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可能不認識,就是給安安找心髒的那位。”

醫生要接診,沒有時間聊太多。從診室出來,袁沖問外甥女——

“安安,趙叔叔是誰?媽媽的朋友嗎?”

小丫頭兩只圓眼滴溜溜轉:“舅舅,我想吃麥當勞的冰淇淋。”

一支冰淇淋實在是小事。舅甥倆往麥當勞一坐,小丫頭捧着草莓聖代繼續提條件:“你不能跟我媽說哦,她說這是秘密,不能說給你聽。”

袁沖二話不說拿出兒童套餐的玩具。

林安安聖心大悅:“趙叔叔你認識的,媽媽說是你的朋友。他長得帥吶,說話也溫柔。我做手術兩次他都來了,後來我住院,他也會來看我,我好多娃娃都是他買給我的!還有冰雪女王的裙子!但他不讓我們跟你說,因為他說做好事不應該留名字。”

冰雪女王的裙子讓她榮獲幼兒園畢業典禮“最佳造型獎”,着實出了一把風頭,至此,這位趙叔叔就是她的“自己人”了。舅舅也是自己人,她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

袁沖聽得震驚。他沒想過外甥女的這條命還有趙守玉的攙和。

安安兩次手術及術後維持費用是巨大的,袁沖那幾年在英國升得也算快了,賺回來的英鎊百分之七十全給了外甥女的醫藥費。外人看他是得意的,他卻過得緊巴,大一點的房子都不舍換,頂着一連串senior的頭銜租住在破舊的小公寓裏。但錢還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找不到心髒,多少錢都是打水漂。袁春說是醫院找到的供體,他就以為那顆心髒的出現真的是“運氣好”。

要不是這次臨時帶安安來開藥複檢,他就這麽被蒙在鼓裏,受了人家這麽大恩惠還不知道!

袁沖心窩子一陣冷一陣熱,趙守玉約了他晚上吃飯,他吃得五味陳雜。

趙守玉以為他工作上有煩惱:“有我能幫上忙的,你就說。”

他幫的忙太大了,袁沖甚至不知道怎麽還這個人情。他放下筷子,表情有點嚴肅:“安安的事情怎麽不和我說?”

趙守玉吓了一跳,以為他生氣了:“你在國外也忙,我就想着沒必要打擾你了。”

袁沖站起來,給他深鞠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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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守玉反而不高興:“幹什麽?吃飯!”

袁沖心有愧疚,飯也吃不下去。趙守玉只能也把筷子一擺:“我爸認識的一個心髒科專家手裏剛好有點資源,就勞動了一下他,沒多大功夫,也是湊巧。你別想得那麽嚴重。”

袁沖不傻,這種“湊巧”的事情不會輕易發生,這是中頭等彩票的幾率。

趙守玉還怕他心裏有負擔:“這些都是小事,孩子的身體才最重要,能幫得上我就幫一點。你姐姐兩個人也辛苦,再增加他們的負擔,整個家都拖垮了又是何必。”

袁沖心裏很沉重:“給你添麻煩了。”見趙守玉臉色僵了,他也不安:“醫藥費還是不要你承擔了,我們自己來就好。之前出了多少我也一并給你吧,本來也應該我出的。你幫了這麽大的忙,我也應該好好謝謝你……”

趙守玉更沉默,只低頭剔螃蟹肉。

袁沖拿捏不住他什麽意思。等過了一會兒,才聽他說:“你不用覺得虧欠我,我也……沒什麽能補償你的。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你要是恨我,也是應該的。你姐姐當時确實是走投無路了,到處找不到供體,她是為了孩子。我不讓他們跟你說,是不想你覺得我圖你什麽。”

“我沒覺得你有所圖。”袁沖脫口而出,“我也沒有恨你。”

趙守玉擡起臉來看他。

袁沖幹脆把話攤開來說了:“從前的事是咱們倆個人的私事,都過去了,沒有補償這一說。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我也從來沒有恨過你。孩子的事你對我們全家有大恩,我一定會謝謝你。”

……

“辭職的事情我确實态度不對,是我太急了,功利心太強。再怎麽說,也不應該先斬後奏的。那天,送黎恩去機場那天,我是想着不走了、再留下來幹幾年的。我沒想到你會看到我們倆。我們确實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趙守玉的聲音啞了。他當時是沖昏了頭。

話說出來了袁沖也輕松了:“我沒怨你,是我自己不成熟、不專業,怨不得任何人。這幾年雖然不做游戲了,也挺好,也有不一樣的收獲,說不準當初要是沒轉型還做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一輩子也就是個工程師。”

他曾經因為失去夢想痛不欲生,可現在回頭再看,也不過如此。

為了突破那道天花板,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現在他是知足的,這個年紀事業小有成就,財務自由,家人健康,再沒有怨天尤人的理由。

“《星之塔》的設定我能看得出來,”袁沖不是沒有其他線索:“我走之前,那個烏托邦的故事設定就是《星之塔》的基本架構,除了一個開放性結局,其他全部都是bad ending。是因為我?”

