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去月老祠

承德帝聽到這笑得慈祥, 聲音裏多了絲慈愛之意,“那易清你可有何中意的女子?”

易清想過皇上會扯出這個話題,但沒想到這麽快, 也沒想到是先從他下手。

“我……我”易清我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

順公公在旁邊眼尖看到扶若停下給易清夾菜的筷子, 連忙上前到皇上身邊,“皇上,易少爺這些年可未曾見過多少靖城的貴女呢。”

扶若的視線頓了頓,幽幽轉了回去, 沒了準備要開口的話。

承德帝感受到順公公話裏的小心,看了眼側下首的兩人,想到今日的主要目的, 複又笑笑, “朕這記性,唉,不提了不提了,易清快動筷啊,菜都涼了。”

易清腼腆一笑, 心裏暗道,為什麽菜快涼了, 你沒點數嗎?

早跟老子說吃菜,桌上東西都沒一半了,非要給人找不痛快。

他本來還想着皇上是扶若的父親,怎麽說, 他也要恭敬禮重。

誰想到皇上一開口,就是讓他離開扶若,錢都不給!還想着給他塞別的女人!

扶若只當自己對承德帝剛剛那句話, 沒什麽大反應,實際上就想着,看他還能搞什麽幺蛾子。

說是家宴,扶若就貫徹的徹底,完全不理皇上,只顧着給易清夾菜。

易清不擡頭,就慢慢吃菜,不看周圍人的臉色,更別提皇上哪怕看他老半天了,也只當沒看到。

過了一會兒,承德帝嘆了口氣,成功引起對面兩人的注意力。

他苦着臉滿臉愧疚的說道,“若兒,德妃去了,朕剝了她生前的封號,如此也算讓你母妃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扶若臉色瞬間就冷的徹底,方才照顧易清時的柔意沒了分毫,盡量不以過分僵硬冰冷的聲音道,“這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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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帝搖搖頭,又說道,“她生前一個月,朕讓她為你母妃祈福念經。”

聞言,扶若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德妃既然能對她母妃下手,肯定就與她母妃不對付,結果皇上這一手,直接讓她為自己讨厭的人祈福。

果然是他會用的手段。扶若說不上什麽大仇得報的快感,也沒有任何對皇上的情緒轉變。

只是想着,這樣做,她母妃泉下有靈,難道真會痛快嗎?

不過皇上說這些的用意,肯定不止告訴她這麽簡單。

“所以呢?”

承德帝臉上似是多了幾分祈求,擠滿慈愛,“這次與書會,若兒出席可好?”

與書會。

扶若頭次聽說這名字,眼裏不由冒出點迷茫的情緒,“這是何時有的?”

扶若近來沒有上朝,也就對這事沒有半分印象。承德帝看到扶若這反應,才想起她還不知道。

順公公适時在旁邊解釋道,“回殿下,啓晉和梁國常年邊境摩擦不斷,這次更是犯到了大雍的邊界。”

“按理來說,大雍應當出兵兩國,奈何前陣子雁州一戰,大雍已是強弩之弓,且觀其他兩國,似乎也沒有要兵伐的意願。”

“前日早朝提起此事,啓晉和梁國竟是同時來信,商議舉辦一場與書會。”

“各派國內的年輕傑出人物,最後獲勝國不僅可以在今後百年內,享受其餘兩國及其附屬國的朝貢,而且能夠與任意一個國家的人員結親。”

順公公解釋完畢,退回了一旁,扶若把這話在腦中思考了幾遍,然後擡頭問道,“所以,讓我帶隊參加?”

“朕正有此意,若兒以為如何?”承德帝回答的快,還以為扶若答應了。

“不如何。”扶若不留情面的怼了一句,然後說道,“本宮實在不理解這種東西有什麽意義。”

不就是大型戰争,變成了小型對打嗎?

最後還是會落到結親上,可真是沒有半分意思。

結親就算結盟,扶若不由心中嗤笑,這也就是三個半吊子軍力的國家,所能想到最好的處理方法了。

她就知道突然提起德妃沒好事,合着就在這裏等着她呢,果然當皇上的人,做任何事都不會虧了他自己。

順公公面色讪讪不敢說話,承德帝看到扶若的樣子,也是不知該如何處理。

扶若現在腦子裏面前後兩世的記憶交接,死活沒有這個與書會的出現,難道她重來一次,還會改變事物發展軌跡?

