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身,自己的處女地就在眼前,裏昂有點兒呆
,硬生生直接吞。
盡管整個胃好像要爆開,他锲而不舍地繼續——
第三塊。
第四塊。
第五六塊。
第七八|九十塊。
……
錢惟寧偷眼看班布。
後者淡定喝咖啡。
見對方不加阻攔,錢惟寧吞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就在他把魔方吃了五分之四的時候,整個都“回回回回”的裏昂恢複人模人樣,第一眼就看見茶幾旁邊倒着一坨肉山,正仰着頭吞亮晶晶小方塊兒。
“錢?”裏昂狐疑。精神波動沒錯,目測體積增加到原先的五倍。
那坨肉山頂上的腦袋動了動:“嗯?”
“你在做什麽?”裏昂發問,很自然地向茶幾上的立方體伸出手去。
——啪!
他的手被錢惟寧飛快打到一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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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錢惟寧也因為動作太猛,不慎噎住,驚天動地一串咳嗽。
“怎麽了呀?”裏昂看看錢惟寧,又看看班布。
錢惟寧擦一把咳出來的眼淚,清了清喉嚨:“真是不好意思,我把他的東西吃了。”
“他的什麽東西?”裏昂不理解。
“方糖。勞資突然想吃甜食不行啊。”錢惟寧大手抓起剩下幾塊亮晶晶,往嘴裏一填,蘿蔔一樣的手指艱難地捧起咖啡杯,咕嘟咕嘟。
喝完一抹嘴,挑釁地看向班布。
“發生什麽事?”裏昂知道關鍵時刻錢惟寧依然不改胡攪蠻纏本性,加上錢惟寧體型變化太大,于是轉而問班布。
“他吃掉了一部分記憶,那是我原本打算共享給你的。”班布回答,“他原本容量不夠大,只能擴張。”
裏昂呼吸一頓。
錢惟寧原本就沒想自己拙劣的借口能瞞多久,一梗脖子一攤手:“幹什麽,吃都吃了。我又沒能耐偷窺記憶,就當點心了不行嘛。”
看着他既光棍又無賴的表情,裏昂扶額:“你……”
“我怎麽?”錢惟寧也不顧對方現在的成年人體型,抓起裏昂,放在自己腿上或者肚子上——太肥了實在不能确定部位——語重心長地教育,“都說了,你活着是勞資的狼,死了是勞資的死狼,不要想着拿回記憶以後,拍拍屁股走人,到你的高位面逍遙自在。我不同意!”
裏昂哭笑不得:“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拿了記憶就要走啊?”
“我管你拿不拿記憶,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哪也不能去。”錢惟寧重複,“你是我的,從耳朵尖兒到尾巴毛兒,從肉體到精神,都是我的!”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因為你都是我的,你的記憶也是我的!”錢惟寧箍着裏昂的腰,把裏昂埋進他豐厚的脂肪層,瞪着班布,“螞蟻也有尊嚴!”
他前不久才下定決心,跟裏昂過把瘾再死,現在裏昂想踹了他單飛?拿他錢惟寧當什麽人?門都沒有!
“……所以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裏昂一頭霧水地,從能捂死他的肥肉中撲騰出來,誠懇請教。
一旁吃瓜圍觀全程的海格力斯和路路,及時回放。
在他們的一畝三分地上,回放的聲光效果均十分逼真,還原率高達百分之百。而且還有各種細節特寫,視角轉換,定格,快進等多種功能。
順便說一句,回放也有濾鏡磨皮一鍵美容等特技效果,只是此時沒有啓用,畢竟把男士的胡茬都磨掉什麽的,實在太沒有男子氣概了。
坐在錢惟寧大腿上的裏昂看完錢惟寧慢慢變月半的回放,低頭看——只看到頭頂發旋。
後者腦袋都快扭成一百八十度,死活不和他對視。
裏昂想了想,親親錢惟寧牌豬頭的額角——這個角度也只能親那裏。
“我總要回去一趟。”他說。
錢惟寧蹭地扭過來:“你接着說。”
“我得查查自己的具體情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就去做個伴侶登記,你覺得怎麽樣?”裏昂哄他。
“誰知道你有沒有老婆孩子。”錢惟寧嘟囔。
“我覺得我沒有。”
“怎麽證明?”
“所以要去查啊。”
“你要有呢?”
