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部分人,出自忠誠
另一部分人,出于無奈。因為有這一重身份,即使投靠其他主人,也會被區別對待,而他們本身又沒有什麽出衆的能力,能讨新主人歡心,因此沒有第二條路。
少年之所以在危急關頭要大家交出自己,也是為了一船人着想。
可惜他被打昏了。
在船上的人們都有着死亡的覺悟。值班的人,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崗位上;親屬們,或者不輪值的,安安穩穩呆在自己房間。
他們被帝國放棄。
他們自己放棄了自己。
灰狼在巡洋艦內跑了一圈,臉上充滿失望。
大寫的失望。
這裏的氛圍很壓抑,物資儲備不多,不是一個優渥的地方。
這些尾人裏,雌性尾人的比例雖然比星光號上面高,達到百分之四十,但是質量麽……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老弱病殘。
不僅僅是雌性,兩百六十三名尾人,同樣百分之九十都是老弱病殘,意味着有活力的青壯年只有二十六個!
二十六個!
其中女性數量為可憐的一!
這是一只腳加另一只前腳掌都踏進死亡墳墓的夕陽族群。
需要經過漫長的恢複期,或從此一蹶不振,靜默消亡。
這就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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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狼表示,地盤太大,人太少的話,一樣守不住,沒有偷摸拯救的必要,不如在收集能量後,放棄這艘船更合算。
動物世界,乃至人類世界,無不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
灰狼跑回機甲發射通道,準備通知錢惟寧離開。
兩架機甲還在對峙……等等,并沒有。
“……呃,你放心,我會保證你們安全的!”錢惟寧猛拍胸脯。
他面前的屏幕上,瘦弱少年眨着一紫一金的異色雙瞳,乖巧坐在總管懷裏,鎮定地看着他。
“等荊棘三艦取消能量攻擊,我們離開。”平面灰狼在屏幕下面冒文字滾動條。
“不不不,你不覺得現在是英雄救美的好機會嘛!”錢惟寧發揮了高超的手速,十指飛速移動進行作答,胸膛以上則保持穩定,尤其臉上親切的笑容:“所以,請不要露出這樣令人心疼的脆弱神情了,好嗎?你的臣民都将平安無事。”
——哦,荷爾蒙。
盡管自己的地盤賣力招攬人手是件值得贊揚的事,但灰狼還是盡職盡責提醒:“他和你一樣是男性。這裏的适齡女性很少。”
“什麽!男的?”錢惟寧一愣。
“如果你能拯救全船,我不介意做女的。”少年淡定回答。
錢惟寧“切”了聲:“什麽啊……是男的……”
機甲內部,荷爾蒙的味道開始消散。
“你看到路塔斯時,也沒有這麽遺憾,為什麽?”灰狼不懂就問。
“當然,這是個人口味。我對女人的要求比較寬泛,對男人嘛……雙方勢均力敵,把強壯的男人壓在身下才有成就感。對瘦弱的小正太出手?那是沒有戰鬥力的、恐懼失敗的老男人,才幹得出來的勾當。”錢惟寧驕傲地揚起下巴。
他看中的豹尾美人路塔斯,盡管比別的尾人瘦小白淨,但那根豹尾能把地板砸出坑,武力又能掀翻他,實在令他興奮。
“船上倒是有符合你要求的女性……”灰狼說。
“我可以做女人,也可以變得強壯,只要你救下全船。”屏幕裏,少年眨着紫金異色雙瞳,繼續淡定,“如果你覺得沒有成就感,那麽,我的頭銜是‘群星帝國上一任皇帝’,這個身份足夠提供你的成就……”
他忽然又阖上眼睛,軟軟倒下。
在少年身後,總管黑着臉:“請你立刻離開這裏,我們的生死不需要陛下用身體做交換。”
“不不不,我知道船上有女人。”錢惟寧說,“我對你們的正太陛下沒興趣,但是船上的女人……”
“——你是在說老娘嗎!”
總管看着兩個屏幕畫面切換。
少年倒下時,不慎碰到一枚功能鍵。導致巡洋艦的主控室,接收了錢惟寧的信息。
清流立刻開腔:“你是什麽人!你要對小殿下做什麽!船上的女人和你有什麽關系!”
年齡:成熟。
性格:潑辣。
身材:豐滿。
身後還有一條長長的、看上去就順滑無比的黑色尾巴……
錢惟寧吹了聲口哨:“——COOL!”
