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傷心難定
“霜兒,這件事告訴你爸了嗎?”
“我沒有爸爸。”寧霜兒冷冷地回應着坐在旁邊的張蘭,就再也不說一句話。兩只眼睛呆滞地望着被車甩到後面的建築。霜兒會有這樣的反應,這是包括正在開車的曲風在內,沒有想到的。自從踏出醫院的那一刻起,寧霜再也沒有掉一滴眼淚,也是夫婦二人沒有想到的。
“霜兒,想哭就哭出來吧,沒事。”張蘭心疼地撫摸着寧霜的頭。
“阿姨,我沒事。”依舊是冷冷地看着車窗外,沒有一絲表情。
車內,死一般的沉寂。
“到家喽”,曲風走出駕駛座,一邊跑到後面行李箱拿行李,一邊努力地調節着氣氛,“霜兒,記住了,這就是咱們的家,以後可不要迷路哦!”
“是啊,霜兒,下來看看我們的家。”張蘭也應和到。
寧霜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現實,她愣了一下,下了車。看了一眼眼前的高級別墅,她遲疑地扭過頭:“叔叔阿姨,這裏有孤兒院嗎?”張蘭二人随即一愣,又是沒有想到的狀況。
“傻孩子,找什麽孤兒院,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我……”
“爸,媽,你們回來了!”正在這時,早上去圖書館的曲家信騎車回來了。當然,他也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姑娘,手裏抱着一個盒子,似是下着什麽決心。
“哦,家信啊,回來的正好。來,爸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許阿姨的女兒,比你們小2歲,叫霜兒就行了。”
“恩”一如往常的冰冷。
“霜兒,這是我兒子,曲家信。他還有兩個雙胞胎哥哥,曲家仁和曲家奕。”
寧霜并沒有擡頭,固執地繼續着沒說完的話:“我想去孤兒院。”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見父母為難的表情,曲家信插話道:“孤兒院這會兒已經關門了,真想去明天再去也不遲”。說完,推車顧自先進去了。
Advertisement
“是啊,霜兒,孤兒院的事我們明天再說,今天折騰一天,大家都累了,先到家裏休息一下吧。”
寧霜沒有說話,說實話,她的腦子,今天早不夠用了。一直緊繃着的弦,瞬間鬼使神差的松了下來,是啊,叔叔阿姨跟自己折騰了一天,想必也累了,怎麽能這麽不懂事,還讓他們操心,算了,明天再說吧。
“哎,爸媽回來了。”抱着零食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曲家奕看到回來的爸媽,興奮地招呼着。跟在爸媽後面的小姑娘一臉呆滞地望着自己。
“爸媽,這就是許阿姨的女兒吧,咦,許阿姨呢?”曲家奕張望着腦袋看着門被緩緩合上。
“呃……家奕啊,家仁呢?”
