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醒醒,青羽?”

沒有反應。

唐圓一層靈力裹了上去,然後猛地撤出,一收一放使得整個茶盞都随之震動起來,發出為不可聞的翁的一聲。

依舊沒有反應。

唐圓嘴角勾了勾,也沒繼續說什麽,拎着茶杯就坐了下去,一手從地上抄出水瓶,打開蓋子,就往茶杯身側倒下。

“噗——咕嚕嚕——,有你這麽對待長輩的麽?想我當年……咳咳……”

唐圓放下水杯,眼睛彎成一道新月,沒有一絲心虛的樣子:“您醒了就好。”

見裝死不成,青羽茶杯上的鳳凰抖了抖羽毛,夜色昏暗,自然不可能有人看見,它聲音很是不屑:“幾個小娃娃補充體力,也配讓我出手,要不是看着你的面,上次的武鬥大會……”

細細碎碎的抱怨了一通,而且是站在不可逾越的高度上,帶着不經意間的趾高氣揚的不屑的,聲音卻也透着一些怎麽都填不滿的虛。

這種從骨子裏被消磨掉的高傲,随着時間的消逝,剩下來的不過是那一層硬撐起來的表皮。

唐圓手摩挲着茶杯外壁,将身上的靈力一點點的傳了進去,這麽唠叨倒是比死氣沉沉呆在手腕裏好得多。

說到唐方打好水,将茶鼎和茶爐都架好的時候,青羽這才停下碎碎念,用施舍的口吻說:“算了,我勉強給你長長臉,就你那三腳貓水平,真動手,豈不是贻笑大方。”

唐圓沒有接話,只是眯着眼睛笑。

沏茶的所有步驟一般都是自己動手,但是像姐弟這種比較默契和相互信任的組合,還是可以分步進行的。

唐方的手很穩,控水和控水看着沒有什麽亮點,但是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硬是沒有出一點波動。

穩若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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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鼎之中的水沒過一會兒就煮沸了,在唐方控水之下,連沸騰起着的氣泡都被壓在了最少的,但是源源不斷升起的蒸汽顯示了水的溫度。

唐圓抄起茶鼎就往茶盞裏倒,看似一點沒有章法,實際上也的确沒有什麽章法。

茶葉在熱水中浮沉,然後慢慢的歸于平靜。

**

“碰!碰!碰……”

纏鬥在老師面前七人再一次接二連三的被擊退,和下餃子似的一個個被拍落在了地上,君閱和另外一個人在空中調整了重心,勉強的穩住了身體。

他擦了一把嘴角,血沫在手背拖出一道痕跡,他眸中暗了暗,手中的刀剛剛緊了緊,身體所有肌肉再次緊繃,準備不知道第幾輪的進攻。

對面人雙手抱在胸前,大衣帽子露出的半張臉露出微微的驚訝,最後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原本歪歪斜斜站着的姿勢也回歸了認真:“不錯。”

兩個字聽到幾人口裏與其說是贊美,倒不如說是奚落。

他們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輕浮,身體也搖晃着打擺,眼中的怒氣越來越濃,将徽章的事情已經放在了第二位。

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唐圓提着一盞應急燈,整個人雖然看着臃腫,卻很幹淨舒适,深一腳淺一腳的遠遠看去像個團子滾了過來,她的到來簡直就是走錯片場。

她眯着眼睛笑着,在應急燈蒼白的燈光下,獨眼加上散發的配合下,使得愈發像個厲鬼:“各位同學,時間是不是差不多了?我們要不先中場休息下,和老師的切磋可以等會兒再繼續,老師你說是不是?”

最後一句話,面對着對面身上帶着煞氣的引導老師。

這一句,就将大家偷襲外加鬥毆的情節,生生解釋成了求老師指導,将事後算賬這一結果掐死在可能發生的搖籃裏。

引導老師直直看着唐圓幾秒鐘,見她的目光沒有任何躲避,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扭頭走進屋子,狠狠甩上門。

“碰——”

解決了這邊,她對上身上狼狽的一群人,收斂了臉上的笑,臉部表情反而柔和了起來:“茶藥已經準備好了,你們抓緊時間休息恢複下,這場硬仗還有的打。”

這就是茶藥師價值所在,在一個隊伍戰鬥力幾乎要跌破零的時候,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立刻恢複隊伍的戰鬥力。

在真正的戰鬥中,這就是求生的保證。

但是那是在極為默契的團隊之下,現在這種臨時湊出來,認識百不到幾個小時的隊伍,沏茶師居然願意沏茶,真是太讓人覺得意外了。

幾個人看着唐圓的眼光立刻變得親近起來,連君閱都帶着些驚喜:“謝謝六小姐。”

一排七盞茶杯擺在空地上,武師一人端了一盞,各自的坐回位子上,這才打開茶盞。

幾乎同一時間,幾個人的手都抖了一下。

三品,居然是三品靈茶!

