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末林安安要上補習班,可憐的小孩子還沒上學已經開始上補習班。袁沖是不想讓她去的,袁春卻焦慮:“你不知道,現在都得上補習班,我跟他們好幾個媽媽都問過,學校老師不會講得太細,還是要先去補習班上個預習課,要不然安安以後會跟不上的。”
她要照管着菜市場的攤子,周末接孩子的任務袁沖就主動承擔了。
林安安從補習學校出來就見到舅舅和漂亮的趙叔叔站在街邊等,她眼睛一亮——
“舅舅,你怎麽和趙叔叔在一起呀?”
袁沖把她沉重的小書包接過來:“舅舅和趙叔叔是好朋友,當然在一起呀。”
趙守玉也喜歡這個機靈的小丫頭。他帶着她去昂貴的甜品店吃冰淇淋,比麥當勞的冰淇淋更大、更香、更好看。林安安卻不敢動,只去望舅舅:“這個是不是很貴?算了,麥當勞就好。”
袁沖也覺得沒有必要:“小孩子家用不着吃這個。”
趙守玉把整個冰淇淋杯子推給她:“別學你舅舅窮酸氣,趙叔叔有錢。”
安安覺得這樣的奢靡作風很不好,老師教過要勤儉節約。但是冰淇淋上面漂亮香甜的草莓實在是看起來太好吃了,她忍不住還是小小地咬了一口,因為宜人的味道眯起眼睛來。
安安對趙守玉有敬意,不太敢在這個叔叔面前調皮。媽媽告訴她,她的命就是趙叔叔給的,沒有趙叔叔,就不會有她身體裏那顆新的心髒。所以,趙叔叔是她的恩人,是她全家的活菩薩,菩薩要請她吃冰淇淋,她也虔誠地吃。
但是趙守玉心懷鬼胎:“吃了叔叔的冰淇淋,給叔叔當幹外甥女好不好?”
安安沒聽懂,什麽是“幹外甥女”?
袁沖算是明白了,趙守玉這是拐着彎要名分呢。想到趙守玉的功勞,安安叫一聲舅舅也不過分。他說:“趙叔叔以後也是你舅舅好不好?安安就有兩個舅舅,有更多人疼安安。”
林安安咬着小勺子:“叔叔也是舅舅?”
趙守玉眼裏精光乍現:“叫一聲,叫玉舅舅。”
林安安讷讷喊:“玉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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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守玉龍心大悅,把準備好的名牌毛絨玩具給她:“舅舅以後疼你。”
袁沖哭笑不得。趙守玉孩子心性不改,還當人家舅舅呢,自己吃冰淇淋吃得比誰都起勁兒。
但這件事就定了下來。連袁春聽到女兒這一聲改稱也不敢說話。她瞞着袁沖沒把接受趙守玉幫助的事情說出來已經心有愧疚,何況趙守玉也是真心疼孩子。她看得出來弟弟在趙守玉這道坎上是過不去了,做姐姐的難免黯然,總擔心弟弟以後會因為性取向吃更多苦。
“你和他就真的這麽定了?”她問:“阿沖,這樣的事情社會終究是很難接受的,你們要面對無數困難,很辛苦的。你真的想好了嗎?”
袁沖也知道這個決定對家裏肯定不好交代:“我這輩子就是他了。姐,你放心,安安也是袁家的孩子,袁家不會斷的。爹媽要是有怨氣,就叫他們來找我,不幹你的事情。等安安大了,你只管享福。”
“我還有什麽可抱怨的,”袁春感嘆:“丫頭有人疼我當然願意,我就是擔心你。”
“我挺好的。”袁沖把目光落在門外的趙守玉身上。
趙守玉恰巧轉身,心有靈犀地回以微笑。他走過來,眼神示意他要和袁春單獨談。
袁春甚至比他還緊張,按理說她才是長輩,她更有話語權。
趙守玉和安安玩橡皮泥玩得滿手油,洗了把手:“姐姐要怪就怪我,和袁沖沒關系。是我纏着他的,我拐了袁家的男人,連累袁沖享不了兒孫福氣,這是我的罪過。”
袁春絞着手:“你們……唉。”
趙守玉給她鞠躬:“我是真心愛袁沖的,姐姐,我一定對他好。”
袁春趕緊扶他起來:“我不是擔心這個。”她眼眶有點紅了:“阿沖他喜歡你,我能看得出來,我也不想他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只要……只要你們開心就好。沒有安安和她爸爸之前,阿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指望他有多麽大的出息,就是希望他不要太辛苦。他不像你見過那麽多世面,又總覺得自己條件不夠好,要是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你就多包容包容他吧。”
趙守玉聽得動人:“從前我們倆都不懂事,現在已經好了,他對我也很好。”
袁春點點頭:“以後,常回來家裏吃飯吧。安安也喜歡你,上學的事情我知道你也幫了忙,總要給你添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