上輩子差不多這個時候,是啓晉來犯,大雍不敵,派人和親,從始至終沒出現梁國。

可這輩子,怎麽就有了梁國,還有了與書會呢?

扶若的表情第一次在承德帝面前,這樣生動的有怒氣,承德帝回看了一眼順公公,突然用力咳嗽了起來。

聲音撕裂,簡直要把肺咳出來的程度。易清在一旁聽了都害怕。

“殿下,你要不就答應皇上吧,我想去見識見識這個與書會。”後一句聲音很小,是他壓低了靠到扶若耳邊說的。

實際上是易清害怕皇上直接在這裏暈過去,到時候肯定有官員參殿下一折子。

扶若一聽易清的話,腦中思緒全都停住,不由柔和了臉色看向他,“清清當真想去見識見識?”

易清敏感察覺到皇上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這下卻沒了一開始的緊張,面對扶若的問話,他很認真的點頭,“真的,我想看看別的國家的人。”

想知道是不是只有大雍才是男女都可為官,別的國家又是怎樣的規定。

這些東西,易清早就想問了,一直沒有機會。

“也罷。”扶若不消多想,就明白了易清的意思,她擡眸與面色漲紅的皇上對視,停頓數秒,緩緩道,“我可以帶人去。”

皇上高興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舒展,扶若的話又繼續道,“但是你得答應我,這個隊裏的人,我擁有絕對的處置權。”

所謂處置權,大概就是,她說一就是一,她說東絕不往西。

否則,死,都是輕的。

扶若眼裏的情緒半點不掩,承德帝若是裝作不明白,未免太過牽強,好不容易用德妃的事,換得與若兒這小半天的和諧相處,他可不想又拂了她的意。

“好,朕準了。”

“殿下,你知道與書會是什麽嗎?”出了宮門口,易清拉着扶若的手,問的小聲。

扶若實誠的搖搖頭,撓了撓易清的手心,“這幾日我可都在府裏,朝中的事我哪知道。”

待在府裏,關注扶珏那邊的動向,原想着朝中無甚大事,誰知道不是沒有大事,而是都憋住了氣等着她。

易清一想也是,不過腦子裏關于這與書會的猜想,卻半點不停,“會是寫詩比武這樣的簡單比賽嗎?”

“說不準,往年都不存在的東西,第一次肯定花樣新的多。”扶若不肯定也不否定,到了馬車前,頓住腳步與易清說道。

“不過沒關系,反正是在大雍舉行,靖城畢竟是你熟悉的地方嘛。”易清點點頭,又寬慰扶若道。

“自然。”扶若被他這模樣逗得不無好笑的點頭應聲。

宮中這大半日,扶若說不上來心裏的情緒,只是腦子裏面一些事情,漸漸有了新的處理方式。

且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如此而已。

何況現在,除了與書會,她還有別的事要去做。

她擡頭看了看天,已是傍晚時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快要入秋的天,總是比夏日要黑的快。

“清清今日想不想逛一逛晚上的靖城?”

聞言,易清眼睛瞬間就亮了,頭點的跟搗蒜似的,巴巴的看向扶若,“想,特別超級非常想。”

扶若捏捏他的鼻子,寵溺一笑,對着車外的馬夫吩咐道,“把車趕往西街的月老祠。”

“遵命,殿下。”

馬夫答應的快,應完車就發動了,易清愣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扶若剛剛那句話,“殿下,去月老祠幹什麽啊?”

扶若莞爾一笑,敲了敲他的額頭,“清清怎麽這樣呆,月老祠,自然是去求姻緣啊。”

易清皺了皺鼻子,戳了戳扶若的臉,語氣酸酸的,“你的姻緣不就是我嘛?還去求什麽呀?”

