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林衆月打發走一位男顧客，瞥了一眼坐在靠在窗戶位置上孔黛雪，抱着手臂，帶着墨鏡，嘴角向下彎着四十五度，整張臉都臭了一早上了，準确說已經臭了兩天了。她看着手上的紋身，原本可怖猙獰的傷疤被美化成了梅花，雖然還有些腫，可是孔黛雪都誇很好看的呀！但是這人已經連續板着臉好久了，問她自己哪裏做的不對，她也不說。一個上午不吃不喝的在那裏像一座雕像，在室內還帶着那個大墨鏡，是有什麽不堪入目的嗎？！
“你怎麽還不上班？”林衆月終于抽身上前忍不住地問她。
“問你。”
“我？”林衆月指指自己，看着孔黛雪冷冰冰的，仔細想想不就是沒告訴她就去美化了一下傷疤這件事情嗎？可是她當是也沒生氣啊！難不成她後反勁？她覺得自己好冤枉，指着這手臂上的精致的樹丫說“你現在覺得不好看了啊？”
“好看。”
“你不喜歡嗎？”
“喜歡。”
“···”林衆月哭笑不得，沒想到孔黛雪鬧起脾氣來都不願意多說話的，言辭簡潔的讓人不知道怎麽搭話才好。她怎麽覺得這副高冷範兒還挺吸引人的呢！
“月姐···”曉曉瞄了一眼坐着一動不動的孔黛雪，小聲對林衆月說“客人找你。”
“恩···”林中玉瞥了一眼孔黛雪，隔着墨鏡都能看見她的眼色像刀子一樣，扭頭對曉曉說“我現在很忙，如果是你能解決的事情就不要來找我了。”
“我說了，可是對方直接要求認識認識你啊！”
“我知道了。”林衆月剛想起身，對面的孔黛雪“嚯”的一下站起來，用着不準反駁的口氣對着曉曉命令“帶我去。”
曉曉趕緊手腳麻利的領着孔黛雪向裏面走去，這架勢怕是要出事啊！吓得林衆月颠颠地跟在她屁股後面。
“就是你找？”孔黛雪摘下墨鏡來，站在西裝男旁邊問着。
“是、是啊···”男人顫顫巍巍的回答。
“有什麽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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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老板嗎？”
“我是老板娘！”孔黛雪拽過來林衆月，當衆對着嘴就親了下去。
“看到了嗎？”孔黛雪環視一周“有什麽問題？”
“···”林衆月呆在原地，全身僵硬，從腳底熱到頭頂，臉上噌噌冒着熱氣，稀裏糊塗地被孔黛雪牽走了，
“太帥了吧···”曉曉愣在原地看着乖乖被牽走的林衆月，瞠目結舌。孔黛雪的一系列動作幹淨利落，霸道的樣子讓她心跳加速，她恨恨的咬着唇，這情敵的氣場望塵莫及啊！
林衆月一回神才知道被孔黛雪拉到角落裏，回頭瞅了瞅向這裏偷偷投來目光的人，略帶羞澀的說“這下你該放心啦？”
孔黛雪還是板着臉，把她身後那些□□裸的目光都給頂了回去，略帶不滿的說“我看你紋的是桃花吧！怎麽會這麽招人？”
林衆月捂着嘴巴偷笑，她的醋壇子都翻了兩天了，這麽氣下去她還有點不忍心，解釋道“你看看他們一個個西裝革履，手裏還拿着法律文件，你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嗎？”
“我不明白。”孔黛雪扭着頭，拒絕聽她的解釋。
“哎呀~你別吃醋啦！”林衆月蹦到她面前，結果她又扭過身子去。林衆月急的抓耳撓腮，這鬧起別扭可怎麽辦啊？她沒有哄人的經驗啊！她咬着唇委屈的拽了了拽孔黛雪的衣角，被她憤憤的給推開了，再拽，再推，最後林衆月從身後抱住孔黛雪，趴在她的後背上，柔聲道“你別氣啦！我的心裏只有你啊！”
“你明知道我會吃醋你還不躲開···”孔黛雪的聲音委屈極了“也許是我小心眼了，可我就是難受，你看看還有給你送玫瑰花的！”
“我不是扔掉了嘛！”林衆月哄着她繼續說“對不起啦！我保證以後沒有這種事！把我的桃花運都送給單身狗，好不好？”
“也許是我思想太狹隘了。”
