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就是輕侮,是蓄意報複。

趙守玉把頭垂得很低,幾乎看不到他的表情。手指差點把皮帶表層都摳下來,還遲遲沒有動作,下一步是很重要的,如果這時候收手,他還能留住一份體面,否則就沒有餘地了。

袁沖欺人太甚,必然是有備而來,就是要看他趙守玉的笑話,要他出洋相!現在袁沖可不怕他了,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呼風喚雨,哪裏還瞧得上一個小游戲公司的老板?他天真地以為吃一頓飯、說兩句好話就能化幹戈為玉帛,人家可逮着機會就要作弄他!

“噢,我沒和你說話,我還在公司……嗯……你說,我聽着呢……”

袁沖用肩膀夾着電話,他演得倒好,在工作場合突然接到家裏的電話,必然會用一種刻意私密的、親昵的語氣形成了和外部環境緩沖的一道隔離帶。隔離帶的裏面是只有他和電話裏的人的世界,只屬于兩個人的世界。外面是趙守玉。

“這樣,你聽我說……寶寶,別急。這個事情你就不要想了,好不好?我來安排,全部交給我,你就告訴我你要什麽效果,嗯?我來想辦法。”

嘴裏哄着別人,男人的眼神卻精銳而專注地落在趙守玉身上。

他被看得渾身發熱,一股一股的甜蜜在他血管裏奔騰,他甚至沒辦法控制兩只手去解腰帶的動作,那枚金屬扣“咔噠”開了,這條沉重的黑蟒從他的腰腹游走脫落在地板上。

凝視的目光一路向下走,然後露出微微贊賞的意思,鼓勵他繼續。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是還有我嘛,我的寶寶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

西裝褲堆疊在腳邊,兩腿只覺得一涼。

趙守玉急促而拼命地呼吸,腦袋眩暈,視線是模糊的。

袁沖怎麽能這樣,他不能一面對着愛人甜言蜜語,一面玩弄別人!

對方反倒更放肆,所幸坐下來欣賞曼妙的表演,甚至用手指了指內褲,提醒表演者。

趙守玉怕了,他下意識要去并攏雙腿,這個站姿實在是太別扭了,簡直像個丫頭,但他已經興奮起來了。

甚至這興奮都帶着悲哀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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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電話裏的人撒什麽嬌,袁沖的聲音越發醇厚溫柔——

“……胡說八道,我還能丢下你不管麽?咱們是一體的……我的心你還不知道嗎……”

最後一道防線突破了。

空調的溫度太低,趙守玉打了個哆嗦絕望地閉上眼睛。袁沖肯定看到了,看到他不争氣的、可憐的身體,即使在這樣的場合下還是會興奮,還是能有反應。

對話戛然而止,然後有人緩緩靠近他。趙守玉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一只手伸過來摸到他冰涼的臉蛋,撈到一手的濕氣。男人仿佛有點懊惱,玩得過分了:“哭了?”

趙守玉撇過頭去,聲音是哽咽的:“要做快做。”

手指輕輕刮掉他臉上的淚痕,袁沖嘆氣:“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時候很好看。”

趙守玉忍不住反諷:“你就不怕你的‘寶寶’知道了傷心?”

袁沖也惡笑:“你呢?聽我和別人打電話,這麽興奮,嗯?喜歡刺激要不要錄個視頻?”

趙守玉睜着淚眼,咬牙沒接話。這樣的袁沖,他本能覺得害怕。

袁沖放開手,懶得再看一眼:“賤貨。”

他頭也不回從包廂離開,沒讓趙守玉看到自己扭曲的臉。

上了自己的車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把手伸進褲子裏。他必須強迫自己睜眼,不然腦袋裏就全是趙守玉噙淚的眼睛,那樣子他只想把人就地辦了。

不是只有趙守玉賤,他袁沖也一樣。

星期一早上剛回公司,袁沖就被叫到合夥人辦公室去。

合夥人很嚴肅:“人家現在要告你性騷擾,媒體要是知道了,整個機構都跟着倒黴!”

袁沖愣了:“說清楚,誰?”

合夥人嘆氣:“還有誰?那個小實習生,蔡思嘉。人家現在律師都已經到了!”

袁沖大驚。會議室裏就聽到蔡思嘉哭哭啼啼的聲音,小實習生眼睛都腫了,一見到袁沖就往椅子後面縮。女律師一副老母雞護崽子的姿态心疼地将孩子抱在懷裏哄:“小嘉不怕,這麽多人都在這兒,我也在,你就說發生了什麽事就好。”

小實習生怯生生的:“袁老師那天晚上十點半突然給我打電話,要到我租的房子裏來。我們之前根本沒有什麽交集,但他是公司的大領導,我很怕,也不敢拒絕他,就讓他進來了……”

“他不是提前跟你約好的?”律師問。

“沒有……而且……而且他還喝了酒……”

“然後呢?他說了什麽?”