“我……我不知道。”
錢惟寧咧開嘴,嘿嘿一笑:“風險很大是不是?很難決定是不是?所以啊,你找到記憶幹什麽呢!回去幹什麽呢!就這樣不挺好的嗎!不要管那該死的高位面,勞資撐死再活個一百五十年,你就不能等勞資翹辮子以後再回去!”
裏昂微微一呆。
能把“天長地久”說得那麽直白,這很錢惟寧。
能把“及時行樂”說得那麽委婉,一點兒也不錢惟寧。
對錢惟寧來說的“天長地久”,對裏昂來說,不過是“及時行樂”。
作者有話要說: 螞蟻也是有尊嚴的!
錢惟寧維護尊嚴中!
☆、小錢的心機
錢惟寧的雙商一直在水平線以下。
他想不出維護自己和裏昂關系的手段,只有笨辦法。
搶走記憶是一方面,撂狠話是另一方面。
實際效果肯定不好,因為對面的家夥跟他不是一個層次的,他很清楚。
但別的方法他又不會。
那一段氣呼呼的狠話,或許是他能公開表述的、最深情的告白了。
裏昂認真打量腦袋月半如豬頭的家夥。
“幹嘛?不樂意?其實也用不了一百多年,沒準十年八年的,勞資就跟你拆夥了!”錢惟寧憤憤地補充說明。
并特意放大嗓音,以掩蓋自己心裏沒底的事實。
忽然他懷裏一空,皮膚表面刺青一閃而沒。
“喂!你是不是進我身體裏拿記憶了?”錢惟寧一邊自摸,一邊驚問。
鑒于裏昂有好幾次跑進他體內清理垃圾毒素,他第一時間聯想到那方面。
聽見體內一聲肯定回應,他頓時急了,眼睛滴溜溜亂轉,最後落在茶幾上。
錢惟寧拿過咖啡杯,雙手用力一捏,杯子碎成好幾片。他挑了個碎片鋒利的,毫不猶豫地直接往肚子上劃!
鮮血淋漓。
鮮血之下,脂肪一層一層油膩膩,淡淡的黃顏色。
錢惟寧十分用力,拿着碎片像拉鋸一樣來來去去,終于割開脂肪層。
随即他兩手扒着傷口,往兩邊撕扯,以便找到胃。
裏昂冒出腦袋,驚呼:“你又要幹什麽!”
“要你出來!”錢惟寧抓住裏昂脖子往外扯。
兩人拉拉扯扯,僵持不下,地上很快就全是血、內髒、腸子什麽的,濕滑狼藉。
對面沙發的吃瓜群衆們,竊竊私語。
“真熱鬧啦真熱鬧。”海格力斯啧啧感慨。
“感情真好。”路路啧啧感慨。
班布繼續淡定喝咖啡,吃小甜餅。他是觀察者,對任何事僅收集記錄,不主動參與、更作不評價。
“我們要提醒他這裏是虛拟世界嗎?”路路小聲請示。
“不需要啦不需要。”海格力斯揉揉路路的腦袋,說,“反正結果都沒差啦沒差。有班布在,他能控制好場面啦場面……或者你把嗅覺關掉,那些血腥的東西打馬賽克啦馬賽克。”
“嗯,好的。”路路從善如流,地上那些紅白黑人體零件紛紛變成小方塊。
她繼續給海格力斯和班布倒咖啡,非常恭敬。前者是初始智能芯片的提供者,按照人類的說法是她的父親,後者是很重要的人。
——當年要是沒有班布親自操刀給她動手術,就算有海格力斯的芯片,她也是個死路路。
況且,她也幫助班布分擔着一小部分觀察記錄任務,比如族人的一切,乃至珠白星及相關星域的一切。
“謝謝。”班布道謝,“十分感謝你一直以來向‘宇宙盡頭’發送信號。”
路路的位置在珠白星,珠白星的位置在星際最荒涼邊緣地帶,號稱“宇宙的盡頭”。
那也是一片隕石帶。
隕石帶另一側,有不穩定時空裂縫,恰恰和尾人空間裏那處隐秘的震蕩節點接軌。
錢惟寧的文字泡來了一趟時空穿梭之旅,所剩無幾,但還是被路路捕捉到。
海格力斯知道路路的發現後,将好消息第一時間和班布分享。
同時,也分享了裏昂傳送過來的信息。
班布調動資料庫的能力,不在裏昂之下。
加上他本身就是星光號當年乘客,第一眼認出錢惟寧。
那個時候兇狠暴戾的錢惟寧,現在兇狠暴戾依舊。
只是,曾經對別人狠,現在對自己狠。
“這也叫愛情嗎?”他問路路,“明顯是占有欲。”
路路不确定地回答:“他們覺得是,就是吧?”
