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立力當了十幾年的黃金男配,他年近四十,從不炒作緋聞,原本的經紀公司不夠給力無法為他争取好的曝光資源,這使得他的名字對于很多觀衆來說都非常陌生。雖然看到他的臉的時候很多人都能認出來,但他名聲不顯。微博這種時髦玩意是他被新貴挖來後在新經紀人的要求下建立的,粉絲寥寥無幾。

王立力轉發了招聘藝人助理的微博,底下只有二十幾個回帖,看上去十分凄涼。但是葉帆完全不在意那些,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力哥有多默默無聞,未來就有多熠熠生輝,到時候多的是人要抱他大腿!

原本葉帆也是那群“後知後覺”的粉絲之一,在王立力接拍Andrew執導的《狗肺之徒》後才注意到這個人,在這部電影中,王立力把男主角隐忍、陽剛、血性的特質發揮的淋漓盡致,這部電影票房大火,原本只是為了Andrew的名氣而走近電影院的粉絲,在看完電影後都拜倒在王立力的演技之下。

不過就葉帆所知,這部電影拍攝前期投資并不多。新貴娛樂的高層因為不滿于Andrew一意孤行的選角行為,故而投資力度低于預期。Andrew後來多方奔波拉了不少贊助,做出的妥協就是片中有多處植入廣告,這一點令影迷頗為遺憾。

但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他葉帆重生回來居然能認識還未成名的男神,還讓哥哥把男神簽到了自家公司,他以後不就是想怎麽舔就怎麽舔,想讓哥哥給多少贊助就給多少贊助?

他設想的無比美好,然而徐盛堯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我說的助理是總裁助理,不是讓你去當什麽藝人助理!”徐盛堯板着臉的時候很有殺傷性,葉帆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徐盛堯這麽嚴肅的神情,而且他知道,每當哥哥擺出這張臉那就是他動怒的時候。“藝人助理能學到什麽東西?起點太低,混的好的過幾年能當個經紀人帶兩個小藝人,未來能不能再往上升都是未知數。”

他又說:“而且那個王立力我完全沒聽過,他的人品我也不清楚。你就因為看過他的幾部電影就崇拜他,非要跑到他身旁鞍前馬後?”徐盛堯越說聲音越冷,“釣釣,你從小到大,我什麽時候舍得讓你為我端過一杯水,削過一個蘋果?現在你卻讓我同意把你送到一個藝人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葉帆沒想到自己的選擇居然會讓哥哥産生這麽大的反應,而且後面那句話……怎麽聽上去有些酸溜溜的?以前只聽說過閨蜜之間有獨占欲,沒想到親兄弟之間也會這樣。

他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多,冷落了哥哥。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進步的非常大了,而且回國後做的事情都是在幫哥哥忙,他現在想要一份工作——雖然動機不是很純——為什麽哥哥就不同意呢?

兄弟倆莫名其妙的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陷入了冷戰,就連大年三十的年夜飯都氣氛僵硬。

本來徐家就人丁稀少,飯桌上只有他們兄弟兩人和勞苦功高的管家,結果兩位男主人還互不理睬,管家一個人努力半天都不能挑起話題,到後來他也放棄了。徐家像是再一次回到了葉帆的叛逆期,整個房子都變得冷冰冰的。

不,也不能說是冷冰冰。因為徐盛堯還是會關心葉帆一天喝了多少水、有沒有出去運動,葉帆也會在意哥哥有沒有熬夜看文件、睡前還喝不喝紅酒,但是他們兩個人彼此之間不說話,有什麽事都是讓傭人代為通傳。

這一屋子的人都看不懂他們兄弟倆這到底是在搞什麽把戲。

大年初二,小墨的爸媽帶着小墨來訪。

去年年底,葉帆在看電視時得知當天是聖誕節,他猛然想起在上輩子的同一時間,那棟震驚國內的拐賣兒童案件。受害兒童家境極為優渥,在孩子丢失的當天就發布了高額的懸賞公告,但這樣卻讓犯罪分子從中看出了“商機”,拐賣改為勒索,在從孩子親人手裏榨取了巨額贖金後,給出了“孩子在某某深山裏”的信息。當警察趕到時,犯罪分子早已逃之夭夭,留下的只有孩子飽受虐待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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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此案件手法殘忍、受害兒童家裏又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很快就有好事者貼出了受害人家裏的情況。孩子的爺爺和大伯都是有名的書畫名家,而父母則是研究環境生态的科研人員,當時他們本在海外科考,孩子出事後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這些悲傷至極的經歷在葉帆的插手下已經改變了軌道,小墨不再是新聞中那個皮膚青紫布滿傷痕的屍體,而是一個又蹦又跳、伶俐聽話的生命。

他有着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和白嫩嫩的皮膚,讓葉帆看着就打心眼裏喜歡。小墨年紀小,面對生人有些腼腆,但是面對已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葉帆特別親近。

門一打開,這個小家夥就張開雙手撲向葉帆,像是一個腿部挂件一樣四肢并用的墜在了他的腿上。

小墨的媽媽說:“小墨啊,要有禮貌,媽媽教你怎麽說來着?”