孔黛雪音調低低的，聽不出一點的釋懷來，林衆月心疼壞了，她嘆口氣，踮起腳尖趴在她耳邊說“今晚你有空嗎？”
熱氣撲進耳朵裏癢癢的，有沒有空她不知道嗎？！她剛想開口，一想着這是□□裸的暗示啊！，她轉過身子來，哀怨的瞅着林衆月“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你身上還有紋身沒消腫，我怎麽可能那麽禽獸！”
見她總算是正常了點，林衆月笑道“你禽獸些也是可以的，誰讓我惹你不愉快了呢。”
“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舍不得！”孔黛雪真是怕了這個腹黑的女盆友了！打不得罵不得，現在還動不得！
“我錯了，沒有考慮好你的感受。今晚之前我會解決的。”林衆月撲進孔黛雪懷裏，瞥了一眼旁人說“你都當衆宣布你是老板娘了，你可不許生老板的氣啊！給點面子嘛~”
她在懷裏一撒嬌，孔黛雪的心一下子就柔軟起來了，那裏還能生氣吃醋啊！趕緊抱着林衆月，趁機讨點好處“以後你只能對我溫柔對我笑！”
“好。只對你好。”
“這還差不多！”孔黛雪露出了兩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明天打算上班嗎？”
“當然啦！請假兩天攢了不少事兒，不過不要緊，我能搞定！”一想到曲藝安那張死人臉她就頭疼，加上她老婆一副狐貍精的樣子總是算計人，讓自己心甘情願的簽了賣身契不說，估計又打算讓她為她們工作一輩子呢！她得提起一百個心思工作！她嘆氣“別的都好說，就是老板娘太難搞了！”
“怎麽難搞？”
“別提那狐貍精了！”
林衆月一下笑出聲來，孔黛雪看着她不明所以的問“你笑什麽啊？”
“你還有臉說別人是狐貍精？！”林衆月不好意思的捂着嘴。
“···”孔黛雪攤攤手語塞，無奈地說“原來在你眼裏我也算是狐貍精啊！”
“是啊！不然你怎麽能把我迷的神魂颠倒、日夜不分？”林衆月下巴點點別處的人“你別裝傻啊！這裏面可是有不少為了狩獵你才光顧的！我的招財貓。”
孔黛雪美滋滋的笑着“迷住你就行了，爛桃花都燒掉！燒掉！”
“油腔滑調。”林衆月點了點孔黛雪的鼻子。
兩人相視一笑，孔黛雪也安靜的坐在一邊看着書，等待着林衆月，就像多年前她等待着自己一樣。不知道她當時的心情是不是像自己這樣安然，每次看見她低頭認真的樣子，心裏就慢慢溢出來一種滿足感，偶爾她坐過來與自己聊聊天，聊得都是瑣碎的事情，感覺就像是聊着很了不起的事情，甚至一件件把它們加入日後的計劃中。這樣的感覺對她來說很新奇，很不可思議。好在對于溫暖，對于美好，沒有人會說不習慣。有誰能拒絕細心的呵護和深情的陪伴呢？！她也要林衆月離不開她才好！斷盡她的桃花！這輩子讓她翻不出自己的手心裏才好。她想着想着就笑了，嘴角快裂到後腦勺了。
“你自己偷笑什麽呢？”
身旁響起熟悉的聲音來，原來林衆月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她的旁邊，她合上書問“忙完了嗎？”
“恩，一會兒等個人來，我們就一起回家，今天早點收工。”
“神秘兮兮的，不會是你背地裏養的小情人吧？”孔黛雪的胳膊搭在林衆月的肩膀上，調笑着她。
“你這副樣子的确會讓他生氣。”林衆月一副“一會兒有你好果子吃”的表情更讓孔黛雪摸不着頭腦。
“哎呀，他來了。”
孔黛雪順着林衆月的眼光看去，張守純推門走進來了，她扭頭忙問道“他怎麽來了？！”
“我請小叔叔來的。”林中玉給孔黛雪一個放心的眼神說“我要親口告訴他一些事情。”
今天真是充滿驚喜的一天！刺激的不行不行的！倒不是孔黛雪怕張守純，只是她不知道怎麽面對他，長輩不說還算半個情敵。着關系都亂了套了。
林衆月瞧她心事重重，安慰她說“沒關系，等一會兒，有我在呢，”，她拍拍她的手時間裏，張守純邁着穩健的步伐坐在他們對面。
“紋身還不錯啊。”張守純瞥一眼林衆月手上的紋身，悠悠開口。
“謝謝小叔叔的誇獎。”林衆月笑起來，微頓後說“小叔叔，她就是孔黛雪。你們之前見過面的。”