“你想想你和米蘭啦米蘭!”海格力斯提醒。
班布把自己和伴侶米蘭的形象,分別代入裏昂和錢惟寧。
三秒鐘後,他下結論:“有96%以上都不同。”
“那有什麽關系啦關系?”
“沒有關系。”班布又啜了一口咖啡,“他們喜歡就好。畢竟自由意志最為重要……嗯,盡早結束插曲。”
“怎麽了?喔——米蘭找你呀找你。”海格力斯擠眉弄眼,“老婆奴呀老婆奴。”
“伴侶是不分性別的。”班布更正,随即解釋,“我們定好晚上七點一起吃飯,現在還有半個小時,他提前回來了,還買了玫瑰花。”
“哼哼。秀恩愛啦秀恩愛,分手快啦分手快。”海格力斯說。
“事實陳述。”班布一點也不認為這就叫秀恩愛。
他敲敲茶幾,地上數量衆多的小方塊往錢惟寧身上跳,一塊塊消失。
與此同時,錢惟寧皮膚向外滲出亮晶晶的銀色液體,無數“回回回回”漂浮其間。
錢惟寧飛快地在身上搜刮那些液體,試圖再次吞掉,被裏昂眼疾手快一口吃了。
看着重新充滿“回回回回”的裏昂,錢惟寧直洩氣。
他并不關注自己變回原樣,癱倒在沙發上,将怒火沖着班布發洩:“卧槽,合着我做了半天無用功?你們就這麽看笑話!高位面很了不起嗎!你們安的什麽心!”
“這不是笑話。”班布說,“你的情緒波動中,30.15%恐懼,23.66%緊張,20.07%興奮,16.91%悲傷,8.1%茫然,1.13%其他感情。”
“說結論!”
“結論就是你舍不得他。”
“哼。這還用你說。”錢惟寧眼珠又轉了轉,屁股一擡,站起來走到班布身邊,勾肩搭背,臉上能笑出花,“我說,你們不是同族兼同行麽,好歹我也算家屬,給點提示呗?”
“什麽提示?”班布從不知什麽地方又摸出一個十五階魔方,看到裏昂身上“回回回回”流轉得慢了,就丢過去。
錢惟寧盯着他動作,一邊告訴自己強搶沒用,一邊繼續陪笑臉:“回去一趟再回來,要多久啊?”
“很快。按照人類的時間,22小時。”
“有什麽限制嗎?”
“沒有。”
“拿回記憶後,會不會把現在的記憶覆蓋上?”錢惟寧問出他最關心的話題。
“那是儲存空間不足才會發生的。”班布說,“我們幾乎擁有無限空間。”
“但是那家夥之前失憶了,會不會搞出烏龍?”錢惟寧重複求證,“天知道他怎麽失憶的。”
班布回答:“這個我不能肯定,盡管烏龍事件僅有0.0000000008%的概率發生。”
錢惟寧焦躁地抓頭發。如果裏昂忘記他,他沒有任何把握讓裏昂和他重新在一起。
畢竟他們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惡意滿滿——他想吃狼肉,灰狼反過來咬了他。
他們互相利用和算計,有過不止一次你死我活的争執,最後剛剛确定了關系……怎麽,突然冒出同族的家夥,還送出記憶!
裏昂恢複記憶後,将不再沒着沒落,找不到生存目标和人生意義,他不是孤零零的一個物種,而是有族人,有工作,可能還有家庭的高位面生命。
高位面和低位面,人和螞蟻,裏昂和他,兩個世界。
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果然十分脆弱的吧。
什麽信任,什麽承諾,統統靠不住的吧。
“勞資就不該答應你,特麽的,現在後悔都晚了。”
錢惟寧一直以來死鴨子嘴硬,口是心非,造成的後果就是:現在他的抱怨是真是假,無從得知。
班布繼續向“回回回回”的裏昂丢魔方。
錢惟寧猛地擡起頭:“你們既然能毀滅人類,能不能改造人類?”
