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整治

我的個親娘四舅姥姥,原來那根小嫩蔥就是梁焓?自己居然把天子當小倌兒調戲了?!澹臺烨如墜冰窟,一股寒意涼到了骨子裏。

看到那張可恨的臉上沒了輕佻的笑容,轉而露出驚惶之色,梁焓心情大好,正要再調侃兩句,忽聽對方朗聲答道:“草民惶恐,皇上莫不是認錯人了?澹臺乃卑賤之人、市井之徒,今日初見龍顏,心中震撼,萬歲果然是天人之姿......”

嘿,這孫子居然不認賬了?老子腦門到現在還沒消腫呢!梁焓磨着牙提醒道:“會試前夕,澹臺公子不是在長樂客棧備考嗎?”

澹臺烨道:“回皇上,草民的确在長樂客棧。禮部侍郎那日也在客棧尋歡作樂,不過草民只見到了燕大人和他的那位咳咳......難道陛下當時也在?”

梁焓沒料到對方竟用這麽下流的借口反将一軍,一時不好接話。他要是當着滿朝文武說自己也在,豈不是讓人誤會和燕重錦不清不楚?可要說不在,又如何自圓其說在長樂客棧識得澹臺烨?

媽的,這小子夠奸詐,只能把更奸詐的拎出來擋箭了。

“燕愛卿~~~”

燕重錦抖了抖雞皮疙瘩,認命地一咬牙,跪下請罪道:“皇上恕罪,微臣一時糊塗,趁陛下在四平街微服出巡時擅離職守,找了個...相公。”

澹臺烨反應也快,當即一拍腦袋:“啊,草民想起來了。原來那位豐神俊秀、玉樹臨風、氣蓋環宇,從樓梯上款款而下的貴公子便是皇上!草民就說嘛,這等神仙氣度,豈是民間凡夫......”

“夠了!”梁焓差點把龍椅扶手捏碎,“禮部侍郎玩忽職守,行為不檢,罰俸三年。”燕愛卿啊,可千萬給朕背好鍋,回頭做雙層水果蛋糕補償你。

“罪臣領旨,謝主隆恩。”燕重錦感覺周圍的官員紛紛離自己遠了些,不禁嘆了口氣。

罰俸減祿不算什麽,但這斷袖好色的名聲估計是洗不掉了......

皇上頭上陰雲密布,奉天殿裏氣氛詭異,倒是丞相林焅先想起正事了,提醒道:“陛下,這個貢員.....還策問否?”這澹臺烨油嘴滑舌胡言亂語,再扯下去,只怕真給龍體氣出個好歹。

梁焓平複下怒火,面無表情地道:“澹臺公子怕是給太陽曬久了,所以記性不好。這樣吧,你且在殿內旁聽,會兒朕再問你。”

“草民遵旨。”澹臺烨深深叩首,知道這關算險過了。

百官皆松了口氣,只有燕重錦在心裏給某人點了根蠟。

Advertisement

梁焓不記仇,除非你是狗。這澹臺烨先在客棧狠狠得罪了他,今日又于殿試大堂上添堵,他不往死裏收拾這小子才怪。

候在殿外的有二百多名貢士,梁焓和幾位大學士輪流策問,直至黃昏時分方且結束。

這是淳朝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大規模殿試,雖然遴選出了不少真材實料的新人,但連續問上一整天,嘴皮子都磨薄了。幾位老臣皆因高強度的工作開始灌參湯,梁焓酽茶也喝了一壺,仍感身心俱疲。

不比現代高考和公務員考試,沒有嚴格的電子閱卷系統和完善的考核機制,一切政務都要靠人推動。如果皇帝沒有可信之人,沒有分憂解難的能臣,他就必須親力親為。

在名冊上勾畫完最後一個名字,梁焓擡首望向跪伏在殿中的人,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譏诮。

民不與官鬥,臣不與君鬥。和朕耍心眼,就要做好脫層皮的準備。

澹臺烨臉色慘白,汗如雨下。皇上沒叫起身,他就得一直跪着。從晌午跪到天黑,兩條腿早沒了知覺,整個人幾乎趴在地上,姿态極其不雅。

澹臺烨明白小皇帝是有意刁難,借機出氣。可他心裏也清楚,梁焓既然睚眦必報,卻在客棧之後一直沒來尋麻煩,還讓自己入了殿試,說明對方必有用得着他的地方。那麽即便有所冒犯,只要沒到出格的地步,梁焓絕不會殺他。

正是把中了這一點,澹臺烨才兵行險招,又一次得罪君上,只待小辣蔥大發雷霆亂了方寸,把長樂客棧的事抖落出來。誰知梁焓居然忍住了,還把燕重錦推出來背了鍋,又陰損地讓自己跪着旁聽了一整天!這罪受的......再跪下去他就可以和梁笙在輪椅上雙宿雙飛了。

“澹臺烨......”

頭頂上方的聲音懶洋洋的,沒什麽威懾力,卻讓澹臺烨頭皮一緊,連忙應道:“草民在。”

“你是最後一個了,希望朕怎麽考啊?”

“回皇上,得天子策問,乃學子累世之福,草民不敢妄言。還請皇上随意,如何考都好。”

這麽愛拍馬屁?真是個做奸臣的料。梁焓彎唇一笑:“朕想怎麽烤就怎麽烤是吧?來人,架火盆!”

衆臣:“......”

燕重錦:“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

澹臺烨心道:燕大人寬宏大量,救人于水火,果然高士也!

燕重錦:“陛下且看,澹臺公子年紀輕輕,膚白肉嫩,比起火烤,更适合清蒸。”真當他是不記仇的菩薩啊?