“您好，張、張叔叔。”孔黛雪在張守純銳利的眼神下竟然結巴了。可能是知道的太多了，難免心虛。
“恩。”張守純點點頭完全拿孔黛雪當空氣，反而對林衆月說“這段時間戒腥戒辣。”
那寵溺的眼神，孔黛雪看在眼裏極為不爽，然而林衆月緊緊牽着她的手，恭敬回道“我知道，阿雪幫我記着呢。”
張守純這才擡眼兒瞧了瞧孔黛雪，嘴角彎起微小的弧度來“孔小姐能記住嗎？”
“不用您提醒，自然能記得住。”孔黛雪也是微微一笑。
張守純笑道“我看你記不住。”
林衆月夾在兩人之間，感覺到周圍的磁場都變得異常，仿佛一個火星就能讓這裏爆炸。她輕笑一聲，對着張守純說“小叔叔，小時候您教育我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算阿雪記不住了，那也是我的錯誤，也不該算在她的頭上。”
“可是我還教你有仇必報。你不記得了嗎？”
“記得。”林衆月看了看兩人緊牽的手說“可是，你恨的人是我愛的人，她很無辜可是她對你的記恨和傷害毫無怨言。”
張守純眯起眼睛來“聽起來倒像是我無事生非。”
“小叔叔，今天找您過來，不是為了讨論誰對誰錯。”林衆月颔首道“請您讓我們自由吧。”
張守純斂起笑，有些不敢置信的說“原來你一直以為我在操縱你。”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我們，不是指我和她，是您和我兩個人。”林衆月惆悵地望去對面的張守純“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幸福，因為我害死了媽媽，讓爸爸痛苦了一輩子，讓哥哥們沒有了母親。所以，從我懂事那天起，我一直都寡言少語，我就像個拼命贖罪的苦行僧…”
張守純打斷她說“那是個意外啊…”
“我的車禍也是意外啊！”林衆月苦笑道“孔黛雪她心裏不好受，我太明白這樣的心情了。就像小時候爸爸和哥哥讨厭我一樣，你們現在又去憎惡她、讨厭她，這種心情我理解。可是，媽媽死了，我很抱歉。就當做…我遭的罪就是該受到的懲罰好嗎？”
張守純皺眉辯解“我跟你講過很多次！你媽媽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
“我沒錯嗎？可是我讓你一輩子都在思念一個死去的人！”林衆月的眼睛裏溢出一些同情來。
張守純震驚了，感覺身體裏湧出一陣冰涼，他讨厭她的眼神，那麽熟悉那麽讓他脆弱，就如箭一樣溫柔而緩慢地穿透了心髒，回憶如開閘放水般地洩了出來。仿佛她就是曾給他一粥一飯的女人，帶給他溫飽安樂的女人，不吝奢擁抱他的女人…
“你不恨我，是因為你愛着跟我像的人。”林衆月輕聲笑道“放過我們吧。”
張守純摘下眼鏡來，泛紅的眼眶終于顯露了動搖，他聲音暗啞沉悶說“你長大了。我是該放手了。”
林衆月笑道“改天我和孔黛雪回去看望您的。”，說罷使勁捏了捏孔黛雪的手。
“嗯！對！”孔黛雪得到暗示，連連點頭。
“我走了。”張守純帶上眼鏡，站起身背着她們擺擺手說“不用送了。”
看着他微駝的背影一步一步的邁出這裏，進了在一個他們視線觸及不到的轉彎處。
“我覺得他很難過。”
林衆月看着孔黛雪望着窗外的側臉，說“這是他唯一會難過的事情了。他從來不會當着別人的面露出脆弱的。”
孔黛雪扭過頭來說“沒遇上真愛之前都以為自己是剛硬的。”，她頓了頓問“其實，我倒是寧願背負着這些怨念的。人總要有貪嗔癡恨才能活的好些。”
“傻瓜。”林衆月輕聲斥道“背久了，就摘不掉了。更何況，遲早要解決的事情就不要拖沓了。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我不忍心讓你受這委屈。”
孔黛雪的淚珠吧嗒吧嗒掉下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讓林衆月哭笑之餘又慌亂。