小墨歪頭想了想,用軟糯糯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幹爹,春節快樂!”

葉帆聽了大窘,他抱起軟萌可愛的小墨,先在他臉上親了兩下,又向小墨的父母推辭:“我幫了他只是舉手之勞,上次就說了不用讓他認親……”

小墨的爸爸是個不善言辭的科研人員,一點不像他的哥哥和父親那樣八面玲珑。他固執的說:“應該的、應該的。那些人販子心太髒,要是小墨被抱走了不知道會受什麽虐待,您救了他就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讓他教您一聲幹爹是應該的。”

葉帆被他們謝的臉上通紅,覺得自己并沒有他們說的那般好。

幾個人站在門廳推辭一個稱呼問題,徐盛堯看不過去,招呼他們進客廳休息。

葉帆胳臂骨折過,即使好了也不能長時間拿重物,胖乎乎的小墨壓得他手疼,徐盛堯很自然的伸手從他懷裏接過孩子。他讓小墨屁股坐在自己的胳臂上,雙臂環住自己的脖子,而他的另一只手則放在小墨的後背上,順着他的脊背撫了撫。小墨本來有點怕這個看上去很嚴肅的叔叔,但被徐盛堯舒舒服服的一抱,頓時忘了恐懼,開開心心的把下巴搭在徐盛堯的肩膀上,“居高臨下”的看風景。

小墨的媽媽很驚訝:“沒想到徐先生您這麽會抱孩子,我老公力氣太大粗手粗腳,每次都把小墨抱的不舒服。”她老公被她批評了,也不辯駁,就在旁邊嘿嘿傻笑。

徐盛堯道:“抱多了就會了。”

……奇怪,明明這句話并沒有賓語,怎麽葉帆聽着就那麽開心呢。

客人上門,小黑狗撓撓聽到動靜奔出來歡迎。現在它已經有将近四個月大了,比最初小墨遇到它時大了好幾圈,現在個子都到小墨胸口,人立而起時甚至比小墨都要高。小墨哪想到自己惦記了一個多月的“好朋友”變化這麽大,剛看到時吓得只往後躲,還好狗狗聰明,聞到熟悉的味道主動過來舔他,沒過一會兒小墨就追着它後面滿屋子亂跑,嘴裏不住喊着“撓撓”、“撓撓”。

趁着他們一家三口在逗狗,葉帆趕忙把徐盛堯拉到一旁。

“哥……”他小小聲叫。

徐盛堯看着他:“不冷戰了?”

葉帆委屈極了:“是你先不跟我說話的。”

“我不跟你說話你就不跟我說話?”

“你不跟我說話我憑什麽跟你說話?”

兩兄弟車轱辘話來回說了幾遍,忽然同一時間停了口,然後一起笑出了聲。葉帆笑起來是那種誇張的沒心沒肺的大笑,笑得眼淚都迸出來,徐盛堯笑起來就沒那麽誇張,只是一邊扭過頭一邊低聲笑,眼角的淡淡細紋都染上了一絲快樂。

“真是幼稚。”也不知道徐盛堯這句話指的是哪一個。

“哥,你借我點現金吧。”葉帆厚着臉皮說:“我哪想到他們會讓小墨叫我幹爹?我準備的紅包是以叔叔身份準備的,他叫我一聲幹爹,這壓歲錢估計得翻幾倍。”

徐盛堯無奈,就知道弟弟服軟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是‘借’錢,你打算怎麽還?”

葉帆忙說:“等我能賺錢了自然就能還上了。”

“你什麽時候能賺錢?”

“當然是等我有工作了……”

繞來繞去,葉帆居然把話題繞回來了。徐盛堯現在最不想談的就是這個話題,他不明白他給釣釣安排的很好的工作為什麽不去做,偏偏要去做被人使喚的藝人助理?他弟弟從小錦衣玉食,哪能讓他給別人端茶送水。

兩人都知道這個話題是地雷,一碰就要炸,于是很有默契的停下來沒有繼續深談。

葉帆上樓去哥哥的卧室取現金,徐盛堯則留在客廳裏招呼小墨一家三口。小墨的爸爸來之前,被父兄耳提命面了好幾遍徐盛堯的身份,讓他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愣頭愣腦的得罪了大老板。

現在幾人這麽近距離的坐着,小墨的爸爸都不知該說什麽話題才好,想了半天,他沒話找話:“我看到您家客廳擺了一個司南,您也喜歡地理嗎?”

“……那是我弟弟出生時,家父給他打造的金勺,喻義為‘掌上金勺’。”

“哦……”

沉默。

“上次、上次提供給您千島之國的數據資料,有幫上忙嗎?”