梁焓一本正經地納谏:“愛卿言之有理。”

這都他媽什麽皇上什麽大臣啊?

澹臺烨有種唐僧誤入妖洞之感,一邊擦汗一邊磕頭道:“皇上息怒,莫開草民的玩笑了。”

整治得差不多了,梁焓也不想再多耽擱,正色道:“朕看過你的《考吏錄》。吾朝考課,以官德、財賦、功過為标準。你倒是說說,當今的考吏制度有何弊端?”

“回皇上,草民以為不同的地域,考核标準不可類同。政務紛纭者當重官德。賦多逋欠者稅收不易,財賦要求不宜過多。民刁俗悍、命盜案多者治安複雜,應主論功過。”

不就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麽?梁焓對此是贊同的。

淳朝的考吏制度以德為重,財賦輕之,功過再次,其實比現代的唯gdp論要完善。但在人治社會中,這種自上而下的考核容易出現弊端,比如為了迎合上級和名聲流于形式,什麽萬民傘、脫靴遺愛,全是虛架子,那種沽名釣譽的清流還不如循吏好用。

澹臺烨也就此類問題給出了解決方案,同時對京控、巡察等制度提出了整改意見。待全部說完,天已經黑透。夏榮前來提醒用膳,梁焓方意識到時辰不早了。

燕重錦舉薦的這個下流才子确實有兩把刷子,可惜能力有餘,德行不足。梁焓琢磨半晌,将對方定了榜眼。

忙碌一整日,三甲名單終于塵埃落定,不知有多少人為保住烏紗松了口氣。

奉天殿內,天子賜宴,衆官進膳,澹臺烨空着肚子被擡出了皇宮。

回了城郊別院,葵安一見他被人背下馬車,不禁駭然:“公子,您...您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殿試還把人折騰成這幅模樣?

澹臺烨面無血色地擺了擺手:“無礙,我就是好餓。”梁焓那個摳門的,連個飯都不管。

葵安連忙招呼下人傳膳,又請了大夫,給主子診治那兩條慘不忍睹的腿。

府中一陣鬧騰,驚動了後院的梁笙。

“管家,可是老爺回來了麽?殿試可還順利?”

葵安點點頭,又搖搖頭。

梁笙不明所以:“這是什麽意思?”

“夫人您別問了,公子不叫小的說。”

“哦,那你不必解釋了。”梁笙眸光一晃,搖動輪椅,“我自己去看。”

為方便梁笙進出,澹臺府中所有的門檻都削平了。梁笙的輪椅行得暢通無阻,葵安急茬茬地追在後面,也不敢硬攔,只能大聲提醒房裏的人。

“夫人!夫人您別去......公子他不叫人打擾......”

澹臺烨正用毛巾敷着腿,一聽動靜趕緊将褲管放下來,在床裏擺了個吊兒郎當的姿勢。

梁笙推門進來,見他松松懶懶地歪在榻上看春宮圖,好看的眉梢就擰了起來。

“今日殿試順利嗎?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春宮圖後露出兩只色眯眯的桃花眼:“美人想我了?”

梁笙:“......”算了。這家夥搞不好是半路逛過妓院才回來。

見他轉頭要走,澹臺烨下意識想追,剛起身就不由自主地痛呼一聲。

梁笙目光犀利地望過來:“你腿怎麽了?”

“額,沒事,進門的時候摔了一跤。”

看了眼桌上的水盆和藥瓶,梁笙靠近過去:“我看看。”

“不用看了,一點小傷......啊!別碰膝蓋......”

看到高如饅頭的膝蓋和腫成紫蘿蔔的腿,梁笙臉色變了:“他罰你了?”

澹臺烨懊惱地嘆了口氣:“也怪我得罪在先,能活着出宮就算走運了。”

“三弟性子強勢,你和他嗆着來是自找罪受。”聽了原委,梁笙又好氣又好笑,擰好兩條濕巾,搭在了對方腿上。

溫熱的毛巾敷在膝蓋上,暖意順着經脈流入心田,澹臺烨一時情動,握住對方的手道:“阿笙,要是我就此廢了,你會不會抛棄我?”

梁笙使了一把子力氣,還是抽不出手,無奈道:“不會。”

“嗯,那我陪你坐輪椅。”

“胡說什麽呢,不至于。”梁笙拿起藥膏,仔細地給他塗在腿上,囑咐道,“不出意外的話,梁焓會在兩年內把你遷到吏部。只要裴詠配合,很容易提調我們的人。”

“裴家師老兵疲,不足為懼。”澹臺烨道,“倒是那個燕重錦,深得帝心,他二人究竟有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梁笙回憶道:“我未曾聽過什麽流言。燕重錦儀表有虧,故以面具遮顏。三弟眼光挑剔,就算男女不忌,也不至于瞧上一個貌醜之人。”

澹臺烨神色恍惚:“哦。”

“而且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麽隔閡,并不如你想的那般默契。”梁笙還記得梁焓做太子時,對燕重錦的态度可是很不待見的。

“哦。”

“不過燕重錦乃忠君之臣,是我等大患,早除為妙。”

“哦。”

覺察到某人心不在焉,梁笙不禁擡起臉,莫名地望向對方。

“美人,你別這麽看我......要命......”澹臺烨有苦說不出。梁笙那雙帶着涼意的細手在他腿上摸來摸去,又酥又麻,身下早就起了反應。頭上的血全沖到了第三條腿,他就是再聰明的腦子也轉不起來了。

梁笙頓時明白了,立馬停下動作,不自在地道:“你自己來吧,我先回去了。”

澹臺烨一把拉住他:“夫人,你不能只管撩火不管滅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