“改造?可以。這涉及至少兩萬七千個不同類別。”班布要求他詳細敘述。
“你把我改造成他那樣……不,是你們這樣。我得看着那家夥,那家夥又笨又好騙,就算取回記憶,智商也高不到哪去。”錢惟寧找理由,“所以我得跟着他。嗯,你來改造吧。”
“這個我做不到。”
“你不是很牛掰的高位面人物嗎?”錢惟寧一臉嫌棄,“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沒那麽簡單。”班布說,“要打報告。”
“你們的行政機關也不怎麽樣嘛,”錢惟寧皺眉,随後又想起了什麽,“僞造身份行不行?或者把我變成什麽,跟着那家夥一起行動?方法總要有人想的嘛,只要能跟着,怎麽弄我都沒意見……”
“什麽意見?”裏昂吱聲。
他吸收記憶後,身體眨眼間恢複正常,看到勾肩搭背的錢惟寧和班布,眼裏多了種莫名意味。
“喂,你知道我是誰嗎?”錢惟寧指着自己鼻尖,發問。
“你是錢惟寧呀。”裏昂笑眯眯。
“你知道你是誰嗎?”錢惟寧繼續發問。
“我是裏昂呀。”裏昂繼續笑眯眯。
“我們是什麽關系?”
裏昂回答:“準伴侶呀。”
錢惟寧一顆心落回肚子裏:“卧槽,吓勞資一跳。還以為你恢複記憶就把現在全忘了。”
“我沒有恢複自己的記憶呀。”裏昂回答。
錢惟寧跳起來:“你你你——你怎麽不恢複呢!不是一直在找回記憶嗎?好容易有機會……你給他的魔方裏,到底有什麽東西?!”
他拎起班布,質問。
作者有話要說: 矛盾的小錢,既想狼恢複,又不想狼恢複╮(╯_╰)╭
☆、榮譽處女地
面對任何威脅,班布反應都很平淡,幹巴巴地回答:“共享記憶。”
“共享記憶是個什麽東西?他根本沒接收到!你弄的都是假冒僞劣三無産品吧!那可是你的族人,你的同行,你就拿假貨糊弄人?”錢惟寧氣勢洶洶質問。
“班布給我的內容,我都吸收了,不是假貨。”裏昂連忙插到兩人中間,解釋,“這些是共享記憶,關于高位面、種族、任務等等的最基礎知識,并不是我的私人記憶。”
他捉着錢惟寧的手,把人拉回自己這邊:“因為他不是我,不可能有我的私人記憶呀。”
“所以說,你現在其實還不算恢複?”錢惟寧接受了這個解釋,大手揉揉裏昂腦袋。
“是的。不僅是我個人私人記憶,就是我個人的任務記憶,也需要補全。”裏昂說,“我必須回去一趟,想想辦法。”
“但是你有了基礎知識記憶。”這是錢惟寧的重點。
“是這樣的沒錯。”
“所以你能想個辦法,把我轉換形态,偷渡到你那邊?”錢惟寧奸笑,露出狐貍尾巴。
這一次,裏昂沒有像之前很多時候那樣,錢惟寧一提要求他便點頭同意。
他內疚說:“抱歉,我做不到。”
“做不到?”錢惟寧微微提高音量,“你說你做不到?”
“嗯,我的位面和這裏,維度不一樣……”
裏昂還沒來得及詳細解釋,就被錢惟寧打斷:“果然你想甩了我!”
他怒氣沖沖:“敢招惹勞資,招惹完勞資又想跑,哪有這種好事!”
“并沒有……”裏昂說,“你先別急,我在想辦法。”
“想辦法趁機甩了勞資是嗎?”錢惟寧逼問。
忽然旁邊輕輕飄來一句話:“你既希望他恢複記憶,又不想他恢複記憶,是嗎?”
“要你管!”錢惟寧沖班布吼,“要不是你突然冒出來,哪兒來那麽多麻煩!”
“這叫患得患失,還是叫自相矛盾?或者,這是你表達愛意的方式?”
班布找着形容詞,欣然記錄錢惟寧的反應。
畢竟用大喊大叫的吵架進行示愛這種事,他沒親身經歷過。
——他和他伴侶之間,從來都是擺事實講道理的。
“表達個見鬼的愛意!”錢惟寧嚷嚷,“我怕這家夥受騙上當,你不是有工作嗎?觀察者?我都沒聽過那職位,工作證拿出來!”
