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多管閑事

“啊,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一聽陷阱裏面躺了個屍體,小夥子驚得白眼差點翻不過來,驚恐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個殺人兇手和怪獸,“我只是路過的,女俠饒命!”

楚衣見他吓得魂不附體那樣子,心生不忍,正要開口,那小夥子卻連滾帶爬一溜兒跑遠了。

天剛蒙蒙亮,荒郊野外的霁霧還未完全散去,朦朦胧胧籠罩在山木叢林之中,更顯幽曠森冷。傳說這種時候,獨身一人在荒野,最易遇到不幹淨的東西,然後開始發燒生病。

楚衣自是不信這個邪,不過那小夥子那見鬼的表情也讓她更貼切地感應到現實處境,當下也呆不得這荒野了,擡步欲走,坑下傳來咬牙切齒之聲:“你不救我?”

楚衣聳聳肩,一撩臉上亂發,輕笑。“你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的,我先走一路,若日後有緣,自會再見面。”

“韓青青,我若安然無恙,必定饒不了你!”醬油君氣急敗壞大吼。

“我拭目以待。”楚衣淡淡說道,循着前方的路走過去。

走到中午的時候,終于進了一個大城池,楚衣餓得前胸貼後背,一摸身上,卻才驚恐地發現——她一毛錢也沒帶。

她一介纖纖弱質,搶劫搶不過,偷又沒技術,怎麽混口飯吃?

扶着酸軟的膝蓋找個地方蹲下來,還被隔壁讨飯的嫌棄:“去去去,這是哥們的地盤,新來的知不知道規矩!”

好吧,她已經堕落成為乞丐中的一員了……不對,人家乞丐還不稀罕她加入隊伍呢!

看着身上髒兮兮皺巴巴還破幾個洞的衣服,楚衣無比蕭瑟,轉了轉,在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蹲下,奄奄一息。

偶然一擡眼,那個小店鋪裏面一家三口正在喝粥,熟悉的米香一陣接一陣飄過來,鑽進她的鼻翼中,饞得五髒六腑一個勁地翻唱空城計,一雙眼睛直直盯着桌上那個飄着香氣的壇子,怎麽也移不開了。

可能是她的視線過于灼熱,埋頭喝粥的婦人實在看不下去,拿出一個小碗盛了米粥步出門,放在她手上。

“謝……謝。”在肚子餓得快要造反的時候,神馬尊嚴都是屁話。餓了三天,她終于喝上第一口幹淨的白米粥……好激動,好感動,雖然那碗裏面的粥,米粒屈指可數。

顫抖的手才觸到那碗粥的邊緣,一道鞭聲淩厲破空而來,“啪哐”将碗甩落,瓦片四分五裂,溫熱的粥水撒了一地,濺落些許在她手上,黏黏的,帶着五谷雜糧特有的食物芳香。

“吃什麽吃,本少爺的債都沒還上,竟有錢買米,喲,還菩薩心腸施舍乞丐!”一角灰暗的華麗袍子驀然現在眼前,手中牛皮長鞭一甩,着漂亮的虎皮靴的腳一擡,将門口的婦人踹得連滾好幾步才停下。

乞丐啊,你妹的乞丐!

楚衣好容易從手上那抹黏濕移開視線,強忍住舔一口的沖動,緩緩擡眼,正見一臉嚣張油頭粉面的男子擡腳踩在婦人身上,指揮身後幾個統一黑色制服的家丁:“去,把裏面的人拖出來,大的送去德瑪軍營,小的賣到得月樓!”

“娘,不許你欺負我娘!”餐桌邊上一小小的身影飛快沖出來,努力撞開油頭粉面男的身子,小小的嘴巴抿得緊緊的,沒有多少肉的小臉一派倔強,“壞人,你放開我娘親!”

原來是個梳着小巧雙髻不滿五歲的小姑娘。小小的身子還不夠粉面男一半的高度,他伸手,很輕而易舉就拎着女孩後領提了起來。

“飄飄!”婦人大驚,趁着男子擡腳的空檔,滾爬起來,對着他重重一磕頭,“十三少,奴自知對不住您,飄飄還是個孩子,您大人有大量,放她一馬吧。”

“放了她?那欠本少爺那一千兩銀子怎麽算?”粉面男将女孩扔給一邊的家丁,手中扇子敲打着手心,狀似沉吟片刻,扇子挑起婦人下巴,“劉葉氏,你可知道一千兩是什麽樣的概念?就是将你這破店賣了,你們三人簽個五百年的賣身契,都未必還得清。你那賭鬼丈夫造下的孽,總歸是要人承擔的,我這錢總不能白白打水漂吧?”

“姐姐!放開我,畜生!”清脆的男聲帶着不可抑制的怒氣,“不許碰我姐姐!”

楚衣擡眼一看,嘴角抽了抽。男兒芳華正茂,年方十七,卻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唔,有種很熟悉的趕腳,她是不是漏掉什麽細節了?孤兒寡母一書生,欠人千兩銀子,被強逼以人抵債?

