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等候
周末的早上是睡懶覺的好日子,原曲凡正做好夢,睡意朦胧中,可憐的臉被人拍了拍,關澤予坐在床邊催,“起來,我們去打高爾夫球?”
原曲凡卷過棉被,翻身,向着另一邊,“你自己去。”
“真不去?”第一次找人陪同去休閑,頭一次被拒絕了。
原曲凡口口聲聲說喜歡,他說我追了那麽多年你無動于衷,如今突然事事順我想鬧哪樣?
關澤予伸手,還想打擾睡覺的人,他很少向別人提出請求,今天早早醒來,想到無沒事可做,只好去高爾夫球場消磨時間。
他連運動服都穿好了,整套白色休閑裝,他很少穿白衣,尤其是在商務場合中,嚴謹的西裝革履,裝容極其俨然。
原曲凡抱緊了枕頭睡大覺,關澤予看了看時間,早上九點半,這個時候再不出門,十點鐘再出去就毫無意義了。
他拿了車鑰匙,帶上房間門,才走出門口,卓嘯即刻打來電話。
他說,“我想了一夜,決定繼續走下去。”
關澤予拉開車門,廬園的清晨,一派祥和,卻不怎麽寧靜。
茂密的樹葉裏,穿梭在其間的麻雀活蹦亂跳,它們到處叫嚣。
“你說話算話?”
“當然,這次一定成功。”
卓嘯翻轉手上的銀桁卡,一大早趕出門,他去銀桁查詢卡中的餘額。
數額不小,還是一串吉利的數字,六千六百六十萬,關澤予說,“希望工作順利。”
卓嘯笑,“你現在在哪兒,我在冠鷹樓下,要是有空,下來喝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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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澤予啓動車子,他扔掉電話。他不可能陪卓總喝咖啡,他不會為了別人改變安排日程。
卓嘯站在冠鷹大樓下,他擡頭仰望,巍然的高樓大廈,六十九層,那麽高,站在上面的人一定高處不勝寒。
當拉起行旅箱,他攔了輛的士直接說,“去南石機場。”
關澤予開車去了東南坪高爾夫球場,他已經安排好今天的行程,打完高爾夫球,就去找一家高級餐廳,解決了午餐,然後在酒店裏進行一些必要工作。
當開車進入地下車庫,原曲凡在家裏邊穿鞋邊問,“告訴我你在的地方,我過去找你。”
出于同情心加喜歡之情,他實在不放心那麽大一個男人獨自逍遙快活愉快玩耍,當一個小時後趕到高爾夫球場,他問,“今天興致這麽高?”
關澤予摸摸球杆,他走到樹蔭底下休息。
“單純想放松放松。”
“是嗎?”
原曲凡不信,下周星期一就是冠鷹和映輝的兩年一度大會,作為冠鷹首席執行官,他不可能毫不在意,還置之不理。
雖然嘴上說要取消掉會議,但也是說說而已,他權利再大也扛不住各大股東的聯合抗議。
“曲凡。”
關澤予收回視線,他轉頭看坐在身邊的年輕人。
原曲凡正值二十五歲,大好年華時候,他很早就跟家中的父母坦白了性取向,他從大學開始就追一個叫關澤予的人,他追着說,“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這份感情執着了很多年,算起來,也有五六年了吧,關澤予大學畢業,他二十歲畢業出來找工作,花了整整一個夏季,最後找不到,就回關家了。
他在冠鷹上班第一天,是在執行部工作,從最普通的職員做起,後來被調到技術部,再後來調到企業附屬子公司去做經理三個月……
他走了很長一段路,那一段路,原曲凡一直在後面跟随。
原曲凡兩年後畢業,他就到冠鷹面試,他說,“你要相信我的真心實意。”
關澤予當時沒有把人家的真心當實意,他說,這種男人追男人的壯舉,我只能當你是無聊才這麽纏着不放,等你玩夠了,也就沒來由放手了。
關澤予沒想到都過了這麽多年,這個人還在堅持。
交給卓嘯一份合同,還有一份最新策劃案,那是原曲凡親手做出來的東西,他用了很多個夜晚熬出來,他沒說一個累字,更沒有哭天搶地訴苦。