扶若“撲哧”一笑,愛極了易清這酸酸的小模樣,不過她也不逗易清了,而是緩緩給易清解釋道,“月老祠的姻緣樹很靈驗,樹下有放姻緣福袋,想求良人的癡情兒女,在福袋裏夾一枚銅錢抛于樹枝,望來年能覓一良人共度此生。”

“至于我,想帶你去是為了,在姻緣福袋裏寫下你我二人的名字,求得半生情緣,也望來世再續前緣。”

扶若說這些話時,樣子極溫柔,直直看着易清,雙目含情,眉眼間都是柔意。

她想自己往後必然都不會對清清以外的人心動,可承德帝今日一番話,雖未明說,但句句都在旁敲側擊,警告扶若不能與易清在一起。

扶若天生反骨,偏就要與他對着來。

她絕不會因為承德帝幾句話,就把清清放置一旁,卻與承德帝中意的所謂驸馬假意迎合。

她做不到,更不會對她捧到心尖尖上的人那麽做。

她更怕清清心智不堅定,聽到靖城的風言風語,懷疑她的心意。

當初一個沒注意,清清尚且以為自己是替身,如今承德帝這番态度,更遑論清清心思如何。

所以,去月老祠,既是求緣,也是為了心安。

清清的經歷,對他的性格有影響,以至于他有些缺乏安全感,那麽她,自然要給夠這份安全感。

易清聽完扶若的話,心跳快的不得了,傻愣愣的看着她,一絲多餘的表情都不知道該如何展示。

心跳如擂的聲響中,易清清楚聽到自己腦子裏面一個聲音說,“易清啊,這下可栽的徹底了。”

馬車輪子在板路上轉的“轱辘轱辘”,扶若笑得更加柔情蜜意,專注的看着易清,一字一句道,

“清清,月老祠的紅繩向來只送有緣人,我們去試試,好不好?”

那一刻,車外小攤販的叫喊聲,小孩子的嬉鬧聲,婦女買菜的讨價還價聲,富饒熱鬧的靖城裏所有聲音,都淪為了背景。

易清眼中耳中心中,只有扶若這句話,他只覺有些負面的情緒,突然的就散了,眼眶一瞬間有了酸意,而他看向扶若,她仍是柔柔笑着等他回話。

“好。”

扶若,只要你說到的,我就信,只要你做到的,我就信,我會盡量改變自己的心态,我會更加像你一樣,對我這樣的對你。

趁着氣氛正好,扶若适時問了些易清以前的事,易清全都跟扶若說的明明白白,就算出現一些陌生的詞彙,他也很快給扶若解釋。

理所當然的,兩人提到了宋亦和陸見,易清這時躺在扶若腿上,手上卷着扶若的頭發,有模有樣的編小辮。

扶若平着視線,回想近日以來的消息,眸色深沉,表情冷了冷,卻不叫易清看到她的神色,語氣一如方才的柔和。

“清清,你對他們倆是什麽态度?”

易清編着小辮不甚上心的回答,“好朋友啊,雖然我不是小木頭,但是小亦他倆對我那麽好,當然是很好的朋友啦。”

扶若神色變了變,不确定易清口中的好朋友是哪個層面,于是又問道,“和成新相比如何?”

易清編小辮的手頓時停住,不自覺蜷了蜷手指,順着動作勾了一下扶若的頭發,“成新……比成新要重要一些。”

扶若不閃不避,像是刨根問底似的又說道,“那要是他們倆出了意外呢?”

易清下意識松開了扶若的頭發,神色茫然的看向扶若,眼裏多了絲怕意,舔了舔嘴唇緊張道,“殿下,你這話什麽意思?小陸和小亦怎麽了?”

扶若看到他的動作,趕忙伸手拉住他的手,低頭笑笑道,“只是想着靖城近來不太平,放心,他倆好着呢。”

易清捏緊了扶若的手,神色間不掩擔心,“對,靖城不太平,殿下你一定保護好自己啊,回去我就跟小亦他倆說,要保護好自己。”

扶若聽到這話,眼眸閃了閃,掩了些情緒,“清清放心,我們這裏最應該被擔心的人可是你,其他哪個不都比你厲害呀。”

後半句多了點調笑意味,成功吸引了易清的注意力,“好啊,扶若,現在你都開始嘲笑我了呢。”

說着易清就起身往扶若身上撲,跟扶若打鬧,扶若受力往後靠了靠,扶着他的腰嘴裏笑道,“好了清清不鬧了,我錯了,殿下錯了,不鬧了。”

易清充耳不聞,專心撓扶若癢癢,“哼,現在知道怕了?早點幹什麽去了。”

扶若配合着他鬧,面上笑意盈盈,環着易清的手微微縮緊幾分,心中思緒萬千,冷意深沉。

這樣下去,可不行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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