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身世

第二日,褚傾之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裏了。

他慢慢坐起身來,身上傳來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昨晚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他狠狠咬了咬唇。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被欲望蒙蔽了雙眼,都是一樣的惡心可怖。

梁緒生剛提着早餐進來,就看到褚傾之面色蒼白的靠在床頭。他緊走幾步,将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将人輕輕按下去:“你渾身是傷,一不小心就掙開了,可千萬別再亂動了。”

褚傾之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梁緒生嘆了口氣,挨着他坐下來:“阿傾,不要再想那些事了。都過去了。”

褚傾之無意識地咬了咬唇,臉色好像又白了幾分。

梁緒生擡手輕輕扣住他的下颌,将他早已慘不忍睹的唇解救出來。

“阿傾,我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了。傷你的那個人我已經讓他付出了代價。”

過了好久,褚傾之終于笑了笑。“梁緒生,你果然很唠叨啊。”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目光投向床頭櫃:“你買了什麽吃的?我有些餓。”

梁緒生忙不疊地将早餐拆了包裝,打開一碗粥送到他面前:“你最近需要忌口,不然不利于傷口愈合。所以我就買了些清淡的東西。你将就吃一些,等你恢複了,我再帶你去吃好的。”

褚傾之一邊喝粥一邊扯了扯嘴:“梁緒生,你真的很有當老媽子的潛質。”

梁緒生見他終于恢複了些精神,這才松了口氣。“我還不是因為太擔心你了。”他笑了笑,伸手擦掉褚傾之嘴邊的一點水跡。

褚傾之默了默,忽然說:“梁緒生,你喜歡我什麽呢?我什麽也沒有,還是個男人。”

梁緒生定定地看着他:“阿傾,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褚傾之搖搖頭,有些諷刺地笑了:“梁緒生,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種理由說出來你不覺得可笑嗎?”

“你不信?”梁緒生好像有些激動。“我對你做的事跟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你……”

褚傾之打斷他:“我們不是一路人。”

梁緒生有些懊惱地看着他,半晌才黯然道:“我不會強迫你。”

褚傾之倚在床頭,眼睛垂下來,一副憊懶的樣子。

梁緒生嘆了口氣,慢慢将餐盒收起來,起身時頓了頓,背對他道:“你不要亂動,好好躺着吧。有什麽事按呼叫鈴。我先走了。”

褚傾之“嗯”了一聲。

梁緒生拿着東西走了。門合上那一霎,褚傾之掩在被下的手狠狠抓住了床單。一絲苦笑慢慢溢出嘴角。

梁緒生,你若知道我的過去,還會說喜歡我嗎?

然而褚傾之到底是低估了梁緒生。

梁緒生其人,知其名者皆謂之風流浪蕩,不過也只有他發小成鄞曉得這人的不正經都是表象,他見過對方深情的時候,只不過已經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都忘了。

所以當梁緒生憂郁又嚴肅的跟他說,成鄞我好像喜歡上褚傾之了,成鄞心裏其實是狠狠揪起來的。

“你開玩笑呢吧?”成鄞嗆了一下,臉色都變了。

梁緒生狠狠吸了一口煙:“我覺得我對他可能是一見鐘情。”

“不是,緒哥你玩玩就得了,那褚傾之一看跟咱就不是一路人啊。”成鄞有點急了,他是真不希望這人再栽到哪片泥淖裏。

梁緒生搖搖頭:“我知道。你不用勸我,喜歡這事哪裏說的清。”

成鄞沉默了,這話倒是不假,誰能控制的了自己的心呢。

兩個人悶頭喝了一陣酒,梁緒生手指在吧臺上敲了敲:“這樣吧,既然都到這地步了,我得了解了解才好繼續下手,你替我去查一查,興趣愛好性取向什麽的,越仔細越好,知己知彼方能馬到成功啊。”

成鄞一下子瞪大了眼:“合着您之前對人家一無所知啊?”

梁緒生露出個無害的笑來:“之前沒想着能走心啊。”

“呸,你真是……”成鄞啐了他一口。

梁緒生搗了他一拳:“趕緊的,我急着呢。”

成鄞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得得得,小的這就去查。不過該說的我可都跟你說了,以後出了什麽事別來找我哭。”

梁緒生笑罵了一句,看着他去打電話了才重新斂了笑意,一副憂郁糾結的模樣。

成鄞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給他打了電話。

梁緒生匆匆趕到酒吧時,成鄞剛把一疊薄薄的資料拿到手。

“喏,我查到的就這些了。”成鄞把資料遞給他,接着說:“我略略看了看,這人背景幹淨的很,倒沒什麽值得去查的。”

梁緒生幾分鐘就看完了這點內容。的确是幹幹淨淨的背景——他剛出生父親就意外去世了,跟着他母親長到五歲,後來因為走丢了被送到了本市的福利院,六歲時被一個離異的中年男人收養,十四歲時成績優異被一個教育機構看中推薦到了國外一所名校,從此就一直在國外生活,直到去年才從國外回來,在A大任教。

感情生活也一樣幹淨,雖然有不少女孩子表白,可他從未戀愛過,只在美國讀書時有幾個玩得好的朋友。

梁緒生皺着眉,一方面他沒想到褚傾之身世竟然這樣可憐,心中的保護欲讓他恨不得立刻将人帶回家裏好好藏起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麽他母親在相依為命的孩子走丢之後從未找過他,為什麽回國後褚傾之從未回過養父家。

心中有疑慮,梁緒生也聽不進成鄞的唠唠叨叨,随口敷衍了兩句,決定自己親自去查一查才好。

然而,被精心掩蓋後的真相往往是慘痛的、不堪的。

梁緒生手腳冰涼的坐在車裏想,怪不得阿傾一開始那麽抗拒肢體的觸碰,怪不得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怪不得再也不回收養他的那人的家——不,應該稱作地獄才是。

他問自己能接受這樣的人做自己一生的伴侶嗎,想了許久,他漸漸平靜下來。

——有什麽不能接受的?那些事都不是出于褚傾之的意願,犯罪的是那兩個不配為人的畜牲,為什麽要讓褚傾之來背負這個後果?

他不是可憐對方,只是覺得心疼和無力。他難過的想,為什麽這樣肮髒的事會發生在那麽美好的人身上,為什麽自己沒有早點遇到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冷靜了一下,他打開手機撥了個電話。

有些渣滓存在的太久了,是時候該清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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