“他一見我就說什麽‘領導很重要,領導喜歡你和不喜歡你是有差別的。’後來……後來就說到實習轉正的事情,說可以在轉正考核上幫忙,還說……還說能不能轉正,要靠我自己了。我怕他是在暗示我,我就假裝沒有聽懂……”

“你覺得他在暗示你什麽?”

蔡嘉抿着嘴,眼淚開始往下掉,“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女律師從包裏拿出一支錄音筆給合夥人:“這是小嘉為了以防萬一,那天晚上錄下的關于貴司袁先生的口音,您可以親自聽一聽,他沒有說謊。”

錄音裏袁沖的聲音很清晰,但對話不完整。

袁沖已經怒極,仍然極力克制:“蔡思嘉,我都不知道你能耐這麽大,還專門錄音呢。”

蔡思嘉吓得臉都白了:“是因為……之前學姐說她也被騷擾過,會教我們怎麽防着……”

“那怎麽不把錄音放全了呢?明明是你自己先向我提你想要轉正。”

“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只能想到工作上的事情……”

“呵,行啊。你說我騷擾你,我可沒碰過你一根汗毛,倒是你那天晚上主動親我。”

“我沒有!”蔡思嘉尖叫起來:“你怎麽能這樣!我沒有!是你晚上來找我,你吓唬我!”

他情緒很激動,連女律師臉色都沉下去:“袁先生,他才是個實習生!他能對你怎麽樣?這種職場性騷擾的案子我見多了,大部分侵害人都會說是受害者主動勾引。你能拿出證據嗎?你說小嘉親你,你怎麽證明?空口白舌地潑人髒水,這就是你們所謂首席分析師的做派?”

袁沖維持鎮定:“我沒碰過他。這幾句話就能定我性騷擾?”

女律師覺得他太傲慢:“你該慶幸你還沒和他發生關系,不然他可以告你人身侵害!那就不是拘留個幾天的問題了,我能讓你把牢底都坐穿。”

這太荒謬了。袁沖說:“第一,他的這段錄音是剪輯過的,這不是完整的對話,所有關于轉正、讨好領導的話題都是他先提起來的,我還勸了他。你可以問他要錄音完整版。第二,我不僅被他親了,他還當着面想脫衣服來着,我拒絕了。我拿不出證據是因為我沒想過設局害人,沒有這個提前錄音的準備。真的要告性騷擾,也應該是我來告他。”

蔡思嘉哭得更委屈:“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袁沖很失望,懶得再和他較勁:“我自己幹了什麽我很清楚,你說了多少謊你心裏明白。小嘉,我當晚勸過你,看來你是全抛在腦後了。是我看走了眼,我袁沖向你保證,無論你能不能告我成功,機構裏都不會有你的位置。”

他憤然從會議室離開,只有合夥人追上了他。

“到底怎麽回事?”合夥人還是傾向于相信他。

袁沖簡單把事情重複了一遍:“這小鬼是因為我不幫他所以報複我呢。”

合夥人卻想得更深:“恐怕他還想威脅機構讓他轉正呢。只要給他轉正名額,他就撤銷性騷擾的告訴,機構就不會出現醜聞,他也能達到目的。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可小觑了。”

“我承認,我那天情緒不太對,沖動了,那麽晚去找他。但除了這件事,我一個過分的字眼兒都沒說過。總不能他媽的因為我十點鐘去他屋子裏坐了半個小時,我就成騷擾了吧?”

“你怎麽了,好好的情緒就不對了?”

袁沖失笑。他總不能說他是看見了趙守玉和楊羚擁吻才失了分寸。

“可能是這幾年和黎恩在一起習慣了,突然一個人不太适應。”他随口扯了個謊。

但合夥人吃了這一套:“我理解。”

袁沖也有點不好意思:“給機構添麻煩了,事情到底是我鬧出來的,有責任我來擔。”

合夥人倒是不擔心:“我還以為你是真碰了他,那就比較麻煩了。沒事兒,這都是小事,能不能立案還不好說呢。”

“他還不敢。”袁沖冷靜下來:“如果能立案,他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了,我估計就是不能立案才找個律師來吓唬人,以此談條件。我去聯系幾個媒體朋友打個招呼,別把事情捅大了”

他這幾年因為工作關系和媒體走得很近,手上的資源和渠道多,合夥人不用擔心。

“最好能把原版的錄音找到,他這是诽謗,我還要反告他呢!”袁沖咬牙。

事情鬧出來對袁沖的名聲到底不好,連帶着機構裏的人看到他眼神都不對勁。

蔡思嘉是實習生,袁沖是機構首席,權力地位相差懸殊的兩個人,怎麽看也是袁沖更具優勢更能欺負人。即使蔡思嘉告不成功,常人心裏的一杆秤已經偏向了弱勢一方,難免對袁沖的風評就有影響。他這個首席剛剛坐穩,再上一步就是合夥人了,現在出了事,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升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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