劉葉氏咬牙:“十三少爺,求您再寬限些許時間,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還清先夫欠下的債!”

“砸鍋賣鐵?你這破家當,就算東拼西借撐死也就一百兩,孤兒寡母一書生,憑什麽還我一千兩!別怪十三少不講情面,要怨只能怨你那死鬼丈夫不争氣,死了都要拖上你們。”十三少笑眯眯拍打折扇,面色狠戾,“帶走!”

幾家丁頓時上前,拖的拖,拽的拽,一瞬間整個小家慢慢充溢悲傷之氣氛。

“哎,等等!”不覺間,聲音已經破喉嚨而出。

“有何高見?”十三少踱步走到楚衣跟前,身高的優勢,讓他有份外的優越感,“小小乞丐,難不成也想多管閑事?不過在你做事之前,可要好好考慮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本,據說軍營裏最近可少人的緊啊!”

嗷!你這王八羔子神馬意思!楚衣眼皮子抽了抽,果斷扭頭,對着那猶在垂淚的婦人:“劉葉娟子?”

劉葉氏頭腦還沒轉過彎來,聽得喊聲,擡頭。“正是奴家。”

“你那書生弟弟叫啥名字?”

葉娟子明顯被她話弄傻了一下,直覺回道。“葉多情。”

“你丈夫呢?”

“夫君前三天才剛過世……”葉娟子眼中透出些許疑惑,不解看着她,“姑娘是?”難道是她酒鬼丈夫在外面的桃花債?也不像啊,她那丈夫盡管好賭嗜酒,卻不怎麽稀罕女色,更何況也不至于看上這麽個……破破爛爛衣衫褴褛的女人吧?

原諒她的勢利眼,這姑娘這長相這打扮确實比街頭的乞兒差不了多少,實在難以讓人産生微妙的信任感和親切感。

“這就夠了!”楚衣忽然笑眯了眼睛,轉頭看了看那書生,卻見那書生也在看她,一雙如水清明的眸中帶着不解、好奇以及細微的希冀……希冀?果然不愧是她女婿備選人之一,還不算太腦殘。“看在你面上,我決定幫這個忙。”

此話一出,全場呆滞。

十三少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挑釁輕視的目光上下将她好一番打量。“就你?”頓了頓,眼中飛快掠過一絲戲谑,“這麽說來,你是打算替劉葉氏一家償還我這一千兩銀子?”

“有何不可?”頂着一大群鄙視的眼光,楚衣一點壓力都木有,臉皮鐵杠杠的厚。

“拿來。”十三少倒也爽快,“一手交錢,一手放人。”他是謄定了她拿不出那多錢來,畢竟她要是有錢,也不至于餓得去讨飯了。

楚衣真沒錢,不過她有的是膽子。笑眯眯拍掉十三少那只爪子,伸出食指。“一個月,一個月時間,我還你一千三百兩。”

啪嗒!衆人下巴掉了一地。

十三少被她的無恥給逗笑了,“你憑什麽跟我講條件?”

“一千兩銀子,好像不是個小數目。”楚衣圍繞着他轉了個圈,“固然你許家是一方富豪,這一千兩子收不回來也是不小的損失。再說你再怎麽把劉家人口物品賣了,也掙不回一千三百兩。一個月,三百兩,利滾利,高利貸都沒你收成高。”

十三少眼神略有些松動,飄搖的折扇悠然扇風。“聽你這麽說,确實有幾分道理。只是你怎麽能保證,在一個月內籌到一千三百兩銀子?”

“除了信我,你好像沒有更好的法子了。”楚衣兩手一攤,“你抓他們也沒用,鐵定賠本的買賣,十三少是個聰明人。”

這句“聰明人”取悅了他,十三少狹長的眉眼眯了眯,折扇一收頂着下巴做思考狀。“你這可叫我有些為難了。”

空手套白狼的戲碼在書外的世界屢見不鮮,相當具有冒險性,不過成功率從來不高,但楚衣相信,這厮絕對會答應。

為啥?誠如她自己所說,這貴公子哥兒既貪財又好利,最主要是,他纨绔不羁,卻不傻!

十三少眼角餘光偷偷瞅她,但見她形容狼狽,卻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淡定從容,好像一汪狂風都吹不起波瀾的死水,嘴角一扯,一縷興味沒入眼底。“行,那這一個月,就把這小姑娘抵押在我這吧。”

拿小姑娘抵押,也虧你做得出來。“臨州就這般大,十三少莫不是怕我們幾人跑了?”

“自然不是。”被拆穿了意圖,十三少也不惱,嘻嘻笑着,“那就立字據吧,若是一月後你還不起這錢,當如何?”

“悉聽尊便。”楚衣還是那麽淡定,就連摁手指印那時候,也是眼皮子都不眨。

十三少拍拍她肩膀:“你叫什麽名字?”

“……楚……楚……”糾結,該用什麽假名好呢?

“本少記得了,有事可去城東柳巷許家找我。”

誰稀罕找你?楚衣點頭。“會去找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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