趙守玉只說:“這是你的夢想。”

袁沖很感動:“謝謝。它是一個非常好的游戲,一個很動聽的故事。”

氣氛這會兒正好,趙守玉的話也多些——

“那個引擎我沒有動,你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我一開始是想讓曹定來做的,他做不出來,跟我說要再招幾個專業人員來另組團隊,我就說算了。”

袁沖差點都快忘掉那個引擎了。

趙守玉也有遺憾:“一來公司确實沒那麽多錢再養團隊,二來我又不想做成個四不像。這東西放着浪費了,耽擱了這麽多年。你要是想帶走,我讓安娜把整個工程全部給你。”

“我哪有功夫再搞這個。你把它賣了呗,基礎框架還是值點錢的。”

“自己留個紀念也好。”

袁沖知道趙守玉顧忌自己:“你不用在意我。你要找不到好的買家我可以幫你介紹,國內做這個的少,但是國外就不一樣,找個大點的工作室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趙守玉抿着嘴巴不說話。

袁沖笑了笑:“想開點,事情有做得成做不成,做得成是運氣好,做不成的多了去了,那才是正常。”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趙守玉不想放棄:“如果……你回來呢?”

袁沖挑眉,沒聽懂什麽意思。

趙守玉說:“我不是讓你換工作,你現在的平臺和地位回來肯定是委屈你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回來挂個顧問或者專家的職位,薪資該給多少都沒問題,你手裏還有公司的股份,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只要你願意……”

“你想讓我把這個引擎做完?”

“要什麽人、怎麽做你可以自己決定,我配合你調配資源就是了。”

這是一種思路。袁沖如今雖然是智庫機構下的首席,但像他們這樣的分析師,本職工作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把的人靠着頭銜去無數企業裏挂職顧問,不僅能拿幾倍的工資,活兒也輕松,甚至不要去坐班。企業不僅能得到專業意見上的指導,也聚攏人脈關系,袁沖他們交際極廣,手裏的資源多,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到處拉皮條,可就這些皮條子還真就值錢。

在英國那幾年,袁沖也幹過這種事,機構裏領一份薪水,在外面還賺着外快。不然靠着寫報告那點稿費,他是不可能付得起林安安兩次手術的高額費用的。

“現在恐怕還不行。”袁沖也不說客氣話:“剛回國沒多久,機構那邊還沒站穩腳跟,就這樣火急火燎跑出來賺外快,肯定是不妥當的。至少也先做個半年,各方面熟悉了再看。”

趙守玉理解:“就按你的想法來吧。”

一頓飯吃得時間長,但吃得心情不錯。兩人并肩從飯店出來,門童拿着袁沖的鑰匙去開車。

外頭剛下過雨,溫度明顯降了不少,快到中秋了,龍王爺要降龍舟水也是應該的。趙守玉出來的時候沒帶外套,這時候才覺得冷已經晚了。

有人從後面張開外套披到他身上,衣料還是熱的,人的體溫烘烤得他生生打了個顫。男人低沉的聲音落在他耳邊:“回去洗個熱水澡,別整天把空調開那麽大。”

趙守玉耳根子發軟,唰一下變得通紅,鼻間發出嬌懶的“嗯”聲。

袁沖的車子從他身邊開過來,趙守玉本來想說不用他送了,他等安娜過來接就好,卻因為這件外套撓得他心頭癢癢,怎麽也說不出告別的話。一向伶牙俐齒的趙老板被逼昏了頭,再蹩腳的理由也掏得出來:“家裏熱水器壞了,去你那洗,行不行?”

袁沖一只手勾着他的下巴玩弄他鬓邊的碎發:“只洗澡,嗯?”

趙守玉二話不說扣着他的腦袋就吻上來。

袁沖大笑,把人抱起來就上車。

剩下那一天周末幹脆也混在一起。袁沖的新房子裝了投影和家庭影院系統,兩個人開着大銀幕打游戲打了一上午,午飯是趙守玉做的,冰箱裏現成有袁春準備的鹵牛肉,他切了牛肉下了兩碗面條,袁沖看得目瞪口呆,他從沒料想過穿着圍裙在廚房裏有條不紊的趙守玉。

“下次給你買個透明的,咱們晚上玩。”他從後親了親趙守玉的臉。

趙守玉嗔他:“你把碗和筷子拿出去好不好?”

袁沖抱臂站在飯桌前等他:“沒必要這麽麻煩,叫外賣也是一樣的。”

趙守玉背對着他看不到表情:“下個面條而已,外賣也不知道油幹不幹淨,你就是外賣吃太多了。以前忙就算了,這個年紀還不顧忌,你以為你是二十幾歲吶……”

袁沖根本沒聽他說什麽,趙守玉從不這樣唠叨,他也根本不适合良家婦女的形象!他就适合扒光了穿個透明圍裙騎着玩兒。

昨晚兩個人剛進屋子趙守玉迫不及待就扒他褲子,嘴裏含着他還叫餓,簡直是要命。袁沖原本還怕他自尊心受傷,不敢輕舉妄動,結果一進嘴巴腦子就被抽空了,後來怎麽上的床都不太記得,就記着這妖精哭得抽抽搭搭的還抱着他喊要,那具身體從來沒有這麽溫順馴服,像是無比柔韌,又像一碰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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