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晚。

滴滴滴……手機的簡訊聲打斷了她的遐想,拿過手機。

素素:小晨告訴你哦,我終于找到的真命天子啦。哈哈哈,命運真是奇妙啊,你說我這周是不是該去挑婚紗啊……

楞了半響,發出兩個字,恭喜。

原來幸福來臨時這樣的毫無征兆,當初她就是這樣,那樣的一段時間還真的覺得這世間真的有天上掉餡餅這樣的好事。

從法國回來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回來後具體做什麽?相親,結婚。那兩個字對于她來說太遙遠,也太難追逐,她一個人在法國兜兜轉轉了這麽多年,始終沒有了解這個字的含義。

在她的理解,相知相愛的兩人結婚是圓滿,不能知己知彼,那便是束縛。

現在她已見過他,他很好,她不能再猶豫。不能再去打擾他,其實她也不知該怎麽去面對那,那每個角落都充滿他氣息的地方。

她不能再耽誤他,雖然痛心。

第二天倪慕晨沒有去上班,公司出現了令衆人嘩然的一幕。“不知道,昨天她發短信給我的,我本來還準備讓小晨當我伴娘的。”準備上電梯的洛念晨訝異的看去,人不在,平時她都來的很早。電梯打開,他沒有進去反倒向談話的人走去。

“她人呢?”目光沉沉,語氣陰冷。

素素吓傻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

陰沉着臉又重複一遍,“倪慕晨呢?”

“哦哦,她昨晚跟我說,她不做了。反正她現在是試用期,如果覺得不合适跟經理請示一下就可以的。”雖然疑惑大老板為什麽要問這個,但還是機械而快速的回答。

早上的這個時候人最多,現在全都積聚在大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這是又要走?她這是又要離開?剛才還令人生畏的王者氣息,一瞬間消失不見,擡眼間多了股逼人的戾氣,慢慢轉過去的身影也顯得有些落寞。 仿佛行屍走肉般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下上了樓。

關上辦公室的大門後他才洩露全身仿佛深入肺腑般撕心裂肺的巨痛。十年過了,她還準備一聲不吭的就離開。她還是要走。

摸出那個鑰匙扣怔怔地看了半響,“倪慕晨,這是你自找的。”字裏行間都是恨意。

又看了一眼那個鑰匙扣,目光裏全是嘲諷,不是別人,是他自己。

于是,公司的人再一次嘩然,什麽時候看到大老板因為一個實習生這般瘋狂過,縱使有諸多的疑慮也不敢多問什麽。那天他開着車望着飄然而過的城市景象,不由覺得刺眼,這個銘刻他光輝和恥辱的地方,承載他得意與失意的城市,現在記錄他的輝煌也曾将他的驕傲踩在腳下……十年前的一幕幕都重新跑回他的腦海,他都做了什麽……這些年。

如果這輩子你都不出現在我面前,那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又讓我見到你,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我們之間的一切就那樣輕易地結束了吧!倪慕晨,你說過要填滿的百分之九九在哪裏?還是你這些年的絕情就是你所謂的滿?

窗外漸漸下起小雨,路上的行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狽,他神色恍惚的看着,似乎他也如他們一樣狼狽。“慕晨,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忘了你。”他斂眸,聲音卻是苦澀盈滿。

轟~在慕晨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肩上便已清晰的傳來巨痛,本不牢固的門已徹底報廢。

“你……”未來得及開口的話被來人熱烈的薄唇覆上,帶着滔天的怒氣,還有一絲冷冽的自嘲,推推攘攘兩人齊齊倒在沙發上,鋪天蓋地的親吻逐漸沾滿了她的思緒,寬大襯衣的領子被扯到了肩膀上,剛感覺到一絲涼意,便立刻被襲來的唇舌占滿。

“念晨…”慕晨首度清醒,氣息不穩的輕喊了一聲。

身上的人明顯一震,熱烈的吻也停住,臉還埋在她的胸前粗粗的喘息。

倏地,肩膀上又傳來巨痛,他的口狠狠咬上了光潔圓潤的肩膀,嬌嫩的肌膚如此不堪一擊,立刻便有鮮血湧出,慕晨低附着頭看着還停留在傷口上的口,心緒漸漸泛酸。視線也漸漸模糊,直到分不清受傷的是她的肩還是他的口。滔天的怒氣漸漸消散,留下的是可以凝結的冷冽。

洛念晨緩緩起身,看了眼以極不雅的姿勢躺在沙發上的慕晨冷冰的開口,“還想躺在那想要任人取舍嗎?”