他立刻擺出嚴肅端正的姿勢:“我是說,我可以保護你們,只要你願意和我咳咳……你懂得。”
灰狼敏銳地嗅到,大量荷爾蒙,就像春天雨後的草芽那樣,嗖嗖嗖地往外冒。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美人插自己兩刀的錢君……就不怕你的主人撂挑子咩2333
☆、胖狼的疏忽
尾人們的壽命和人類差不多,均值都在兩百歲左右。
因為科技發展和基因進化,他們也同樣擁有漫長的青壯年期,甚至比人類還要長一點。
人類十八歲成年,尾人只要十六歲。
人類在一百四十歲之後步入老年,尾人還要晚上二十年,一百六十歲左右。
對尾人來說,從十六歲到一百六十歲,将近一又半個世紀,都是青壯年。
因此,盡管奶娘清流把她的小殿下從小奶到大,但實際上她也只渡過漫長生命的三分之一——這個年紀,用錢惟寧的話形容,就是“一朵火玫瑰恰好在最豔麗的時刻怒放”。
整個機甲室充斥着大量荷爾蒙的味道。
“還沒有說你是什麽人!”清流挑高了眉毛,質問。
“我?我是你們的救世主啊。”錢惟寧微不可察地往斜上方瞥了一眼,那裏有一面小鏡子。
鏡子裏的他,看起來十分帥氣,嗯,雖然發型有點淩亂,但男人味十足不是麽。
他坐得更直了些:“我來拯救你們。”
“你要收編這裏?”灰狼問。
“你能吸收所有傷害,救下他們只是順便的事對吧?”錢惟寧飛快打字。
機甲在炮火中一路安然無恙,再想想之前星光號同樣安然無恙,他的膽子也就大起來。
尤其面對美人的時候,錢惟寧打死也不能失去男子漢的威風!
“性價比不合适。”灰狼拒絕。
“不合适?為什麽不合适?你害怕了?雖然這是一位皇帝陛下的座駕,但很顯然,他們馬上就要全部完蛋啦,我們用不着擔心報複!只要在荊棘三艦的炮火下,讓船變成破破爛爛的樣子就行了!”
“然後呢?別忘了我們食物不足。”灰狼說,“這裏有兩百六十三個人。”
“然後?當然是把女的留下,剩下的咳咳……你懂的。”吃完就扔。
灰狼表示這個他真不懂:“怎樣?殺掉嗎?”
“你也太殘忍了!”錢惟寧不滿地瞪着灰狼,“我們是宇盜!宇盜會留給他們一艘船,每人一個罐頭一瓶水外加一個氧氣面罩,剩下就看老天的安排!”
“你這樣做更浪費資源。”灰狼不贊同。
“那怎麽辦……”
機甲突然劇烈震蕩。
整個巡洋艦猛地一抖,整體都在搖晃傾斜。
灰狼能夠吸收能量,但是對于純物理攻擊的防護并不是那麽面面俱到。
銀灰色機甲趁這個機會,猛地推開錢惟寧的機甲,奪路而出!
錢惟寧手指飛舞,挽救機甲平衡,擡頭,頭頂一團藍白色火焰越來越小,沿着通道直接沖向外面,一閃而沒!
“靠,這麽性急!”他忍不住咒罵一句。
“你這個大變态去死吧!”與此同時,清流挑高眉毛咒罵。
錢惟寧一看屏幕大驚失色:“喂!她怎麽能看見我們的對話!”
灰狼說:“意外錯頻。”
“你故意的是不是!”
“就在你偷看鏡子的時候,手指按錯了。”灰狼表示無辜,“我們走吧。”
“不!等等!等等!”矮矮胖胖的廚子擠到了屏幕,“你說能吸收所有傷害,救下我們只是順便的事!你救救殿下!求求你救救殿下!讓他安全離開!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即使我要得到那個女人?”錢惟寧眼睛一亮。
“老娘一定要砍死這個家夥!”清流爆手速,調動局部地區所有機動力量,圍住機甲發射區,噼噼啪啪一陣狂轟濫炸。
阿爾法目标的情況不對。
荊棘三艦艦長萊恩皺眉沉思。
刺彈炮造成的爆炸對于敵我雙方而言,都是幹擾,也都是掩護。
但視線幹擾起不了決定作用,能量雷達的探測最為精準。
盡管巡洋艦的防護罩不存在,不等于就此失去戰鬥力。經歷刺彈炮後的巡洋艦,張開兩舷炮口,進行反擊。
“打殘他們的引擎。”萊恩下令。
“他們的左引擎已經熄火!向着十點鐘方向逃去!”