“曲家仁,母親大人回來了,別擺弄你那破吉他了。”曲家奕朝着卧室一頓狂喊。
“啊~咳咳~咳,你謀殺啊”緊接着一身白色休閑服裝的曲佳仁從卧室竄出阿裏,一把掐住張牙舞爪的曲家奕。
“你小子再說那是破吉他……”
“好了好了,別鬧了,過來見見你們的小妹妹,許寧霜,比你們小2歲,叫霜兒妹妹就行了。”
“霜兒妹妹好”,這是一個偏瘦的女孩子,恩,偏瘦。除此之外,兄弟二人再也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詞,簡單的馬尾不是很整齊,像是本來沒打理好,又被什麽人抓過兩把似得,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又好像,沒哭過。眼神有些呆滞。
“霜兒,阿姨帶你去你的房間,我們洗個熱水澡,吃完飯後好好睡一覺。”說完,張蘭拉着寧霜走向客卧。
“哎哎……爸,爸,許阿姨呢?”曲家奕想起剛剛自己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嗨,你許阿姨,去世了。”曲風嘆着長氣說到。
“去世了?”兄弟兩個吃驚地望着爸爸,出來倒水的曲家信,倒水的手也無意識地停在了半空中。
“就在今天,在機場突發心髒病,沒有及時用藥,也沒搶救過來。可憐了霜兒,就剩她一個人了,孤苦伶仃的。”
躺在床上的許寧霜有些疲憊,卻精神得睡不着。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早上,她還跟媽媽開玩笑說,自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讓張阿姨羨慕媽媽有這麽漂亮的女兒,早上她還對媽媽發誓說,自己要好好學習,就算沒有爸爸,也給媽媽一個幸福的家。
她記得,當時媽媽笑了,笑的那麽滿足,那麽開心,那麽了無牽挂。可是,媽媽你就真的了無牽挂了嗎?我該怎麽辦?我能去找你嗎?身子被掏空一般,她覺得好冷,好痛,好恨,好怕。恨爸爸,恨媽媽,恨這個沒有希望的世界,恨自己沒了家。
突然,一陣頭暈,她想吐,仿佛可以吐出所有的不開心、不如意,仿佛能吐出整個無情的天下。
對,吐出來,那些侵占了的自己的黴運,那些奪取所有快樂的掙紮。她翻身下床,走到洗手間,用手指拼命摳着舌根,拼命地吐,一邊吐,一邊笑,一邊哭。狼狽嗎?哼,誰在乎?她篤信着吐出來能找到幸福。媽媽,你看到了嗎?我找到幸福的方法了,哈哈哈~~哈哈~~曲家信是第一個被驚醒的,或者說,他還沒有睡着,自從聽到許阿姨去世的消息,一直清醒着。他走出卧室,打開客廳的燈,循着聲音走到洗手間的門口。洗手間的門并沒有關,燈也沒開,如果不是隐約聽到又哭又笑的聲音,沒有人願意相信這裏面是有人的。望着那個弓着身子趴在馬桶上的小身影,他的心裏咯噔一下子,第一次開始無措起來。
就這樣看着,他沒有上前,從小到大,他的意志沒人能夠轉移,當然,他也不會強迫或者命令別人做什麽事情。他堅信每個人的行為都有他們的道理,每一種情緒的發洩都不該被打斷。或者,別人無權打斷。是心疼嗎?不,他覺得應該是同情。那個脾氣倔強的女孩子不會喜歡被同情的,一定是。
也不知道吐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吐了多長時間,寧霜兒覺得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一般,疲憊至極,不過,貌似輕松了許多。她突然不痛了,也不恨了,混亂的意識裏,好像告訴自己,快點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回來了,爸爸、媽媽、開心、快樂、幸福……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天亮了。寧霜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努力着回憶着一件貌似很可怕的事情,應該是噩夢吧,是嗎?好真實的夢,而且,好痛……
“霜兒,你起床了嗎?阿姨進去喽!”門被敲了兩下,之後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靠了過來。“霜兒,昨晚睡得好嗎?”
“張阿姨,謝謝你,我很好。”
“恩,起床吧,阿姨把早飯做好了”張蘭心疼地撫摸着許寧霜的頭。
“阿姨,我媽媽……我媽媽……真的回不來了嗎?嗚~~嗚~~”寧霜兒再也忍不住的趴在張蘭的懷裏哭了起來。
“好孩子,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張蘭緊緊地抱着懷裏的孩子,那麽瘦弱的肩膀,怎麽受得了這麽大的打擊,她們母女兩個到底經歷了什麽?許薇薇為什麽會有心髒病?之前沒有聽說過呀。
此時的曲家信正賣力地晨跑着,他的腦海中總時不時地浮現出昨晚那個瘦小的身影,到底怎麽了,平時的他不會被壞情緒左右超過半分鐘,很快就能想清楚所有困擾自己的問題,然後專心做“該做的事”。他甩了甩偏長的劉海,放棄了繼續跑下去的念頭,轉身抄近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