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呆子，我的腿
“看什麽，就是我在喊你。”楚衣努力招手，“不是一直在找我，居然連我的聲音都沒聽出來？”
“楚衣？”葉多情飛快轉頭，黑暗中的某個角落裏，一雙細眼比天上繁星還亮的不是楚衣是誰？還沒回過神來，手腳已經比腦子更快一步沖過去，直接将她從地上拽起，狠狠抱住。
“啊，我的腿！”猝不及防被拉起的楚衣，呲牙咧嘴，條件反射一巴掌直扇過去，“松手！”
葉多情身子一晃，低頭垂眸，直愣愣看着她，顯然被她那巴掌打懵了。
“叫你放開我沒聽到嗎！”楚衣看他還傻乎乎的摟着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雙手用力一推，将他連連推開好幾步，不想他一離開，她身子沒有支撐平衡，晃了晃一跤朝地面摔去。
“艾瑪，疼死老子了！”
葉多情顧不上那一記耳光，急忙忙去扶她：“楚，你怎麽了？”月光下，一張男子的面上精致的五官擰成好大一團，她兩只手按着左腿，面上一片戚戚然，他心裏于是緊張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楚衣正郁悶找不到出氣口，見他湊近，兩只手便揪起他衣襟，“本來從那麽高地方跳下來腿就不太靈活了，你居然還推我，這可好，撞到這破石頭，八成骨折了！”
這也能賴他？葉多情張了張嘴，視線對上她因為疼痛憤怒而愈發明亮的眸子，到喉嚨裏的争辯咽了回去。蹲下身子，“我看看你的傷。”反正說不過她，既然她振振有詞，他多說無益。
“不用看了，我半天都挪不動步子，鐵定骨折腿斷……讓你別看，還看！以為是你壓箱底的四書五經，沒學過醫還裝模作樣……嘶，別碰，疼疼疼！存心謀殺啊！”
“安靜點。”葉多情抓過她甩來的巴掌，黑黑的夜遮住他眼中的七分色彩，餘下三分依稀可看見遮不住的擔憂，“腫那麽厲害，若不趕緊治療，怕有後遺，先回客棧吧。”
“烏鴉嘴。”楚衣低哝一聲，拉住他袖子，“你去哪裏？”這笨書生總算還沒傻到無藥可救。
“找馬車。”他瞥她一眼，目光随後飄向遠處，“你腿受傷了，不宜行走。”
“三更半夜的你上哪裏找馬車，以為是大白天逛集市？”所以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紙上談兵不會實事求是，還兩耳不聞窗外事。
她這一說，他也才發現這時候大街上空蕩蕩的，除了清泠就是空寂，哪裏看到半個人影？咬了咬牙，吶吶：“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弄到馬車的。”挨家挨戶敲門他也會弄到馬車！
楚衣扶額。她咋遇到這麽個極品？“等你弄到馬車回來，我的腿還有救嗎？”
葉多情被問住，手足無措，“那怎麽辦？”
“我不能走，你又不是不能走，你背我吧。”貌似也沒找到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啊！——”
“你啊什麽，就算我長得胖了點，就你那個子還是背得動的，別拿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來忽悠，好歹是個爺們，這點力氣別說沒有。”楚衣鄙視。
葉多情看了看她。“男女授受不親，你可還是清白的姑娘家，怎能與男子有肌膚之親？”
“不親你個頭，剛才是誰急吼吼沖過來抱我的，那時候怎麽不想這一出？”
“我、我我……”
“算了，不逗你，緊急狀況毋須顧及那麽多，況且你不是我義兄嗎？哥哥背妹妹，天經地義。”她老臉都豁出去了，這樣裝嫩真不是尋常人能接受的事情，幸好她穿了個相對年輕的身體。
“妹妹？”聲音一重。
“你到底背不背？幹脆點，別那麽啰嗦，我媽都沒你煩！”楚衣耐心被耗光，她可是重傷患者，居然還要被迫在這清冷大街上跟個死書呆啰啰嗦嗦，而且，那個壞心的男人興許不曾走遠，随時都有可能回來。
若被他逮住，從他一把火把滿芳樓連人帶建築物燒得幹幹淨淨的手段看，那下場絕對會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光是想想就已經毛骨悚然。
“……背。”
“我去，那麽為難，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話說這怎麽着都算你占便宜吧！”
……