“主炮準備。”各個驅逐艦的炮手開始裝填粒子炮能量。
“開火。”
五道長長的白顏色的線,奔向巡洋艦,封鎖了前後左右所有去路。
“殿下!走好!”清流在巡洋艦內也展開了主炮攻擊。
她要盡可能開辟一條足夠遙遠又足夠狹窄的通道,讓總管的機甲逃生。
——猛然間,能量槽亮起紅燈,跳了兩下熄滅!
“卧槽失控!”清流還來不及反應,巡洋艦猛地來了記漂移轉彎!
五秒鐘,三十八度變向,偏離預定航道。
不要以為三十八度是個很小的幅度——巡洋艦的重量以萬噸計,行駛速度一秒鐘數百米,在這樣的情況下,五秒鐘克服轉向時慣性,需要多麽大的力量和多麽恰到好處的平衡,不借助光腦運算,簡直沒辦法搞定。
——來不及運算。
洶湧澎湃的白光穿過巡洋艦艦首。
不僅如此,甩過來的艦尾,接連和兩道白光親密相接。
主控室一片死寂。
“……我、我還活着?”廚師先從地板上跳起來。
“你……從我身上下去!”錢惟寧惱怒地推搡一具軀幹。
“機甲室沒有足夠空間。”灰狼淡定回應,毛茸茸尾巴在控制面板上掃來掃去。
“這不是重點!趕緊把你的爪子從我小弟弟上拿開,要壓壞了!”
“之前你反應并不激烈。”
“廢話!狼崽子和巨狼能是一個重量嘛!你四個爪子都踩在一塊啦!還有,這裏是機甲室,不要把口水甩得到處都是!”
大了好幾圈的胖狼表示委屈:“我才不會甩口水。”
至于變大後四只腳都踩在錢惟寧的小弟弟上……意外,真的是意外,畢竟他很看重錢惟寧的某方面能力,踩壞了可不好。
他只是一時不慎,沒有處理好能量轉化問題,導致體型突變而已,應該被原諒。
如果錢惟寧不原諒……
“受傷的話,要不要我幫你舔舔?”
灰狼眨着眼睛,舔着嘴巴,無辜地問。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從萌狼變胖狼,不要九九八,只要一秒!
這麽清純的胖球狼,少女們不抱走收藏來一發嗎?
☆、地盤有危險
舔傷口這個詞,在人類的詞典裏存在,不是什麽新鮮用法。
哺乳動物之間表示關系好,常常有彼此舔舐的舉動。
傷口在自己夠不到的地方,同伴幫着舔舔舔,一方面是親近信任的表示,另一方面,唾液有助于清除死亡組織,清潔創面,基本上不會對未受傷害的組織造成不良影響。至于能不能殺菌消毒,就是另外的事了。
有鑒于此,灰狼并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什麽問題。
盡管受傷的地方比較隐私,但是他很關心錢惟寧那個部位的性能,或許需要檢查一下?
灰狼搖尾巴,他社科類書籍讀的還是少。
顯然星光號的光腦裏并沒有相應知識可供學習,他也就不清楚,“舔”和某個部位聯系起來,令人聯想到某種古老并持續至今的運動。
如果有一個美人兒,坐在錢惟寧膝頭,眨着眼睛,舔着嘴巴,無辜又暧昧地問:“幫你舔舔?”錢惟寧百分之百就從了。
但顯然現在不是這麽回事。
盡管氣惱,他還是不敢拿自己小弟弟當兒戲的,萬一被當成香腸吃掉……
“趕緊下來下來。”他催促。
灰狼抖了抖毛,從胖球狀,漸漸縮小到狼崽子的模樣,爬到錢惟寧肩膀上,看向屏幕。
屏幕裏面,好幾張茫然的臉。
“我們……沒事?”清流呆滞地轉動眼珠。
侍衛長看着琳琅滿目的色條:“沒有能量,但是,也沒有警報。各系統穩定運轉中……”
“喂!”屏幕上黃發藍眼左耳金環的年青人,傲慢叫道,“我已經展示了誠意!現在輪到你們了!”
