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思行河秘
雪落烏越降天水,無嶺淌下思行河。
冰婉兒用明亮璀璨的眸子看着秋歌,小心翼翼地問道:“秋歌姐姐,那一天,為什麽你沒有哭呢?”
“為什麽我一定要哭呢?”秋歌好笑的反問她,含笑回答道,“為什麽人一定要哭呢?雖說我的心口的确很痛,但是我爹爹說道,不哭的人,才堅強,堅強了,就不會傷心。”
她一直都是個愛哭的人,一傷心眼淚便嘩啦啦的流,但是她又是個很在意諾言的人——她答應過父親吳斌,若是有一天他們離去了,自己不可以哭。
母親叫自己要遵守諾言,父親要自己不可以在他們離去的時候哭——她都做到了!
只是沒想到當初随口的答應,竟真的那麽快就失去了他們。
“是嗎?”冰婉兒黯了眸子,“可是婉兒最喜歡哭了。”
秋歌笑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道:“明明知道你應當比我大很多,可就是看見你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想将你捧在手心裏疼着呢!”
兩人笑着打鬧一陣,在陣陣雷聲中安然睡去,緊
緊依偎着,如同親生的姐妹般,溫熱的鼻息萦繞在對方的臉頰上,臉上盡是淺淺微笑。
屋外大雨滂沱,自屋檐而下淌着雨水,沖刷着冰冷石階。郁言負手站在秋歌屋外,伸手白皙的手臂去接豆子大的顆顆雨水,臉上還是那拒人千裏之外冰川般的冷漠神情。
院子之中,有一棵高大蔥茏的梧桐樹,郁言瞧着它,漸漸與當初吳江月所住院中的月華樹的影子重合。
他看見她撲向她娘親時的笑臉,他看見她面對她爹爹時的張揚,他看見吳家毀滅時她指着自己心口說那裏好痛。
他心高氣傲不屑摻于凡人的事兒,在看見吳家人被殺時,心裏卻有了一絲動搖,因為他似乎看見了哭泣的江月。
可是江月哪天沒有哭,只是指着心口說好痛,她後來說,她對吳斌發過誓:絕對不會流眼淚,流眼淚很懦弱,流眼淚了會讓愛自己的人傷心,所以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流眼淚,要堅強,要讓愛自己的人心安。
他訝于吳斌給這樣小的孩子講這樣的道理,也訝于這丫頭竟聽懂了還牢記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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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珹老頭兒要求她改名,她剛開始不依不饒,後來突然就要答應了,并自己取了個“秋歌”的名。
“秋歌…我記得,‘秋歌’是阿雲最喜歡的歌,《相思賦》。”郁言輕輕念道,“真好玩的一個丫頭,與我倒真是有緣。”
冰婉兒一大早就陪文珹最小的弟子墨一去訓練新弟子們,玟淩宮的弟子都是這兩年才收,而且一般都是墨一和葉落去管,有時候冰婉兒也會去湊湊熱鬧。
秋歌破天荒的很早就醒了,畢竟都睡了那麽多天。
幼時同爹娘拜訪文珹真君時來過玟淩宮,也就一次而已。她對無嶺山甚是感興趣,卻沒想第二次來竟然就住進了山頂的玟淩宮,成了自己第二個家。
路上遇到來來往往的弟子,各自操持着自己被分配的事情,一切井然有序。
一聲接一聲的師姐,對于這些新弟子的數量和容貌,秋歌是應接不暇頭昏眼花。
人也太多了吧!自己只是睡了三天而已,就錯過了新弟子招收大會?招收新弟子不是每年六月嗎?
秋歌往前走着,更為奇怪的是自己一個都不認識所有人卻都認識自己!秋歌正疑惑着,迎面走來了一個看上去文文靜靜的丫頭,穿着樸素的白色弟子服,
仰着清秀的臉頰看了秋歌一眼,打量一番,微微彎了下身子柔着嗓子說道:“師姐好。”
“你怎麽知道我是你師姐?我們之前見過嗎?”秋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開口問道。
女孩錯愕的看了秋歌一眼,再次微微一笑,說道:“墨一師兄說了,穿着水粉色摻着些許白色衣裙的就是秋歌師姐了。”
“哦~”秋歌摸了摸鼻子,帶着些許尴尬眨了眨眼睛,繼續向前走。
也是嘛,葉落衣物顏色不定,但總是練武之人的緊袖衣,冰婉兒是當初葉兒姐姐送自己的小白兔所化,自然是一身白色絨毛狀。墨一和文珹一樣,穿着墨色的衣物,郁言更是萬年不變的一身藍邊白袍再加上銀面具。
而自己太愛折騰,不喜白色,喜歡春意暖陽下百花盛放之景,尤其偏愛櫻花粉。
走了幾步又轉頭喊住那個女孩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師姐,我名為柳香。”
“哦哦,好名字!”秋歌沖她眨眨眼睛,笑得燦爛笑得俏皮,接着便離開了。
來到文珹的寝宮外,秋歌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
入,一邊大踏着步子進去一邊大聲喊着“師父”。
高一聲低一聲的師父,終于将那文珹老頭兒給喊了出來。
“咳,秋歌啊秋歌,你何時能懂得敲門啊!”文珹一臉無奈的看着眼前俏皮的丫頭。
她今年十六,少女模樣俏皮可愛,眸子閃着光芒,一身水粉的裙子是他特地叫人為她量身做的,按照她的性子,裙子也沒有拖地,修身的裙子襯得她發育良好的身子盡顯成熟。病後初愈的她面色有幾分蒼白,卻被笑意盈盈掩住了蒼白面容。
一點兒,也不像他所認識的鹓雛呢。
文珹輕輕嘆了口氣,看向她淩亂不堪的頭發,捏了個口訣,秋歌的頭發變柔順的貼在身後,沒了剛才的蓬亂。
“謝師父!”秋歌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嘻嘻的朝正在桌案前寫東西文珹說道。
文珹擲了筆,笑着看向秋歌,臉上皺紋深深淺淺:“沒想到冰婉兒醫術還真不錯,你竟然好了。”
“那是,那可是我偉大的葉兒姐姐送我的兔子朋友啊!”秋歌吹噓着,又眨了眨眼,問道,“師父我才睡了三日,怎的宮裏多了這麽多新弟子,你不是說玟淩宮每年六月才會招收新弟子嗎?”
