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林衆月發現孔黛雪的變化還真是大的吓人，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生活作息絕對的規律，每晚按時回家，然後吃飯刷完，看看電視畫畫草稿再不就是調戲自己，現在···還跳上了健身操！
“累了就不要跳了吧？”林衆月坐在沙發上看着不遠處的孔黛雪又蹦又跳，大汗淋漓。真搞不懂這家夥發了什麽瘋。
“堅持···就是···勝利。”孔黛雪斷斷續續的說出來，不忘盯緊筆記本電腦上的健身教練。
“你又不胖，健身是好的，可你跳了一個小時了啊！幹什麽折騰自己。”
孔黛雪停了下來，雙手撐着膝蓋，汗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氣喘如牛的她根本沒辦法回話。
“要不要歇會兒，來喝口水？”林衆月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問道。
孔黛雪點點頭，走兩步癱在了林衆月身邊。拿起水杯來咕咚咕咚灌了一杯。
“怎麽不歇一會兒再喝？這對身體不好。”林衆月距離她坐的不遠，感知着她身上噌噌冒出的熱氣，黏膩的汗水濕透了她的運動背心，她擦了擦順着她臉頰流淌的汗水輕聲問“不要這麽拼命，好不好？”
孔黛雪搖搖頭又點點頭，逗笑了林衆月，她舔了舔嘴唇說“我應該有個好身體，以後才能照顧你。”
一瞬間，林衆月的眼睛酸酸的，說不出來話。孔黛雪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她抓着林衆月的手，絲毫沒注意到她手心汗水蹭到了林衆月身上，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她岔了過去…
“好啊。”林衆月将頭靠在孔黛雪肩膀上，她身上的熱氣混合汗水的味道沖進了鼻腔裏，她說“那你還要學學做飯，等我們都老了你還要做給我們吃。”
沒想到答案會是這個。剛剛還後悔的孔黛雪馬上開心起來“以前我糟蹋自己的身體，所以現在得鍛煉，照顧你只是順便，你可別趁機欺負我！”
“也是。你做的飯不到萬不得已是吃不下去的。”
“……”孔黛雪一愣，掐了掐林衆月的臉“喂~你好過分哦！”
林衆月只是笑，只是枕在她單薄的肩上笑。孔黛雪摟着她，親吻着她的額頭。想想前兩天見過的人，摟的更緊了些。
她背着她，和張守純見過面了。沒想到吃了人生第一記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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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來主動找我，真是讓我意外。”張守純坐在她的對面，西裝革履，金絲眼鏡，一副風度男人的模樣。
孔黛雪笑道“您是長輩，主動些是應該的。”
男人搖頭“我不是你的長輩，我是你的陌生人。”
孔黛雪思量着開口“想必…您知道我們事情了吧？”
張守純皺皺眉，金絲眼鏡下那雙眼睛犀利起來“什麽意思？你們？”
“實不相瞞，我和她在一起了。”孔黛雪誠實的說。
男人聽後搖搖頭，大笑兩聲問“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吧？”
孔黛雪不明所以，點點頭。
“老實說，我真不想把你弄回來。”男人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嘴角總銜着冰冷的笑意，他接着說“你們…同居了？”
孔黛雪一愣，還是點點頭。
“看過她的窗戶嗎？”
“看過。”孔黛雪低下頭去，接着說“曾經焊過鐵窗。”
“你觀察力不錯，不愧是學過設計的。”張守純從裏懷中掏出幾張照片來，扔到了孔黛雪面前。
該怎麽形容當時的心情呢？震撼吧。她看了一眼第一張照片，一個人躺在地上的血泊之中。她顫抖着手拿了起來，越看越心涼越心痛。
“你知道她醒來時第一句話是什麽嗎？她問我她電話哪裏去了。”張守純冷笑一聲，說“我早就摔地稀巴爛了！她出事兒的時候攥在手裏面，上面是你的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短信。”
孔黛雪一張張照片看過去冷汗直流，顫抖着問“她···她真得了憂郁症嗎？”