主控室的三個人被這一聲突兀喚醒。
“真的是你!”清流簡直不敢置信。
“當然!”錢惟寧高高揚起下巴。
“如果你成功救了小殿下,也不是不可以。”清流托着下巴,向對面抛了個媚眼。
錢惟寧立刻感覺自己高大上、偉光正。
“那小子要倒黴了。”廚師沖侍衛長使眼色,翹起自己蓬松的松鼠尾巴,用尾語密聊。
侍衛長看着屏幕,身後堅硬的鱗甲尾巴靈活擺動,表示肯定:“清流都這麽說,那家夥确實要倒黴了——先救殿下脫離險境要緊。”
“嗯!你說,他能把那位的人都幹翻麽?”
“不清楚,甚至我看不出他怎麽讓整艘船經歷炮火沖擊後,還安然無恙的。”
“清流,好好打聽。”
“嗯。”清流的黑色豹尾,尾尖輕輕在頭頂點了點,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已經做出回應。
“小夥子,他是你的孩子?”她指着錢惟寧肩頭的灰狼問。
“他是我的人。”灰狼無比自然地,搶在錢惟寧前面回答。
“喂喂!你別攪黃了我的好事!”錢惟寧反手拎着狼崽子後頸,提起來,按進懷裏,“美人兒,你知道,小孩子的占有欲一向特別強,實際上并不是那麽一回事,所以你懂得……”
“你真的要救這些人?包括逃離的機甲?”灰狼趴在他腿上,擡頭問。
“來吧,這對你不是舉手之勞麽。”錢惟寧小聲說,“我們各取所需,快快快,行動起來!”
這次他沒有忘記按下靜音,切換屏幕,保證談話不被聽了去。
“我做不到。”灰狼回答。
“什麽!你怎麽可能做不到!你不是能把能量都吸收嘛!”錢惟寧大驚。
“但是他離得太遠了,沒有接觸,就沒有吸收。”
“接觸?”
“是的,我要麽和機甲接觸,要麽和能量接觸,不可能憑空吸取。”灰狼解釋。
“不行,你一定要想辦法!”錢惟寧抓起狼崽子好一通揉搓,“乖孩子,好孩子,我是你的人,你會負責到底的,對吧?”
“‘小孩子的占有欲一向特別強,實際上并不是那麽一回事’……什麽意思?”灰狼拿幾秒鐘之前的話,反問錢惟寧。
“呃,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對着美人,說什麽都可以被原諒。你放心,我是你的人,從裏到外都是你的人,好嗎?”
灰狼思索着,能和這個種群裏唯一适齡女性繁衍,約等于間接擴大本種群個體,只是要重振這個種群,需要的時間較為漫長而已。
偏偏錢惟寧此刻加上一句令他心動不已的話:“你想想,我是你的人,我的人也就都是你的人呀,大不了,我吃完你再吃嘛。”
錢惟寧一向沒節操。
他信口開河慣了,為了美人他什麽都幹得出來,何況說幾句服軟好聽的話。
——合并種群,擴大地盤?
灰狼抖抖耳朵。
既然他的“地盤”願意主動幫他擴大地盤,想想“地盤”的重要性。灰狼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既然這是你的願望。”
“很好!”錢惟寧重新打開屏幕,“美麗的女士,我和我的同伴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您的願望就是我努力的方向,奮鬥的目标,就是至高神的旨意,宇宙最絢麗的星雲,就是……”
“快去救殿下!”清流尖叫,“敵機就要追進隕石群啦!”
錢惟寧看着雷達盤上密密麻麻的綠點,登時毛了:“你們怎麽放出這麽多假體!那個老頭開的到底是哪一架機甲!”