“你怎麽還哭了啊！你心疼小叔叔嗎？”這不可能的事啊！林衆月在心裏否定着。
“我、我太感動了。”孔黛雪擦擦眼淚，舉着林衆月的手，親吻着手背“我等不及了，這個月我就帶你見我的父母去。”
“別沖動啊。”
“我很認真。沒準兒，今年就結婚。”
“結婚？”
“對！結婚！我讓我爸媽給我弄到國外去，然後你跟我結婚，随我姓！”
“随你姓？”
“說不定，他們還會逼我們生孩子！”
“孩子…”
“沒事兒！孩子我生，你帶。”
“……”
“喂！親愛的！你怎麽走了！”
“我要回家…”是不想理你這個神經病。
孔黛雪看着林衆月的背影笑容滿面，抓起外套奔了上去，摟過她的肩膀“今天走這麽早啊？”
“是啊，我買了兩張電影票。”
“哎呀！我今天也買了！”孔黛雪頓足，翻着口袋掏出來兩張票遞給林衆月。
“……買重了。”林衆月有點兒不敢相信。
“看來，這是蒼天的暗示。”
“什麽暗示。”林衆月挑挑眉。
“沒準兒，我倆一起生孩子！生一對兒孩子！”
“……”林衆月加快腳步，甩開孔黛雪。
“喂！親愛的，你為什麽走那麽快！”
“誰讓你對亂倫這麽執着！”
孔黛雪也搞不懂怎麽就那麽喜歡挑逗林衆月呢！她愛極了她對自己佯裝無奈的表情，每次都會止不住的笑。
一場喜劇電影很好的舒解了一天發生的事情。出門的時候下起了淋漓的小雨，周圍的人在門口聚成一堆，紛紛攘攘着埋怨這不讨好的天氣。孔黛雪瞧了瞧周圍的人，将牽在手心的手一起塞進口袋裏屋，她看着從天飄下的小雨，一張嘴巴，白氣就從嘴裏呼了出去，吸了一鼻子的涼氣回來。
“這天氣，打車應該會有點難。”孔黛雪有點兒理解了身邊那些怨天恨地的人了，她也想回家窩在沙發裏了。
“走回去吧，這雨不大。”
孔黛雪笑起來“細雨濕衣，感冒就不好玩啦！”
“我有帶傘啊。”林衆月将手從孔黛雪的口袋中抽出來，在包包裏翻出來一把雙人傘。
“哇…你的包裏怎麽還裝個這個啊！”
“天氣預報本來就有雨。”林衆月撐開傘，站在外面，對着孔黛雪伸出手去。
孔黛雪上前走去沒有牽過她的手，反而摟着她的肩膀，奪過傘來打趣道“我覺得你變老了會很啰嗦。”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現在就事無巨細。等你老了，我可就要遭罪了。”
“你怎麽說的跟真的一樣…”
孔黛雪不滿的撅着嘴“怎麽就不真了！”
“真應該讓你出去淋淋雨。”
“有傘不用，你好狠心吶！你看看後面的人…”孔黛雪摟着林衆月轉過身去看着身後站在霓虹燈下怨聲載道的人群。
小雨淅瀝瀝的，輕叩着雨傘，發出陣陣悶悶的響聲。她們不知不覺一步步走出了這麽遠。
“看什麽？”林衆月扭頭看着孔黛雪的側臉，她的輪廓被五顏六色的燈光映襯着，長長的睫毛上下的煽動時心裏異常的柔軟。
“我在想啊…”孔黛雪感嘆着說“如果她們的對象要是都看天氣預報的話，就不至于在那看雨了！”
“這有什麽的。一起看雨也很浪漫的。”
孔黛雪點點頭表示贊同就摟着林衆月繼續向家繼續走，腳下的濕滑的地面讓她不自覺的在意着身旁人的步伐，盡可能配合她的節奏穩一點，這傘盡可能偏她那裏多一點。
“今天回家你還要做運動嗎？”林衆月問道。
“當然得做，不能停！”
“我看你今晚就算了。”
“什麽算了？”
“別做運動了。”
“那我做你？”孔黛雪一臉壞笑。
“你不總是挑逗我會死嗎？”林衆月對着她的一臉得逞的表情無可奈何。
“我就是傳說中的不挑逗你會死星人！接受我的愛吧！”說完，孔黛雪嘟着嘴就親要了過去。
“你該回你的星球了！”林衆月抗拒着，奈何傘下地方太狹窄了，到底是被豬嘴親了夠。
她們在這一條馬路上漸行漸遠，緊緊相依。雨滴落在她們的雨傘上，也砸在路邊的小水窪中，一圈一圈地蕩開一層一層的霓虹燈光的五顏六色，不斷地濺起漣漪，不斷地交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們，我是個悶頭碼字的碼字君···你們追文辛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