“是啊！如你所想，她要死不活的，每天吃安眠藥才能睡一會兒，要不是我為了安慰她，我才不會讓她住在現在的地方，更別提讓她開個咖啡館了！”張守純的語調聽起來平平，沒有起伏，可這怒氣絲毫不弱，看着對方逐步崩潰，他繼續說“那時候看她那麽痛苦，我真想弄死你。你無辜也好，是我遷怒你也罷，我看到的事實就是因為你！”
孔黛雪用指腹輕輕刮去臉上的淚珠，将幾張照片落好放在桌子上“我欠她的，我用餘生還。”
“說的好聽！”張守純斥笑道“她應該值得更好的人！”
“我會改變自己，努力工作，好好生活，我也會鍛煉身體做她的拐杖···”孔黛雪咽下苦澀接着說“就算我不是最好的人，至少目前我是她心裏的人。”
“掐人軟肋？你以為拿捏她的弱點，我就不敢動你？我有能耐讓你回來就有能耐讓你再滾蛋。”
孔黛雪沒想到他脾氣這麽大，一瞥間渾身浴血的林衆月她毫無畏懼的注視着對方的眼睛說“她長大了，不再是你懷裏的女孩了。你可以恨我，但請你不要拒絕給她幸福的機會好嗎？”
張守純撇撇嘴角不言語。
“我知道你很厲害，身上抹過黑，手上沾着白，人脈廣。如果有一天我讓她再難過了，你就将我就地□□吧，我不會掙紮。”
“你這算是以退為進嗎？” 張守純搖頭笑道“聽起來像是一張賣身契。”
“真有的話，我會簽的。”
張守純一愣，看她目光毫無躲閃，赤誠可見，思付一會兒說“我不同意也沒有辦法，你好好對她。”
孔黛雪露出笑容來，連連點頭說“我會的。”
張守純再不待見她，多少也能知道她這變化還是不小的。渾身是刺兒的人願意伏低做小，也算是個不小的決心，丢下驕傲是很難的，尤其像孔黛雪這樣的女人。一想到林衆月将和她共度餘生，排除孔黛雪這個因素他這心裏竟然隐隐空蕩。
“對了。這次來見您，還是為了提醒您，別讓林衆月知道了您将我弄回來的。這對您和她都不太好。”
張守純緩過神來，挑挑眉“不用讨好我。我自有分寸。”
“這不是為你，我是怕林衆月受不了。”
“···”張守純清清嗓子，假咳嗽一聲“別再我面前裝成在乎她的樣子。”
話一說出口，孔黛雪就後悔了，這不打他臉嘛！趕緊救場道“畢竟，你們情同父女，她少點失望，您不就多放心點兒嘛！”
“油嘴滑舌，口蜜腹劍！真不知道小月喜歡你什麽！”
孔黛雪聳聳肩，笑着說“是我的狗屎運罷了。”
“還有點自知之明。”張守純的眼睛突然一亮說“我能讓你走運就能讓你倒黴，我不介意這世界上再多了一個瘸子。”
孔黛雪苦笑道“我明白。”
這沉重感并非讓孔黛雪讨厭，只是心生畏懼，她從未想過安營紮寨的活法也沒有領着責任生活過，這無疑是将野馬套上了籠頭，雖是自願的還是有些不太習慣的。
“阿雪？”林衆月拍了拍一直在神游的孔黛雪“要睡覺了，你怎麽一直神不在焉？想什麽呢？”
孔黛雪被喚過神兒來，說“沒什麽，只是想了下工作上的事情。”，她側躺着，拉過林衆月的手輕聲說“睡吧，記得明天叫醒我。”
林衆月點點頭，打了哈欠，抹了抹孔黛雪的臉頰“晚安。”
孔黛雪蹭了蹭林衆月的手掌，握着林衆月的一只手，拇指摩挲着凹凸不平的傷疤，身體的勞累讓她的意識逐漸不清，臨睡前看了一眼沉睡的林衆月，心想着還能睡在她的身邊，還能牽着她的手睡覺，真是彼此的幸運···如果當初車禍沒有發生該有多好呢···
一轉神兒，好像時光逆流了一樣，孔黛雪坐在了等待林衆月的那家餐廳裏面，她恍惚着，站在餐廳的中央，茫然的環顧四周，熟悉的街景和場景，好像自己是卷進了一讓人天暈地旋的漩渦中，呼吸局促了起來。她看了看表，八點多了，這個時候···她拼命地回想那年這個時間她在幹什麽，她靈機一動翻着背包，顫抖着找到手機，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和短信，拔腿就向外面跑去···
她拼了全力，丢了包，跑掉了鞋，看到一群人在十字路口圍着一個圈時，腿腳一軟跪在了地上。地上的一攤血跡紮進了眼裏，孔黛雪的眼淚從眼眶裏一直往下掉，砸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她手腳并用，連滾帶爬，趟過血跡跪在了被車壓着的女人面前。孔黛雪擡起手來本欲捂着臉，沒想到手上全是血，低頭身上全是血···
她受刺激一樣茫然地站起來，想到擡起壓在她身上的翻車，她從未如此絕望過，憤怒的向周圍的人求助，結果只是冷漠和指點還有幾處閃光燈之外沒有人上前幫她。救救她啊！這麽無辜的人！這麽好的人！最後，孔黛雪滿臉污穢的脫力坐在林中月身旁，她看着躺在地上，半個身子被壓在了車下，好像就是為了夠到手機她的胳膊伸的直直的。孔黛雪将手機從她手中抽了出來，血跡早就塗滿了屏幕，裂紋中塞滿了幹涸的血液。看着林衆月向上的手心和拇指絲絲的傷痕，孔黛雪崩潰的仰天大哭，不斷地嚎啕嘶吼着···
“阿雪···阿雪···”