廚師抖抖地解釋:“不放出幹擾,總管的機甲一出去就會被集火,請閣下理解。以閣下的能力,不難找到殿下吧。”就是他在總管的機甲出發前,抛出了一百多個假目标。
錢惟寧看看灰狼。
灰狼跳上控制面板,啪叽躺倒,二維二頭身形态,隐入面板裏。
連根狼毛都沒掉。
——情況十分不對。
荊棘三艦艦長萊恩皺起眉頭。
盡管粒子炮五發三中,巡洋艦引擎明顯熄火,但是被粒子炮擊中的艦船,即使沒有貫通傷,在艦身也會留下痕跡。
通常情況下,被擊中的位置,将綻放一枚白慘慘的、巨大的、放射狀的六角雪花,這是由粒子層的遞進結構決定的,标志性戰痕。
但巡洋艦上并沒有任何痕跡,在排除打偏的可能性後,萊恩果斷下了兩個命令:
第一,機甲大隊出動,圍追堵截四散開來的機甲——阿爾法目标裏不可能有那麽多機甲手,要麽他們要找的主要人物“咖啡渣”打算渾水摸魚,要麽這些混淆視線的“機甲”将要自殺式襲擊,無論如何都需要應對。
第二,聯系星光號——畢竟粒子炮擊中星光號時,也是這麽毫無痕跡。
“那些異鄉來客,難道先我們一步,和阿爾法目标勾結?”萊恩自語,“分出三成兵力,關注異鄉船只。”
——他們真的來自另一個時空?或者自己受騙上當?
要不要射一發粒子炮做個試探?
作者有話要說: 好羨慕想胖就胖想瘦就瘦的狼君QAQ
☆、英雄不好當
灰狼并不在星光號上。
如果萊恩此時向星光號發射粒子炮,那麽船上所有人必定都沒命了。
還好萊恩的參謀部讨論決定以談判為主,一方面己方還有人質,怕被誤傷,另一方面異鄉人要真的無辜,自己一開火,把這些異鄉人徹底逼到對立面,事情鬧大了不好解決。
“……鬧大了不好解決?”萊恩問參謀甲乙丙丁,“他們将來把我們行動洩露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少?會不會造成全國轟動?”
“艦長,您的意思是?”
“有沒有一網打盡的可能?阿爾法目标,和,異鄉人。”萊恩露出了他的真實面目,“一個不留?”
最不會洩露機密的人,只有死人。
“艦長!三思!”參謀甲立即反對,“僅憑異鄉人幾句話,我們根本揣摩不出他們真實意圖,不可打草驚蛇!”
“艦長三思,”參謀乙附議,“異星文明和我們相似,如果開戰,勝負不可知,我國剛剛經歷磨難,現在正當休養生息的時候,不适合開戰!”
“艦長,我們既然第一時間沒有消滅對方,現在出手,有違承諾!”這是參謀丙。
“艦長,茲事體大,建議立刻上報皇帝陛下。”參謀丁慢條斯理地說,“這是我們表達忠誠的大好時機,更是皇帝陛下建立威信,穩定民心的大好時機。”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所有人的目光要麽着眼于眼前的戰鬥,要麽着眼于軍事層面。
只有參謀丁,他的提議建立在大局之上,對皇帝、對民衆、對艦長都有益處,一舉三得。
“附議。”
“附議。”
“附議。”
萊恩欣慰地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
他接通了星光號:“巴德船長,可否将貴艦情況形成書面文字,我将彙報給皇帝陛下?”
銀灰色機甲在隕石群急速飛行。
這是一架改裝的雪鼠七型機甲,以敏捷見長。通常敏捷型機甲都會犧牲一部分防護以減輕自身重量,由此造成的防禦力下降,則通過機甲手高超的駕駛技術彌補,以避開危險。
總管毫無疑問具有十分高超的駕駛技術,無論變向還是急停,一連串假動作令人眼花缭亂。
“呃……”懷裏的少年輕輕一動,抱怨,“每次都這麽簡單粗暴……”
“大人,請原諒我的無理行為。”總管平靜回答,“我發力的程度并不重,每次最多只能讓您昏過去三分鐘。”
“但這三分鐘足以發生很多事。”少年張開紫金異色雙瞳,“侍衛長他們,有沒有……捐——”
“軀”字還沒有說出口,光腦屏幕上冒出廚師胖乎乎的臉:“總管!殿下!我們有救啦!”
“是‘大人’。”少年繼續更正。
“大人!”廚師叫道,“那個莫名其妙的家夥看見清流向他抛媚眼,連骨頭都酥了!但是他真的能讓艦船免受傷害,他會保證您的安全!”
“清流……”
“您放心!清流心裏有數!”侍衛長說,“當初我多少部下都拿清流沒轍,請您對她多點信心!”
