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的身份

漫天紅雲吞舊憶,手指心頭卻無淚。

“文珹老頭兒你什麽意思!信不信我一掌狐火燒了你那玟淩宮!”郁言威脅着他,可語氣依舊平淡如水,夾雜着清冷,一頭銀發垂至懷中熟睡江月的臉頰上。

“別,別!我現在可沒力氣和你打了啊!就是當初年輕時,我也沒這個能耐和你郁言鬥啊!”文珹笑着說道。

郁言撥開了自己垂到江月臉上的頭發,淡淡說道:“我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癡情呆傻的人,為了鹓鶵将自己弄成這副蒼老模樣。”

末了郁言又補了一句:“還天天一副菩提老祖牌的笑!”

文珹暗暗苦笑,沒有說話,郁言看了他一眼,又問道:“當初若不是我不小心丢了魂魄石,鹓鶵也許還有救,你不恨我嗎?

“何來恨之?當初我傾盡全身仙力集了她的魂魄,注入了魂魄石。可是就算魂魄石未掉落凡間,也不可能複活鹓鶵了。”

“為什麽?”郁言不解。

“因為鹓鶵是神族,死前又懷着恨啊!”

“你是說…”

“嗯,鹓鶵死前受了那麽重的邢,又挖了心,她僅存的魂魄,也只是心魔而已,這也是後來我才知道的。”

郁言看了一眼懷裏的江月,問道:“可這丫頭的體內的确存着鹓鶵的意識!”

“這我也知道,這意識到底是心神還是心魔,就不得而知了,這也是我救下她的原因。”遠處京城之中,濃厚的黑色煙霧自吳家上方升起,裏面是吳家上上下下的生命啊!也不知道江月明日醒來,見自己家沒了,爹娘沒了,會不會哭鬧。

文珹想着,又對着郁言說:“當初鹓鶵魂魄所攜帶的神力,也在魂魄石之中,這魂魄石落入吳家化成了月華樹,今夜月華樹毀,鹓鶵的神力怕是會進入江月體內。”

“這丫頭,我想将她培養成心懷天下的人,這樣就算她有着鹓鶵的心神或心魔,就都不重要了!”

郁言也擡頭看向遠處的寥寥黑煙,垂了眼眸:“朱雀一人,是絕不會将鹓鶵害于那般境界的。那麽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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鶵到死不肯說出的那個名字,除了我,還另有其人。”

文珹這次倒是疑惑了:“我當初也是多年不見鹓鶵,聽說她背叛了鳳凰神族就要受刑,我才趕了過去,對于她的死因是一概不知。難道我不在鳳凰神族的那些日子,還有誰陪着她?”

郁言嘆了口氣,說道:“是他,月無言。”

聽到這三個字,文珹心顫了下,眼裏有幾分凄涼:“原來如此,月華樹的名字,應該也是那人在鹓鶵面前所用的假名了吧!鹓鶵一生為鳳凰一族,心底藏的是你,腦中裝的是他,何時有過我呢?哈哈!”

郁言也極其罕見的嘆了口氣:“我一直不明白情愛到底是什麽,讓人那般執着!為了一個愛字,多少人赴了黃泉。鹓鶵為了我,阿雲為了那該死的戰神,值得嗎?值得嗎?”

“癡情之人都是這般罷了!何時你郁言動了心,怕是也不遜于我們這些人!”

這般聊着聊着,一聲接一聲的雞鳴響起,天際泛了白,晨光灑向整個京城。

城中一片嘈雜,郁言背着葉落抱着江月站在燒成灰燼的吳府廢墟外邊,周圍也擠滿了人,從昨天半夜

火起時他們就來了,吳家名聲遠揚,周圍的街坊紛紛來救火,大火蔓延,再多的人再多的水桶也終是無濟于事。

“可憐啊!”

“是啊,吳将軍年紀輕輕,竟這樣死了!”

“唉,我們的安寧都是吳将軍換來的啊!”

“也不知道是何奸人,害死了吳将軍!”

百姓們熙熙攘攘的擠在那一堆廢墟前,人群之中一片惋惜聲,接着,無數的人跪了下去,對着那一堆廢墟行跪拜之禮。

“凡人雖有無情之人,但其實,也是有情有義之人為多啊!”文珹站在人群左邊,郁言抱着還沒有醒來的江月。

葉落背對着文珹和郁言,手搭在文珹手中,背脊挺得老高,卻不住地顫抖着。

“孩子,哭出來吧!”文珹看着葉落小小的背影說道。

葉落死死咬着牙齒,淚光在眼裏閃爍,這麽多年,自己心心念着父親,念着家的溫暖。可是,好不容易見到父親了,卻…

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哽咽着聲音問道:“真君

,你說是何人害了我父親?”

“皇上。做事如此之絕,這應該是他從南面伍煞門調來的殺手吧。”

“為什麽?我父親對他忠心心耿耿,為他打下大片疆土,保護他的江山,他為什麽要害死我父親!”

“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文珹把他拉得離自己近了些,摸了摸他的腦袋。

葉落終于忍不住,抱住文珹,把腦袋埋在了文珹的懷裏,大聲哭了出來,畢竟還才是個孩子啊,經歷了這麽多事情,怎能繼續堅強下去?

“怎麽了啊!”江月從郁言懷中醒來,揉了揉模糊惺忪的睡眼。

看向眼前的廢墟,江月一下子愣住了,瞪大眼睛又看了看一眼撲在文珹懷裏哭的葉落,問道:“這是河邊的破房子?”