“這是口不擇言,還是胡攪蠻纏?”班布繼續記錄,“目的……遷怒?轉移注意力?”
“你才轉移注意力!”錢惟寧從來沒見過班布這樣自說自話,交流不能的。
他還想說下去,被裏昂勾肩搭背安撫住了。
先處理心情,再處理事情。
裏昂托着他下巴,把他的臉轉向自己:“你擔心我呀?”
“才怪!好歹你也是勞資的狼,不能給勞資丢臉。”錢惟寧依然死鴨子嘴硬。
裏昂親了他一口:“你是我的處女地,我愛你呀。”
錢惟寧瞬間啞火。
“為了節省時間,我來說明。”班布果斷開口,對錢惟寧說,“輔佐者從來不會抛棄他選定的輔佐對象,這是規則,也是本能。你的擔心從根本上不存在。”
“到底輔佐者是個什麽玩意?”不止一次聽到這個詞,但完全不理解其中含義的錢惟寧問。
輔佐者不是玩意兒,是一種職業。
那是高位面文明保護瀕危低位面文明時,提供的援助。
高位面不能直接領導低位面,輔佐者僞裝成低位面文明生物,選定一名優秀的潛在領袖,或者成為其良師,或者成為其益友,或者成為其下屬,為其出謀劃策查缺補漏,配合并引導其逐漸走向高位,繼而一統所在文明,将其發展壯大,擺脫傳承斷絕的風險。
簡單舉例,總裁身邊的秘書,皇帝身邊的宰相,主席身邊的總理,總統身邊的國務卿。
對一名輔佐者來說,擴大地盤是本能,保全族群是本能,協助他人也是本能。
這就是裏昂為什麽在失憶條件下,依然孜孜不倦四處奔波的原因。
“我聽到你們說‘處女地’,那是輔佐者在文明裏最初認定的原點。”班布繼續解釋,“意義重大,輔佐者會把處女地信息全面複制保存,永久珍藏。輔佐者在完成挽救一個瀕危文明的任務後,離開選定領袖的概率是75.68%,但丢掉自己處女地的概率只有0.07%。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
“這樣啊……”錢惟寧看向裏昂,“是真的嗎?”
裏昂笑呵呵:“就是這樣的呀。”
“既然都板上釘釘了,”錢惟寧怒瞪班布,“剛剛你一直在看我笑話!”
班布無辜回望:“我是觀察者。不會參與你們之間的事。”
“那你現在就參與了,工作證交出來,我要向上級投訴你。”
“向族人普及知識不算參與。”班布回答。
論鑽空子找漏洞的本事,他甩錢惟寧一個維度。
錢惟寧悻悻轉換話題:“那勞資不是要被你做成木乃伊?”他捏裏昂的臉。
“肉|體複制樣本就好,”裏昂說,“生命形式需要轉化。”
“剛剛你還說你做不到,真是一頭蠢狼。”
“他确實做不到。”班布說,“因為迄今為止沒有一個處女地有生命。而你也不像他選定的領導者。按照領導者的标準判定,你是第一輪就被刷下來的。”
“什麽标準?”
“責任感。”班布抛出第一項标準。
“……我對這頭狼還不夠盡職盡責嗎?”錢惟寧揮舞拳頭。
“集體榮譽感。”第二項标準。
錢惟寧馬上改口:“……誰要去當領導啊,勞心勞力累得臭死,哪有我這麽悠閑,想幹什麽幹什麽。”
“嗯,處女地就很好。”裏昂附和。
“是的,你是對的。”班布也表示贊同,“領導者的理論壽命往往只有預期壽命的三分之二。雖然實際壽命長,但那是成功後,用無數手段修補起來的,事實上前半段的奮鬥就是透支生命力——回到原先問題,鑒于沒有活體處女地的先例,他需要向判定者申請,得到批準以後,會适當轉化你的生命形式。”
“我還要去做伴侶登記。”裏昂插嘴,“給錢辦理入籍。”
“入籍要排很久隊。”班布說,“先做處女地登記是有效率的選擇。”
“嗯。”
兩個高位面生物達成共識。
錢惟寧揉着太陽穴:“我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內容?伴侶登記我知道,入籍又是個什麽東西?”