“将希望寄托在那樣一個色|狼身上……”少年自嘲地笑笑,“我越來越覺得,自己還是死掉的好。”
“大人,慎言。”總管嚴肅回答。
“我知道,所以我并沒有和你搶奪機甲控制權。”少年說,“即使到了最後一刻,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成全你的信仰了。”
說完,他安靜地坐在總管懷裏,從防護服中掏出一個包裝袋,拆開,一點一點啃肉幹。
——這只是他美好的願望。
機甲高速變向帶來的沖擊力,即使總管小心翼翼保持平衡也無法完全化解,身體強度原本就不如總管的少年在啃了幾口肉幹反而咬到舌頭後,果斷放棄。
“大人,請抱緊我。”總管提示,“我們受到的攻擊更加激烈,我将提速。”
在亂七八糟的激光束能量場中,頂着槍林彈雨穿行,保證不被甩暈是第一要務。
少年乖乖地抱住總管。
他倆完全不具備錢惟寧那種“随便一句話就會聯想到某特定運動”的能力。
總管說的“攻擊更加激烈”是事實。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機甲被鎖定,即使抛出誘彈,也沒有迷惑到對方,炮彈身後長長的彩色條紋看起來那麽與衆不同,很可能是什麽新型武器。
“……”總管緊緊抿着嘴唇,雙手在控制面板上飛舞,留下一片虛影。
然而無論是光腦提示,還是他自身的直覺,都明白這一記攻擊只能吃下,不然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丢卒保車,棄子争先。總管調整“雪鼠七”的飛行角度和姿勢,就算他硬吃這一擊,也得為自己争取到更多福利,比如說借助沖力逃得更遠——啪!
不同于往常槍彈能量命中時,那種沉悶爆炸,完全迥異的一記聲音響起。
總管看了一眼儀表盤,他預計損失的能量在百分之十到十五之間,預計的機體損壞程度大約占表面積的三十分之一。
但是!并沒有!
機甲全封閉設計,不能直接看到外面,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成像技術的應用,足以令少年指着屏幕:“這個家夥怎麽出現在這裏?”
屏幕上,一張挂滿鼻涕眼淚口水,已經凍成冰柱的扭曲臉孔。
要不是左耳上那個金耳環特征明顯,少年絕對不會相信,這看起來鬼哭狼嚎的家夥,竟然是不久前見到的,口花花的色|魔惡棍。
“咣咣咣”!
“咣咣咣”!
“快點讓我進去,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錢惟寧拼命捶打“雪鼠七”外殼,努力攀着機甲往上爬,還得小心自己不被甩出去。
太空沒有空氣,沒有溫度,充滿亂七八糟的各種輻射,他要是個普通人,用不了三分鐘就會變成一坨冰疙瘩。
就算他能堅持十分八分的,沒後援,他也死定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只有他不怕被任何能量炮射中。
——這有什麽值得欣慰啊!
錢惟寧不要命地徒手捶打機甲。
之所以徒手的原因很明顯,是他本人跟“雪鼠七”親密接觸,而不是他的機甲。
他來時駕駛的機甲已經分解消失。
早知道逞英雄會是這麽一個下場,他為什麽要答應清流啊!美色誤事,美色誤事!這可要了命喽!
還有那頭狼崽子,為什麽毫無預兆地把他彈出來!現在狼呢?狼呢?狼呢?
少年看看總管:“要開艙嗎?”
總管猶豫。
“反正情況也不能更糟。”少年說。
“不,他進來後可能更糟。”
“為什麽?”
“我有理由擔心,大人會被他揩油。”
“……”
“雪鼠七”外面挂着的錢惟寧,已經鬼哭狼嚎一段時間了。
再不開艙,他小弟弟都要淌眼淚了!
作者有話要說: 錢惟寧的現世報來得快呀2333
【最後一句話……污……嗎?