“這是你家。”郁言淡淡說道。

“你胡說八道!怎麽會是我家呢?我家那麽漂亮,我家還有好多好多人呢!還有我娘親和我爹爹呢!”

“怎麽會是這一堆黑漆漆的廢墟呢?”

聲音越來越小,小的如蚊子一般又輕又細,郁言

目光落在她小小的可愛的臉上,文珹也看着她。

以為她就要哭泣時,她擡起頭,和平常一樣,揚起嘴角咪着彎彎如月的眼睛,璀璨一笑,只是眸子裏的痛,深不見底。

推開郁言抱着自己的胳膊,她跳到了地上。

“月兒!”文珹連忙喊道,對着郁言說,“她不會隐身!”

郁言聞言就要拉江月進自己的懷裏,結果一雙粗糙滄桑的婦人手伸了過來,一把拉住了這個憑空出現的江月進了自己懷裏。

王大媽誇張的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江月啊,你爹娘都死了呢!”

“可憐的孩子啊,你們一大家子,就剩下你了啊!真是可憐的孩兒!”

顯然大家都不知道葉落的存在,更看不見隐身站在旁邊的郁言和文珹以及文珹抱着的葉落。

江月咿咿呀呀的掙開在自己身上擦眼淚的王大媽的懷抱,走到那堆廢墟上,看着眼前的殘垣斷壁灰黑爛木,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臉上沒有哀傷,但也沒有平日明媚天真的笑顏。

江月低下頭,向前走着,一些猙獰白骨露在斷梁

上,覆着厚厚黑灰,腳下傳來吱吱嘎嘎的碎木聲,郁言在一旁看着,眉頭微微皺着。

諾大的廢墟之地,殘敗的吳府,曾經輝煌終是付之一炬。

“月兒!”一聲沙啞聲音傳來,江月猛地轉身,旁邊一條小巷裏,一個蓬頭垢面的人影踉跄着走了出來,那是葉兒,身上的青色衣衫髒得看不見多少本來的顏色,衣裙上也盡是沾染的灰塵和鮮血。

葉兒手中握着她多年未拿起的劍,一步一步撐着向這邊走來,走到廢墟邊緣處,終是無力,雙膝跪地倒了下去。

江月如風一般踩着斷木快速跑到了葉兒面前,扶住顫抖着身體的葉兒。

“葉兒姐姐…”

葉兒擡起頭,染血的臉頰輕輕一笑,她擡起無力的胳膊将懷裏的一個雪白的東西遞給了江月。

她全身這麽髒,遞給江月的這個雪白的球狀物卻是幹淨的不染一點塵埃。

一只兔子,一只血瞳白毛的兔子,正同葉兒一樣,顫抖着身體,江月接過兔子緊緊抱在了懷裏。

“月兒,幫我好好照顧她,好嗎?”

“嗯!”江月使勁點頭,聲音在顫抖,眼裏卻無一點眼淚,只是惶恐,只是不安,只是…痛苦。可這樣彙聚着多種情感的眸子,在此時此刻卻無淚光。

“月兒,你真的很可愛呢!我做了十幾年的殺手,你父親買了我帶我來到你家,是你将我萬年冰冷的心,給融化了呢!月兒,開開心心的活下去,當這些,只是一場夢,好好…好好活下去!”葉兒哽咽着一點點的說完,淚水順着臉頰滑下,在染血的臉上留下一道幹淨的痕跡。

“乖啊,月兒!”最後一聲“月兒”輕輕落下,飄渺遙遠,撫摸着江月的白皙玉手無力垂下。

“文珹真君,我的這裏,好痛好痛,可為什麽我哭不出來呢!”人們還在慘敗不堪的吳府舊址前哭泣,江月走到文珹面前,一只手抱着那只兔子,另一只小手指着心口的位置問道。

後來,郁言從未忘了這一幕,吳家相關的不相關的人都在流着真真假假的眼淚,自己面前站着一個戴着粉紅玉簪花的小丫頭,指着自己的心口,無淚的臉上疲憊的說那裏好痛。

十年後,陽春三月三,巨大的玟淩宮,一聲春雷驚醒夢中人。

那場噩夢已經過去大半年了,秋歌按了按太陽穴,腦袋昏沉的很。目光投向窗外,黑黑的烏雲如墨的天空,灑下一片雨簾,打在屋檐上,發出如珠落玉盤的聲響。

院子裏的地,泥濘的很,秋歌向來喜歡晴天,看着這樣的土地,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起。

又一雷聲在頭頂似乎很近的地方炸開,趴在秋歌床前的白衣少女身體猛地一顫,也從夢中驚醒了。

長長如蝶翼的睫毛撲閃着,頭上和手上的白色絨毛裝飾襯得這白衣少女甚是可愛。

“秋歌姐姐你終于醒了啊!”少女揉了揉眼睛,盯着秋歌開心的喊道。

秋歌笑嘻嘻的摸了摸白衣女孩的腦袋:“婉兒,你一直守着我在啊!”

“嗯,是啊,你都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冰婉兒撅着嘴巴說道,“一直都是我守着你在呢!”

“現在剛剛初春,夜裏寒氣重,你快到我被窩裏來!”秋歌說着就拉冰婉兒的手臂,冰婉兒笑嘻嘻的掀開秋歌的被子,一股寒氣猛地灌入了被窩。

“你看你,雖然你是妖,也該好好照顧自己啊!要是像我一樣發燒了怎麽辦?”秋歌心疼的握住婉兒

冰涼的手,哈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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