文珹沒說話,從手邊的一疊書本中抽了一本扔給了秋歌,示意秋歌自己看看。秋歌接過那個小小的本子,上面寫着“思行河”三個金色的字。
“思行河不是自後山蜿蜒流到山下無嶺村的河嗎?”秋歌狐疑的問道,一屁股坐在了文珹的桌案上,文珹也沒介意,像是習慣了她這般沒大沒小。
書的第一頁,寫着一句“雪落烏越降天水,無嶺淌下思行河。”
“烏越是?”手指搭在那幾個字上,秋歌狐疑的問道。
“仙山烏越,千年前浮雲仙子守護之地。由瑤池水引下一環繞烏越之水,稱為天水。浮雲仙子死後,那裏便終年降雪。有機會,你倒是也可以見到的。”
“哦~”秋歌翻頁,繼續看下去,後面便全是關于思行河的介紹了,越往下看,秋歌越是驚嘆不已,最終合上書,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對着文珹問:“這麽重要的秘密師父你竟然讓我看了?”
“你還記得你和葉落以及婉兒拜在我門下那天所說的話嗎?”文珹悠悠問道。
“記得。”秋歌點了點頭,說道,“葉落他想成為和父親一樣的人間帝國的大将軍,冰婉兒只求能開開心心的,而我,我則說,要成為很厲害的神仙,保
護自己身邊的人。”
“嗯。”文珹滿意的點了點頭,挽起袖子握住了毛筆杆刷刷刷在紙上寫出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秋歌湊過去一瞧,竟是簡簡單單的“人各有志”!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把思行河的事情告訴你。”
“千年前我入了仙界,一日仙界的天河之水甚至是瑤池水,都突然間變得渾濁不清,仙帝遂派我下凡調查解決此事。這一調查,便查到了無嶺山這裏,我順手封印了作威作福的軟骨蛛。這時,我發現軟骨蛛被封印後,這思行河水瞬間變清,仙界的水一下子恢複了清澈。我這才知道,這思行河水是通往仙界的,後來禀報仙帝後,我便在此建了玟淩宮,守護這一方土地,免得妖魔發現此地給鑽了空子。”
秋歌大呼:“怪不得我從小就感覺到師父你似是仙人,卻一直以道家真君稱號自稱呢!”
“如果我算得沒錯的話,今年那魔界君主月無言就要出關了。”文珹嘆了口氣,再次擲了筆,滿臉疲倦之色。
秋歌低頭不語,蹲了一會兒擡頭問道:“師父,您的藏書閣,可以讓我進去嗎?”
“不行!”秋歌話剛落下,就被文珹給正色打斷
掉了,“仙界的歷史你不要知道的太多,那對你不會有好處的!我這裏還有許多事務整理安排,你先去自行練練禦劍吧!畢竟要修仙之人,首先要學會的就是飛行,你劍術法術樣樣精通,卻一直不會禦劍或禦風飛行,必須要努力努力了。”
“哦!”秋歌撇了撇嘴,藏書閣到底什麽秘密嘛,總是不讓自己進去,越不讓自己進去,可是好奇心就越重啊!
秋歌和小時候在吳府一樣,獨居一院,院中有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正值春季,樹梢綠意點點,煞是喜人。
秋歌百般聊賴的坐在石階上,平日裏聒噪的冰婉兒也不在身邊,真沒意思,一腳踢開了一顆躺在腳邊的小石子,踮腳腳踏着牆壁運行輕功飛出了高大的玟淩宮。
春意喜人,陽光暖雅,空氣中彌漫着雪水化去的泥土芬香,一只只燕子自南方飛來,叽叽喳喳的瓜分着無嶺村屋子檐下的燕子窩。
秋歌換了一身粗布男裝,白白淨淨的一副書生樣,可臉上的笑容又顯出了幾分痞氣。
“嘿,王大娘啊,我聽說京城裏也有個姓王的大娘,年糕和你的年糕一樣有名來着呢!”秋歌一只手
撐着腦袋趴在一個年糕攤子前,看着眼前年過半百的大媽笑嘻嘻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