☆、灰狼的拉攏
對灰狼來說,想要保證人員平安,有兩種方法。
其一,從源頭消滅敵人。
其二,貼身保護己方。
從源頭消滅敵人,目前來看很不現實,畢竟目标太多,除了百架翼型機甲外,還有八艘驅逐艦,以及坐鎮大後方的戰列艦。在短時間內,灰狼沒法讓錢惟寧像個臺球一樣撞來撞去,把這些統統落袋為安。
因此灰狼也只能選擇貼身保護己方了。
這一點看來,灰狼對錢惟寧真的很好,只讓他撞了一次機甲而已。
至于為什麽錢惟寧從機甲飛行變成無機甲飛行——同等條件下,物體質量越小,運動速度也就越快。
錢惟寧毛重七十公斤,荷槍實彈的機甲重達半噸,相比之下錢惟寧還不如一枚導|彈重,因此發射速度……能撞在機甲上而沒有變成一灘肉泥,全靠灰狼的緩沖。
沒有變成肉泥的錢惟寧,最後還是坐進了“雪鼠七”。
打開艙門的不是總管也不是少年,而是灰狼。
他乖巧坐在屏幕一角,打量着狹小機甲室裏挨挨擠擠的三個人。
總管警惕地打量錢惟寧。
除了雙人機甲外,機甲室從來只設計一個人的位置空間,而且為了攜帶更多能量和彈藥,乃至武|器,機甲手的空間還盡可能地縮減。
總管本人身材就十分高大,懷裏抱着個少年已經是極限,如今硬生生塞進一個身材同樣高大的錢惟寧,機甲室的擁擠可想而知——請參考人類在星際文明前,早高峰上班時段的公交地鐵,或者沙丁魚罐頭。
“我對正太完全沒有興趣!”錢惟寧一只手按着頂層,一只手按着總管的座椅靠背,大彎腰,屁股都快壓上控制面板了,依然口沫四濺地重申,“完全!沒有!”
總管仍然警惕地看着錢惟寧,盡量把少年往懷裏掖掖,兩只手環抱護住。
“雪鼠七”機甲現在不需要他控制,免疫一切能量攻擊,簡直是天堂。
但是他的精神并沒有因此松懈——灰狼離開後的巡洋艦,盡管能量充沛,處境也不那麽美妙。
“你是什麽人?”總管質問。
通過屏幕對話,即使口型不對,也可以理解為通訊延遲。現在面對面了,總管明顯發現對方和自己需要通過翻譯機才能交流。
“我是人類,來自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星際文明。”錢惟寧很想做出高大上偉光正的樣子,剛一揚頭,“碰”地撞到後腦勺,只好無奈地放棄顯擺。
“另一個星際文明?”總管皺眉,“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沒聽說不等于不存在。”錢惟寧哼了一聲,“我也沒聽過那個什麽荊棘三艦艦長,但那又怎麽樣,他還不是沒法子把我們怎麽樣!”
錢惟寧說話不過腦子,總管立刻捕捉到兩個重點:一,遇襲這件事是荊棘軍團的手筆;二,像錢惟寧這樣的“人類”不止一個。
“當務之急,免去客套,你們下一步打算怎樣展開救援?”總管問。
“巡洋艦上的人怎麽樣了?”少年插嘴。
“我答應保護你們,就一定能做到。”錢惟寧嘟囔,又不放心地尋求确認,“是吧,狼?”
“你的狼呢?”總管記得他身邊還有一頭狼崽子。
“我在這裏。”灰狼往外蹦對話框。
“下一步我們該幹什麽?”錢惟寧問,随後很快加上限定詞,“你就不能搞點我可以接受的行動嗎?”
想想自己小弟弟剛才差點吓哭,錢惟寧簡直想掐着狼脖子,好好教教對方什麽叫做窒息。
——幸好沒有丢人,否則就算穿着連體防護服看不見水漬,味道也沒有辦法遮掩。
“我計算過,這并不是你的極限。”灰狼十分忠實地回答,他對自己開辟的處女地了若指掌,甚至就連錢惟寧的小弟弟要哭,他都不感到意外。
甚至他對錢惟寧控制住生理沖動的行為,還有些茫然——畢竟尿液也是宣告地盤的一種方式。
好吧,這不是什麽要緊的事,灰狼對自己的人寬容度很高,圈不圈地不重要,好好繁衍才重要。
“下一步我們回到船上去。”灰狼針對錢惟寧的問題進行解答,“消耗到荊棘軍團沒有能量為止。”
“這不現實。”總管指出,“荊棘軍團以兇殘著稱,就攻擊我們的力度來看,至少出動了一艘戰列艦,五到十艘驅逐艦,兩百架機甲。輪番轟炸足足可以堅持四十八小時不停火。即使彈盡糧絕,也會采取自殺式襲擊,直到雙方共同毀滅為止。”
“不會吧?那麽恨你們?”
“不是恨,軍隊的職責是執行命令。政治原因,大人不死,他們心不安。”總管解釋,随後繼續分析現狀,“無論我們積極抗争還是消極等待,在荊棘軍團發現遠距離圍攻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