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左右難行

“家仁，以後這個霜兒是不是就和我們一起生活了？”曲家奕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和正在洗漱的曲佳仁閑聊着。

“不知道，不過看她挺可憐的。你呀，收起你那不正經的樣子，從今天起，她就是我們的妹妹了。”

“你才不正經呢，切”，說着含了一口水準備刷牙，突然背後多了一道強大的推力，然後只聽咕嚕一聲，牙膏和水一并咽到了肚子裏。

“呃……你……”

“我只想告訴你，家仁不是你該叫的，以後，叫哥。”曲家仁說完，得意地一仰頭，準備擡腳往外邁。

曲家奕不忿地絆了他一腳，于是兩個人又追打起來。

“媽～媽～，我要告狀……”

“媽～媽～，我也要告狀……”

“好啦，好啦，別鬧了，再鬧就遲到了。快過來吃早餐，沒一個省心的，你們看霜兒妹妹多乖，多和人家學學。”

“不用和我學，我是沒有資格鬧。”許寧霜冷冷地回應道，與其說是冷冷的，不如承認那是自卑的、絕望的聲音。

張蘭沒想到霜兒會這樣說，一時不知道怎麽緩和氣氛，只能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飯。曲家仁和曲家奕也靜了下來，紛紛來到餐桌旁坐下。

“霜兒，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是我們的妹妹，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太拘束。”說話的是老大曲家仁，友善的語氣中帶着溫度，就是這樣一句質樸的安慰，瞬間打破了她花費很大力氣建立起來的堅強防線，是的，她提前給自己打過預防針，不接受任何同情，可是偏偏她好享受這樣的同情，至少沒那麽冷，至少她覺得這可以作為救命的最後一根藤。

“是啊，霜兒妹妹，不用怕，以後有二哥罩着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呵呵～～”曲家奕也跟着勸到。

“嗯～張阿姨，我吃飽了，先回房間了……”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或者說逃開了。許寧霜想過許多種情景，想過無論大家說什麽都冷靜從容，然而真的當有人對自己綻開笑容，她才知道自己沒那麽堅定。此時此刻，她真的想做他們口中的小妹妹，他們口中的一家人，然後找個肩膀大哭一場。可是，可以嗎？她不敢告訴所有人，爸爸嗜賭成性，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追債人每天堵在門口罵罵咧咧，她這才和媽媽一起逃了出來。

不行，不能貪戀一時的美好連累別人，張阿姨一家都是好人，好人就更不能随便連累了，必須想辦法離開才是。

吃完早飯，三個孩子都背起書包上學去了，張蘭擔心寧霜就請了一周的假，想陪陪孩子。許寧霜提了幾次要去孤兒院的事，都被張蘭轉移了話題。張蘭翻出兒子們的書，拿給霜兒：“霜兒，你先看下哥哥們的書，等你曲叔叔辦好戶口和轉學的事，你就可以上學了。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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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霜捧着這些書如獲至寶，天知道她多麽想要上學，多麽想和其他孩子一樣學習新知識。可是，兩年了吧，自從2年前父親迷上賭博，她的記憶力僅有的畫面只剩下：媽媽開心地把掙回的錢藏起來，告訴她可以上學了，然後爸爸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把家砸的稀巴爛，然後把錢拿走，然後母親以淚洗面，一邊給自己道歉一邊罵着那個不配做父親的王八蛋。

“霜兒，早飯你都沒怎麽吃，想吃什麽？阿姨去給你做。”

此時的寧霜兒早已聽不見任何聲音，她随手拿起一本課外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與其說是看書，不如說在享受，她極度貪婪地享受着這一刻，有書看的這一刻。張蘭看她讀的那麽認真，沒再打擾，轉身進了廚房。

突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正在了看書的許寧霜吓了一跳。鈴聲是從枕頭下面傳出來的，那是媽媽的手機。怕驚擾到張蘭，她快步走過去拿起手機，映入眼簾的來電顯示，讓她為之一顫，那麽醒目的三個字“王八蛋”。全身顫抖的許寧霜沒有思考，慣性似得将電話挂斷，這個習慣是從母親那裏學來的，在母親那裏常見，因為不用問，他又打電話來要錢。

這個電話把正在享受學習的許寧霜拉回了現實，她看了眼左手的書，又看了下右手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