關澤予心裏覺得歉疚,早上起來看見人家睡在房間裏屋門緊閉,他出去晨跑回來,買了兩份早餐,他去叫人起床,其實是想叫對方起來吃早餐。
原曲凡的生活習慣很有規律,誰都改變不了那種生活方式,他每天必要吃早餐,午餐一定要豐盛,晚餐一定要找最好的餐廳解決,他并不缺那幾個錢,他說,“我只缺愛。”
關澤予不知道如何感謝這個人,這個固執的同志。
愛情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它必須是兩個人兩廂情願才會有結果。
原曲凡堅信能等來拒絕的人的感動,關澤予相信時間長了,熱情的人會慢慢的放棄最初的熱烈,他們都在等,只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關澤予拍住靠在肩膀上的青年,他說,“這樣吧,我給你自由選擇的機會,工資想加多少?我盡可能慷慨解囊。”
原曲凡轉頭看真誠提問的人,這麽俊美灼目的一張臉,如果在真誠表達謝意時加上一點點情真意切,那他可就風度翩翩溫情無限了。然而,那終究只是幻想,冠鷹的總裁不會溫情無限。
關澤予問,“怎麽,不想加?”
原曲凡心裏惱火,他突然把人踹開,“你以為我熬夜寫出來的策劃案、合同協議,就那幾分錢能買下?”他怒火中燒,心想,錢,誰不會有那幾個錢,我又不缺那幾毛線。
關澤予被踹了第一腳,他站起來,躲開連續飛來的第二腳。
原經理發起脾氣,誰都頂不住,包括冠鷹的執行長官。
“那不談錢。”關澤予明白是觸到暴躁的人的底線了,他罷手,“你想要什麽?”
原曲凡喝了半瓶礦泉水,他火氣稍降。
“你知道啊。”
“曲凡。”
“行了,就你最可悲,我被人當空氣了都不覺委屈,就你尊貴。”
原曲凡把礦泉水瓶扔過去,他想,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到今天還計較個什麽勁,他關澤予是什麽性子,自己還不清楚,這個男人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愛不懂愛,六年了,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被磨圓了,他關澤予到底是頑石做的,沒有心,更別談情。
強的軟的求的讨的,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他還有什麽辦法沒使出來?
原曲凡心裏越想越委屈,他圖什麽?
關澤予接住了水瓶,他走過來,緘默的抱住動不動就跟自己鬧脾氣的員工,“到底是誰動手動腳,怎麽你動手打人,卻要我來安慰?”
高俊的男人,懷抱一個一米七九的男人,就像大灰狼摟住小羔羊,他說,“對不起。”
原曲凡任由投懷送抱的男人又摟又抱,他擡頭看,“喂,你這樣讓我鬥志昂揚知道嗎?”
關澤予低頭看一眼懷中的小羊,啧,果真就不該犯那同情心,只要一不小心有人躍躍欲試上房揭瓦。
當即把人推開,一分鐘也不能堅持。
原曲凡竟是不怒反笑,他說,“你這人就像情窦初開的女人。”
關澤予眉毛一掀,他說,“你确定沒有說錯?”
原曲凡笑呵呵的在原地轉一圈,他說,“确實如此。”
關澤予懶得搭理沒正經的經理,他拿起球杆,自顧走開去。
原曲凡站在原地傻了半刻,他追上去。
“等下要去哪裏?”
“吃午餐。”
“好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包你大飽口福。”
關澤予睨回來一眼,“又是類似于暖澤藍予那樣的酒吧?GAY吧我就不去了,每次去那種地方,全身雞皮疙瘩四起,出門都要抖一地雞毛。”
原曲凡把頭上的帽子蓋到男人的頭上,關澤予迅速拿下來,他有潔癖。
“臨岘那裏的菜式不錯,包你喜歡。”
“是餐廳?”
