑着一張臉跑去樓下健身房生悶氣去了。
郁楠懶得管他,他現在整個人快虛脫了,太陽穴像快要爆炸一樣疼,一沾上幹燥柔軟的床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由于不舒服的緣故,他這一覺睡得很不好,他做了一個很亂的夢,夢裏他暈車被送進了醫院,醒來的時候卻躺在了學校的醫務室裏,走進來為他診病的是體檢時騷擾他的那個中年男醫生。
男醫生走過來脫下他的上衣,冰涼的聽診器在他身上來回游走摩挲,他拼命掙紮喊叫,身體卻沉重的動不了,喉嚨裏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男人在他身上變換使用着各種他見都沒見過的儀器,他瘋狂地掙紮,卻也只是徒勞。
正在他陷入絕望的時候,醫務室的門被踹開,秦桉憤怒的走過來把男醫生一拳揍倒在地上,他發瘋似的在男醫生臉上砸下一拳又一拳。
郁楠看到飛濺的鼻血和碎裂的牙齒狼藉的鋪了一地,跳下去拼命阻止,秦桉卻像失聰了一樣充耳不聞,最後他情急之下,重重的反手甩過去一耳光。
秦桉終于安靜了,他擡起頭,看過來的眼神開始變得陌生,接着自己被他重重的摔在了病床上,渾身的衣服被撕了個精光。
為什麽他可以,我就不行?
你很喜歡這樣吧?舒服嗎?
……
秦桉在他耳邊一遍遍說着污穢不堪的話,大手瘋狂的在他每一寸皮膚上粗暴的揉搓,胸口,大腿,腰背……最後那只手覆上自己小腹,往下滑下去……
郁楠終于驚叫着醒過來,周圍一片昏暗,他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氣,背後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濕噠噠的觸感讓他渾身難受。
郁楠打開床頭燈,頭已經不疼了,胃裏也不再酸脹,只是空蕩蕩的有點餓,他準備跳下床去沖個澡,然後出去找點吃的,卻突然感到身下一片黏膩,他怔了片刻,猛地掀開被子——
原來不正常的不是秦桉,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