慕晨神情一震,有些難堪的起身,低頭不去看他,不知他是怎麽找到這來的。

“不用再猜我是怎麽知道的,上次送你回來,那裏根本不是你家的地址。…… 倪慕晨,十年過去,你騙人的技術依舊沒有絲毫見長。”洛念晨一字一句的說着,語氣中難免帶着諷刺。

慕晨閉了閉眼,紛湧而上的難言襲來,算了,她在他心裏早已是污穢不堪,在她告訴他已結婚的時候她就有這個準備。

感慨間又跌入歲月的點點滴滴,那時她真傻,怎麽會認為名字中有相同的字就是天注定呢。後來事發,這讓她唯一堅持的理所當然變成了最大的笑話。

現在,依舊不能忘懷。

“你怎麽會來?”淺淺開口,清靈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徘徊。

念晨看着垂下的頭顱以及肩上還在流血的傷口眼中的不忍心漸漸隐藏,神情晃了晃開口:“來公司上班,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三個月之後你呆不下去,那就離開。那三個月,算是對我的補償……”

洛念晨別開眼不再看她,主動開口的恥辱讓他覺得難看。畢竟,憑什麽她在大洋一方無慮的笑,他要在原地固執的等。

慕晨的神色變了變,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要求。如果能補償就補償吧!畢竟她欠他。

三個月……應該不難熬吧!慕晨垂眸,有些東西一旦經過歲月總是會變。那時她千方百計拿不來他的一天,現在,他竟主動開口。

“你想要我做什麽?”淡淡聲音響起,裏面沒有恨意,沒有勉強。反正最親的人不在,她唯一的牽綿就只有他。

突然想起将回國那天亦凡跟她說的話,“倪慕晨,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對過去念念不忘?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從頭到尾都期待着舊情複燃?還是你覺得誰都像你整天活在回憶裏?”

她低着頭不答,如果那時她已然忘記,如果那時她依然不愛,那她又怎麽會在婚禮最關鍵的時刻憶起,如果她已不在乎,就算記起那又能改變什麽?

兜兜轉轉,她和念晨兩個人不是都停留在了不能忘記,做不出讓心境清靈,做不出讓記憶銷毀,做不出讓往事已矣……

排排徊徊,他們的記憶依舊還停留在十年前或者更早的時間,不願前進,也不願後退,于是天長地久甚至白首不相離之後,他們還停在那裏,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彼此在大洋一方固執。

那個夏天的悶熱還在胸口,那個午後的記憶還在眼前,那時他決絕的聲音還在耳邊,那時的他就在對面。只是,漫長的歲月已過,他出衆依然,她遲鈍依舊。他字裏行間充斥着恨意,她眉梢眼底淪陷着落寞。那時她雖勇往直前,但那唯一的一點堅持下是紛湧糾葛的不自信,不自信對于他來說她并不是最好的那個,不自信對于她來說,那百分之九十九是她無論如何都補足不了的。于是,那個午後的來臨,她即便沒有準備,卻也漠然承受。

現在,這個時候,天氣似那年的天氣,情況似那年的情況,似乎再也不能再一次承受那時鋪天蓋地般的絕望。

原來舊日的泥潭,那麽輕易陷進去。

洛念晨看着她,眼中掠過複雜的情緒,腦海裏她那日說她已結婚的聲音還在,神色漸漸惱怒,“這麽輕易就答應?……我怎麽忘記了,你這個被保護的滴水不漏的千金小姐怎麽願意屈尊降貴到這種地方呢?”

奈何……時間依舊是過不去的坎。

奈何……記憶依舊是不清零的痛。

慕晨震了震,念晨……不該是這樣的…他一向有禮,即便冷淡卻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言詞。

許久,洛念晨的聲音首度開口,“整理好行李,我在下面等你。”說完便奪門而出,沒有絲毫留戀,也不給她反抗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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