“幫上了,你們科考團提供的資料很及時,幫了我們很大忙。”徐盛堯感謝道,若不是他們的研究資料,自己可能就要在那個千島之國的酒店項目上栽跟頭了。

“哦……”

沉默。

徐盛堯看出他不善言辭,主動與他寒暄,問他們這次回國是不是因為科考任務結束了。

小墨的媽媽忙說不是,這次只是春節回國休息,過幾天就要飛下一個地點。

他們夫妻倆一人是地質學家,一人專攻生态,經常一出門就是好幾個月。小墨已經習慣了只能在視頻裏見到爸爸媽媽,非常乖巧聽話從來不會哭鬧。

“真是太辛苦了。”徐盛堯由衷的說。

“辛苦雖然辛苦,但畢竟是我們自己選的路,我們喜歡在大自然裏做研究,沒有那麽多的雜事與雜念。雖然有些虧欠小墨,但我相信等他長大後,知道爸爸媽媽的工作有多麽重要,他肯定會為我們自豪的。”提起自己的研究內容,小墨的爸爸變得滔滔不絕起來。

徐盛堯問:“我有個冒昧的問題……就我所知,您的父親和兄長都是書畫名家,您為什麽走上地質這條路呢?他們沒有說過希望您能繼承衣缽嗎?”

小墨的爸爸撓撓頭:“有是有啦。我從小就開始拿毛筆,可是我的興趣真的不是這個。我爸爸一直希望我能學文學史,以後鑽研書畫,他為我考慮,覺得我有天賦,苦練一段時間就能出成績,而且在家裏安安穩穩的寫字畫畫,可比每天背着幾十公斤的儀器在山裏打滾輕松多了……但是我哥就很理解我,他也是家中第一個支持我學理的人。”

他又說,他哥從小就對他很是疼惜,就連練字時都是大手握小手一撇一捺的教他。他選擇放棄書畫之路,他哥其實比誰都難過。但因為他們是兄弟,他哥尊重他的一切選擇,畢竟用家族的條條框框壓住一個人的天性是非常錯誤的。他哥相信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發展道路,不能因為“對他好”這個想法就扼殺掉其它的選擇。

徐盛堯聽見他語氣裏對兄長滿滿的崇拜與感激,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他對釣釣的寵愛不會比任何人少,他如今是不是也該放手呢?

……

晚飯後,小墨一家三口告辭了。葉帆從沒養過小孩,哪裏想到小孩這麽能折騰,他陪小墨玩了一天,玩的筋骨酸軟,恨不得現在就滾回床上,一覺睡到明天中午。

他說了聲“晚安”就要上樓,可是徐盛堯忽然叫住了他。

“怎麽了哥?有什麽事不能明天說?”他揉揉眼睛,困得直打晃。

“你确定要明天再聽?”徐盛堯故意逗他:“我本來還想告訴你我同意你去工作了。”

葉帆以為自己太困才聽錯了:“什……?”

徐盛堯正色道:“釣釣,我考慮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想去做藝人助理就去做吧。但是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一輩子當個藝人助理,因為這個職業的發展空間太小,而且并不符合你的身份。當然,我很支持你往娛樂事業發展,你可以把當藝人助理當作一種‘微服私訪’,畢竟很多時候藝人展現給公司的都是好的一面,真正私下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并不清楚。如果真的能碰上你說的那些黑馬,你可以試着接觸一下,看看他的人品是否配得上他的才華,合适的話都可以簽到公司來。

“我會讓新貴娛樂提高對王立力的待遇水平,會保證讓他以及他下面的人住得好、吃得好。你可以隐瞞身份,但是你不能不要保镖,對外可以說是公司配給王立力的,但你要知道他們只負責保護你。”

徐盛堯洋洋灑灑說了很長時間,不僅在當助理一事上退讓了,還替葉帆方方面面想的非常周全。

葉帆哪裏聽不出他的良苦用心,明明剛才他還累的提不起精神,現在興奮的能出去跑三公裏。他叫着哥哥萬歲、哥哥最好了,一下撲到徐盛堯懷裏,像是剛剛小墨一樣摟住了徐盛堯的脖子,甜膩膩的用下巴蹭他的肩膀。

徐盛堯因懷中鑽進來的熱源愣住了,他們兄弟倆的肢體接觸非常少,上一次這麽貼近的擁抱還是釣釣坦誠重生後情緒崩潰的時候。過了三秒他反應過來想要伸手拍拍弟弟的後背,可這時候葉帆又溜出去了。

葉帆沒注意到徐盛堯那一絲微不可覺的失落,兀自興奮的大叫:“哥你真好,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徐盛堯搖頭,反問:“你以為我會睡得着?”

葉帆奇道:“我去給力哥當助理,你有什麽睡不着的,總不會是不放心吧?我都二十八了,不會吃虧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徐盛堯看着葉帆:“現在資金已經全部到位,春節過後直接開拍,你現在去應聘助理,春節後直接跟着劇組去影視城,沒有三個月想必回不來……”

他輕嘆,伸出手為弟弟理了理衣領,理好後又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一想到要有三個月見不到你,哥哥從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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