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葉帆掰着手指數日子的過程中,哥哥的生日悄然到來。

作為徐氏的總裁,徐盛堯的生日當天本應該舉辦一場盛大的社交舞會,與衆位或是朋友、或是對手的豪門子弟交際一番,再和某幾位妙齡小姐跳上一曲,就這樣挂着假面具直到送走所有賓客,徐氏大宅重歸寧靜。

可自徐老總裁在世時,就不喜鋪張浪費,在徐氏大宅舉辦過的舞會只有寥寥三場,第一次是還在襁褓中的徐盛堯被徐老總裁抱回家,第二次是葉帆滿月和徐老總裁的六十五歲大壽一起慶祝,第三次就是徐盛堯成年,徐老當衆宣布徐盛堯将是徐氏唯一的繼承人,那一場舞會尤為盛大,到場的賓客絡繹不絕,成為衆人視線中心的徐盛堯一晚上都沒有休息過,又要和小姐們跳舞,又要和長輩們說話,累的他當晚直接在釣釣的小床旁睡了過去。

後來徐老總裁過世,徐盛堯身為哥哥,本應該在釣釣十八歲生日時為他主持一場舞會,然而那時候釣釣早就逃到國外上學,徐盛堯飛抵禿鷹國看他,他卻以“要和朋友們慶祝”為由包機去了賭城,把徐盛堯足足晾在酒店三天。

現在回憶起來,葉帆只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可笑的要命,又覺得那時候的哥哥可憐的要命。

徐盛堯繼承了父親低調的優良品格,從不在自己生日時搞什麽慶祝活動,把這天當做和其他364天一樣。如果是休息日就在家休息,如果是工作日就照常去上班。然而這個生日,他有了釣釣,對于這對還在熱戀期的情侶來說,這一天勢必會有所不同。

雖然他想低調行事,但是對于社交圈內其他人來講,徐氏總裁的生日是絕對不能忽視的。從他生日一個星期前開始,源源不斷的禮物陸續送達,關系遠的人送到公司,關系近的人送到徐家大宅,至于向敖瀾仁這樣關系近的不能再近的,當然是開着跑車、用胳臂肘夾着禮物盒子,耀武揚威的踏進了徐家大門。

“老徐!恭喜恭喜,又老一歲啊!”敖瀾仁簡直把徐家當成了他家,往會客室的沙發上一坐,随手把禮物盒扔到了徐盛堯懷裏。

徐盛堯這段時間接到的禮物足以把兩間空房間堆滿,他直接把拆禮物的事情交給了在家閑的沒事做的葉帆。不過好兄弟送的東西,他無論如何都要親手打開。

敖瀾仁送的東西确實出乎他意料,又極為合他的心意。

只見在禮物盒中靜靜躺着兩塊男士腕表,其中一只表盤大些,整體風格大氣成熟,指針、數字全部鑲了鑽,低調中透着奢華。再看它旁邊的那只手表,設計更為活潑青春,表盤外圍布滿兩排碎鑽,張揚又充滿活力。這兩只表雖然風格不同,但擺在一起卻能讓人一眼認出來是一對,徐盛堯翻過表身一看,果不其然在內側看到了雕刻的姓名縮寫。

徐盛堯并未向他直接坦承過自己與釣釣的關系,但敖瀾仁對于情愛一事眼光毒辣,再加上有餘知樂的通風報信,自他們從影視城回來後,他就對這兄弟倆的戀愛關系有所了解。不過徐盛堯不說,他就不問。這次兄弟生日,他送的禮物充分的說明了他的态度——祝福。

“謝了。”徐盛堯笑着收下了這份禮,也算是直接坦白了他和釣釣正在談戀愛的事實。

敖瀾仁大大咧咧的說:“謝什麽謝,你倆喜歡這份禮就成!對了,這次可是你本命年生日,準備不準備大辦?”

“不辦了,和以前一樣在家過。”

“那也成,我晚上過來蹭飯。”

“你別來。”徐盛堯出人意料的拒絕,“那天我給所有傭人放了假,不想有人打擾。”

敖瀾仁頓時聽懂他的言下之意,看來徐盛堯是打算和他的寶貝弟弟單獨慶祝了。他意有所指:“徐惜弟,那我就提前祝你生日晚餐吃的順心,洪湖水浪打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徐盛堯高深莫測的笑笑,落在敖瀾仁眼裏是從未見過的蕩漾。

敖瀾仁也不好打聽人家的床上內容,幹脆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們最近是不是特別忙,我有時候和樂樂聊天,他經常過好久才回我。”

“工作強度沒什麽變化,知樂沒回你應該是有別的事。”

“我每次找他都是晚上九十點,除了加班還能有什麽事?”敖瀾仁委屈的提高聲音,他之前每次和餘知樂聊天,總能第一時間收到回複,偶爾兩人針鋒相對的鬥鬥嘴,一晚上的時間嗖的一下就飛走了。自從和餘知樂相識以後,敖瀾仁真心覺得和他聊天比什麽都有意思。

朋友約敖瀾仁出去游車河、泡模特,他都提不起勁來。明明一月份就做完了關愛男性生殖健康的小手術,可直到現在他都沒用過超過一只手的次數。

“晚上九十點?”徐盛堯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沒什麽好隐瞞的,便直接說,“那時候他應該和女朋友在聊天,估計顧不上你。”

結果這麽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卻讓敖瀾仁驚到直接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好在他手上沒拿着什麽水杯之類的東西,否則絕對會要摔碎在地上。“女朋友?”他失聲問道,滿臉驚訝。

“怎麽,他有女朋友這件事很奇怪?”