月光下，冷寂的街道，沉默的蛙蟲，狹長的背影在地面上拖出好長好長的痕跡。
同樣是詭異的夜，似乎因為身後背個人，竟不覺得害怕了。感覺背上的人沉默得厲害，葉多情安慰道：“別急，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醫館藥店了。”
“嗯。”楚衣悶悶應了聲，她的左腿似乎因為長時間疼痛，麻木的已沒怎麽有存在感了。知道這個平時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力氣其實并不大，怕他撐不下去，唯有盡量少說話。
葉多情聽出她話裏的沮喪，這條大街都快走到盡頭，都還沒找到一家醫館，她該是急壞了吧？一想她一個弱女子承受那麽大痛苦，也就忘記了她平時彪悍的行為，只得加快腳步，讓她少受點煎熬。
只是他平日裏真的很缺少運動，一大長路背着一人過來，早已是氣喘如牛上氣不接下氣，每邁一個步子都極為困難，若非咬牙硬撐，怕都堅持不下去。
楚衣感覺他的辛苦，心頭暗嘆口氣，道：“先把我放下，休息會兒再走。”聽他那急促的喘息，真怕他一不小心就斷了氣。
“我能撐得住的。”葉多情回道，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落，滴入腳下的地面，沒入塵土中似乎都有聲音，“你也忍忍吧。”
楚衣嗤笑，自從經歷上次的換血過毒事件，她的身體似乎倍兒棒，目前還是能忍住不昏迷不尖叫的。只是難得見書生如此堅持，心裏難免有點小感動。“呆子，看在你今晚辛苦的份上，我保證以後盡量少欺負你了。”
葉多情：“……”
夜風習習，吹得有點冷，楚衣忽然想起以前逗他的鬼故事，不知怎的嘴角悄悄彎了下去。
“楚，你看，前面有家醫館。”葉多情情緒高漲起來，較快腳步跑過去，用力拍了拍門，“有人嗎，有人嗎！”
拍了好一會兒，有小童揉着眼睛模模糊糊地過來開門，嘴裏嘟囔着：“什麽天大的事情，非要大半夜擾人清夢，真讨厭。”
“求醫哪裏還分時辰，小哥兒，你家大人在嗎，我這……妹妹腿受傷了，傷得很重，勞煩看一下吧。”葉多情在這時候倒不怯場了。
“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嗎？”
“知道。”
“進來吧，我師傅估計也被你吵醒了，他老人家一被吵醒，就難再睡着。”
老大夫長得慈眉善目，比徒弟好相處多了，問明楚衣的狀況，查探傷口，有些慶幸地道：“要是再晚些兒送過來，這條腿就保不住了。”
楚衣激靈靈打個寒顫，想象自己沒有一條腿的日子，心裏愈發把那壞心男恨之入骨。“這麽說來，還有救？”
“老夫給你開些藥，每日按時更換，若沒有任何意外的話，半個月就可行走，記得，毋吃生辣食物。”老大夫利落給她上藥包紮，難得正眼瞅她，“你這姑娘倒也堅強，居然從進門到上藥都沒喊過一聲疼。”
“多謝誇獎。”楚衣苦哈哈，一擡頭，發現葉多情還在看她，眼睛眨也不眨的，道，“呆子，被吓傻了？”
“沒……有。”葉多情回神，見她目光打趣，臉一熱，“我是男人，總不能輸給你。”
所以心理素質一定要比她強大，對吧？楚衣笑了笑。“那回去，又得辛苦你了。”
葉多情眼皮子一跳，看向大夫：“何大夫，我妹妹這樣不宜行動，可否容我們呆到天亮？”
“不行。”老大夫一口回絕，“離天亮還有幾更天，老夫這沒有多餘空房。”
楚衣幸災樂禍地笑了。“沒法子，你天生勞碌命。”這呆子今晚行為倒讓她刮目相看了。
葉多情無奈。“我不怕辛苦，只是你那腿，坐馬車總對你傷好些。”
“我也是這麽想，不過，有的選擇嗎？”
“好像……沒有。”
“那就回去吧。”
拿了藥，謝過老大夫，兩人又走在空寂的街道上。
“這大夫的藥不錯，敷上去比之前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
“哎，呆子，問你個問題。”
“什麽？”
“你可知道回客棧的路怎麽走，感覺你繞了好久的路耶。”
“就是往這邊走。”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走錯了。”
“沒錯，就是走這邊。”
“……好吧，反正辛苦的人不是我。”
一邊說着話，總算快天亮時候看到住宿的那家客棧，只是還隔着一條街，兩人就看出不對勁。
“楚，你看，那裏怎那麽多官兵？”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