這個世界的靈茶,他們的身份年齡能接觸的一般都是一品的,二品靈茶能算稀有,能托關系找三四級的沏茶師接單,才能喝的上三品的靈茶。

可是三級以上的沏茶師,那都是能夠坐堂一主茶室的,怎麽會随随便便接他們的單?

民間盛傳“茶藥貴,人命輕”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足以證明有品階茶藥的珍貴性。

要知道,恢複體力的所謂茶藥一大部分甚至是沒有沏成的茶,含着部分靈力是足夠補充一小半體力之流。

他們原本預想過唐家子弟出手很大可能是有品階的,但是絕對沒想過唐圓一出手就是七杯三品靈茶!

而且,是在随地取的水,連茶幾和安靜的環境都不能保證的情況之下。

其中兩個不是世家出身的武師,這輩子能見到的有品階的茶藥就屈指可數,抱着茶盞的手感覺到有些手軟。

唐圓當做沒有看見,自己抱着一只雞腿,張開嘴小口小口斯文的啃起來。

唐方而是見多了這樣的事情,反應也不大,倒是一旁回過神的明岳看怪物似的看了唐圓一眼,然後低下頭撥弄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吐掉嘴裏的雞骨頭,唐圓從地上擰了一把草葉擦了擦手上的油漬:“徽章已經可以鎖定在引導老師的身上,而你們剛剛也試過了,即使所有人圍攻,連他衣角都沒能碰上……”她聳了聳肩,“敵我實力差距太大,只能靠智取了。”

君閱搖了搖頭:“在絕對實力之下,所謂的智取很難取得效果。”這話說的和宋毅的意思差不離。

唐方則更加直接明白的否定了“能到鳳園當老師的人,能是什麽尋常的人物?我們的手段閱歷在他們眼裏幾乎不值一提。”

其他人暫時處于喝人家嘴短時期,做低頭喝茶不幹涉的狀。

倒是馮鈞天幾口就把茶藥喝了,然後坐在地上挪動屁股靠近唐圓,擠眉弄眼:“我很感興趣,你說說看。”

“比閱歷我很可能比不上,但是比不要臉嘛……”唐圓裂開嘴,晃了晃滿口的白牙,“我們應該不會輸的。”

唐方第一時間扭過頭去,表情不忍直視。

***

次日下午六點鐘,N詞被換下來的沙包第二小分隊負傷撤離,與之前被打敗後的挫敗和憤怒不同,這一次他們看着第一小分隊接班後,還遲遲不肯下場

不是每天都有這樣的機會,有高手陪你練手,也不是每天都有這樣的機會,每次全部釋放自我有所感悟之後,就可以喝一大口茶藥,然後原地滿血複活,繼續再戰去驗證感悟。

一直回到據點,蘇年還在念念不舍的回頭看着那邊第一小分隊接替沙包的角色,要不是兩隊之間協商好了時間,估計早就為多呆一會掐起來了。

那表情和看着媳婦似的。

馮鈞天一屁股坐下,直接脫了已經陣亡的拖鞋,放在泥地上拍了拍,一只手沖着唐圓賤兮兮的比了個大拇指。

是的,他們在進行車輪戰,依靠着強大的沏茶師的後補,進行的幾乎無間斷的車輪戰。

“整整18個小時了。”唐圓砸吧砸吧嘴,看着引導老師整件大衣都給七個人摧殘的差不多了,即使實力相差再大,這種情況之下,也被耗得十之八九了。“也差不多了。”

更何況,對方可是滴水未進,米粒未吃。

唐圓拿着自己那套不知道誰贈送茶器,這套撐門面的茶器占着她行李的幾乎一半,她看着精致的彩繪和細膩的磁壁,撇撇嘴,将茶鼎擺在了茶爐之上。

做完這些她看向君閱腰側:“匕首借我用下。”

拿到匕首,她拎起一旁洗幹淨待用的兔肉,手起刀落,一塊兔肉就落在了茶鼎裏。

圍觀的五個人眼睛差點落在了茶鼎裏,明岳顫抖着手指着茶鼎:“荒……荒唐……”

茶器是沏茶師的本命,也是沏茶師生命的一部分,用茶器去煮肉,這簡直就是對沏茶師這個名字的玷污。

他剛想上去阻止,就被一旁的君閱上前擋了,這種戰鬥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的對比,君閱單手就将明岳給攔住了。

唐圓手很穩,明岳說話間,她手中這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就刷刷幾刀,遠遠不斷的兔肉連骨帶肉的落進了茶鼎裏。

她從包中拿出自己特意帶的中華風味調料,這種故鄉的味道,她曾經花了三個月才一點點的找齊。

紅燒兔肉,加了老抽,糖,沒有姜片放了些其他人帶的酒去腥,加上各種調味,然後收汁。

火精的強大火力之下,一茶鼎的紅燒兔肉頓時香飄十裏起來。

唐圓看着動作明顯下緩的指導老師,眯着右眼笑,現在餌好了,就等魚上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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