兩人走出了草地,原曲凡把玩的帽子掉在身後,他跑回去拿,關澤予兀自走向車子。
他沒有看到對面停了一輛銀灰色轎車,車上的人一直在觀察兩個人的一舉一動。
關澤予系好安全帶,原曲凡坐到駕駛座,寶馬五系,極富動感和個性。
原曲凡把車子當跑車開,關澤予眉宇裏全是黑氣,等停下車,他一張俊臉冷得六月飛雪。
原曲凡解開安全帶下車,他聳聳肩。
“沒辦法,跟你在一起,要激情沒激情,那只能從車子身上找感覺。”
關澤予指着犯罪還有理的人,“這頓飯,你請。”
原曲凡先走進去的腳步打住,“又是我?”
“嗯,我把錢當工資發給你。”
“不是,關澤予,你幾千萬幾千萬甩給卓嘯,還請那大爺到處游玩吃喝拉撒,你怎麽不跟他計較?”
原曲凡想起了登記起來的賬本,他掰指頭算,“投資給人家兩個億,打了水漂,你又撥給他六千萬,還包吃包住……就差沒把他睡了知道嗎?”
原曲凡倒退回來,步步緊逼高大的男人。
關澤予身子往後仰,“你從哪裏得到這些數據?”
原曲凡抖抖西裝外套,“你廢話,交代行政主任去辦事,他知道都會告訴我。”
“不可能吧。”
“有什麽不可能,有時候老人家還要拜托我幫忙去打理後事,我不過是順手牽羊。”
“這比喻好。”
“啊,不是,那不算順手牽羊,我那是明察秋毫。”
“噢。”
關澤予自顧往前走,他不想繼續話題的本質性聯系。
可原曲凡把這事憋在心裏很久了,今天難得找機會抖出來,他心裏不痛快,因此打算追究到底。
關澤予往餐廳裏走去,他說,“你适可而止,見好就收。”
原曲凡瞪着走開去的背影,他恨得牙癢,卓嘯,他憑什麽得到這麽好的待遇?
“關關,你等等。”
原曲凡不甘心,這事越想越不對勁,“是不是他抓住了你的把柄,或者說你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點了菜,原曲凡把酒奪過來,他一副不說清楚,你想都別想!
關澤予無視作威作福的人,他再叫一瓶天之藍。
“曲凡,我說過有些事你最好不要問得一清二楚,我身為冠鷹總裁,有秘密很正常,就算我的秘密不可靠人,那也是出于利益需要。在這業界內,誰人敢說他們做事不是沖着那兩個字而去?”
原曲凡握緊手中的酒瓶,他真想,真想拿起瓶子砸了。
這麽多年,眼前的這個人還在提防所有他信任的人。
關澤予倒了一杯酒,倒滿了,他才發現打破沙鍋的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原曲凡心裏不快,他不是傻子,這麽多年,雙方用上幾分真情,作為追求者,他要是不懂,想必就沒有機會留在無情的人身邊這麽多年。
步步算計,步步算準,沒有一丁點的差池,就算天塌下來,他也穩如泰山,絕不松勁。
原曲凡喝了口辛辣的酒,滿嘴的火辣,刺到心裏頭。
兩年前,關澤予坐上冠鷹總裁的寶座,他那被推下去的大哥,随後被捕入獄,那時原曲凡就問,是不是你幹的?
關澤予當時只冷冷的說,不該問的你別問,這不是你該打聽的消息。
原曲凡怕,他怕不認識眼前的人,那個第一眼看到就覺得特別幹淨清爽的青年,他記得初次見到他,他是那麽陽光俊彥,他對陌生人偶爾會流露出明俊善意的笑容,他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冷下臉色,讓人深深感受到他冷酷陰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