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夜有點亂
“救火啊，失火啦！”
“楚衣……”葉多情身子一個哆嗦，看向張三李四，“滿芳樓我們沒找過？”
“好像沒有。”張三抓抓腦袋，“找這麽久都沒找到人，葉公子，你說楚公子有沒有可能在裏面？”
一句話引燃導火線，葉多情兩腿一擡，馬力十足朝起火的地方狂奔而去。
“笨蛋，又不是不知道葉公子擔心楚公子，你還火上澆油，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李四氣急，擰了自家兄弟胳膊一把。
“我也就随口一說，哪裏知道他當真了，再說這附近我們幾乎都翻遍了，的确沒看到楚公子影子，說不準真在裏面。”
“烏鴉嘴！那樣我們怎辦？”
“廢話，跟上去幫忙！”
畢竟離滿芳樓還有一段距離，等走到那花樓外時，那座靡麗繁華的花樓上濃煙滾滾，已經徹底淹沒在火海中，左鄰右舍以及衙役官差不停地提着水桶來回奔跑，水一桶桶往起了火的建築物上播，火焰稍稍降下頭顱，一陣風過，豔紅的火舌再次肆意瘋長，如張着血盆大口的怪獸，将樓宇死死吞入腹中。
張三李四在熙攘的人群中找了下，才看到被兩個官差架着而不停掙紮的葉多情，于是趕緊上前。
“火太大，你這樣闖進去純屬找死！”
“去去去，起什麽哄，影響官差辦案，出了差錯你擔當得起嗎！”
“兩位大哥，我只是想進去找我的朋友……張三李四，你們倆來的正好，快幫我勸勸他們！”葉多情一臉焦慮，拖着倆官差的胳膊糾纏，“快點！”
顯然這倆官差也沒多好脾氣，被他好一陣推攘，又看到來兩虎背熊腰的同夥，也火大起來。“這麽大的火進去就是有去無回，他犯糊塗你們也跟着胡鬧，一個個都不要命了不成！”
“張三李四，你們猶豫什麽，別忘誰才是你們主雇！楚衣還在裏面，她要出了事你們就是背信棄義之人！”
幾雙眼睛視線灼灼，張三硬着頭皮上。看看官差，官差一臉兇惡：“想進衙門就妨礙官差辦案！”
于是只好轉向葉多情。“葉公子，晚上人太多，火那麽大，你又沒找到楚公子，怎能肯定楚公子就在裏面，你看衙門的官爺都出動了，就別”
“就因為沒找到，所以她才更可能在火海裏面！別攔着我，別攔着我，你們不去救人，我自己去！”
“救人？”一官差冷笑，“你知道為什麽這火越撲越大，這麽多人救火還救不過來？”
葉多情看他：“那是你們沒用！”十幾年壓箱底的學識用來罵人，書生自然是嘴毒的，在這急的螞蟻都亂轉的時刻，也就沒有任何儒雅淡然和風度。
“你！”官差被他氣得鼻子差點歪了，“滿嘴噴糞的書呆子，難道你沒看出來這是有人故意縱火？老子也不攔着你了，你非要送死就去吧，不過我提醒你一句，起火的時候，有人沖進滿芳樓，裏面一片血腥，壓根沒一個活口，就算你朋友在裏面，也早死了幹淨！”
“什麽？！”吼完話，官差一臉懶得理沒腦子瘋子模樣扔下他，沒有支撐的葉多情正好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目光裏面一片灰暗，“裏面沒有活口？”心口驀然拔涼流竄。
李四擔心地将他從地上拉起。“葉公子，別急別急，事情還沒有蓋棺定論，不是還沒找到楚公子嗎，說不定楚公子壓根不在這滿芳樓，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張三也附和着。“對啊，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不連屍體都沒看到……”
“閉嘴，她才沒事！”葉多情惡狠狠等他一眼，努力站穩身子，然後往火海沖去，“我不信，我自己去看看！”
“葉公子，不行！”
“拉住他！”
……
再折騰将近一個時辰後，那座花樓的火已經全滅，牆倒坍塌，斷井殘垣，裏面幾乎沒有一樣完整的東西。上百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骸，讓一直囔着要辦案的官差眉頭全都擰着成一個“川”。
葉多情撲過去，虎着臉挨着骨骸一具具察看，眼中一片沉寂的冷。
張三李四看着這樣的書生，心頭很不安，寬慰道。“葉公子，也沒證據證明其中一具屍體就是楚公子，您別太擔心，說不準楚公子在外面玩夠，自己回客棧去了，或者說，楚公子，額，楚公子還在那女魔頭手中……”
葉多情沒說話，袖子一甩，徑直出了殘破的房子。
張三李四跟在身後，面面相觑，總覺得這細細弱弱的書生此刻有些與往常不一樣，那種隐隐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讓他們不敢去亵渎不敢去違逆不敢去招惹，心頭忐忑不已。
走着走着，面色跟夜色同等灰暗的書生忽然停下腳步。“要不，你們先回客棧，興許楚衣自己回去了。”
“那您不回去？”壓力驟然減輕，張三喜出望外應了聲，又覺得不對，“楚公子……”
“我再在附近找一會兒，你們不必跟着我。”雖是雇傭關系，人家眼中的不耐和勞困，他也是不能去無視的。
李四不放心。“葉公子，你還是跟我回去吧，外面世道很亂，方才你也瞧見了，上百條人命一夕之間化為虛無！且不說楚公子回來沒有，大晚上您這麽瞎闖亂撞也無濟于事，還不如天亮了再去找。”
葉多情搖搖頭。“罷了，我清楚你的意思，只是心頭始終放不下，不如讓我自己走走，我還是記得回去之路的。”
書生平時看上去軟軟弱弱好欺負的樣子，其實內子裏表現出來的堅毅，卻非常人所能想象，一旦決定某種主意，誰都無法撼動這個主意實行的地位。
張三李四看他說得堅決，也只能自己先走了。
畢竟三更半夜正是好夢正酣的時候，救人的人，查案的人，看熱鬧的人，忙完事情，也都很快各歸各巢投奔周公懷抱。滿芳樓經此變故調零蕭瑟，官差走前還是把門窗等等地方貼上封條……雖不知道那封條貼在一張四分三镂空的門板上有何效果，不過也杜絕了閑人闖入破壞線索的可能性。
涼風習習，更深露重，葉多情頂着一身的涼意在滿芳樓周邊不停徘徊，兩眼失神，蕩來蕩去像游魂一般。
人群散去，暗中角落的人盯着那遠處晃蕩的身影，對身側人道：“哥，你說那家夥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大晚上不睡覺晃來晃去圖個啥啊？”
“既是不相幹的人，就別多事，回去複命罷。”
“也是，不過哥，爺好像很生氣，我們從小跟他二十載，還沒見他發那樣大的火，我已經能預想到那女人的下場了，肯定不只是剝皮抽筋那麽簡單……呀，我不說了，等等我！”
再角落的一隅，抱着自己大腿悲痛欲絕的女人緩緩擡頭，深吸幾口氣。
“呆子！”
葉多情步子一頓，疑惑回頭，什麽都沒看到。腦子飛快轉動，不知想到什麽，兩腿一抖，面色開始發白：“難道……有鬼？”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