其實裏昂之前說過伴侶登記,但是心情複雜的錢惟寧,光惦記及時行樂過把瘾就死,根本沒想到其嚴肅性和正式性。
“入籍是将低位面的人發展到高位面的正式手續,需要滿足三十萬零九百二十五個條件,缺一不可。”班布回答,“先做登記,保證生命形式存續,然後一項項解決條件,這個過程大約持續人類時間十萬年左右,然後就可以随意了。”
錢惟寧嘴角抽抽:“卧槽……十萬年……還是剛開始……”
他現在抽身還來得及吧?一定來得及吧?
要知道他也就只打算過完人類的一輩子而已啊!
——他的手被裏昂緊緊抓住。
“你承認是我的人,不能反悔了呀。”裏昂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
“一定有什麽地方搞錯了。”錢惟寧撓頭,質問班布,“喂,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因為我也在辦入籍手續。”班布淡定回答。
“喲,想不到還有人跟你結婚啊。是人類嗎?”錢惟寧問。
“是的。”
“哪天一起吃個飯?”錢惟寧眼珠一轉,随口邀請。
他對付不了班布,還對付不了一個人類嗎?
“你确定?”班布追問。
“可以嗎?”裏昂也來了精神。
“可以是可以。”班布說,“但有個前提。”
“什麽前提?”
“我想,你還記得星光號?”
“廢話。”錢惟寧強詞奪理,對自己的一番折騰避而不談,“要不是你們認親認那麽久,早該談到星光號的事!”
“如果你沒有忘記湮滅事故,你應該記得他。”
場景重現,錢惟寧耀武揚威攻擊任務目标,隔壁兩個小孩子蠢蠢欲動。
其中一個是班布,另一個帶着護目鏡的小子,手持球棍。
打得興起的錢惟寧,計劃将小孩子随手解決掉,向後者發動了精神力攻擊,造成後者受傷。
“你給我看這個,不會是……”錢惟寧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叫米蘭,是我的伴侶。”班布回答。
“你、你——”錢惟寧叫起來,“你不會想給他報仇吧?卧槽,剛才不攔着我,不是因為觀察者的職責,而是故意報複吧!真是居心叵測,你是不是已經設定隐藏攝像頭了,到時候放出來讨他歡心?卧槽——”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其實錢惟寧白折騰╮(╯_╰)╭炮灰總是做無用功
不過不折騰就不會讓人看到他的真心╮(╯▽╰)╭
謝謝格子君投喂地雷麽麽噠!感謝禦夢君投喂火箭炮麽麽噠!
突然收到投喂,有種要給錢惟寧去高位面衆籌湊路費的微妙感2333【你夠
☆、一樁接一樁
面對依然氣勢洶洶的錢惟寧,班布繼續保持淡定。
他點點頭,對錢惟寧說:“你的推理符合一般邏輯。”
“我當然符合邏輯。”錢惟寧理直氣壯,“所以你果然有陰謀的吧,嗯?”
“我不需要任何陰謀。”班布回答,“只是陳述一件發生過的事實。”
“觀察者的本能是理智和客觀,雖然有時候顯得冷漠無情。”裏昂拉了拉錢惟寧,“班布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但是他翻舊賬!”
“他是讓我們做一些功課。”裏昂解釋,想了想,又說,“是因為伴侶的原因?提示?”
班布點頭。
裏昂笑起來:“是的,我們也帶來了好消息呀。”
班布又點頭。
“好消息?我怎麽不知道?”錢惟寧不解,“還有什麽提示?”
裏昂沖他擠擠眼:“德魯克。”
“戀家成癖的大個子?跟他什麽關系?”
裏昂問:“你有沒有看過他的光腦收藏?嗯,有沒有印象?”
錢惟寧抓抓腦袋,他的回憶重點一向和別人不一樣。
過了會兒,他才不确定地說:“應該看過,我記得。不過,他和我有代溝,那些收藏的小電影實在太古舊,根本不符合我的審美,不好看,很乏味。”
德魯克年齡是他的一倍加拐彎,代溝很嚴重。
“不是那些成人小電影。”裏昂哭笑不得,“我說的是他家庭照片和視頻。”
“你說那個啊……一開始我好像看過,不過沒什麽印象,怎麽了?”