“不,我不是……不,我是說,我覺得……我覺得他會談戀愛這件事很奇怪。”活了三十多歲,敖瀾仁上一次這麽失态還是得知徐盛堯喜歡男人的那天。雖然認識餘知樂的時間不長,但兩人互補的性格讓他們越走越近。在得知自己重視的朋友忽然有了更加重視的戀愛對象以後,那種茫然失措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空落落的。

就好像狗狗失去了最珍愛的那塊骨頭,明明并不是“缺它不可”的東西,但他下意識的覺得,它們應該永遠在一起的。

這番變化讓他的大腦一時短路,慌不擇言下說出了十分難聽的惡言——

“你也知道,樂樂可是做過‘那種’手術啊!蛋都摘除了一個,雖然醫生說不影響性生活,而且還給他植入了一個替代品,但那種地方摸起來肯定和正常男人有區別!你想想,他有了女朋友肯定要上床吧,要我是他的話,我都不好意思脫衣服,怕被人看出來自己那地方不正常……”

他滔滔不絕的說着,好像這些難聽的話說的越多,就能阻斷餘知樂找女朋友的心思一樣。這些話明明不是他的本意,他向來少爺脾氣重,但絕對不會拿別人的身體狀況開令人難堪的“玩笑”。可是如今,他卻像是被另一個作嘔的小人控制了身體,說出了極為惡心的言論……

就在他吐出這些難聽的話的下一秒,會客室的入口處傳來了文件落地的聲音。

屋內的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在大門旁,餘知樂臉色蒼白的扶着門把,身體僵硬筆直的站着,不願呈現一點弱勢之姿。他看上去剛剛進門,連身上的外套都沒顧得上脫,原本被他拿在手裏的文件包扔到了地上,裏面的東西滾落一地。

見他這幅表情,敖瀾仁還有什麽不明白?他沒有想到自己一時腦子短路說出來的話居然被餘知樂聽到,而且那些話無異于拿刀子往餘知樂剛好的傷疤上戳!

有些短板,當事人可以自嘲,無關之人可以評價,但身為朋友,永遠不能以此取笑。

當初餘知樂做手術時幾乎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在那種地方動手術,傷疤好愈,自尊難愈。

在這段時間的交往中,餘知樂把敖瀾仁當作了真心朋友,認識到這個富家子弟絕不像表面上顯示的那樣纨绔,反而心地善良……然而剛剛他親耳聽到的一席話,幾乎是對準他的腦袋狠狠地打了一棍!

敖瀾仁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慌張的向着餘知樂那邊跑去,因為太過緊張,他甚至腳下拌蒜差點摔倒,但他顧不得扭傷的腳,一瘸一拐的沖到了餘知樂面前。

“樂樂,你,你聽我解釋……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不,不,不是開玩笑,是我鬼迷心竅,那些話根本不叫玩笑!!!對不起,我,是我腦袋進水,是我嘴巴吞屎,才說出那麽髒那麽臭的話!”他想要拉住餘知樂的手,可餘知樂輕輕後退一步躲過了他的拉扯。

“你不要生氣……不對,你可以生氣,你打我罵我都成,你,要不你這樣。”他岔開雙腿站着,指着自己兩腿之間的地方,又是慌張又是認真的說:“你狠狠往這裏踢,重一點,踢壞了算我的!踢壞了咱倆就一樣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那麽看你!”

餘知樂全身僵硬,像是在寒冷的雪夜頂峰前進一樣,牙齒不住的抖動,甚至發出細碎的聲響,他的嘴唇白的吓人,但是漸漸的,他的眼神逐漸平靜下來,再沒有沒有一絲波動。

敖瀾仁解釋到口幹舌燥,說到後來,越說越心慌,越說越結巴,他說盡了肚子裏的好話,可他知道僅靠這些完全彌補不回來餘知樂受到的傷害。他小心揣測着餘知樂的心思,恨不得自扇耳光,把之前那幾句惡心人的話全都咽回肚子裏。

“你說完了?”

敖瀾仁點頭。

“我可以說了?”

敖瀾仁繼續點頭。

餘知樂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開口:“我想這麽不正常的我,不僅沒有資格談戀愛,也完全沒有資格和你敖少爺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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