趙守玉握着她的手:“不麻煩,丫頭這麽可愛,疼她是應該的。姐姐你也不要太擔心她,你還這麽年輕,國家放開了生育政策,再要一個也不是什麽難事。”
袁春微微臉紅。她是很想再要一個的,一來等她走了,總要有兄弟姊妹照顧體弱的安安,二來,袁沖既然不能要小孩了,以後她的孩子也可以是袁沖的孩子。這幾年她為了安安的事情操勞壞了,哪裏有餘力再要,如果安安的身體逐漸穩定下來,這件事倒是可以提上議程。
廚房裏醋用完了,袁沖到樓下超市去買。趙守玉出來,在超市零食區找到他。
“都說什麽了?”袁沖問。
趙守玉牽着他的手:“你姐姐怕你對我不好。”
袁沖低笑一聲去捏他的鼻子。趙守玉随手抓了一把酥糖,紅紅綠綠的包裝紙放在手心裏很好看。他沒吃過這樣的零食,很好奇。袁沖從試吃區拿了一顆放在他嘴裏。
“小時候在農村裏沒什麽吃的,有這個就很不錯了。我姐每次買半斤給我帶到學校吃一個月。其實就是一點麥芽糖和花生,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麥芽糖了,別是什麽糖精添加劑。”
“姐姐很不容易,她也是為了你好。”
“所以,要是她轉不過彎來,就別和她較真了。”
他擔心袁春會對趙守玉說重話,但趙守玉并不是第一次和袁春打交道。有些事情他是沒有告訴袁沖,當年他主動找到袁春,要求幫忙找安安心髒的供體,袁春是對他發過脾氣的,她覺得他是黃鼠狼,害了她弟弟還要來害她女兒。一向個性和軟的女人鼓起勇氣罵出髒話,将他趕出家門。如果不是最後安安危在旦夕,她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決心,趙守玉還真不一定能過得了關。
這個女人有多大能耐,趙守玉心知肚明。他是做了萬全準備來應戰的,只是沒想到袁春到底是心疼袁沖,沒為難他。趙守玉也高興:“她是你姐姐,我和她較真幹什麽。”
袁沖想起另外一件事:“上次你說挂職的事情,還算不算?”
“你不是說再等一段時間?”
“機構最近有個和新銳企業合作的項目,也是為了打造自己的口碑,接下來會和一批‘獨角獸’合作,我們提供專業指導,他們幫我們對外做宣傳,也算是企業買服務吧。簽約之後,會派常駐顧問專門過去指導。你要是願意,我就把公司的名字報上去。”
“怎麽個簽法?按年還是按項目類型?”
“按年,一次簽三年。”
“行啊,讓你們的人報個價過來,該怎麽走程序就怎麽走。”
時隔多年,袁沖又回到了原來的辦公室,心境是微妙的。趁着周一晚上下班,他帶着一個小紙箱就把辦公用品搬回了趙守玉的公司。路過不少加班的員工他已經不認識——游戲行業的流動量是極大的,能為一家企業服務超過十年的比例可能不超過百分之十。
信息技術部的部長倒還是原來那個,雖然官網已經更新了無數版本。
老同事見面很高興,擁抱過後袁沖感慨:“就剩你一個啦?”
部長自嘲:“趙總還算留情面,我就厚臉皮地混下來了。走的時候是個部長,回來還是個部長,也沒有長進。你看你,都是袁老師了。”
安娜帶着袁沖重新熟悉公司環境,好幾個部門換了位置,辦公設備也做了更新。袁沖走的時候他們還都用笨重的臺式機——也只有那玩意兒能帶動制作軟件——現在都換了一體機,整整齊齊一排漂亮輕薄的顯示器,看着叫人興奮。
“沒辦法,錢都要花在刀刃上,”安娜笑道:“蛋糕做大了趙總這幾年也學會節省了。從前硬盤都是成打成打的買,壞了的就扔在倉庫裏,現在沒到不能修的地步是不給買新的了。”
身後前臺的小姑娘抱着紙箱子費勁地往倉庫搬東西。袁沖搭了把手,小姑娘很感激,忍不住向安娜抱怨:“下個星期又得找人來收拾倉庫了,快堆不下了。”
袁沖沒聽明白。安娜無奈地解釋:“公司有了點名氣很多玩家會寄東西來,吃吃喝喝的還好,消耗就消耗掉了,經常收到奇怪的禮物。這也就算了,還有一些極端惡意玩家寄些刀片破娃娃之類的,每次都把小張(前臺)吓得不輕。”
知名度擴大了,這是不可避免會遇到的。袁沖感慨,趙守玉如今真是企業家了。
辦公室剛收拾出來,還是空蕩蕩的,但一切擺設還照舊。安娜調侃,趙總嘴裏說是要你進來就能幹活,都是現成的,省得還要有個适應期。可這幾年壓根誰也沒敢動過這裏。
“先将就三個月吧,明年初估計就能搬到新辦公樓去了。到時候離機構也近一點。”口是心非的趙守玉從外面進來,他剛從會上下來,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辦公室門一關上,兩個人接了個吻。袁沖已經很滿足:“挺好的,這樣就很好了。”
趙守玉挂在他脖子上撒嬌:“歡迎回來。”
袁沖抱着他說情趣話:“下班了,趙總,下班時間我是不提供專業服務的。”
趙守玉一只小腿已經勾到了他的腰:“我不管,我付了錢。我要求私人服務。”
袁沖一只手不輕不重搭在他襯衣扣子上,仿佛猶豫了兩秒。
趙守玉發出得意的笑聲。他是老板,袁沖是他“買來的”,當然是他說了算。
扣子順理成章被解開了。