湮滅事故發生後,德魯克掙紮着回到船上自己房間,發現兩個孩子不見,簡直抓狂。他把整艘星光號從裏到外翻了一通的事,不僅錢惟寧知道,全船幸存者都知道。
那時候前傭兵和宇盜因為同是湮滅事故的受害者,不得不協同合作,關系比較微妙。錢惟寧對德魯克的事不下絆子,但也不怎麽上心。
加上他本人光棍一條,最喜歡嘲笑拖家帶口的家夥,雖然看過德魯克展示的孩子的照片,可是看過就忘。
——當然,或許也和照片裏是兩個小男孩有很大關系。錢惟寧對正太沒有任何興趣,如果那是兩個妙齡少女,相信錢惟寧記得比誰都牢。
現在裏昂突然提出這個問題……錢惟寧調動他為數不多的腦細胞:“你的意思……啊,我想起來了!德魯克該不會就是他爸爸?”
“是的。”班布承認,“他是我們的父親。”
路路和裏昂建立起連接後,數據交換每秒鐘以億兆計,裏昂把星光號的事情,包括所有幸存者信息打包傳送過去。
路路将這些告訴了她父親海格力斯。
海格力斯知道,那就等于班布知道。
這就是班布出現在這裏的重要原因。
只不過,班布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遇到族人,還是失憶的族人。
無論是族人失憶,還是族人相遇,或者輔佐者找了個完全不合格的領袖,再或者對方和星光號建立聯系……這些事發生的概率都不高,同時發生的概率簡直微小到看不見,班布非常詳細地記錄着寶貴資料,一時沒來得及做其他事。
當然,錢惟寧起勁折騰,帶跑話題的功力相當深厚。
現在這裏的氣氛終于緩和起來……不,還沒有。
“你們的父親?”錢惟寧挑高眉頭,“你不是高位面的麽?”
“形體轉化,我需要一個合理融入人類的身份。”班布回答。
“德魯克知道他兒子是外星人嗎?”
“不知道。”
“哈哈,你說,我要是跑去告訴他,他會怎麽樣?”錢惟寧得意洋洋,自以為拿住班布的把柄,“一直以來他都挺想念你們的,把你們當成精神支柱,結果一個兒子是外星人,另個兒子跟外星人結婚?你覺得,這個情報,價值多少?”
敲詐勒索,是他老本行,做起來輕車熟路,錢惟寧等對方讨價還價。
班布面無表情:“根據他的性格分析,接受的可能性是81.66%,拒絕接受的可能性是11.48%,做出極端行為的可能性是6.86%。”
“你的意思是不作為?就讓你的人類爸爸受打擊?你要知道……”
錢惟寧又要胡攪蠻纏,裏昂拍拍他的手背,往他身上擠擠:“說正事。”
“能有什麽正事。”錢惟寧碎碎念。
裏昂眼珠一轉:“這裏有星網,你不上網逛逛嗎?”
錢惟寧想起自己已經回來的事實,剛要欣然同意,忽然想起什麽,又變了臉:“不行,你那麽好騙,我還是得看着你。”
“嗯,我這麽好騙,所以你看着點我,看我有沒有疏漏。”裏昂乖巧狀。
錢惟寧胳膊一伸:“行,你說。”
裏昂的目的當然不是把錢惟寧支開,只要錢惟寧閉嘴而已。
他看向班布:“觀察者不會無緣無故主動提起一個話題,對吧?”
“是的。”
“所以,在錢要見你伴侶的時候,你特意提到星光號上的事,絕對和伴侶有關。”裏昂分析,“知道失散已久父親的下落,對你的伴侶而言是一件大喜事。但,因為你的職務限定,你并沒法第一時間向對方分享?所以希望我們幫你把話說出來?”
“就是這樣。”班布肯定。
輔佐者都是聰明人,班布和裏昂說話,完全不擔心誤會。
因為輔佐者的使命包括與人溝通,要在領袖弱勢時對其激勵,要在領袖強勢時對部下統籌,大事小事一把抓,不十分善解人意,是沒法幹下去的。
而觀察者和輔佐者不同。
觀察者老老實實扮演自己在文明中的角色,絕對中立,不能幹涉被觀察文明的任何進程,這是他的限制。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班布在星光號的時候,無論星光號被宇盜劫持,還是湮滅事故發生,作為一名人類幼崽,他沒法主動解決困難,只能在一邊冷血地記錄。
現在也一樣,星光號傳來的消息雖然他第三個拿到,但按照大概率來說,應該是路路繼續散發信號,直到被人捕獲,繼而研究空間信息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