孔黛雪像魂歸肉體一樣，意識逐漸的清醒，朦胧視線裏浮現着林衆月的輪廓，她不敢相信地一把将她摟了懷裏，失了魂兒一樣反複說“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
林衆月俯在她的身上，一只胳膊撐在床上，脖子被孔黛雪緊緊摟住，肩膀上埋着她的腦袋，她的力氣也大的驚人，被她摟地快要透不過氣起來，她輕聲安慰着“沒事了，沒事了。你可能做惡夢了，不哭，不哭啊···”
孔黛雪抽泣着，松開胳膊，摸了摸臉上，一片的淚水，她盯着林衆月的臉，指尖觸到她的臉頰才相信剛剛那一幕幕是在夢中“我···我做夢了。”
“我知道，現在沒事了。”林衆月拍了拍她的頭，輕聲問“夢到什麽了啊？怎麽會哭的這麽慘？”
孔黛雪咬着唇，搖搖頭，她不想讓林衆月知道自己已經清楚了事情的發展經過便随口謅了一個謊話”夢見···你不要我了。你說你讨厭我了，說我花心還說我不正經！“
林衆月笑出聲，側躺在孔黛雪的旁邊，一手支着頭，一手将她的眼淚輕輕地拭去，柔聲安慰着” 我可是撿來了一個大寶貝呀！怎麽會不要你呢？ “
這話讓孔黛雪讓稍有安慰，她摸了摸林衆月的臉，臉頰蹭了蹭她的手掌，感受着她平整的指尖，這心漸漸地平實下來，看着她的臉龐才敢相信自己僅僅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林衆月瞧着她緊盯自己模樣，不免好奇，可是看着她哭的一塌糊塗的臉像個受傷的小孩兒，沒有比給她安慰更好的措施了，她任她摸摸碰碰，最後笑着将她摟在懷裏說“乖，閉上眼睛睡吧。我摟着你就不會再做惡夢了。”
孔黛雪窩在她的懷裏，抓着她的衣服，鼻腔裏滿是她的味道，驚恐逐漸遠離，平靜的能聽見了彼此的心跳，她長呼口氣，顫顫的問”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林衆月笑笑”當然不會了。“
”你也不會比我先離開這個世界，對嗎？“
林衆月一怔，回答道”不會的。“
孔黛雪緊緊抓着她的衣服，埋頭說”我的姥姥也說過不會，我的父母也說過不會。可他們騙我！都是我眼睜睜看着他們走的！他們都離開我了！“
“沒關系，都是過去啦。“林衆月親了親孔黛雪泌出細汗的額頭，”我不會離開你的。“
一如多年前被她抛之腦後的諾言，時隔多年這句聽起來是那麽讓人信服，她這麽的勇敢無畏，雖然早就不是青澀的少女，眸光裏早就滿是長年累月的積攢下來的疲憊甚至是絕望，但慶幸的是，這人眉眼依舊如初。
‘’我信你說的。”孔黛雪吸了吸鼻子“你也相信我嗎？”
“我也相信你。”
林衆月軟聲細語一句一句搭着話，哄着孔黛雪再次睡起，看着她哭的一塌糊塗的樣子和她一身的冷汗，想必是個可怕至極的夢吧···
最容易受傷的不是敏感的人而是自以為堅強的人，饒她洞察了人心也不想去猜忌身旁的人心。林衆月在這黑夜中嘆氣，一轉眼兒東方既白。
“找我什麽事兒？快說，我趕時間呢！“林重天看了看表催促道。
”你有沒有和小叔叔說我的事情？“
”你的什麽事？“林重天愣了一下，随後說”你和孔黛雪啊？沒有啊！我最近很忙的。難道出事兒啦？“
林衆月皺起眉來，搖搖頭”沒什麽，最近···小叔叔沒來過，我想他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我是絕對沒有打小報告的，這你得問林重笑，他最有可能跟小叔叔說的。“林重天豎起手指來，恨不得發誓。
”大哥怎麽知道的？“
”···“林重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有事兒也瞞不住他啊！雙胞胎，你知道的。“
林衆月挑挑眉”這就是你保的密。“
”行行行！我錯了！不過，林重笑估計沒工夫管閑事，他比我還忙。“林重天趕緊采取彌補措施道”你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就說。不過除了小叔叔那裏我動不了之外，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給你摘下來給你做項鏈。“
總算遇到一個比孔黛雪油嘴滑舌的人了，林衆月心裏暗想着，倒也沒客氣的開口說”還真是和小叔叔有點兒關系的。“
林重天大吃一驚，說”啊？這我可幫不了！太歲頭上動土，你讓哥哥多活兩年吧。“
”沒事兒，出事我給你兜着。“
”你是仗着小叔叔寶貝你···“林重天一瞥林衆月抱着手臂認了慫，誰讓他嘴欠！他妥協說”說吧，不能太過分啊！也別再讓我給他找對象了！“
林衆月呵呵一笑說”放心，這很簡單的。就是需要你幫我套套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